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不济,说了两句话就满脸疲惫。
艾笙只能把人带到外间说话。
条件有限,喝茶是不可能了。艾笙让护工给他们倒了水。
韦胜泽拍着大腿叹气:“是不是昨晚的酒会太累,荀总身体支撑不住?”
艾笙苦笑着摇头:“都是我不好”。
涉及父女俩的私事,众人听后面面相觑,很识趣地没有追问。
但有些事绕不过去。韦胜泽觑了艾笙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华盛集团股价暴跌,估计顾不上我们公司。投资部的人过去,池宇盛也是避而不见。原本谈的八九不离十的投资,要无限期地推迟了”。
现在荀智渊还躺在床上,哪儿还顾得上公事?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愁容满面。
艾笙沉吟问道:“非要拉华盛入伙吗?有没有其他公司有这方面的意向?”
韦胜泽愁眉苦脸地摇头:“如果有的话,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他目光闪了闪,“倒是瑞信那边,态度有所松动”。
艾笙坚决道:“不行!”
今天父亲被送进医院,多多少少和苏应衡有关系。
上次苏应衡往易方零件投钱,他的人就在公司高层占据了半壁江山。
如果再来一次,后果荀智渊肯定接受不了。
韦胜泽拍着大腿叹气:“那只有往华盛那边使点儿劲了”。
艾笙想到池宇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有些排斥。
可为了公司,只能先抛开个人成见。
易方烂摊子不少,公司里的人跟艾笙道别就离开了。
艾笙回到病房,荀智渊又睡着了。
看着他沉静的睡颜,艾笙脑子里也一片困顿。
没一会儿,意识滑进黑暗当中。
睡梦中咂了咂嘴,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荀智渊那双深沉的眼睛。
艾笙努力睁着眼,“爸,你醒了?”
荀智渊的情绪早已平复,问她:“刚刚在外面跟公司的人嘀咕什么呢?”
艾笙怕刺激到他,搪塞道:“您是大家的主心骨,当然是在讨论您的身体。大家都让我好好照顾您呢”。
荀智渊转过头,仰望着天花板:“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公司还一大堆事呢,水吊完我就出院”。
艾笙不赞同地说:“这事医生说了算。明后天都要去检查身体。这段时间您忙得身体超出了负荷,正好趁机歇歇”。
“公司正值危难关头,我怎么敢放松?别看人人都喊着口号,与公司共患难。人心各异,力气不往一处使,拉多少个投资人都是无底洞”。
“找个可靠的人看着,帮您分分忧。不管如何,撑过这段时间再说”,除了这个,艾笙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荀智渊苦笑:“你二叔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的亲兄弟也会倪墙,更何况外人?”
说完眼中充满期盼的光彩,看向她。
见他为了公司思虑至此,艾笙很想替他分担。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公司我替您守着”。
荀智渊眸光一闪,嘴角慢慢露出欣慰的弧度。
510。你哪只眼睛这么瞎?
艾笙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紧。
不仅要上课,去医院探病,还要去易方零件看文件。
她不是工商管理专业,所以一看见报表就头大。
不懂的地方又不能随便乱问,这是荀智渊嘱咐她的——
她去公司的主要作用是当定海神针。不耻下问就成了短处,慢慢地,下面的人会把她当成实习生。
艾笙的办公室就在荀智渊助理隔壁,有疑问去解惑也方便。
这天磕磕绊绊地看完了所有文件,艾笙将几分存疑的拿到秦山办公室。
刚进门,就见秦山办公室里有几个熟面孔。
大家整装待发,脸上都带着几分壮士出师的坚毅。
艾笙怔了怔:“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秦山解释道:“是这样,华盛集团的大小姐今天办生日宴。我们准备参加”。
华盛集团大小姐?
这段时间华盛连个音讯也没有,艾笙还以为公司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坚持到现在,还想吊死在池宇盛这棵歪脖子树上。
“既然你们要去,我就留守公司吧。刚好还有几本大部头的书要看”,艾笙率先说道。
秦山直接搬出五指山,“荀总刚才打了电话,让您一起去。刚才您不过来,我也要去找你呢”。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荀智渊在医院里,也遥控着一切。艾笙怕把他气得病情加重,迂回地说:“我在公司能出几分力,你是知道的。我一个女人,和华盛那边没多少交集。这情况,你比我爸更了解”。
秦山沉吟一会儿,最后笑道:“总经理交待的话,我不敢擅作主张。如果您有什么不方便,可以给他打电话”。
一句话就让艾笙没了拒绝的余地。
她咬牙看着面前这个稳重的年轻人,扯起来的嘴角都是僵的。
推脱不了,艾笙只能赤手空拳地上阵。
要去宴会就不能失礼,她换了件淡绿色双层罩纱长裙,打理了一下头发,就跟着一群人去了宴会地点。
宴会办在一个清代别院内。
别院是文物保护景点。能在这儿举行宴会,除了财力,还得有人脉。
汽车穿过一片茂盛的常青树林,终于见到了建筑群的内门。
可在门口,一群人却被挡了下来。
“这是华盛总裁办给的请柬,怎么会有假!”,被挡了架谁都不会有好心情。
秦山脸色难看地和人理论,那张精美的压花请柬成了烫手山芋。
保安一脸大公无私的表情,“你这张是之前的版本了。后来有人乱派请柬,池小姐怕阿猫阿狗都来浑水摸鱼。就换了样式,重新给亲朋派了一次。大家都以最后的版本为准”。
还没见到这位池小姐,就已经尝到了对方的厉害。
易方零件的人有的已经按捺不住,面红耳赤地喊道:“骂谁阿猫阿狗呢!”
保安往后退了一步,狗仗人势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实话实说”。
一向沉得住气的秦山也按捺不住了。两手紧紧攥成拳头。
艾笙朝易方的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上前一步说:“请柬是池总给的,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池家的保安已经势大到能骑到主子头上去?”
她扭头平静地对秦山说,“秦助理,你给池总打电话。问问他,这个地盘,到底谁能做主?”
奴大欺主的高帽子,保安可承受不起。
原本嚣张的气焰这时候萎了,期期艾艾地开口:“这……换请柬都是上面的指示。我哪能做主?”
艾笙冷笑:“谁说的,你刚才那股劲儿不是挺有主子风范?”
保安被她说得冷汗直冒,干笑道:“您就别开我玩笑了”。
他话音刚落,一辆车“呲”地一声停在了旁边。
连请柬也没出示,电子栅栏就开启了。
难道是池家人?
艾笙扭头,便看见后座下来一道清俊身影。
池宇盛虽然是主人,但身上却是简单的衬衣西裤。
这样一穿更凸显出他有力结实的身材,不像那些弱不经风的男人,只剩花架子。
他大步走近,侧脸被光影削出深邃的立体感。
被他一衬,刚才气势汹汹的保安立刻成了鹌鹑。
“荀小姐大驾光临,真是没想到”,池宇盛手卡在劲腰上,露出一口白牙。
他一笑艾笙就觉得可恨,“这个地方的待客之道不尽如人意。正打算回家呢”。
“别啊!要真让你走了,我池家失礼的事情不就坐实了吗?不如留下,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话是这么说,可他脸上却没有什么歉意。
看来是料定他们有求于他。
这个男人还真是快滚刀肉。艾笙扫了一眼秦山,后者不着痕迹地点头。
再不愿意踏入这个是非之地,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艾笙抿唇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池宇盛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面色冷冽地对呆若木鸡的保安说:“站好你的最后一班岗”。
能坐到这个位置的男人,从不优柔寡断。
这是艾笙从苏应衡身上总结出来的经验。看来普遍适用。
进了别院内门,借着明黄澄亮的光线,古香古色的建筑群,像幅画卷展现在人眼前。
下了车艾笙才察觉他们这帮人果然像强行闯入。
为了应景,来参加宴会的人或穿旗袍,或穿长衫,像从遥远的时代姗姗来迟。
相比之下,易方零件的代表们就显得格格不入。
本以为只有一次下马威,第二次来得猝不及防。
易方的人察觉到大家的侧目,很不自在。
池宇盛适时走了过来,对几人说道:“我妹妹整天就爱鼓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家别见笑”。
“哪里,池小姐奇思妙想,这样活着才有趣呢”,秦山圆滑地答道。
艾笙不想被人一直围观,就问:“有没有衣服让大家换换,也好入乡随俗”。
池宇盛耸了耸肩:“何必呢。我们这样穿看着才正常,没事搞什么穿越”,说着睨艾笙一眼,“荀小姐这么快就学会了妥协的魅力?”
艾笙刚要反驳,就顿住了。
她能无视内心的抵触,到这个地方来,可不是妥协?
在她到易方零件上班前,荀智渊跟她说了一句话:努力把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做好,才是真正长大。
见她一声不吭,池宇盛眼中泛出一丝紧张,盯牢她不放:“我说错话了?”
艾笙苦笑着摇头,正了正脸色,进入正题:“我们的来意,想必你也很清楚”。
池宇盛顾左右而言他,“来宴会,不就是为了开心?”
易方零件的人齐齐变色。
滑不丢手,这个池宇盛真有几分无赖潜质。
刚开了个头,一道身穿滚边绣花旗袍的倩影走近。
艾笙余光一瞟,愣住了。
“刚刚就听说,有人不请自来,我还当是谁呢”,周云舒眼中含着精光,嘴角的弧度凉薄。
周云舒是池宇盛的亲妹妹,这事艾笙这会儿才回忆起来。
脑袋坏过两次,修补得再好也不能当完好无损。
早想起这个,打死她都不来。
周云舒的敌意毫不收敛,秦山几人面面相觑。
池宇盛则用眼神警告她,转而对艾笙道:“云舒喝酒了,你别介意”。
周云舒讥讽地冷笑,“哥,大家早就撕破脸,你何必要粉饰太平?真不知道她是来参加宴会,还是来添堵!”
池宇盛眼神锐利起来,低喝一声:“云舒!”
他的话还算管用,周云舒撅着嘴,看向一边。
池宇盛不理会周云舒难看的脸色,对艾笙说:“到里面去吧,那儿清净”。
周云舒一脸不服气,脸色发青:“哥!她凭什么!”
池宇盛没回答,冲一旁的下属招了招手,淡漠地说:“送小姐去花月厅”。
他自己则带着艾笙他们往里走。
穿过一个香气四溢的花园,就到了一个带莲池的庭院外。
里面的人都是华盛的高层,对于易方零件来说,是个结交人脉的好时机。
秦山等人抓紧时间搭话,艾笙倒落了单。
她手里拿着一杯香槟,正觉得无聊,旁边一道雄厚气息近了。
悚然一惊,扭头就对上池宇盛眯起来的眼睛。
“好像我每次都能吓你一跳”,池宇盛一手插在裤袋里,慢条斯理地说道。
艾笙扯了扯嘴角,“像你这么没有下限的人,其实很少见”。
池宇盛喉咙里溢出爽朗的笑声。
“这是我听到的最独特的赞美”,他往自己脸上贴金。
艾笙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华盛不想投资我们公司,可以给一个明确答复。省了大家的时间,何乐而不为”,艾笙晃着杯子里的液体,嘴角噙着无争的笑意。
池宇盛脸上的笑容敛了下去,“这么着急地想要和我划清界线?”
艾笙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希望我父亲抱着无谓的希望走向破产”。
池宇盛脸色阴鹜,“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卑鄙?”
“你也可以高尚——当易方的救世主”。
池宇盛湛亮的眼眸中映出她窈窕秀丽的身影,“激我?”
“我可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反而是带着谈判失败的决心来的”,她嘴角带着淡笑,闭上眼,感受着从苍翠树林间掠来的清风。
一缕发丝调皮地跳跃在她的侧脸,挠得人心痒痒。
“我愿意当一次救世主,不过这取决于你的诚意”,鬼使神差,这番话没经过大脑,已经说出来了。
池宇盛知道她不屑对自己用美人计。但无心的撩拨,才最让人沉迷。
都是成年男女,艾笙知道他嘴里的“诚意”意味着什么。
她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么,我们这帮人就只是来蹭了顿饭”。
喉咙里一阵痒意,按捺不住的低笑溢了出来。
池宇盛:“你真的被苏应衡养废了”。
艾笙冷眼看着他:“我和他之间如何,轮不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照照镜子,这世上像你这么天真的人不多了。要是你真的有其他办法,也不会来这儿。为什么不去找苏应衡?别说一个易方,就是十个百个易方都不在话下”。
这话可不是在捧苏应衡,而是在嘲讽艾笙。
艾笙对他怒目而视,“关你什么事!”
两人的谈话正陷入僵局,一阵嘈杂由远及近。
抬眼一看,乌泱泱的人群打扮得花花绿绿,看得人眼花。
随着庭院里众人的注视,大军压境,很快到了跟前。
定睛一看,那位池大小姐身边的英挺男人,可不就是对华盛集团下了几次黑手的苏应衡?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苏应衡敢单枪匹马地来,铮铮傲骨,可见一斑。
周云舒葱白的手指指向艾笙,满脸不屑饥诮:“看见了吗,你老婆当众就敢勾引我哥,要不要脸!”
苏应衡身姿挺拔如翠竹,眉眼深远,探不到他眸底的深浅:“你哪只眼睛这么瞎?我帮你挖出来”。
511。珠玉在前
苏应衡怎么来了?
上次就是因为池宇盛,他气得眼睛喷火。艾笙不禁观望他的脸色,可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众目睽睽下,苏应衡三两步上前,圈住艾笙的肩膀,对池宇盛扬唇:“池先生脸色不错。咽了黄连还能笑得出来,定力非同凡响”。
池宇盛眼中幽光跳跃:“苏先生给的黄连,再怎么样也得苦中作乐”。
两个男人谈笑间已经斗了一个回合。气场的碰撞,让其他人的目光来回打转。
周云舒见这两人不急不缓,反倒心急。又开始挑艾笙的刺:“苏太太刚才和我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艾笙的视线一直定在苏应衡身上,突然被点名,倒也没有慌张。
淡淡地笑了笑,“正和池先生夸你呢。说你宽和大方,进退有度”。
带着苏应衡过来,一副捉奸的气势;张口闭口朝艾笙泼污水……
周云舒的一系列行径中,没有哪点符合艾笙的赞美。
被艾笙一席话点出来,周云舒大家闺秀的人设崩到没朋友。
周云舒不傻,自然听出艾笙话里有话。
她眼睛里燃起怒火,愤怒的表情都缩影在嘴角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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