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又幸灾乐祸地提醒道:“对了,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黑猩猩的老窝。祈祷等会儿第一个出来的猩猩是个雄性吧,兴许能留你当个压寨夫人”。
说完她被自己的幽默感给逗笑了。
艾笙耳朵里嗡嗡地响,好一会儿,没再有人说话。
看来程枣已经离开了。
她动了动手指,隔着布料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还好,录音笔没被摔出来。
她疼得蜷缩起来,发现头发底下又黏又湿,猜想自己血留得不少。
但她顾不上这些。
刚才程枣说什么?黄泉夫妻?
难道燕槐真的已经遇难了吗?
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很困难,濒死的鱼一样张嘴大口喘气。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肉体的疼痛哪儿比得上心里。
她自暴自弃地想,如果苏应衡真有个三长两短,疼死她算了。
就在她快要昏迷过去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厚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沉闷却很有穿透力,每一步都在制造一场小地震。
然后几道庞然大物朝艾笙靠近了。
她知道是黑猩猩,努力想要睁开眼皮,却无能为力。
模模糊糊地,只知道自己面前是硕大的黑影。
紧接着,温热并带着动物气息的呼吸凑近,艾笙一动不动。
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就在她想着,自己将会被大猩猩一口咬住要害,死得异常难看的时候,有个湿漉漉的东西轻轻拱了她一下。
动她的是一群黑猩猩的首领,试图把她唤醒。
一直到艾笙陷入无边黑暗,预想中的痛楚都没有来临。
在昏过去的前一秒,她心想,动物可比某些人有良心多了。
艾笙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她醒过来,周围白花花一片。
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痛楚针一样从身上传来。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
340。当然是来找我老公咯
艾笙手指动了动,吊在手背上的点滴胶管也跟着晃悠。
她摸到自己衣袋里的录音笔,松了口气。
这时候门一响,董艺推门进来了。
看见她醒了,赶紧到了床边问道:“苏太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艾笙气若游丝,“头疼”。
“您脑袋被缝了好几针,不疼才怪呢”,董艺见她嘴唇干得厉害,便用棉签蘸了蘸水,抹在她唇上润了润。
艾笙对她扯了扯嘴角,“谢谢”。
董艺叹了口气,“你都这样了,就别那么客气”。
她虽然不知道里面的隐情,但还是忍不住说:“什么事情都没有身体重要,要是苏先生回来看见你伤成这样,得多心疼啊”。
一提起苏应衡,艾笙眼眸里的光便瞬间黯淡下来。
她红着眼睛扯了扯嘴角,他要真回来就好了。
让她从栅栏外多少次摔进猩猩老窝都行。
董艺也说起这件事来,“您怎么跑到主题公园去了。还是被人从猩猩活动地带被抬出来。贺坚听说您出了事,整个人都吓傻了,最后公园经理说,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只猩猩首领眼见您躺在地上,不仅没有对您不利,还赶走了其他猩猩。这事儿完全可以上社会版头条”。
艾笙知道,董艺是想哄自己开心一点,语气才这样轻松。
于是她捧场地扯了扯嘴角。
等到了晚上十点,贺坚来了一趟。
他带了晚饭过来,可艾笙脑袋晕得直犯恶心,什么都吃不下。
贺坚只好把东西往董艺手里一塞,让她去医院食堂吃了饭再说。
“今天总裁的二舅舅亲自来了公司一趟,看来周家已经知道了消息。那位的手段和地位摆在那儿,恐怕葛家也要掂量几分。周国副向我暗示,会向葛家施压,将法院的事情拖延几天。他问起苏先生的事情,我跟他简单提了几句,他没有深问,只让我多加看顾您”。
艾笙一动脑筋,便头疼欲裂,她脸色苍白地说:“二舅舅虽然不会全信,但他一定回去查”。
说完她便将录音笔还有记录董智唯冒充苏应衡的蛛丝马迹的小本子交给贺坚,“你帮我拿给二舅舅好了,他一定会帮燕槐”。
贺坚把东西装进公文包里,接着道:“医生说您中度脑震荡,身上也有伤,最好在医院静养。这几天董艺把事情都推了,专心当陪护”。
艾笙:“我的身体自己知道,病不了多久,董艺平时就忙,别耽误她”。
说完她又全身一僵,董艺忙的无非是她和苏应衡的婚礼。
现在苏应衡生死未卜,谁知道婚礼能不能如期举行呢?
想到这儿,一阵腥甜便抵在了喉咙口。
贺坚见她面露疲惫,便说:“我先走了,您好好休养。有事让董艺给我打电话”。
“嗯”。
艾笙住院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但那天一起在主题酒店的周云舒是清楚的。
当周云舒来医院探病的时候,艾笙叫董艺给挡了。
董艺按照艾笙的吩咐,把她的病情往重里说,“苏太太昏迷的时间居多,有时候还会说胡话,一直叫着苏先生的名字。我在旁边看着都揪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彻底清醒呢”。
周云舒脸色发白,带来的鲜花差点儿拿不稳,从手里滑落。
她咽了咽口水,“真这么严重?”
“您想想,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抬出来的时候满身是血。您看得清清楚楚”,董艺持续给她下猛药。
“可……可这都出ICU了啊”,那天的茶话会,是她叫艾笙去的。
艾笙要真有个三长两短,照苏应衡那副宠老婆外加护短的性子,还不得劈了她!
董艺叹气道:“的确是脱离危险期了,但也只是堪堪把命捡回来。后面人清醒还是糊涂,全靠造化”。
周云舒听了觉得异常难受,好好的人,怎么转眼就横着进了医院?
“对了,苏太太清醒的那么一小会儿,嘱咐我跟您说一声,这事儿还是瞒着家里的长辈比较好。省得他们担心”。
周云舒忙不迭地点头,家里要是知道是自己叫艾笙过去,却没照顾好她,肯定会把头皮给她骂裂。
确定周云舒在门外探视完,已经离开之后,董艺才推门进了病房。
“人走了”,董艺对床上装昏睡的艾笙说道。
艾笙睁开一只眼睛,确定安全警报解除,才把另一只睁开。
“您为什么要骗周大小姐呢?”,董艺着实不明白,难道苏太太在生她的气?
经过修养,艾笙脸上恢复了一些元气,头也没那么晕了。
“总会有人旁敲侧击,询问我的状况。正好透过周云舒,把风声放出去”,艾笙躺着和董艺说话,以防有人来,随时把眼睛闭上。
董艺不想让她费神,所以没有继续问下去。
“能答应我一件事吗?”,艾笙清凌凌的眼眸直直看向董艺。
见她表情如此郑重其事,董艺也正色道:“您说”。
“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要对外称我病重”。
董艺点头:“好,我会努力办到”。
艾笙像解决了一件大事那样,轻轻舒了口气。
董艺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做出保证。
直到第二天晚上她从医院食堂回到病房,病床上已经空无一人。
她急忙找到护工,可对方比她更加迷茫。
将要出口的质问及时打住,因为董艺猛然想起艾笙跟她说的那番话。
自己这一问,不就把苏太太失踪的消息暴露出去了吗?
董艺当即就把护工辞退了,说她一个人照顾苏太太绰绰有余。
她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只能心里七上八下地回到病房。
第一件事就是拨了艾笙的手机,可对方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董艺只好又打给贺坚。
贺坚说他已经知道了,末了苦笑道:“恐怕苏太太已经上了去澳门的飞机”。
董艺大急:“你就不能拦着她吗?”
夫妻俩一起失踪,还不得天下大乱!
贺坚声音发苦,“苏太太看着好说话,可十分倔强。有时候苏先生都那她没办法”。
当贺坚在一个小时前接到艾笙电话,说她去澳门找董智唯,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和汇泰私自定下的合同弄到手以证明苏先生的清白时,也跟董艺一样着急。
他连忙出言阻止,但苏太太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和他同归于尽。
以前苏先生在时,贺坚只觉得他宠苏太太,那温柔劲儿,简直不像他。
但现在有些明白了,因为苏太太值得。
一个女人能带着一腔孤勇单刀赴会,或许结果残忍,但谁也不能否认,苏先生是个幸运的人。
艾笙的确是拼着一口气坐上飞往澳门的飞机。
让周家人信服的物证有了,但不够,还得让寰立撤销对苏应衡的起诉。
如果他真的有了不测,她也不能让他在这世上有任何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污点。
虽然她病还没有完全好,飞机起飞时的失重和耳鸣的作用下,让她在卫生间吐了一次。
但她的心力却在这段时间的高压下达到鼎盛。
这份心力让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目光坚定深邃。
一下飞机,本来发软的腿脚也变得有力起来。
艾笙看着这座现代化赌城,现在看一座战场。
她拖着一个尺寸不大的行李箱,接到了贺坚的电话。
贺坚听说她安全着陆,语气明显轻松不少,“董智唯在一家赌场赌钱,输了一大笔,恐怕把汇泰给他的钱也赔进去了”。
艾笙:“他身后的人不管?”
“现在对方已经成功让瑞信水深火热,只要他不出现在大众视野,就万事大吉”。
对方这个坑挖得巧妙,把罪魁祸首藏起来。苏应衡不回来还好,一回来正好背锅。
艾笙一想到对方的狠毒阴谋,就恨得牙痒痒。
贺坚把具体地址发到艾笙手机上,艾笙没急着去赌场找人,而是先住进了赌场酒店。
这里不少人挥金如土,一夜就能暴富或者倾家荡产。
大笔的金钱出入,酒店也就不差钱,装修得跟宫殿似的,赌徒在里面醉生梦死。
艾笙住的地方视野很开阔,从窗户往下看,就是赌场正门对着的大街。
她看了一会儿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头有点儿晕。
赶紧把药找出来,按医嘱吃了。
艾笙运气不错,当天晚上去餐厅吃饭,就遇上了熟人。
董夕月手里提着一块提拉米苏蛋糕,最便宜的那种。她看着艾笙的时候,脸上带着惊奇和局促。
“正好我也一个人,可以赏光一起吃顿晚餐吗?”,艾笙做了个请她坐下的手势。
董夕月扫了一眼艾笙脑袋上的帽子,问道:“您脑袋怎么了?”
艾笙摸了摸帽檐,“这个啊,受了点儿小伤”。
董夕月有些担心地坐下来,“受伤了怎么还一个人出来,在家修养不好吗?”
艾笙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我先生在这儿,我是来找他的”。
董夕月这才了然地点头。
艾笙把餐单递给她:“他乡遇故知,说明我们俩有缘分。这顿饭你可躲不过去”。
她们俩身份天壤之别,董夕月自认当不起她的“故知”,便羞涩地笑了笑。
把菜单从头翻到尾,点了最便宜的套餐,很替艾笙省钱。
两人虽然只见过两次面,但竟然聊得不错。
艾笙签单的时候,听见董夕月在讲电话:“智唯还没回去吗……遇见了一位熟人,一起吃了晚饭……好,好,我马上回来”。
签单的笔陡然一顿,纸上骤然多出一个小黑点。
如果她没听错,刚才董夕月说的是智唯。
董智唯,董夕月。
艾笙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继续把自己的名字写完,这顿饭没白吃。
等艾笙拿上包,董夕月就说:“家里人在催,我得先回去了”。
艾笙叫住她:“我在这里没有朋友,能不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如果无聊,还能找你玩儿”。
自从上次艾笙在俱乐部救下她,董夕月便对她感恩到几乎崇拜的地步。
听艾笙一说,她眼睛弯起来,报了联系方式。
第二天,艾笙换上一身长裙,戴着宽檐帽进了赌场。
赌场也分三教九流,高端和低档各在不同楼层。
艾笙找了一天,才在乌烟瘴气的低档赌室见到董智唯的身影。
在这里,男人哪还有扮演苏应衡时武装起来的气度。
只见他穿着西裤白衬衫,一副赌红了眼的样子。
艾笙根本不用担心对方会发现自己。
她走到董智唯左前方的休息区坐下。
余光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正脸。
怪不得董智唯之前只能隐在暗处或者用侧脸示人。
如果说他的侧脸有九分像苏应衡,那两面侧脸组合成的正脸便只有七分。
特别是那双眼睛,里面透着一股堕落和混迹市井的小算计。
不像苏应衡,眼睛里透出来的光像黑色闪电,眸子里带着吓人的凝聚力。
都说万年出个苏应衡,董智唯算哪根葱?
艾笙假装自拍,将右后方的男人拍了个正着。
收好东西,艾笙站起身来,从另一道门走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艾笙拦了辆车,直奔董夕月留给她的地址。
地点是在靠海的民宿,巷子狭窄不说,过道边还堆着不少垃圾。
看来董智唯果然是把假装苏应衡时捞的钱败得差不多了,否则也不会住这种地方。
为了不让垃圾把鞋打脏,艾笙必须踮着脚尖,像个芭蕾舞者一样往前行进。
最终她停在了一道铁门外面,门铃坏了,她只能动手敲门。
“来了!来了!”,董夕月的大嗓门儿由远及近。
门开后,她发现是艾笙,十分惊喜。
没想到苏太太愿意纡尊降贵地来自己家。
从董夕月的表情看,艾笙就知道,她很有可能不知道董智唯在外面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所以也不能猜到艾笙来这儿的真正目的。
艾笙偏头看着忙前忙后,给她倒茶摆果点的小女人,问道:“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董夕月对她毫不隐瞒,“现在只有我一个,我哥和嫂子都出去了”。
她嘴里的嫂子,多半是程枣了。
艾笙一副闲聊的口气,“你哥结婚了?”
董夕月摇了摇头,“嫂子都怀孕了,本来要结的。可我哥把钱都输光了,两个人整天吵架”。
艾笙颇为同情地点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董夕月刚要接话,就闻到厨房里传出淡淡的糊味,她猛然想起糖醋排骨还在锅里,赶紧跑回厨房。
“我可以参观一下你家吗?”,艾笙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董夕月直爽道:“这儿也不算我家,租的房子而已。随便看,就是不太整洁,您多担待”。
有了这句话,如同身怀尚方宝剑,艾笙先进了左手边的一间卧室,见梳妆台上摆着董夕月的照片,立马退了出来。
那就是另一间了。
艾笙很快找准目标,开始快速在董智唯和程枣的房间行动。
地方虽然不大,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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