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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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祭-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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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万祥是一定要联系的。
    在出租车里,谢一彬给戴世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胡建伟失踪和李万祥失联的情况。胡建伟因为二度烧伤一直在六院住院观察,今天中午医护人员突然发现他的病床上已空无一人。到场刑警听说他早间还曾和隔壁观察室里的华青闲聊,向华青询问,她丝毫不知情。医生说如果他自行选择离开医院,又不去其他医院换药,控制感染可能会成问题。警方正开往他的住处,估计扑空的可能性更大。
    那兰问:“为什么要告诉戴世永?”
    谢一彬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侧身盯着那兰的脸看了几眼,过了一阵才说:“你在昏迷的那阵子,我们这些共同受难者彼此都有交流,戴世永这个人……毕竟是做生意的,挺有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把我们都大团结了。”
    “他怎么说?”
    “他说现在下结论还太早,尤其李万祥,可能只是暂时联系不上,如果我们去他家找不到人,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看迟早也要通知警方。”
    出租车在益民新村36号楼前停下,那兰和谢一彬下车后立刻进入5单元,到三楼敲响301室的门。无人响应。
    谢一彬把耳朵贴紧了门聚精会神听了一阵,皱眉说:“没人,没脚步,但好像有种奇怪的声音。”他再次贴耳到门上,突然整个人倒了下去。
    原来那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谢一彬狼狈地扶住门,怒道:“你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那兰说:“我只是试一试,根本没想到门没有锁!”
    两人走进门,同时惊呆了。
    小小客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绑着一个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胖小伙,寸头短发,头脸脖颈上,横肉和赘肉共生,嘴中含着一块抹布,手脚用塑料绳扎着,谢一彬所说的奇怪声音,就是他嘴里喉间发出的呜呜声响。
    谢一彬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说道:“哥们儿,我可以帮你把嘴里的尿布抽出来,但你不准嚷嚷,要跟我好好说话,听懂了吗?”
    胖小伙点点头。抹布被抽了出来,谢一彬说:“这可是大厨的抹布哦,最有油水的。”
    “妈的,狗屁混蛋大厨,快给我松开。”胖小伙怒骂。
    “给你松开?我欠你啊?”谢一彬非但没去松绑,反而在旁边沙发上坐下来,跷起二郎腿。“你心态真好,到这份儿上,不庆幸自己因为太肥没有被我们李老师当乳猪烤了,反而粗声大气地摆谱。”“真的,哥们儿,”胖小伙好像才发现自己处在劣势,嘴开始软了些,“帮我松开,我给你两百。”“两百?两百能干啥?五斤猪肉,四头卷心菜,三根茄子,两只西红柿,一瓶掺水的二锅头,你打发要饭的还是怎么着?”那兰说:“你能不能不要废话。”问那胖小伙:“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你又不嫁我,管我是谁啊?”胖小子尖声叫着,显然比较害羞。谢一彬再次提起抹布:“你什么态度?健忘啊?刚才怎么说的?快回答问题。你要不回答,留你这张嘴也没用,我就把这布塞回去。”
    “别,别,我告诉你,你保证放了我,行不?”
    “先说,根据你表现。”谢一彬说。
    “好,我说,我是被那家伙、就是住这儿的那个老小子,给绑起来的。我就是从他家门口经过,莫名其妙地,就被他敲懵了一下,等明白过来,已经被捆上了。”
    那兰冷笑说:“恭喜你,和我一样被脑震荡了。”
    谢一彬差点笑出声来:“‘从门口经过’?你他妈太无辜了!这三楼一共两间房,你‘经过’去哪儿?楼上哪家?”“我二舅就在五楼住。”胖小子索性无辜到底。谢一彬说:“五楼两户,一户是位单身妈妈带一个八岁半的孩子,另一户租给了一对刚成家的小夫妻,他们哪个是你二舅?”那兰说:“真的没必要和他废话了,报警就是了。”“别!我求你们了,千万别!”胖小子崩溃在即。谢一彬说:“快,我耳朵支棱着呢,一听见实话,立刻放人……其实你不说我们也猜得出,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核实一下。”胖小子见无路可退了,只好说:“你们猜到不就是了?我就正式告诉你吧,你们猜对了。”
    5月18日,潇湘主楼主宴厅,大劫案实时现场电话拨出了,建伟颤抖着对接话员说:“我……我是潇湘会所主楼的服务员,我……我们被劫了!”话音一落,劫匪丙一脚踢在戴世永脱臼的胳膊上,戴世永剧痛之下立刻叫出声来。
    随即一声枪响。
    对天鸣枪,没有人受伤。
    劫匪乙说:“好了,警察应该在五到十分钟内就会来,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钥匙是万能的,可以开所有手铐。”将一把钥匙往地上一扔,和劫匪乙往主宴厅外跑去。
    戴向阳叫道:“你们这两个混蛋,难道就这么走了?有没有搞错!”
    众人质依旧面墙蹲着,只有厨房的两名伙计看见,那钥匙正好落在李万祥面前。
    两名劫匪尚未出门,李万祥就捡起了钥匙,一边站起身,一边给自己腕上的手铐开锁。手铐立刻开了,李万祥活动活动手腕,看一眼屋内众人。众人也都扭转头,用期待的目光看着李万祥,都希望自己是第一个被释放的幸运儿。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李万祥走到厅角暂时摆放茶水和盘盏的小桌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柄剔骨刀,厨师专用、打磨锋利至极的剔骨刀。
    他说:“现在,是我开始行凶的时候了。”
    5月20日下午2:10左右
    “你的高见,李万祥可能会去哪儿?”那兰问谢一彬。谢一彬好歹管李万祥叫师父,对他显然更了解。“需要不需要报警?”“别别,千万不要报警。让我想一想。”谢一彬抓着脑袋静静想了一阵,说:“可以试试……那里。”
    “哪里?”
    “我也不知道。”谢一彬认真地说。
    那兰沮丧地摇头:“你比李万祥家里的那位小胖没好到哪儿去。”两人离开时,还是让小胖继续保持原位,只不过没把抹布塞回去,明知他也不敢乱叫。
    谢一彬委屈地说:“我真不知道,我说可以试一试小真那里,但又不知道具体地址。”
    “小真?”
    “就是虞宛真,前台迎宾小姐,长得像白雪公主的那个。”
    那兰说:“这好办,我有她地址……可是,你凭什么说李万祥可能在她那儿?”
    “这个不知道吧?内部人士给你透露一下,李万祥师父是个老光棍,但有强烈父爱,目前他父爱的对象就是小真姑娘,明白了吧?而且是纯洁的,完全精神层面上的爱,这个只有像我这样明察秋毫的未来悬疑小说家能看出来。”
    那兰自己也在承受着邝景辉类似的“父爱”,说:“今天你的话,都是品质保证,值得信赖。”掏出手机,找到了小真的地址,轻声惊呼:“我以前还没注意,她家就在余贞里!”
    谢一彬说:“不奇怪,余贞里的巴克楼本来就是十间有八间半在出租,她在那儿住,上班多方便。”
    那兰沉默了足足两分钟,说:“麻烦你再给戴班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的发现,请他也去余贞里一趟,无论是否能在小真家找到李万祥,至少我们几个可以再合计合计。”然后随口把地址告诉了谢一彬:余贞里扶松巷167号。
    两人在益民新村门口叫了出租赶往余贞里,车上谢一彬又打电话联系戴世永,转述了那兰刚才给出的地址。下车后两人在余贞里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扶松巷,和小真租的巴克楼。戴世永已经等在楼下。
    那兰说:“小真住三楼,我们一起上去吧。”三个人男士优先,那兰跟在最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又一座巴克楼。巴克楼从理论上说应该都是相似结构,布局大同小异,但外行人身在其中,却觉得每一座巴克楼都很不一样。
    谢一彬敲响了小真的房门。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谁啊?”“你的难友。我是厨房伙计谢一彬,同来的还有能源新星戴世永和脑震荡康复美女那兰。”
    门立刻打开了,露出了小真的脸,阴暗的楼里微微一亮。她认出三人,随即将整个门打开了:“真的是你们!欢迎……真对不起,我这里实在太小了,连凳子都不够。”
    谢一彬殷勤道:“没关系,我可以金鸡独立。那兰可能需要坐一坐。”
    那兰说:“我也没关系的,站一下不至于晕倒。”
    戴世永从墙边拿过一把折叠椅打开放到那兰身边说:“保险点,还是坐一下吧。你是侦破主力,不能倒下。”
    小真好奇地问:“侦破主力?兰姐在破案吗?”
    那兰摇头说:“别听他们胡说,我只是帮着公安局打打下手,也帮着自己恢复记忆,所以在查一些资料和背景,没想到正巧发现李万祥老师不在家,电话也联系不上……听说李老师对你很信任很友善,就想看看是不是在你这儿。”
    小真脸上微微一红,轻声说:“李老师是很好的人,对我的确很关心……但他不在我这儿。”
    那兰再次习惯性地观察小真屋内陈设,极简单朴素、寥寥无几的家具,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桌上有几张美照,床头有只长毛绒小猫。很令她失望的是,墙上没有挂任何照片,桌上的照片里除了小真本人,没有其他社会关系。
    “你知道他可能会去哪儿吗?”那兰问道。小真摇头说:“不知道……我们关系是挺好的,但毕竟刚刚认识不久……他都可以做我爸爸了,并不是那么熟的。”那兰望向戴世永,说:“那我们得好好讨论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胡建伟已经失踪了,如果李万祥再失踪,可不是好兆头。”戴世永在小小的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忽然停下来问:“你说李老师会不会有生命危险?”谢一彬说:“这个说不准……应该还好,他真的会武功的?之前有个盯他梢的家伙被他发现了,一拳一脚就被揍趴下,现在关在他屋里呢。”
    戴世永说:“稳妥点应该报警,但我担心,他选择消失,或许正是他自己的安排,我们报警,反而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看着那兰,“就好像那兰老师,你的调查,很多也是自己的安排,并不见得每一个细节都向警方汇报。”
    谢一彬看着戴世永频频点头:“你眼光好,要不怎么选你做人质班班长呢。”
    突然,小真的门再次被敲响。
    小真开了门,险些惊呼出声。
    门口站着江京市刑侦总队大队长巴渝生。
    巴渝生没有急着进门,看着一屋子的“难友”,冷冷地说:“你们都麻烦了。”
    案发前九天,江京市郊宁湖乡富乐小区某单元劫匪甲女友带来的消息是,潇湘开张日,有另一伙劫匪将光顾主楼,目标显然也是戴向阳的命根子。
    而且是专业的劫匪。
    至于女友是怎么知道的,劫匪甲说:“还能怎么样,当然是黑道。黑社会和人间社会一样,没有不透风的墙。”
    劫匪乙和丙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劫匪乙问:“那我们的计划也会被人在饭桌上传播吗?”
    劫匪甲说:“当然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不够专业,瞧见没?不专业也有好处。”此刻,在他们合租的小单元里,劫匪甲在小小的客厅里来回踱了几圈,剧烈地思考,女友不久前的那句话“一切都要重新安排”,像一个巨大引擎,推着他身体和头脑不停地转,终于停步后说:“重新安排是要的,但我们的训练、进楼的路径都不用变。”
    劫匪乙说:“我明白了,最重要变的,是抢劫的日子。如果要首先拿到命根子,一定要提前。”
    劫匪甲说:“日子也不用变。”
    劫匪乙和丙互相看看,劫匪乙想的是:“老大疯了。”劫匪丙想的是:“老大精神病了。”
    5月20日下午3:25左右,江京市余贞里抚松巷161号那兰忐忑但努力镇静地问巴渝生:“巴老师怎么会到这儿来家访?”巴渝生没有穿警服,斜挎着一个皮包,倒真的更像个家访的高中老师。巴渝生说:“当然是找家长。”脸上却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屋内众人面面相觑,还是小真先说:“巴队长,要不,请进来坐吧。不过,我这里真的没有家长,就我一人住。”巴渝生说:“我们在找李万祥,听说他很关心你,就打算来看看,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下落。”他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站在门口。那兰心想,巴渝生和我一样,不先打电话,而是直接过来,显然是想突然袭击,立刻找到李万祥。但巴渝生为什么要找李万祥?
    巴渝生又说:“刚才,我们的队员在李万祥家里,发现了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家伙,向小区的邻里四周取证后,都说曾经看见这样两个人进出。”巴渝生掏出手机,把屏幕对着那兰,上面一张模模糊糊的照片,但足够看清是那兰和谢一彬。
    谢一彬也凑上去看了,嘀咕了一声:“我怎么看上去没有侦探相,反而像个贴小广告的。”那兰说:“天哪,什么在邻里取证,你们根本就是在跟踪我!”巴渝生淡淡一笑,不知是真心笑,还是冷笑。那兰若有所悟,回头对难友们说:“我可能要和巴队长单独谈谈,回头再联系吧。”就在门关上之前,巴渝生说:“既然你们这里是个难友小聚会,我就再告诉一个关于你们难友的消息吧。梁小彤也失踪了。”
    
    第六章
    
    5月20日下午3:30左右,江京市思同路43号通常,梁军在书房办公的时候,林淑静从不进去打扰,即便偶尔送点心,她也轻轻地进出,轻如狸猫。但此时,她成了热锅上的……她怎么也比蚂蚁要大气雍容点,但一样地团团转。从客厅转到厨房,从厨房转到客厅,再转到梁小彤的卧室,再转回楼下,转到梁军书房的门口。
    她已经有整整六个小时没能联系上儿子,任何一个有爱心的母亲都会急成这样,不是吗?当然,那些生了七八个孩子的奶牛般妈妈例外,量变到质变,从物理学和生理学上看,她们都已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任何一个孩子身上。
    梁小彤昨晚破天荒地10点不到就回家了,可以再次感谢那恐怖的“5?18大劫案”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短视地看,好像真是如此,但现在想起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祸。
    她知道儿子昨晚去了沁荷会所,一个她认为相当安全的休闲娱乐场所。
    当然她更希望儿子呆在家里,但她明知那是强求,有些猫再怎么给它居家的温柔富贵,它还是一心要往野地里跑。这是性格使然。
    她也知道儿子昨晚去沁荷,一腔心思都是在那个叫那兰的女孩儿身上。
    难怪他。昨天她发了疯般找儿子的时候,在六院急诊ICU病房里看见过那兰,即便躺在病床上如具尸体般一动不动,看上去仍那么入味。更不用说晚间打扮打扮,柔和灯光下,带点阳气的男人都会迷倒。
    她甚至知道小彤做好了准备,不用她提醒,小彤也知道那兰算是小有名气、浑身冰刺的冷美人,所以小彤会用上他的十八般武艺。近来,他好像从没有犯错误惹过麻烦呢。那兰愉快顺利地答应赴约着实让她担心了一阵,生怕儿子被牛油蒙了心,真的堕入所谓情网,那才是最恐怖的——没感觉那兰是那种黑寡妇克夫女吗?没看见和她瓜葛上的男人的下场吗?秦淮出家了,她的初恋男友被杀了,她老爸也死了,还要让这统计数据延续吗?
    从这个角度看,儿子的铩羽而归不但是在意料之中,更值得额手相庆。
    六个小时联系不上,那才是真正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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