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游戏公司么?要不说你哥是个奇才呢,七八年前就窥见这块肥肉,现在也算游戏行业里的元老,那才是个赚钱的门道呢”。
荀智安当然知道易方游戏每年收益不菲,但那家公司还有一位大股东把持着,自己这么多年来愣是插不进手。
他知道自己没用,从小比不上哥哥,此时听到这番话,更是觉得被比得一文不值,脸上便浮现恼怒之色来。
“我哥是很好,可惜进去了,天妒英才”,荀智安心里火气一拱,脱口道。只是说完更加失魂落魄,连自己也觉得这副嘴脸异常恶心。
赵总愣了一下,嘴角牵起轻嘲的冷笑,鸠占鹊巢还在这儿说风凉话,真是厚颜无耻。
他正要开口刺荀智安两句,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插了进来,“智安,真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
荀智安跟见鬼一样全身僵住了,声音的主人对此刻的他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他不敢置信地扭头,便看见荀智渊坐在轮椅上,被一位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工推了进来。
只是同好几年前那个运筹帷幄的男人相比,脑袋上是白头发的天下,脸上的皱纹记录着他经历的风霜,他苍老了很多,但那双阴沉的眼睛仍旧让人心惊胆战。
“赵总,好久不见”,荀智安浅笑着招呼道,身上一股稳重风度,这些年的牢狱生活并未磨灭他的独特气质。
赵总僵着嘴角笑道:“这……我不是在做梦吧?”
荀智渊:“我也以为是在做梦”。
荀智安心乱如麻,木着一张脸,像沉进惊愕当中走不出来。过了好久才面部轻微抽搐地问:“哥,你真的出来了?”
荀智渊示意护工将自己推得离弟弟近一些,伸出状态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的手轻轻握住荀智安的手腕,“感觉到了吗,我还有温度,没死”。
荀智安触到他阴冷的眼神,猛然战栗起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整个人往角落里缩。
“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荀智渊轻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赵总见气氛实在诡异,慌忙给秘书递眼色,站起身说:“你们两兄弟好久没见,肯定要叙旧。荀总,改天我们找时间再聚,我这个老朋友做东给你接风”。
荀智渊凉薄的唇角一抿,眼角的皱纹痕迹更深,“那就先谢过赵先生了”。
赵总点头强笑,又对惧怕不已的荀智安说:“我们的事改天再说”。
没等荀智安说话,荀智渊就接了话茬,“赵总别费心思了,既然我已经回来,委托给智安的公司自然要收回来。我直接表个态,易方的一砖一瓦我都不会卖”。
赵总脸上的笑容很快收敛起来,荀智安无情无义,他未必就没有趁火打劫的心思。荀智渊一来,什么都化作泡影。
一想到今天的工夫全都白费,赵总对着荀智安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荀智渊凝视荀智安,抓住轮椅扶手的手指不断收紧,他淡淡地说:“你好自为之吧”,接着便被护工推了出去。
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荀智渊一出茶室便头便耷拉下来,身体歪在轮椅上,被随行的人立即送回了医院。
几个医生忙着测量各种生命体征,护工在旁边有条不紊地报告一路的情况。VIP病房的护士也在立着保镖的门口进进出出。
这家国际级别的私人医院不管服务还是保密性都属顶级,隶属于瑞信旗下的投资公司,上一任瑞信董事长病重时就在这里医治。
上上下下见这严阵以待的声势,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虽大家心里猜测病患和大老板关系匪浅,但没一个人对此交头接耳。
安静洁白的走廊上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艾笙脚下飞快地跑到荀智渊门口,看见父亲身上安着各种仪器,眼睛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病房里的医生看见她都是一愣,正要询问,便看见苏应衡的代言人贺坚冲他们点了点头。
众人便不再理会,各做各的事。
艾笙脚步很轻很慢地靠近病房,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她现在还跟做梦一样,父亲真的出来了。
看见他虚弱的样子,艾笙红着眼眶攥紧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气,问贺坚道:“请问哪位是我父亲的主治医生?”
贺坚为她引荐了身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儒雅男人,说:“这位是方教授,癌症病变专家”。
艾笙眼前发黑,往后退了两步才稳住重心,她嘴唇轻颤,不敢置信:“什……什么,我爸爸得了癌症?”
她知道父亲在监狱里身体不太好,一直不敢往最坏处想,谁知道还是没躲过。
艾笙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发软,扶着墙到了走廊。
方医师跟了出来,看见女孩子难以接受的模样也于心不忍,等她缓了缓,才低声说:“胃癌晚期,我们会尽全力救治。庆幸的是癌细胞还未发现明显的转移现象,具体的治疗方案,专家组会诊后再给出答复”。
绝望从四面八方涌来,艾笙后脑勺抵在墙壁上,捂紧了嘴唇才不让哭声发出来。
这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步调凛冽地穿过走廊,拉长的影子不可一世地在纯白墙壁上移动。
那双软底英伦式皮鞋停在了艾笙低垂的视野中。
女孩子抽泣着,泪流满面,抬起通红的眼睛对苏应衡说:“爸爸是我最后一位亲人,我害怕,很害怕……”
苏应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地“嘘”了一声,“傻瓜,有我呢,你的天塌不下来”。
047。不正经的治疗失眠方案
艾笙这段日子忙得脚不沾地,学校医院各处奔波,心里总是绷着一根弦,像是身后有谁在追赶,所以脚步匆匆。
这周专家已经对父亲会诊完毕,方一白把她叫到办公室。艾笙跟在他身后,手心一直冒汗。
“胃癌已经到了晚期”,方一白扶了扶眼镜,声线沉稳地说道。
即使不断地做心理建设,艾笙还是险些被这个噩耗击倒,手撑在办公桌上,满办公室的白在眼前晃来晃去。
方一白给她倒了杯水,艾笙伸出僵硬的手接过来,“谢谢”,她接过来,魂不守舍。
“但庆幸的是,癌细胞并没有出现转移现象。建议尽快手术”,方一白看着女孩子苍白的脸色,语调缓缓说道。
“嗯”,艾笙麻木地点了点头。她渴极了似的,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眼睛里的雾霭淡去,明亮的光芒从里面迸发出来。“这段时间我父亲就拜托方教授了”。
“哪里,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艾笙回到病房,荀智渊已经从昏睡当中醒来,他混浊的眼睛藏在四周松弛的皱纹里,看见女儿进来,目光把她迎到跟前。
他笑得很费力,只是完成了挑起嘴角的动作而已,麻木到毫无欢喜。
“艾笙,要是太忙就不要往这儿跑了,你还要上学,太累了”,荀智渊声音虚弱地说道,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会”,艾笙笑了笑,要去拉住他的手,却被父亲躲开了。她愣了一下,默默又把手收回来。
荀智渊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别整天费心思了,我本来就该下地狱”。
艾笙不想听这个,“未来比过去更重要。以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她呼吸重起来,指尖开始发抖。
荀智渊把侧脸埋进枕头里,眼睛里的混浊不断分解成泪光,“我知道自己这么说很自私,但苟延残喘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觉得死了就可以赎罪。既然活着比死掉更痛苦,那为什么不让报应来得更尖锐一点?”,艾笙面无表情地说道,“爸,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所以——”
艾笙喉咙梗得发疼,“所以请你不要让我看起来像个傻瓜”。
荀智渊垂着眼皮,女儿高挑倔强的身影随光线一起涌进眼眸当中,他嘴唇抖了抖才发出声音,“那就顺其自然吧”。
艾笙绷紧的脊背慢慢松散下来,她上前去,给父亲掖好被角,轻声说了句“晚安”,走到门口把大灯关掉,退到外间去。
护工晚上就在外间的沙发上睡,艾笙冲他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走廊上静悄悄的,一点风也没有。整个医院就像密不透风的容器,给人憋闷的感觉。
刚进电梯,苏应衡就打电话说:“我在外面等你,吃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艾笙听到他的声音,眼泪一下子就滚出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嗯,我马上就下去”。
苏应衡感觉敏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最后轻声说:“别哭了”,过了会儿又觉得这话不恰当,改口道,“算了,要哭就痛快哭吧,反正是女人的特权”。
艾笙脸上还挂着眼泪,突然笑起来。
苏应衡低声说,“本来还想把肩膀借给你,现在看来用不着了”。
艾笙已经出了医院大门,看到街边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有些眼熟,猜想就是苏应衡的车。
刚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没两步,还未挂断的手机里传出男人沉稳的嗓音,“走那么快干嘛,我在你身后”。
艾笙立刻停下脚步,看见苏应衡举着手机背靠在医院墙壁,他大步走上来,说:“目不斜视的习惯差点让你错过我”。
说完又皱着眉头,抬着她的下巴在灯光下认真地探究她发红的眼眶。
两人的呼吸很近,他身上一股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高大的身影一俯下来立刻把人衬得渺小,压迫感随之而来。
艾笙心跳声重得真怕他会听见,被他嘲笑。
“你父亲身体如何?”,他垂下手,表情变得严肃。
艾笙低着眉眼,“还好”,两只手插在针织衫衣兜里,“不管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小,我也会盲目相信他能挺过这一关”。
她眼睛里淌着淡淡的坚定,比不远处的霓虹还要耀眼。
苏应衡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了拂她的眼皮。
一路上艾笙那只被他触碰过的眼皮一直跳,不知道是偶然发作或者自己身体真对他特别敏感。
于是心里浮起小小的羞耻感,和他坐在车里,距离很近,但不敢看着他。
两人一路沉默着,车子停在苏宅的庭院里。
下了车艾笙率先往屋子里走,噔噔噔地上楼。
想想明天又是不间断的忙碌,便立刻洗澡上床睡觉。
等她熄了灯,走廊上的灯光亮起来钻进门缝,接着就是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上楼了。
她竟然开始无聊地数他走了多少步,直到完全听不见。
虽然非常需要睡眠,但艾笙睡得并不好。她做了个噩梦,梦见父亲插着各种管子躺在手术台上,全副武装的医生围在四周,没一会儿,心脏测量仪上那条高低起伏的波浪线突然拉直了。
她满头大汗地被惊醒,四肢都在发抖。
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半,苏应衡的魔咒时段。
开门出去,书房里的灯还亮着,艾笙静悄悄地过去,苏应衡正在里面和人视频,一口纯正美式英语低磁地流动。
艾笙用做六级听力的态度凝神听着,内容似乎和她父亲的病情有关。
没一会儿,房间里的声音停止了,她才静静走进去。
苏应衡抬眼扫了一下她脚上,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加不好看,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责备道:“大晚上连鞋都不知道穿?”
艾笙咕哝道:“四周都铺着地毯呢,又不凉”。
看她缩着脖子,生怕自己发火的模样,苏应衡抿紧嘴唇,把她送回房间。
“我睡不着”,她坐在床边,目光有点可怜,“有安眠药吗?”
他目光骤然阴沉,“没有”。
“那可以喝酒吗?”
“以我的经验,酒精没有治愈失眠的作用”。
艾笙从枕头边上拿起手机,“那我搜一下怎么样能对症下药”。
关于失眠的帖子很多,她随便点开一个,表情变得怪异。
一旁的苏应衡问道:“上面怎么说?”,然后便探过身去,屏幕上的光芒把他俊气的五官照得清晰柔和。
扫过一行行的发言,上面全是网友们身体力行得出的结论:失眠什么的,来一炮就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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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污点
第二天早上,艾笙想起昨晚苏应衡丢下一句“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走了,心里十分尴尬。
相对于自己的不自在,另一位当事人则毫不放在心上,照常抖开报纸看了一会儿,泰然自若地吃饭上班。
苏应衡没让司机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在瑞信广场边就下了车,从公司正门进去的。
贺坚跟在他身后,敛眉说道:“几位商会理事过来了,melody正在接待”。
苏应衡一听就开始皱眉,“他们还不死心?”
贺坚讪笑了一下,没接话。心里也挺可怜那几位老总。
好几次都推举他们总裁做商会会长,要别人早就趋之若鹜,但这位往常便在聚光灯下过活,早烦了自己一举一动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对象,名利面前向来岿然不动。
那些人除了能讨几杯上品铁观音喝,其他的想也别想。
苏应衡步履铿锵地穿过大堂,引来无数人行注目礼。他目不斜视,表情淡漠,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带着贺坚上了电梯,苏应衡手随意搭在栏杆上,不经意问道:“荀智安一家考虑得怎么样?”
贺坚正想报告这事,“四千万已经打到账上,比想象中要快”。
苏应衡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效率不错。他们钱哪儿来的?”
“把原来住的高级公寓卖了筹来的。听说一家人哭着打包离开”,贺坚虽然不待见这家人,但在人前轻易不露情绪,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
苏应衡不在意地点头,“他们倒是走了,留下易方这个烂摊子”,沉吟几秒又说,“把易方近几年的财务资料拿给财务部,做个报表出来”。
贺坚心知他是要管到底了,挠了挠后脖子心想,对那位年纪轻轻的苏太太可真是上心呐。
换其他女人试试,这位眼皮都不会撩一下。
这边他们两个刚聊完荀智安一家,那边荀之岚就杀到艾笙教室门口,要找她算账。
“荀艾笙,我和我爸妈也是大伯的亲人,医院凭什么要把我们拦在外面?别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让我们知道吧!”,荀之岚一对平胸上下起伏,怒目圆睁。指着艾笙的鼻子骂。
她这段日子都快憋闷死了。为了母亲不会坐牢,硬生生被人敲了四千万的竹杠。一层一户的高级公寓也卖了,现在一家人窝在以前那套破破烂烂的旧小区里,一夜回到解放前。
一想到富家小姐的生活转眼成空,荀之岚就慌了。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哪还能容忍一贫如洗的生活?
于是她就想到大伯那儿卖卖乖,把他哄高兴了,说不定能把公司管理权还给自己家呢。
结果到了病房门口就被保镖拦住了,她嘴都快说得起泡也没能和大伯见上面。最后怒火中烧,在病房外面撒泼,直接被人架出医院。
荀之岚咽不下这口气,转头朝艾笙泄火来了。
都是这个丧门星,差点儿让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