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顺手点开。
照片上确实是一个姑娘,站在一颗茂盛的香樟树下,葱葱郁郁的绿叶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却还是有几束透过树叶间的罅隙洒下来,就照在那姑娘的侧脸,其实也不算侧脸,她大半张脸是清晰的展现在镜头前的,只是稍稍侧了身子,一小部分的面部被遮了去。
从这张照片上,他能够看清她的五官,很清淡很清淡的五官,淡到似乎和天上的白云要融在一起,有种很清新的感觉,像是山涧的风,又像是海边的浪,别有一番风味。
他的心底好似有什么被触动,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快速在心口蔓延。
他不懂那是什么,心里却萌发一个很是不可思议的念头——这个女人看起来很舒服,他不排斥和她接触,甚至,有些期待和她的见面。
于是,许安安再次打电话过来时,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接通了电话。
“贺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很棒,我想跟她尽快见个面。”
听到这儿,电话那端的许安安彻底斯巴达了,这跟她预想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样。。。。。。
不是说。。。。。。不喜欢女人吗?为什么她刚刚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类似于兴奋和愉悦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许安安才回魂一般:“好。”
“嗯,谢谢。”
礼貌的道谢之后,贺青泸准备挂断电话,却听电话那端惊呼一声:“等等!”
他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还有事?”
天呐,不耐的语气要不要这么明显。。。。。。
许安安强忍下内心的不悦,善意的补充了一句:“对了,贺先生,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这位小姐有一个女儿。”
这个补充绝对不是她刻意去加的,是秦挽歌方才打电话来特意叫她补充的,她不太懂其中用意,或许,小鸽子是不想骗人?
提醒完毕,电话那端果然沉默了。
许安安这次几乎不抱什么希望了,很少有男人愿意第一婚就娶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
她喝了一口水,静静的等待那边的回答。
彼端,贺青泸很认真很认真的凝视着落地窗外绚烂的霓虹,须臾之后,他微微掀唇,买一送一吗?
正好,省去他花太多的时间浪费在生孩子上面。
须臾,他敛了笑意:“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挂断电话,许安安整个人都傻了,这个世界怎么了?
这个贺青泸,不会真的是gay吧!
她吓出一头冷汗,猛地站起身来给秦挽歌打电话。
“小鸽子,你不能跟这个人相亲,据我推测,他很有可能真的是gay,娶你回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跟他的好基友继续颠鸾倒凤!”
听到这话,站在阳台上拨弄吊兰的秦挽歌挑了一下眉,眼底透出丝丝的笑意,颠鸾倒凤?许安安成语功力见长啊。。。。。。
她沉默几秒,反问:“这有什么不好?他能接受我跟念念就好了。”
事实上,在从许安安家里回来的时候她就打了退堂鼓,她怕以江衍的脾气,如果知道她跟别的男人相亲,未必会更加努力的追求她把她赢回自己身边宣示主权,他不太喜欢这样温吞的方式,以他异于常人的孤高清傲,她觉得,他很有可能会直接把她绑回江家给强了。
所以,她特意让许安安补充了她有一个女儿这一条。
没想到。。。。。。对方还是同意了。
既然同意了,就按原计划进行吧。
不让江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
毕竟,莫名其妙爽约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
“这怎么能叫好呢?他是gay哎,他喜欢男人哎?如果假设你这辈子的寿命是一百岁,那么接下来将近70年的时间里你将独守空房没有性生活!”
咳。。。。。。秦挽歌给许安安的最后那句话给惊了一下,手一颤,扯掉了一片吊兰花片。她有些搞不懂,为什么时隔三年,许安安还是如此的黄暴?
“70年没有性生活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那就像是干涸的土地没有水的浇灌,那就像是娇艳的花朵没有肥的滋养。。。。。。”巴拉巴拉。
秦挽歌镇定在这边听着许安安一本正经的开黄腔,她从来不知道,这丫的语文学的这么好,这比喻用的,还是排比句呢。
许久,等许安安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她一边给吊兰浇水一边淡淡道:“嗯,你问问他,明天上午有没有时间?”
许安安愣了一下,才明白秦挽歌这是答应了,她静了一秒,怒吼了一声:“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听进去了,我不需要性生活,我只要一个对念念好的男人。”
“。。。。。。”不需要性生活,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许安安在心里默念一句,自知劝不动秦挽歌,挂断电话,跟贺青泸商量了时间。
简单的交涉过后,初步把时间定在明天上午11点,地点是伊丽莎白。
许安安把他们双方的信息发到了对方的邮箱里。
―――――
好不容易有个假期,这晚秦挽歌带着小秦念去了游乐园玩了一圈,又看了一场动漫电影,晚上回来已经不早了。
奇异的是,这一整天江衍都不知在忙什么,没有对她有任何的骚扰。
小秦念玩了一整天很累,洗了澡就睡了。
秦挽歌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看着短信那一栏,很奇怪,没有江衍的晚安她似乎有些不习惯。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养成一个习惯很简单,改变一个习惯却很难。
手机一直没有响动,她竟有些失落。
看了好一会儿,直至眼睛有些酸了,她才放下手机,闭上眼睛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香,直至大天亮。
她是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的。
不知响了有多久,她才睡眼惺忪的从羽被中伸出一只手臂接通,口齿不清道:“喂。。。。。。”
清晨嗓子有些哑,带着一种独特的性感。
江衍倚在车身上,听到电话那端像只小猫一样慵懒的声音,很自然的就想到了秦挽歌小小的身子窝在羽被里,黑色的发丝柔顺的铺在她的脑后,有几缕缠绕在她白希的脖颈,他甚至能想到她蹙眉的弧度,他低低的笑了一声:“还没起?我来给你送早餐了。”
男人低低的小声像是从喉咙里最深处发出来,好听到致命,秦挽歌的脑袋像是被一根木棍砸过,瞬时清醒了大半。
她猛地坐起身来,羽被从她身上滑下,她努力的把眼睛撑开一条缝望向阳光刺进来的地方,阳光很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问:“你现在在哪儿?”
“小区门口。”
“。。。。。。”为什么来的这样突然!
秦挽歌愣了一瞬,立刻手忙脚乱的下床,掀开窗帘,穿上拖鞋,跌跌撞撞的跑进卫生间:“那你等等我,我现在马上收拾。”
“要多久?”
“十五分钟。”
“我不介意你不洗脸就下来。”
秦挽歌一手撑在盥洗台上凝视着镜子里的女人,蓬松的头发,茫然的眼神,看起来如同一个失足少女。
要她这样去见他?不可能。
等等,他方才的话里似乎有些。。。。。。嫌弃的意思?
是在怪她用时太长?
秦挽歌抿唇:“十分钟,十分钟后见。”
挂断电话,秦挽歌开始挽起袖口洗脸,洗完脸,然后从梳妆台上的第一个小瓶开始,一罐一罐的用过去。
来不及化妆,简单的把头发梳好,秦挽歌去衣帽间拿衣服。
时间紧迫,她本想拿一套运动服直接额换上,但翻运动服的时候,余光忽然扫到了旁边挂着的一排裙子。
她想起江衍倚在车旁西装革履的模样。
停顿几秒,最后挑了一套浅黄色的半身裙,她皮肤白希,黄色穿起来显得很亮。
换完衣服,她拿了手机冲到楼下。
幸亏她所住的小二楼距离小区门口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她匆匆跑过去,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里宾利慕尚。
江衍就如同她想象中那样,穿白衬衫黑西装,纽扣系的一丝不苟,双腿随意交叠,姿态慵懒的倚在车身上,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还有,一束玫瑰花。
听见声音,他扭过头看向她,淡淡一笑:“已经十五分钟了。”
秦挽歌来到他身边,还在不住的喘气。
“你跑下来的?”江衍问。
秦挽歌还有些不均匀,声音忽强忽弱:“我看时间有些超时了,就。。。。。”
江衍走上前来,把食盒和滑腾到一只手里,在她的背部轻抚:“你急什么?”
还不是怕他等太久?
不过这话秦挽歌没说出来,说出来江衍一定又会得意忘形,以为她不知道有多在乎他。
她眨了眨眼睛:“我这不怕饭冷了?”
“。。。。。。”
江衍无奈轻笑,把手里的食盒和花一并递过去,一手撑在车身上,微微俯身,一双沉黑的眸静静的注视着她:“吃完饭有空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秦挽歌正在低头去闻玫瑰花的香味,听江衍这么一问,僵住了脖子:“做什么?”
脑袋微微前倾,眼睛晶亮,嗯,像只小乌龟。
江衍很是愉悦的轻笑出声来:“想请你看电影。”
“很不巧唉。。。。。。”秦挽歌有些不忍心的扫了江衍一眼。
“怎么,你有事?”
看着江衍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变成了不悦,秦挽歌肝颤了颤:“呃,是有点儿。”
“什么事?不能往后推一推吗?”
秦挽歌觉得以江衍现在的状态,她还是不要把她相亲这个消息告诉他好一些,她小心翼翼的咽了一下口水:“有一些个人的私事,确实不能往后推。”
不知为何,此刻她看着江衍,突然莫名的有种背着老公去私会的心虚。。。。。。
心虚个屁啊,她现在明明就是单身啊!
秦挽歌暗自给自己打了气,才敢正视江衍:“真的很抱歉,但是确实没空。”
江衍盯着她,默默的把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捏成团:“那就改天。”
“好。”
话落,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秦挽歌拿着食盒捧着玫瑰花,低着头眼睛咕噜咕噜的转。
她在想,关于昨天他忽然消失一天的疑点,她是否应该开口询问一下。
江衍丝毫不知她在想什么,看了看她,朝着小区里面扫了扫:“不请我上去坐坐?”
“嗯。。。。。。啊!”秦挽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衍说了什么,反应激烈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走吧。”江衍把她先前的点头当成了答应,此刻面色温和了不少,率先朝前走去。
这一举动,吓得秦挽歌心都要掉出来。
她猛地拽住江衍的胳膊,颇为气吞山河的吼了一句:“等等!”
江衍蹙眉,回过头来:“怎么?”
“来不及了,我回去吃个饭就要出门,下次再请你上去吧。”
江衍的一双眼登时变得漆黑如墨:“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很多遍了。”
秦挽歌挠挠头,是吗,她怎么不记得?
“这次是真的。”她很认真的点点头,随后很快的转移了话题:“咦,对了,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衍轻飘飘的扫了她一眼,那视线何其锐利,仿佛就在跟她说——别再我面前耍花招,转移话题什么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好在,江衍没有直接揭穿她,他缓缓收回视线,忽然垂下头:“昨天哲希跟人打架了。”
“打架?因为什么?”
“有人说他是没有妈的孩子。”
秦挽歌微微一怔,心口到底是被这个答案震了一下,此刻才倏然想起来,似乎自从回来,她还没有见过小哲希。
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会拉着她的手跟她撒娇的小男生了吧?
心口忽然有些疼,一下接着一下,好像有一根针在心脏上不停的刺一样,绵密的疼,越来越重。
不知道,他会不会恨她当初狠心的不告而别?
几秒,秦挽歌才抬头,一双眼泛起些许水雾,却很快被她隐下,她淡笑开口:“有机会让我跟他见个面吧?”
“嗯。”江衍盯着她,一双眼漆黑一片,难辨思绪:“饭要冷了,回去吧。”
―――――
小家伙醒得早,秦挽歌回来时,她正趴在沙发上撅着小屁股玩拼图。
听到动静,回过头来。
这一看,小家伙惊呆了,蹭的一下跳下沙发蹿到她面前,眼巴巴的瞅着秦挽歌。。。。。。手里的玫瑰花。
“妈咪你说,是不是有男人了?不要骗我哦。”
这次,秦挽歌没有逃避,她蹲下身来,跟小秦念平视:“念念你是不是很想有一个爸爸?”
她和小秦念之间,从来没有如此直白的讨论过这个话题。
在温哥华的三年不是没有人追她,只是,她从未想过跟谁在一起。
这么想来,她一直是自私的,明明知道小秦念那样的渴望着父爱,却因为自己身上的伤口拒绝了所有的青睐。
而现在,她或许应该去正视这件事情了。
小秦念用力的点点头。
秦挽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笑了:“好,妈妈答应你,今年一定完成目标。”
小秦念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马上就会接触到小伙伴,很多世俗的眼光马上会随之而来,对小哲希,那伤害已经不能挽回,而小秦念,她不希望她再受到任何流言蜚语的伤害。
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带来的天使。
小秦念是她的小天使,她要保护好她的翅膀。
―――――
因为十一点的相亲,秦挽歌特意画了淡妆,这是对对方起码的尊重。
伊丽莎白距这里稍稍有些远,她在十点半的时候拿了包离开。
路上有些堵,秦挽歌的车技又有些差强人意,到达伊丽莎白楼下时,垂头看了一眼腕表,晚了五分钟。
她稍稍加快了步伐,走进了大厅。
这里的大厅很广阔,一眼望去人头攒动,这没什么好意外,周末这里自然人很多。
只见过贺青泸一面的秦挽歌,还是在照片观摩了他的尊容,这会儿,在茫茫人海中她完全找不到这个所谓的相亲对象。
她茫然的穿梭在人群中,一桌一桌找过去。
有些心不在焉,她忽然想,如果贺青泸还没来,她是不可能找到他的。
就在彼时,身侧,传来一道淡淡的嗓音,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好似一股清流划过耳畔,那声音,淡的像是一杯白开水,却足够的高,她准确的捕捉到了那三个字:“秦小姐。”
秦挽歌顿了脚步,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就在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人,这么热的天气,他穿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衬衫纽扣从小腹一直系到喉咙处,十分的工整,他有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额前垂着碎发,有光斑从窗外射进来,洒在他的额前,高蜓的鼻梁和淡粉色的薄唇上,像是一个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少年,很俊美的那种。
许是阳光的虚化,他的五官轮廓不想照片上看起来那样的冷清,竟是意外的好看。
秦挽歌怔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贺先生?”
之所以不敢置信,她是觉得,贺青泸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是一个gay,说攻吧,他的身上没有那种令人感到压抑的霸道,说受吧,他一点都没有那种羸弱感。
他给人的感觉很独特,清淡,像风又像水,总是能让人想到类似于羽毛一样的飘渺物,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
贺青泸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打量秦挽歌,一双眼如同一件精密的仪器,但是这种打量并不犀利,也并不令人生厌,他没有在刺探她,而是在很认真的审视她。
须臾之后,他点点头,礼貌道:“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