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海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识趣地说:“那我等念先跟你说完话再来”,说完又对宋律师笑道,“在公司等我一会儿,你还缺我一顿散伙饭呢!”
周振海难道不知宋念先手里有引起他不快的遗嘱?竟然丝毫不避讳两人关系。
苏应衡目光深邃地看着两人亲如兄弟的场景,苍劲有力的指尖在光滑的茶杯表面摩挲。
他正沉思着,手机忽然响了。苏应衡侧过身接起来,脸色风云突变,身上甚至带着一股戾气。
“我立刻过来”,他的表情很快恢复正常,似乎刚才骇人的神色并未出现过。
等挂断电话,苏应衡甚至对看过来的周振海和宋念先笑了笑,“应悦让我到医院去一趟,也不知出了什么急事。你们的散伙饭可以提前到餐厅预订了”。
说完按了内线,让贺坚备车,说他立即要出门。
苏应衡的修为早已锻造得炉火纯青,他的身影风风火火地消失在门外,宋周二人也只猜测苏应悦出了事,并未联想到其他。
上了车,苏应衡一直催促司机快一点,他眉头打结,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到医院里。
偏路上堵车,走走停停,他更烦躁不堪,绷着嘴角,动作粗鲁地扯开领带。
解下颌底下的纽扣动作更猛,力气大到扣子飞出去,溅在前排副驾驶位的贺坚手臂上。
贺坚微微侧头,看见苏应衡脖子都被勒出一条红痕,却一点感觉不到痛似的。
到了医院门口,开了车门,苏应衡如同困兽出笼,抬腿一跃而下。
平时那样镇定自若的人,这时候却脚步如飞,远远把贺坚扔到后面。
等到了医院vip楼层,看见苏应悦正在走廊上打电话。
苏应衡走过去凝声问她:“怎么样了?”
苏应悦也担惊受怕得厉害,愁眉苦脸地说道:“郁灵安从扶梯上滚下来流产了,失血过多,进手术室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苏应悦刚才给段明商打电话正说着郁灵安的情况,此时苏应衡问起,她张嘴就来。
苏应衡看着她,近乎冷漠地说:“郁灵安如何跟我没关系,我问的是,艾笙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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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章来啦!
148。恐惧((
苏应悦诧异了一会儿,见他眼里的担忧都快盛装不了,立刻要涌出来似的,立刻说:“她从扶梯上一起滚下来,头被磕破了,医生说是脑震荡”。
确定艾笙没有生命危险,苏应衡整颗心从高空坠落,“她醒了吗?”
“还没有”,苏应悦答道,“医生说可能要再过一会儿”。
苏应衡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艾笙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从领口处可见的突出锁骨,使她看起来更加病弱。
各种仪器记录着她的生命轨迹,“嘀嘀”地,像打在心脏上的鼓点。
苏应衡捧着她的手,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的瓷器。
刚刚接到蔡阿姨的电话,他真是害怕了,不,甚至是恐惧。
这种感觉第一次出现还是很多年前,他在凌晨三点起床喝水,发现母亲自杀后已经冷掉的尸体。
一路上他脑子里反复蹦出一个问题:如果艾笙真出了事,自己该怎么办?
不过万幸,此刻她呼吸均匀地躺在面前。苏应衡伸手摸了摸她脖子上有力跳动的动脉,嘴角上挂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艾笙动了一下,因为脖子一侧忽然感受到一阵凉意。
她脑袋里面很疼,有股神经突突地跳着,让人有作呕的冲动。
鼻息重起来。她缠着眼皮睁开眼睛,光线一下子朝她涌来,眉头本能地皱起来。
她看到一张凑近的俊脸,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眉毛的形状真俊气;眼睛也很漂亮,眼眸清亮浓黑,气势卓然。
只是他的眉头拢得可真紧,面前有一道生死攸关的坎儿似的。
艾笙脑袋里一片空白,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抚摸他的眉宇,想把那里抚平。
“艾笙”,苏应衡把她的手拿下来贴在自己侧脸上,哑着嗓子唤她。
她看着自己时,神情里的陌生叫他不安。
艾笙顿住了,这声音怎么这样熟悉。每一个语调钻进耳朵里,都能引起心脏的共鸣。
记忆一霎那涌进脑子里,艾笙笑了笑:“你干嘛这副模样,我没事,只是头有点晕”。
她可不敢说自己差一点记不起他是谁,他肯定会生气。
艾笙顿了一下,立刻想起今天的事情,赶紧抓住苏应衡的手腕,“郁灵安怎么样了?孩子呢?”
见她急得仰起身体,苏应衡抚着她的脊背,让她放松,“别着急,她会没事的”。
艾笙脑海里再次浮现惊心动魄的一幕。郁灵安因为她的跌倒,大着肚子往下颠去,她身上全都是血。
自己健康年轻,滚下来后昏迷过去,更何况郁灵安是个孕妇呢?
她肚子里装着的可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这么眼睁睁地化作一摊血水,没了……没了……
艾笙怔怔地出神,脸色更加苍白,单薄的肩膀瑟瑟发抖。
苏应衡看她失落落魄的样子,心都快疼碎了。慢慢将她揽在怀里:“艾笙,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关你的事”。
眼泪夺眶而出,艾笙哽咽道:“怎么不关我的事?如果不是身后的人推我,我没有扑到郁灵安的身上,她就不会流产!”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把主意打到艾笙身上。苏应衡恨得咬牙切齿!
他安慰道:“你不要多想。这件事交给我,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养病”。
艾笙心里愧疚自责,哪里听得进去。脑袋里的神经一抽抽地疼,她抱住头,喘不过气来。
“艾笙!”,苏应衡急忙让她躺下,按了铃叫医生过来。
瑞信旗下的医院,对苏家人自然不敢懈怠。
医生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疼得受不了”,苏应衡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发现自己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为她减轻丝毫疼痛。
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甚至引出几分自厌的情绪。
医生查看一翻,一边在病历上记录,一边解释道:“荀小姐刚刚醒过来,情绪不能太激动”。
苏应悦本来在外面等夫妻两个叙完话,结果一大群医生风风火火地涌进病房,没一会儿就把偌大的房间挤满了。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苏应悦松气之余,又不无感慨地想,自家大哥在瑞信的号召力也太强了吧,比起父亲苏烨的怀柔宽容,他简直强硬到只手遮天。
医生给艾笙的药里加了镇定剂,待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才鱼贯而出。
苏应衡把艾笙的被角掖了又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脸,生怕她化作泡沫飘走一样。
苏应悦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出去说话。
兄妹俩到了走廊拐角,苏应悦开口说:“刚才蔡阿姨打了电话过来,说郁灵安已经做完手术,转进了icu,情况不大乐观”。
“她不会有事的”,苏应衡断言道,比郁灵安的主治医生还笃定。
苏应悦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苏应衡冷笑着没答。她牺牲了这么多,真死了多划不来。
“蔡阿姨叫你过去一趟”。
苏应衡点了点头,可没有即可动身去往重症楼层。
直到岳南山带着人过来,把艾笙的病房护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才去和蔡阿姨汇合。
一到郁灵安病房门口,就看见一对头发花白的夫妻抱在一起垂泪。
这两位苏应衡认识,是郁灵安的父母。
蔡阿姨在旁边温声劝说:“亲家母,您可别再哭了,一会儿灵安醒了您却病倒,不是让她更难过吗?”
郁灵安的父亲是高中的教导主任,现下已经退休,温文尔雅;倒是郁灵安的母亲光看面相就知不好糊弄,她垂着心口哭诉道:“好好的孩子,突然生死未卜,可教我们怎么受得了?”
郁母抽噎了一下,又哭道:“她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现在孩子也没了,让她以后的路怎么走?”
蔡阿姨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温言道:“灵安永远是苏家的媳妇儿,家里绝不会亏待她”。
郁母要的就是这句话,她点点头,泪眼朦胧地说:“到底是谁把我女儿推倒的,明知道她是孕妇,还毛手毛脚。老首长一定要给灵安做主啊!”
苏应衡冷眼旁观,终于知道郁灵安的心计算计打哪儿来了,原来都是承自郁母的基因。
趁着苏家对其怜悯同情,该要的绝不手软。
手机突然在裤袋里震了一下,苏应衡拿出来一看,是周振海的短信:苏先生,我已说服念先将遗产的事轻拿轻放。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但想用一颗诚信为您鞍前马后,成为您的左膀右臂。
眼睛把最后一个字消化掉,苏应衡挑了挑嘴角。
周振海表面是投诚,其实是在和他谈交易。
他苏应衡的左膀右臂,哪个不是在瑞信集团里权柄在握,身居高位?
周振海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堵上宋念先的嘴,但你得许我大好前程。
苏应衡收好手机,抬眼看着玻璃房内插着各种管子的郁灵安,觉得无比讽刺。
蔡阿姨走到苏应衡身边,示意他跟自己走。
医院走廊尽头有一个小咖啡馆,坐下之后,蔡阿姨愁眉苦脸地说:“今天的事怪我大意了。艾笙之前还专门打过电话来,让我叮嘱灵安早一点回家。我一时失察,结果把局面弄得这样难以挽回”。
苏应衡宽慰道:“她又不是小孩子,您哪能时时刻刻都盯着?不关您的事,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蔡阿姨垮着嘴角叹气,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话是这么说。可预产期都这么近了,眼看孩子就要出生,到头来艾笙和灵安都在医院躺着,怎么让人不难受?”
苏应衡喝了一口红茶,等触到温热的白瓷茶杯,才察觉自己的手是凉的。
他一直很冷静,“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艾笙跟我说,有人故意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蔡阿姨思索着点头,“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事。戴澜去现场看了看,也调了监控录像,可镜头恰好被两个保镖挡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艾笙被人推倒的场景”。
“随行的保镖呢?”,苏应衡沉声问道。
蔡阿姨忧心忡忡地说:“不见了”。
现在监控录像被挡,保镖失踪,便不能证明艾笙无辜。要是郁灵安醒过来,一口咬定是艾笙故意,事情还真有些麻烦。
苏应衡指节漫不经心地在原木桌上轻扣着,忽然笑了,自言自语地咕囔:“糊弄谁呢!”
“什么?”,蔡阿姨奇怪地看着他。
苏应衡敛了笑意,“没什么”。
“你还真是心宽,这时候还笑得出来”,蔡阿姨嗔道。
苏应衡摆了摆手,“我跟你想的不是一回事儿”。
当天晚上,郁灵安醒了过来。恢复意识之后她情绪起伏很大,一直在哭。谁都劝不住。
第二天郁灵安脱离生命危险后,变转入了普通病房。
只是她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眼神空洞得像行尸走肉。
郁母流着眼泪在病床边劝说:“身体是自己的,你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乖女,听妈的话,吃一点,啊?”
郁灵安哭肿的眼睛朝向一夜未眠的母亲,她抖着嘴唇,声音沙哑地喃喃道:“妈,她为什么要杀了我的孩子……荀艾笙,她为什么和我的孩子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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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挑逗((
苏应衡直接把电话打给艾笙的班主任,替她请了好几天的假。
等他拿着手机回到病房,艾笙正靠在床头边看着窗外的景物。
她从醒过来开始,话就少得厉害,总一副落落寡欢的样子。
等脚步声靠近床边,她才回过头来,对着苏应衡轻笑:“你没把我们辅导员吓一跳吧?”
“人心理素质哪儿就那么差”,说着他的表情挺不高兴,“我一说帮你请假,他立刻接了一句,你是荀艾笙的叔叔吧?”
艾笙噗一声笑出来,“辅导员耳朵挺厉害”。
“厉害什么”,苏应衡站给她倒了杯水,“我们两个的声音就没一点夫妻相?”
声音哪有什么夫妻相?他可真逗。
艾笙喝了水,伸手要把杯子放到不远处的柜子上。
就这苏应衡还怕闪着她的手腕似的,连忙接过去放好。
艾笙抿唇看着他,眼睛里总算有了一点笑意。
她招手让苏应衡凑得近一点。苏应衡俯下身,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香草味立刻俘虏着人的嗅觉。
他在夏天里明明一向是清凉无汗的体质,可离得近了又觉得他身上带着男性的阳刚炽热。
艾笙心脏开始砰砰砰,觉得自己有点失策。
“怎么了?”,苏应衡见她不敢看自己,专心地出神,便出声问道。
艾笙抬起眼睛,看到他黑亮的瞳孔里清晰地印着自己的样子。
她眼睛弯了弯,从枕头边上拿出手机来,一只手挎着他的脖子,两人脸贴脸拍了张照片。
艾笙放开他,审视着照片。没用特效,但两人的五官都是惊才绝艳那一类,随手一照都跟杂志封面似的。
苏应衡也偏着头盯着手机屏幕,“你眼睛怎么瞪这么大?”
“谁瞪眼了,天生的!”,艾笙反驳道。也把视线放到自己眼睛上。
可不是,她最近又瘦了,衬得眼睛格外大。再加上有点病态,看起来跟林妹妹似的。
她也想挑一挑苏应衡的毛病来着,可这人即使是抓拍,也英俊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到底怎么长的啊,好看得这么过分。
最后艾笙嘟囔道:“你看看,我们两个真的没什么夫妻相”。
苏应衡不爱听这话,皱着眉拿过手机,“哪儿没有夫妻相啊,一样的大眼睛高鼻梁。你简直就是女版的苏应衡”。
艾笙被他逗笑了,“我要真长得像你还得了”。
苏应衡跟她强调:“你好好看看。要没有眼缘,我能从女人堆里相中你?”
他较起真来能让你服输求饶。艾笙伸手索要自己的手机,“好好好,我们俩最有夫妻相,天造地设的一对。别再绑架我的手机了”。
苏应衡没立刻给她,把那张合照传到自己手机上,才按黑屏幕,把她的手机放回枕头边上。
艾笙这一脑震荡,苏应衡直接把办公室搬到她病房里来了。
他在外间忙活,艾笙在里面,时不时能听到他讲电话的声音。
有时候他说话的语气明明很轻很缓,但就是让人心惊胆战。
艾笙庆幸地想,还好自己不是他的下属。
躺了半个小时,她就躺不下去了。不能费脑,所以不让她看书,看电脑,看手机。
都快把她躺成木乃伊了。
她穿了鞋下床,走到外间。看见茶几上摊了好几份文件。
他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脑,时不时会皱皱眉毛。
“怎么跑出来了?”,苏应衡头都没回就问。
艾笙真怀疑他后脑勺上也长着眼睛。
“骨头都躺僵了”,艾笙抱怨道。
各人体质不一样,有的人脑震荡后遗症会很严重;有的人很快就恢复正常。
艾笙介于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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