他叠着腿,随意坐在沙发上,舒展的身躯肆意风流。
“这是萤火虫?”,艾笙惊奇地用手指去碰面前的小小绿光。
小东西受了惊,立刻飞走。
“岛上的山洞里有很多,没能带你去,只好把那里的风景克隆过来”,他嗓音里带着柔情。
艾笙本来充满不安的内心,霎时被抚平。
在幽光中,她走过去,勾住男人的脖子,踮起脚尖,把嘴唇凑上去。
在两人嘴唇相触的前一秒,男人眼睛一闪,偏过脸。
艾笙的吻错了位,印在了他侧脸上。
像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来,冻得心脏打了个哆嗦。
她脸退开些距离,在蒙昧的光线里仔细辨认男人的表情。
一种陌生感油然而生。
这人还是她的燕槐吗?
疑问一旦被种下,就很难清除。
“你怎么了?”,艾笙轻声问道。
“没怎么,虫子飞到眼睛里了”,他声音不带一丝慌乱。
艾笙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难受,一阵酸意直往鼻尖涌动。
她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受不了他的冷淡而哭出来,便收回手,垂下眼说:“时间不早,先睡吧”。
说完她便回到卧室,洗漱完毕,侧身躺在床上。
她失眠了,过了好一段时间,男人才回房。
临睡前在她脸上亲了亲,低声说:“老婆,对不起”。
谁要他的对不起!
艾笙一阵酸楚,“你到底怎么了,出趟差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旁边的男人身体骤然绷紧,“没有,你别多想”。
艾笙受不了他对自己说话时,不咸不淡的语气。
存心激怒他,把枕头扔到床下,“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否则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这么存心吊着我,很好玩儿吗?你走这么些天,我整天提心吊胆,晚上睡不着觉,你回家之后,连句交待也没有!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
她几乎崩溃地大喊,把这些日子的压抑全都宣泄出来。
没开灯的房间里,男人抽象成了一个安静的轮廓。
他愧疚地垂下头,上前抱住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艾笙,别生我的气”。
温声软语,让她的火气哑在半路。
艾笙一边心软,一边又矛盾地想,他是苏应衡,他怎么会轻易地低头认错。
放在以前,他一定沉着脸,把她压在床上,亲到说不出话来为止。
他的认错,更让艾笙心烦意乱。
她挣脱开苏应衡的手,转过身,“时间不早了,早点睡觉吧”。
“好”,男人揉了揉她的头发,也躺了下去。
艾笙分明听见,他轻轻舒了口气。
苏应衡的变化让艾笙整天都提不起劲来。
上课也老是走神。
这天下了模拟课,有个抱着郁金香的男人走进了人还未散尽的教室。
他拉住一个男生问道:“麻烦一下,请问荀艾笙小姐在吗?”
男生朝艾笙的方向指了指:“喏”。
花店店员连声道谢,走到艾笙面前:“这是有人送您的花,请签收”。
谁会送花给她?
艾笙抿唇,签了字,店员说了句:“祝您心情愉快”,就离开。
她拿起花里的卡片,上面写着:宝贝,请收下我的歉意。
落款是苏应衡。
送花?
这有点儿不像他的风格。
周围有女生看到她手里漂亮鲜艳的郁金香,羡慕道:“你男朋友真浪漫”。
艾笙扯了扯嘴唇,浪漫什么,都老夫老妻了。
收到花,心情总算好了那么一点点。
艾笙心里的阴云散了一些,把花放在课桌上,给某人发短信:那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切都是看在花的份儿上。
他很快回了短信:虽然老套,不过浪漫仍然是灵丹妙药。
艾笙:你什么时候这么正经,以前都是啪啪至上。
苏应衡:咳……正在开会,话题还是不要那么少儿不宜。
艾笙抱着花,决定突袭瑞信总部。
可一到总裁办,却发现气氛低迷。
秘书室里的秘书都在做事,表情严肃,眼眸里透着紧张。
艾笙扣了扣门板,问:“苏先生还在开会吗?”
周秘书接待过艾笙几次,和她最熟,点头道:“可能还要再等会儿,我给您泡杯茶”。
艾笙拦住她:“不用忙了”。
不经意间抬眼,发现离门口最近的秘书正在排苏应衡的日程表。
以前从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向来由贺坚经手吗?
艾笙拿起几张作废的行程表看了看,随口问他:“贺总助呢?”
秘书室里忽然静得诡异。
“怎么了?”,艾笙诧异地看着周秘书。
周秘书脸色复杂地动了动嘴唇,而其他人都装作很忙的样子。
艾笙严肃起来,“贺坚呢?”
周秘书这才说出实情,“贺总助被总裁停职了”。
艾笙大惊,“为什么?”
“公司规定不能办公室恋情,但贺总助和文书室的余雯正谈恋爱。被苏先生撞了个正着。所以就让贺总助停职,以儆效尤”,周秘书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如蚊蚋。
他们都觉得这个处分太严厉了一些。
虽说苏先生平时板起脸来,看着有些不近人情,但绝不会像今天这样绝情。
艾笙也为贺坚抱不平,只是谈个恋爱而已,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
等苏应衡回到办公室,看见艾笙坐在沙发上,眼睛里泛出惊喜。
“晚上去旋转餐厅吃饭,我让人订了位置”,他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对艾笙说道。
“你为什么要停贺坚的职?”,和他的温声软语相比,艾笙的语气很硬。
男人顿了顿,“他违反了公司规定”。
“就因为这个?谈个恋爱怎么了,又不是杀人放火!自从你在瑞信掌权,贺坚就鞍前马后的协助你,你连这点儿包容心都没有,你的下属怎么能不寒心!”
他的解释是:“我走了一段时间,公司里不少人上窜下跳。总要竖个典型,震一震牛鬼蛇神”。
“那也犯不着拿自己人开刀”。
男人语气幽幽地,“你怎么这么笃定,贺坚是自己人?”
335。和苏先生呆久了,无师自通
艾笙心里一震,“什么?”
苏应衡冷笑:“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你停他的职,真正原因是什么?”,他眼睛受了伤,办公室的灯光被调暗,与其说艾笙看着的是他的面容,不如说是对着一片模糊的影像。
“反正不会像表面看起来这样简单”,他没有正面回答。
艾笙豁然站起身,“连我也不能说吗?”
苏应衡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微冷,带着薄茧,突如其来的碰触,让她骤然打了个寒战。
“这件事还在清查阶段,如果中间没有贺坚的手脚,最好。但现在,需要他避嫌”,他仍是那样,微微偏着头,似乎在躲避她的视线。
艾笙深吸一口气,“贺坚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他扫了那束郁金香一眼,“你好不容易来公司找我,不要再谈这些扫兴的事情”。
想想也是,自从他回来,两人的分歧多过亲密。
这让艾笙心底陡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任男人拉着自己坐下,身体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心却是凉的。
晚上两人在旋转餐厅吃饭,天花板是透明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头顶的月亮。
京城难得的月亮。
苏应衡把整个餐厅包了下来,从各国运来的顶级食材做成最地道的美食。
琳琅满目,像一件件艺术品。
有意拉近彼此的关系,艾笙为了能让气氛像那么回事,特意换了件开叉礼裙。
修身的亮片设计,每次走动,都像星辰在流转。
两人相对坐定,摇曳的烛光让一对璧人的脸上映出温暖适意。
小提琴曲响起,艾笙凝神听了几分钟,“《G小调恰空》,很忧伤的曲子”。
说完朝乐队看去,只见拉小提琴的是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女孩子。
她执着琴,专心致志。海藻般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半张脸。
不折不扣的美人。
“不喜欢?我让他们换一曲”,苏应衡随口道。
目光落定的方向,和艾笙相同。
“不用,音由心发,这样挺好。她心情不好,却让她拉欢快的曲子,不是强人所难么?”,艾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那个女孩子,倒让她想起自己以前在西餐厅弹钢琴的日子。
她眼里充满回忆,笑了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也是这种餐厅”,同样地,也是这个季节。
男人喉结动了动,“嗯,你弹钢琴的样子很动人”。
“难不成你对我一见钟情?”
“为什么不可以?”
艾笙却不怎么相信,“一见钟情,是男人给女人的童话”。
苏应衡扬了扬嘴唇,“觉得我说谎话?好吧,其实我对你是日久生情”。
最后四个字,像吐石榴籽一样慢吞吞地吐出来,带着致命蛊惑。
艾笙脸上晕开一片火烧云,拿起醒酒器给他倒红酒,希望堵住他的嘴。
曲子拉完,余音绕梁。
“演奏得很不错”,艾笙提醒苏应衡道。
男人抬起头,“唔?”
她扶了扶额,“小费”。
苏应衡摸出钱包,“差一点忘记”。
艾笙扫了他的钱包一样,BV的经典款,皮质光润。
明明是旧物,看着却比以前崭新。
大概是她喝多了,看花了眼。
苏应衡刚从国外回来,没来及取钱,只好把钱包里的美元拿出来,交给侍应生,向对方指了指那只西乐队。
侍应生点头,拿着钱走了过去。
艾笙正在等最后一道甜品上来。
幽光中却看见那位小提琴手拿着钱走了过来。
走近了她的五官更为清晰,巴掌脸大眼睛,脸上没有笑意,气质便带着几分清冷。
她的目光目标很明确,直直地落在苏应衡身上。
小提琴手像在他脸上辨认着什么,眼睛里泛出泪光。
“没有经过允许就靠近,这家餐厅的礼仪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男人压着声,带着怒火。
他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不管是对贺坚,还是面前这个女孩儿。
这一发怒,立刻把餐厅经理招来了。
经理一脸惶恐,满嘴道歉。见女孩子一动不动,倔强地沉默,便在她腰上推了一把。
“好好的气氛,全搞砸了”,苏应衡拧着眉,两手撑在餐桌边缘。
像是不耐烦看经理和女孩子之间的小动作,他偏过头,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色。
放佛这两个人,只配对着他的后脑勺。
气氛骤然沉闷起来,艾笙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便温声对二人说道:“没什么大不了,他喝多了酒,你们别见怪”。
小提琴手把那叠美元放到桌上,声音微微泛着哽咽,“我在餐厅领过工资了,这些钱太多,我不能拿”。
艾笙笑了笑,“音乐是无价的,不可以用金钱衡量。又何必在意钱多钱少”。
女孩子却固执地摇头,“我知道二位是好意,但我真的不能拿”。
说完扫了沉默的男人一眼,抿唇道:“那就……不打扰两位了”。
女孩子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目光里的疑惑和眷恋,毫不隐藏。
她似乎和那些追逐苏应衡光环的粉丝很不一样。
那种难以割舍的心碎表情,就像一个悲情故事。
艾笙骤然心慌起来,因为这个认知让她觉得,自己像个把他们拆散的第三者。
本来还不错的气氛,被那个误打误撞的女孩子搅得只剩相顾无言。
艾笙心里的危机感从餐厅一直延续到回家。
一进门,她便钻进衣帽间,换上韩潇送她的情趣内衣。
黑色蕾丝的连体衣,白皙滑嫩的身子薄如蝉翼的布料底下若隐若现。
她在镜子前照了照,一双笔直的双腿简直能把圣人拉下凡。
咬着下唇,脸上泛起红晕。
某人最扛不住的,就是她的身体攻势。
但她从未这样直白勾引过,心里难免紧张。
迈出去的每一步都带着羞怯。
可到了卧室,里面并没有苏应衡的身影。
艾笙找了一圈,最后看见藏酒室的门是开着的。
藏酒室里灯火通明,艾笙探身进去,视野里并没有那道高大身影。
她便跨步进门,最后看见男人背对着自己,正在看红酒的瓶身。
看来没发觉她,艾笙心里偷笑,脱了鞋,赤脚踏在波西米亚地毯上。
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一把抱住男人有力的腰肢。
很明显地,男人身体陡然一僵。
艾笙脸上的微笑顿住,“你怎么了?”
男人沉了沉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语气生冷,像这里是她不容闯入的禁地。
他以前什么时候用这样不耐烦的语气和她说过话?
巨大的落差,如同万箭穿心,精神上的痛楚投射到肉体上,难受得她脸色惨白。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儿?难道这儿有什么秘密吗?”,艾笙质问道。
男人没有转过身看她一眼,最后缓了缓语气,“夫妻也需要空间”。
“以前你从不会找这种借口!”,艾笙受不了了,音量更高。
“大晚上地,请你不要无理取闹”,他似乎已经用尽耐心,嗓音里冒着寒气。
眼眶终于承受不住眼泪,饱满地坠在了脸颊上。
艾笙拽着他的手臂,“你到底怎么了,燕槐?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男人偏着头,眼睛只扫了扫便又落到红酒上,“看了又怎么样,穿得像个妓女”,每个字都像染了毒。
艾笙瞳孔猛然缩了缩,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失神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声线都在发抖。
“以你现在的状况,应该承受不了第二遍”,他冷然地说道,然后拿着一瓶波尔多,快速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艾笙四肢发软,陡然跌坐在地板上。
脑海里一遍遍回放他毫不留情的话语,艾笙头埋在手臂间,肩膀不住地颤抖。
而她头上的灯光,更像是一轮烈阳,将她的自尊心炙烤得失去水分,渐渐干涸。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皲裂开来的纹路。
哭得眼泪都快分泌不出来,艾笙才脚步蹒跚着回到卧室。
房间里没有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对苏应衡抱着满腔的怨气,委屈,所以十分不想看见他。
洗了个澡,把那身连体情趣内衣脱下来,如同上面沾着什么脏东西,被她快速地扔进垃圾桶。
艾笙站在淋浴底下,仰着头,水线溅在脸上,温热,以及轻微的痛感让她大脑放空。
只有这样,才不会翻来覆去的想刚才他漠然的背影和嘲讽的语气。
可即使这样,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睛里溢出来,又快速地被热水冲刷掉。
等艾笙从浴室出来,全身发红,冒着腾腾热气。
她躺到床上,多想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
一觉醒来,睁眼看到的还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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