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层一户的公寓外,艾笙深吸口气,输了密码,刷过门禁卡,一扭门的手把却没能打开。
艾笙又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她心里急躁起来,一个劲地按着门铃。
门铃声声回响在走廊上,过了很久,艾笙都以为家里没人,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身穿高档丝质睡裙的女孩子靠在门框上,她披散着头发,刚割的双眼皮还没消肿,高挺的鼻梁和尖尖的下巴都是整容后的效果。看着有几分芭比娃娃的甜美,但就是有点假。
她就是艾笙二叔的女儿,荀之岚。
荀之岚被门铃声从睡梦中叫醒,十分火大,她皱着眉,脸色发青地说:“门铃不要钱来装么,按坏了你赔不赔?”,说着她嘲讽一笑,“就你那点儿兼职赚的钱,还不如去夜场卖一次”。
艾笙横眉冷对,“你嘴巴放干净点儿!”,荀之岚总有那个本事,让人想揍坏她去韩国辛苦整来的假脸。
“不干净又能怎么样?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荀艾笙,你还真当自己还是当年被父母捧在心头的掌上明珠?有本事你给我两刀,正好去监狱里和大伯团聚”。
艾笙从十四岁就听荀之岚的冷嘲热讽长大的,她说自己什么无所谓,但牵扯到父母,实在忍无可忍。
于是跨一步上前去,逼近荀之岚,手揪住她的鼻子,冷然道:“给你两刀还把刀给脏了,不如把你整的鼻子拧下来。你们不是从小就说我命硬克父母,正好今天连你一起克了!”
艾笙全身上下都绷紧了,她的眼睛发射出两道寒芒,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荀之岚一动,夹在她鼻翼两侧的手便收得更紧。她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不敢和一脸冰霜的艾笙对视。
这个女人疯了!
“你……你敢,我妈要是知道你这么对我,一定会撕了你”,荀之岚吓得泪眼迷蒙,隆鼻最费功夫,可不能毁在荀艾笙的手上。
她嘴里放着狠话,两只手却慢慢抬起来,掌心朝着艾笙,不知不觉成了一个投降的动作。
和她计较完全是浪费时间,艾笙松开手,把她往旁边一推,摸出手机给二叔打电话。
刚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她愣住了,门口上的手把都松了,肢解一般悬在那儿,本来金灿灿的颜色也蒙上了尘,看起来灰扑扑的。
艾笙手抓着电话,脸色苍白地推门进去。房间里乱糟糟地,以往熟悉的地方此时却很陌生。
遍地都是被人从柜子里或是抽屉里翻出来的东西,像被小偷光顾了一遍。
其实仔细看,其他的都没丢,丢的是十来幅母亲生前的画作。
艾笙的母亲生前是个名气不小的画家,她的画作以柔美细腻闻名,在画廊的售价从未低于六位数。
艾笙一直把母亲留下的遗作收藏在自己房间里。后来荀之岚母女经常到自己房间搞破坏,乱翻东西,艾笙索性叫了换锁师傅来,换了一把锁。
当然,钥匙也全都在自己手上。
她自从上大学以来,过惯了外面轻松自在的日子。不管一个人在外打工多苦多累,但离开那对让人压抑的母女,她心里总会畅快很多。
谁知道自己久未回来,却给她们钻了空子。光明正大撬了锁,把母亲的画洗劫一空。
艾笙恨得咬牙切齿,眼眸里燃着熊熊怒火,她转身走到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的荀之岚面前,寒声问:“我妈的画呢?”
荀之岚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眼神一颤,左顾右盼,可仍然嘴硬道:“我怎么知道”。
艾笙一把抓住荀之岚的手,将阳台与客厅间的印花玻璃门拉开。
宽阔阳台上铺着高级地板,摆着两把吊椅,一个后现代的半圆形茶桌,天花板上则是流苏吊灯,很有情调。
这儿的一景一物都是按荀之岚的想法布置的,但此刻她却在自己的设计中瑟瑟发抖。
艾笙红着眼睛,把荀之岚按在栏杆上。
底下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荀之岚一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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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我让你这么伤心吗
高空的眩晕让她哽咽起来,荀之岚剧烈挣扎着,却脱不开艾笙的手。
“你到底想怎么样!”,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荀之岚冲压住自己的人大吼。
艾笙使出全身力气让她动弹不得,“既然拿了我妈的东西,那我也不介意你和她有同种死法。不过这儿很高,摔下去你这张花掉巨款的脸保不准就血肉模糊”。
她语气幽幽地,荀之岚想想那个场景就快要晕过去,她都快吓尿了,喊道:“你妈的画又不是我拿的!你冲我撒什么气”
艾笙冷哼,“不是你,难道是你妈?”
本来就是我妈。
但荀之岚还没傻到把这句实话说出来,找了个借口,“你少冤枉人!再怎么说那些画也是死人的东西,你放在我们家多不吉利!我妈最近老是生病,找了个阴阳先生来看,他说都是那些画带着阴气,压了我妈的运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妈什么时候开始信这种东西?”,鬼话连篇,艾笙一个字都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真不是我拿的!”,荀之岚尖叫道,怕得五官都要歪了。
荀之岚怕死,前面的话艾笙不信,但那些画的价值,她可没那个脑子去打主意。即使知道和她妈脱不了关系,但艾笙还是慢慢松开她。
猝不及防地,一道大力撞过来,把艾笙掀到一边去。
范清慧一进来就看见宝贝女儿被荀艾笙逼到阳台上,护犊子得厉害,赶紧跑过来救驾。
这时候她把满脸清泪的女儿抱在怀里,对艾笙怒目圆睁,“荀艾笙,你这是故意伤人!你想干嘛,是不是我迟来一步,你都得把之岚推下去!你简直黑了心肠,也不看看这些年是谁把你养大!”
她越说越生气,放开荀之岚,上前去照艾笙脸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艾笙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她嘴角溢出血来,脸上火辣辣地疼,巴掌印像浮雕一样慢慢成型。
范清慧倒打一耙,艾笙脚一动,也扬起手臂。
可二叔荀智安却挡在了妻子面前。
艾笙的巴掌落不下去了。
她眼睛里的泪水层层地蓄在眼眶里,心里憋着的那股委屈快要爆炸。
荀智安满脸为难地道:“艾笙,有话咱们好好说,你打我,我打你,像什么样子”。
二叔说话还是那么温和,同往常一样,在中间当和事佬,想维护一个家的表面平静。
艾笙对着范清慧母女可以不管不顾,但却不能不考虑二叔的感受。就是这个有点窝囊的男人,背着二婶塞钱给她,也是他每次不管多忙去给自己开家长会……
所以她为了二叔一忍再忍,艾笙抹了一把眼睛,问荀智安背后的范清慧,“我妈的画呢?”
范清慧尖声道:“什么画!那些东西不吉利,我都拿去烧了!”
艾笙真的很想不顾家教破口大骂,她深吸一口气,冷静道:“那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权利决定它们的去向?”
范清慧冷笑:“放在我家的东西,我凭什么不能烧?”
艾笙把包里的手机拿出来,在其他三人面前晃了晃,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然承认是你损毁的就好,破坏私人财产罪,你有那么多理由,跟警察去说吧”。
说完她把手机装好,也不管范清慧母女的脸色多么难看,转身往外走。
荀智安追出来,拉住艾笙道:“有话好好说嘛,她们母女有时候不太懂事,艾笙,请你谅解一下”。
艾笙抽开手,对着范清慧母女硬撑着,此时眼泪忍不住往下流,“二叔,她们要其他东西,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我妈留给我做念想的也只有那几幅画而已!这不是其他东西,是她的遗物!”
荀智安一声不吭,满心愧疚地目送艾笙孤独的背影越来越远。
走出公寓,艾笙脚步伶仃地走在街上,无家可归的感觉尤其强烈。
她甚至不敢去看身旁成双成对的行人。
低着头,不知道撞了多少人,来到了一家商场。
进去后一家奶茶店正在打折,她买了一杯,也没喝,捧着暖一暖冰冷的手心。
不知不觉,眼泪又流下来了。她可能平时憋得太久,这时候一开闸就收不住了。
忍不住就不忍了,她背着人群,假装去看商店的海报,让自己哭个痛快。
“我让你这么伤心吗?”,耳边传来一道好听的声音。
艾笙抹了一把脸,扭头看去,渐渐瞪大眼睛。
苏应衡正站在旁边对她微笑。
“你……”,艾笙错愕到有些失语。
他一手插着裤袋,一手指了指她面前的墙壁,“你一直对着我的海报哭个不停”。
艾笙转过脸,海报上的人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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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系小天使在哪里?
007。预定他大床的另一半
苏应衡一摸口袋,发现今天忘了带方帕。于是伸手把自己的领带解了,递给旁边的女孩子,“擦擦吧”。
他全身上下都是高级定制,领带更是手织真丝的材质。苏应衡一向喜欢手工制造的东西,他认为那样的制造会带有人独特的思想和体温。
所以他的私人助理甄别了上百个领带品牌,最后选定了一个奢侈品公司,特签合同,每年给他定制领带。
耗时良久才制成的艺术品,此时就在艾笙手里。
她的审美是当画家的母亲培养出来的,自然看得出这条领带的珍贵,推拒道:“谢谢你,还是不必麻烦了”。
苏应衡眉梢微扬,看起来很有耐心,笑道:“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松开领带的借口”。
艾笙捏着领带,不知道该不该坚持还他。但那丝滑的材质,触在皮肤上一片温润,一不小心就要化成水流淌出去似的,倒是和苏应衡的清眸朗目如出一辙。
发现自己似乎盯着他看得太久,艾笙干咳了一声,移开目光,却扫到周围的人都往这边驻足观望。
不好,苏应衡好像被认出来了。
苏应衡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拉过艾笙,大步走进旁边的女装店中。
迎接客人的店员还没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子,就见那位高大的男士随手在展示横杆上取了两件衣服,塞进女孩子手里,然后把她拉进了试衣间内。
嗯,他们一起进去了……
店员目瞪口呆,被刚才的景象镇住了,难道前段时间的优衣库事件会在自家店里上演?
不算大的试衣间内,一股淡淡熏香味道怎么样都不能安抚剧烈的心跳。
苏应衡的身影在这儿显得更加高大,给人一种他伸手就能摸到天花板的感觉。
艾笙的身体往里面缩了一两寸,因为受惊而显得湿漉漉的眼睛倒映着他的身影,一双大手伸过来按住她两边肩头,让她坐在试衣间内唯一的方形皮凳上。
苏应衡起身退开,身体斜靠在门背后,脚相比上半身往前支了一些,西装裤便隐隐凸显出内里的大腿轮廓,一股矜持的力量蕴藏其中。
试衣间这种地方,难免让人浮想联翩。艾笙呆着浑身别扭。心慌意乱地开口,“有什么话不能出去说?”
苏应衡清亮的眼眸扫过去,“刚刚我已经被认出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外面守株待兔,一出去立刻就会被困围城”。
艾笙有点气闷,知道自己人气有多高,还敢和我说话?
她算是被拉下水了。
苏应衡摸出手机,给贺坚打电话,嗓音低沉地说:“带人过来清场吧”。
这种情况贺坚并不陌生,他问了一句具体地址。
苏应衡把手机拿得稍远,问艾笙:“知道这是哪家店么?”
艾笙刚刚被他匆匆拉进来,哪还顾得上看清招牌。于是懵懂地摇了摇头。
苏应衡又把手机拿近一些,表情冷清地开口,“找不到的话,今后你就在首席秘书底下干活吧”。
贺坚一听,汗都快滴下来,自己几乎杀出一条血路才混到现在这个位置,常伴君主左右才能靠权利中心最近。让他去当秘书打杂,还不如杀了他。
于是赶紧下车,召集人手,前去解围。
苏应衡收了线,看了看手表,对艾笙说:“最多再等五分钟”。
可对于艾笙来说,跟他单独呆五分钟有些如坐针毡。她仰望着苏应衡,有些紧张,眼眸里有点怯怯的光亮,是年轻女孩子独有的青涩娇柔。
艾笙没话找话地问,“只要五分钟就可以?”
苏应衡低低地哼笑,“这点效率都没有,也算我驭下失败”。
果然五分钟之后,试衣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苏先生?”,是贺坚的声音。
苏应衡淡淡“嗯”了一声,打开试衣间的门。女装店里的人清走了,几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守着。
他扭头跟里面的人说:“出来吧”。
贺坚在一旁喘着气,虽然只是从停车场赶上来,但还是累得够呛。
他不敢正眼去看,只好拿余光扫视。便看见一个清秀倩影从里面出来了,那莹白的皮肤让人眼前一亮。
苏应衡环视一下周围,让其他人都出去,除了自己只剩艾笙的环境他还算满意。和艾笙谈起正事来,“恭喜你,荀小姐,你在三千万征婚人选中脱颖而出,预订了我那张大床的另一半”。
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人探听,哪怕隔着试衣间的那扇门,所以把无关紧要的人一气隔离才罢休。
艾笙根本没有察觉出他骨子里的霸道,因为她整个人处于呆滞状态,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脖子,“我……我从没有参加过什么征婚”。
苏应衡记忆力超群,一字不漏地把她的履历背出来,“荀艾笙,女,21岁,身高165,体重46kg,三围——”
艾笙觉得很荒唐,打断他:“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就请你到此为止吧”。
苏应衡看起来胸有成竹,“据我所知,你的父亲重病在床,需要申请保外就医”,他嘴角上挂着以逸待劳的微笑,“我想没有谁会质疑苏家救人的能力”。
艾笙听不下去了,在他更具鼓动性的话说出来之前,快步往女装店门口走。她害怕自己会一口答应下来,然后葬送一个女孩子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
但苏应衡的声音却像噩梦一般很快追上来,“你可以选择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或是……苏太太”。
008。巧了,我也是第一次
荀艾笙把自己卖了,当然,这种“卖”是合法的。她站在苏应衡面前,点下头的时候,便完全走向了不同的命运。
她没有办法拒绝他,苏应衡是她父亲的救命稻草。
虽然他比自己大十岁,但拥有绝版的容貌和富可敌国的身家,不知是多少女性的梦中人,艾笙觉得自己也不算亏。
她这样劝服自己,全身的颤抖止住了,冷静地看着面前气定神闲的男人,“为什么是我?”
苏应衡的目光徐徐从她身上扫过,半真半假地说:“征婚有一大半是为了应付家里的老头子,在众多应征者当中,你看着……好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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