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爪伸缩自如,奇幻莫测。
一场武林中罕闻难见的恶斗叠了出来。
韦烈越打越有信心,他自信能应付得了。他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却不知此事如传出江湖,是桩震惊武林的大事,“武林公子”,独斗“鬼脸罗刹”足可震铄古今,傲视江湖,想当年三门五派精英尽出还损折了数十名高手,而今他一个人便能办到。
“鬼脸罗刹”也暗自心惊,她做梦也估不到一个二十来岁的后生小子竟然能跟她分庭抗礼,简直是天地倒转。
五十个照面过去,仍是旗鼓相当之局。
一声厉哼,“鬼脸罗刹”施出了杀着“夺命十八爪”,只见漫空爪影交织成幕,真幻不分,一片空气撕裂之声,令人动魄惊心。
韦烈全神贯注,以绵密的剑势拆解,半丝也不敢疏忽,只要些微的疏失,便会铸成无法弥补的遗憾。
“夺命十八爪”施完,韦烈已退离原地一丈有多。
就在对方招式用完,尚未变势的瞬间,韦烈捕促住攻势微顿的这一瞬展开了反击,展出了本身剑道之中的精华,迅厉凌狠,如疾风骇电,森寒的剑芒仿佛无数光束爆开,充斥在每一寸空间,剑风暴卷,剑气狂伸,嘶鸣之声扣千万支尖针钻耳,五丈之内落木萧萧,骇人,月光为之失色,真可形容之为泣鬼惊神。
“鬼脸罗刹”夺力拆化,同样被迫退了一丈有余。
急攻快打,必然有招式用完待变的一瞬。
“鬼脸罗刹”利用这一瞬移形换位。
韦烈发觉时对方已在侧方八尺之外。
喘息,彼此都需要。
这一停滞,自然地成了对峙之局。
“鬼脸罗刹”已自颈间摘下两颗人头骷髅分握在左右手中。
“韦烈,你的身手的确不赖,是老身生平仅见!”
“谬赞!”
“老身的骷髅头一共十二颗,出江湖以来数十年间只用了两颗,每颗的代价是二十条人物,现在老身用两颗来超渡你,你的命很值钱,可抵一般的四十条,你到九泉之下也应当引以为傲。”
韦烈的每一根神经都抽紧了,因为他根本不明白这骷髅头究竟威力何在,但不言可喻,定是极端可怖之物。
“在下一定终生引以为傲。”
“你认为你还能活着?”
“芳驾不是刚说过在下的命大吗?”
“鬼脸罗刹”惨绿的目光直照在韦烈的脸上,许久。
“唉!老身还真舍不得杀你!”
“哦!那是为什么?”
“像你这种得天独厚的人才,武林中百年难得有一人,直可媲美‘枯木’那木头人,唉!
“又是一声叹息。
枯木,木头人,这不是分明指的是师们吗?韦烈心里起了极大的震撼。这女魔难道跟师父有什么渊源?师父说过,他的外号是“枯木”,年纪大了被人加上“老人”二字变成“枯木老人”,而同辈的都戏称他“木头人”。记得在司马长啸提到师父的名号时,也同样引起了对方的异常反应,是他的名气太大还是……
“世上有多少木头人?”韦烈试探着问。
“这句话什么意思?”鬼脸罗刹的声调似乎有些异样。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只有一个!”“那就好!”韦烈点点头。
“韦烈!”鬼脸罗刹目中绿芒大盛:“你不是随便问,你是有意的,说,你跟木头人是什么关系?”
“他在下恩师。”
“什么,你……是木头人的传人?”双手垂了下来,一代女魔居然也有惊震的时候,也有使她惧怕的人,这实在有意思。
韦烈之所以不讳言师承,是基于一种感恩的心理,因为他在武林中的成就,是恩师调教之力,应该分享这一份荣誉,并非是抬这名号唬人。
“一点不错!”韦烈再次点头。
“鬼脸罗刹”向后倒退一步,目光变成绿火,几乎可以照得人脸面变色,看起来骇人之至。
韦烈昂了昂头。
“如果家师与芳驾之间有什么过节,在下一力接着。”
“他人……现在何处?”鬼脸罗刹不答反问,声音有些颤抖。
“对不住,无法奉告!”
“你必须告诉老身!”
“办不到,师命难违!”韦烈断然地说。
“他……不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对!”
“鬼脸罗刹”目光连闪之后突然收敛,这种情况通常是改变了什么主意,这点韦烈看得出来,但他不想问,对方绝不会回答的,只在心里记上一笔。
“龙生人呢?”
“说过在那边不远的地方躺着休息,受了点小伤,在下保证他死不了,不过……在下跟他的事并不算完。”
“你们有仇?”
“可以这么说!”
“鬼脸罗刹”沉默了下来。
就在此刻,一条窈窕身影奔到现场,是个蒙面女子。
“鬼脸罗刹”步近前去,蒙面女子在她耳边低语了数声,然后疾掠而去。
韦烈心中不由犯了嘀咕,王道与洪流伏伺在暗中,来了人居然没发出任何暗号,这是怎么回事?
“鬼脸罗刹”阴沉沉地开口道:“韦烈,你听着,我们的事也不算完,等老身弄清楚一切真相之后再说。”声落,人影顿杳,这份身手已经与鬼无异。
韦烈木立了一阵,奔回原处,一看,“花间狐”龙生也已失去了踪影,不由大感愣愕,他已失去了行动能力不可能自己逃走,如果被人救走,何以王道和洪流不予阻截?连王道他俩也没了影子,这是什么缘故,难道……
“公子!”现身的是王道。
“那只花狐狸呢?”
“不知道,这……”
“洪流呢?”
“他受了重伤不省人事,我不敢离开他。”
“是‘鬼脸罗刹’下的手?”韦烈咬牙。
“是的,我要不是脚底滑溜,也一样遭殃。”
“带我去看!”
王道做事仔细又持稳,的确不含糊,他把洪流安置在一丛凤尾竹中的凹坑里,用枯叶盖住,枯叶不防碍呼吸,但外表绝看不出来,枯叶与竹根地面齐平,即使是大白天也无法看出里面藏了人。
拔开枯叶,把洪流抱到竹丛外的空地上。
洪流还有气,但状似死人。
韦烈立即坐了下去,用手探视……
王道搓着手道:“我粗略地检查过他全身大小穴,找不出病在哪里,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话锋顿了顿又说:“我知洪流是两个不同方向,我避过了‘鬼脸罗刹’,一击听到洪流的闷哼声赶过来他已倒地,没看到老鬼婆是用什么手法伤了他。”
韦烈不吭声,仔细探察,良久。
“对,是一种很邪门的阴功所伤。”
“有救吗?”少阳之气迫出他体内的阴气,你虽远些注意王道在五丈之内,他上了了离地约莫两丈的树桠,这样视线可以及远,他发现两条人影朝这边缓慢地逡巡而来,登时心头一惊。
“想也是人家不会看上了一个尼姑”
“凭你的功夫,只要陪你上一次床,嘻,苦修了八十年的和尚都会还俗。”
“呸!去你的,苦修了八十年的老和尚,多恶心!”
王道的耳朵跟夜眼一样灵光,他听得一字不漏,愈听愈不像话,听得他心里发痒,全身发烧,话虽如此,他可不能动手,什么人物阵仗他没经历过,他当然不会忘记了他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两个女尼已到了两丈之外,同样是雌的居然也动手动脚。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把她们引开。
王道的准备是周到的,他手里早已捏了一把石子。“咕!”一声夜鸟的叫声,一粒石子飞向远方,擦叶有声。
两女尼止步。
“死鸟!”
“你不是随时都在想鸟呢?”
“去你的,你不想?”
“不对……”
“什么不对?”
“不受惊宿鸟不会离开窝,而刚才的声音不像是鸟儿穿林扑翅的声音,我听到好像是石头落地……”
“那……”
“我们去看看!”
两女尼转朝相反方向。
王道立刻飘落地面,夜猫子般无息无声地绕到庵路的另一边,干咳一声,引起对方注意,然后又绕回原处。他想看看韦烈那边的情况,逼近了些,目光扫处,连呼吸都窒住了,一个老尼姑站在韦烈身后不到一丈之处,手已扬起,如让她发出这一掌,后果不问可知,现在该怎么办?本能地握拳,这才发觉石头子还捏在手里。
他极快地窜近,“嘿!”地一声冷笑。
老尼转头。
他使劲发出一粒石子。
老尼不含糊,闪身避开,石子纵她头边飞过。
王道又连发两粒石子,老尼连闪,离开韦烈身后已一丈有多,王道又“嘿!”了一声,换个位置。
老尼如灰鹤般飞到王道原来立脚之处,速度惊人。
王道高声道:“老尼姑,你来抓得到我,我拜你作干娘,因为我很喜欢那两个风骚的干妹妹,她们两个床上的功夫到家。”他有心要激怒老尼追他,为韦烈争取时间,“雾里鼠”,讲打不行,耍嘴皮子和逃窜功夫是第一流的。
老尼冷哼一声,已猜出王道的诡计,不予理会,一晃到了韦烈的身侧,扬掌便劈,行动出于猝然。
“啊!”王道惊叫出声,说什么他也救援不及。
寒光暴闪,惨叫随之。
老尼暴退,手掌掉在原地。
韦烈站起身来。原来他在王道用言语激老尼企图引开老尼之际,他正好收功醒来,但却不动声色,猝然反击。“阿弥陀佛,真的是神佛有灵!”王道喜极大叫,但他不过来怕暴露面目,韦烈一收功便没他的事了。
韦烈的剑尖抵上老尼的心窝。
“你就是红叶庵住持?”
“贫尼……正是!”人在抖,声音也在抖。一只手掌被活活的斩断,那份痛楚是可想而知的,年轻人也受不了。
“跟‘鬼脸罗刹’是什么关系?”
“何来……‘鬼脸罗刹’?”
“你不认识?”韦烈大感意外。
“不认识!”
“你是出家人,为何要淌这浑水?”
“是……是因为龙生……”
“龙生怎样?”
“他……是贫尼俗家侄女婿。”
“哦!”韦烈又是一个意外:“他人呢?”
“被带走了,没有回庵。”
“那你为何要暗算本人?”
“是……是贫尼俗家侄女告诉贫尼,龙生重伤在……施主的剑下,可能成残,而施主也有手下受伤,有可能现在疗伤,而那种伤药无效,必须以至上的内功来治,要老尼……俟机采取行动。”
“你说的是实话?”
“贫尼……敢以佛祖之名发誓,绝不打逛语。”
“龙生来此何为?”
“说是……有朋友为避仇家,借庵藏身。”
“什么样的朋友?”
“龙生没说,只说是……很有身份的人。”
韦烈深深想了想,挥手道:“本人念你是出家人,不想要你的命,你走吧!”
老尼踉跄奔去。
王道跳了过来。
“公子,洪流他……”
“我没事了!”洪流蹦了起来。
“公子!”王道斑:“刚才那老尼姑说‘花间狐’龙生是她俗家的侄女婿?”
“不错!”
“又说,龙生有个朋友要借红叶庵藏身,是个很有身份的人,公子可曾想到会是谁?”
“方一平!”“哈!英雄所见略同,公子的想法跟我一样。”
“你王道算是那门子英雄?”洪流顶了一句。
“嘻!洪流,我不是难道你是?算了吧,半斤八两,你比我高明不到哪里,不要驴子笑马脸长,彼此彼此!”王道口头上是不饶人的,除了韦烈。
韦烈陷在沉思里——方一平目前行踪不明,他要“花间狐”为他安排藏身的地方,当然是为了逃避自己,以毁小青之墓和把司马茜当作交换的人质骗取“宝镜”的是不是他?如果是,司马茜定在他的手中。可是还有个蒙头怪人,他们是不是不一路?”
还有,“花间狐”是“鬼脸罗刹”的儿子,是红叶庵住持的侄女婿,而老尼竟然不认识“鬼脸罗刹”,是“花间狐”故意隐瞒自己的出身吗?
“鬼脸罗刹”在知道自己的师承之后,反应相当异常,她放弃使用要命的骷髅头,还追问师父的下落。她与师父之间是什么关系?照情况判断,双方不像是有怨隙的样子,这一点必须加以澄清,以免将来遭遇时没有立场。
“公子,我们目前该怎么办?”王道问。
“查出紫娘的下落,继续注意那帮男女的动静。”
“红叶庵的事……”
“暂时丢开,目前还没有谊究的价值。”
“那我们该走了?”
“走吧!我要离开垣曲几天去办另外一件事,回来再跟你两个联络,注意一点,不要正面招惹那鬼脸的。”
“这我们知道,不会拿鸡蛋去碰石头。”
第七章芳踪难觅
“好”花间狐挫了挫牙,显然口不应心。
“娘是老了,不堪回首话当年,要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唉!”一声深长的叹息:“算了,俱往矣,都过去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娘要不是当年太任性,走错了一步,也不至于被命运之神作弄一生。孩子……”目光移向床上的“花间狐”,目光中饱含着一个母亲对儿女的关切与怜爱:“你应该回头了,不能再荒唐下去,否则像这次的遭遇会再来临,你可能不再这么幸运。”
“我听不懂您说的……”
“你懂,你应该懂,只是你故意不想懂。”
就在此刻,一个既美且媚的女子进入房中。
“娘!”她柔柔地唤了一声。
“玲芩,什么事?”
“刚才接到消息,红叶庵主持‘华云师太’被韦烈斩断了只手掌。”
“这……怎么会?怎么发生的?”鬼脸罗刹惊问。
“是……住持师太出庵巡视碰上了。”
“很好,有一天我会斩断韦烈的两只手掌。”花间狐激愤地大叫。
“龙生,不许你这么说,我看韦烈不会随便伤人,尤其是一个出家人,这当中恐怕别有缘故!”
“那他差点把我分尸怎么说?”
“那是两回事……”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忽然反过来护我的仇家?”
“鬼脸罗刹”默然,但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踩着朝阳,韦烈疾走在官道上,此地距垣曲城已经二十里,他是天亮才上路的,道旁的麦穗迎着朝阳一片金黄,农夫荷锄巡视田亩,村童嬉游在阡陌之间,三三两两的村舍散落在竹篱桃李的簇拥里,好一幅安祥的村朝图。
身为江湖人的韦烈感觉到一丝落寞。
突地,他瞥见路边不远的树下立着一个非常眼熟的身影,不禁心中一动,放缓脚步仔细一注目,登时热血沸腾,一偏身掠了过去。
对方,赫然是他寝食不忘的“梅花剑客”方一平。
这叫冤家路窄,会这么巧碰上。
方一平惊觉转身,脸色剧变,但瞬即恢复正常。
“韦兄!”方一平抱拳:“幸会!”
“的确是幸会!”韦烈心中的杀机直冲顶门:“方一平,你听好,今天你要不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你会死得很惨!”
“交代什么?”方一平笑笑。
“司马茜现在何处?”
“这可就怪了!”方一平脸色一正:“韦烈,你讲不讲理?”
“对你这种人讲理?”韦烈鄙夷地撇了撇嘴。
“如果你不讲理,自恃武功高强,那就一切免谈。”
“讲理又如何?”韦烈捺住一肚子怨气恨火。
“你要是讲理,我们就把事情谈个清楚。”
“好!你说!”
“司马茜是我师妹,也是我的未婚妻,她不守本分跟你混在一起,如今人失了踪,刚才那句话应该是我问你。”
“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问你,客栈中的事怎么说?”
“客栈中……什么事?”
“少装佯,你趁我不在,用药酒迷昏了她,然后……污辱了她的清白,你……还算是人吗?还有人性吗?”
“什么?你是说……司马茜被人玷污?”
“不错,你敢承认吗?”
“哈哈哈……”方一平大笑数声,然后是瞪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