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默默在他耳边解释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能让在场的人都听见。
一时间,人群哗然。
有人立刻将话筒对准了霍启正,“难道吴萧楠真的是死于陈小姐之手?您这么维护她,是否另有隐情?”
“这……云姗是绍绍的未婚妻,我维护她难道不应该?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
话说到这,霍霖深终于出声,眼眸扫了在场的人一眼,而后默默拿出了两张纸。
“婚礼当天,有人威胁我太太,要求她独自去往某处,否则将伤害孩子。字迹在这里,是否出自陈小姐之手,大家可以自行判定。”
“加上吴萧楠之死,或许陈小姐的罪名也该有个判决了才是。”
“当然,这本不该是我们插手的事,只是我太太至今不曾痊愈,我不得不尽快找出凶手,否则难保她不会再遭二次伤害。”
霍启正一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扬起手指着霍霖深,可最终也只能悻悻然放下。
秦园园在他身边小声解释,“陈云姗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抓走也没关系。只是担心她嘴巴不严,说出当时的计划,毁了绍绍的名声。”
“我想不如就让她……”
“两位在商量什么?事不可为索性将人灭口?”
陆良明笑了笑,摊开手十分无奈的样子,“真可惜,我那弟弟是个急性子。上次没办完的事这回他抢着去做了。我想这个时候陈小姐应该已经在审讯室了吧……”
他挑眉,还没说完,便看向霍霖深,似有些好奇的样子,“这一回他是因为什么?”
“车。”
男人惜字如金,也不知究竟是给了陆良天一辆什么车,嘴角竟也忍不住抽搐了下。
这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可偏偏两家关系亲昵,哪怕送了这般昂贵的东西,却也不能称之为收受贿赂。
霍霖深蹙了蹙眉,暗暗下了决心,早晚有一天要将送出去的东西全都收回来。
“你…
tang…”
霍启正扬手指着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思索许久,又与秦园园对视一眼,之后拧紧了眉说道,“这件事说到底与我们也没有关系,绍绍已经死了,他的婚约自然不作数。若是陈大小姐真的有罪,尽管去调查就好了。”
“只是绍绍的死终归与你脱不了干系,所以……”
霍霖深始终面无表情,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一直不曾缓解。
霍启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补充了一句,“你太太还在修养吧,这几天就连警察来了也见不到她,但若是你不肯配合,说不得也就只能去找她了解事情经过了。”
男人闻言,眯起了眼。
那深黑的眼眸里透出一抹尖锐,只是又被轻垂落的眼睫掩盖住。
走廊寂静了几秒,似乎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霍霖深站在原地,踌躇着没有上前。
“霍启正,你还有没有良心。秦绍是你儿子,霖深就不是吗?”
一道尖锐的声音骤然从后面传来,落在每一个人耳朵里。
哪怕是许欢,隔着长远的距离,都能听出金莹话里的失望和愤恨。
她眨了眨眼,用力拽紧掌心。
霍霖深在瞧见金莹出现的那刻,浓眉又拧紧了些,两道眉毛之间皱成深深的沟壑,久久不散。
“妈,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
“李姐,我不是告诉过你,这几天就让夫人在家里好好休息。”
李姐瑟缩了下,捏紧着手指缓缓解释,“夫人要来,我也拦不住啊。”
金莹轻哼了下,没有注意这些,只轻声解释,“别跟李姐说这些,我自己要过来的。你就是知道他会来找麻烦,才不让我过来是不是?”
“霖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
她几步走到霍霖深身侧,那有些许泛红的眼眶,里头盛着的情绪,竟只是心疼。而后径直握紧他的手,靠在身侧细细说道,“有的人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手段下作,可以残忍地伤害别人。我这辈子也没做好过几件事,可我为了自己的儿子,也可以不顾一切!”
她死死盯着霍启正,通红的眼眶里,情绪尽是愤怒。
霍霖深下意识反握住她,将人拉到身侧,“妈,这些事交给我处理。”
“许欢大概听见了,你若真想帮我,就去陪陪她,别让她多想。”
金莹张了张嘴,下意识跟着他的话重复,“许欢……”
“医生也过来了,你们一块进去吧。”
他扬眸,似笑非笑。
而正前方和金医生一起走过来的男人,身上也穿着一样的白大褂,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行走起来,依旧谦逊从容。那面上带着笑,始终斯斯文文的模样,总不免让人多看几眼。
“尹医生,就是这边了。”
“这些人是……”
尹清明站定在旁边,打量了下霍启正和那群记者。
霍启正是不认识的他的,便只当是普普通通的医生,没有多看一眼。
反而是霍霖深,长长久久地望着他,眼眸里凝着的情绪,实在复杂至极。若是不知道的人,怕还会想歪……
金医生打了个圆场,“看这架势你也该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总之先进去吧,外头的事霍先生会自行处置的。”
尹清明点点头,终于没有再多问。
只是在他靠近病房的时候,有人还是忍不住开口,“这几天,就拜托你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结局篇,他至死都会护着她
尹清明蹙紧眉宇,没有回头去看他。
两人隔着不过一米的距离,却仍旧背对着背,可霍霖深的声音依旧能清晰地传到他耳朵里。
最终,轻挑眉,“我会尽好医生的职责,何来拜托一说。”
话落,他走了进去。
许欢扬起目光,便对上他的。
“好久不见。屋”
他低声打了个招呼,眉眼依旧如昔日一般温柔,像盈满了清水,澄澈干净、那样吸引人。
许欢勉强笑了笑,心系着外头的情况,没有多说。只是轻点头,“是很久了,家里的事,都平静了么?”
“嗯……我现在就是一名简简单单的医生,金医生邀请我过来一起研究疑难杂症,也顺便来看看你。”
他指着许欢的头,戏谑解释,“只是没想到,那个病人就是你。”
门外,男人的目光垂落。将房内所有对话尽收入耳底。
那放置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将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
再扬起眸时,除了尖锐和阴冷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都还站在这里?既然需要我配合调查,那就走吧。”
他径直朝外走,在经过霍启正身边的时候,顿了顿。
低哑的声音飘到对方耳里,“你的目的都达到了,抓了我,为你的儿子报仇。霍先生,心里有没有痛苦点?”
他叫他霍先生……
霍启正眼神突变,只是立刻又恢复了正常。
“霍先生”这个称呼,以往一向是属于他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成为了霍霖深的专属称呼。
他偶尔也会觉得时光恍惚,离开时还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如今已经高出他半个头。那仍旧与他有几分相似的脸,却冷硬到根本无法辨认相似点。
“启正,你发什么呆?霍霖深叫你一声,你就忘记绍绍了吗?”
秦园园一句话,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于是骤然转身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看见被带走的霍霖深,以及围上来的媒体记者。
“请问,您为了秦绍将自己的儿子告了,此刻心情怎样?”
“同样都是您的儿子,霍霖深为什么要针对秦绍,是不是另有隐情?”
“您和霍霖深二人近年来是不是还一直保持了联系?你们关系怎样……”
他一个问题都不曾回答。
反而是秦园园忍不住尖锐反驳了回去,“快二十年了,他和霍家的情分已经断了二十年。你们还问这些做什么?启正和霍霖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身上不过是流了一样的血,其他的,没有任何关系!”
有人看出了她情绪激动,见缝插针,“也就是说,对你们来说,霍霖深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
这句话,之后被大肆引用在红城各家媒体的版面头条。
霍启正二十年前离开霍家,据说还卷走了大量机密。
如今回来,却不是为了相认,而只想着替秦绍报仇。至于霍霖深和秦绍之间究竟有没有谋杀案,还需等待后续调查。
一连好几天,再无任何消息传来。
反而是霍氏内部出现分裂的消息,甚嚣尘上。
“据悉,因为霍氏霍霖深接受调查一事,让整个霍氏群龙无首。内部已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继续等待事情尘埃落定的那天,而另外一派则认为因重新寻找领导者……”
“可据说,霍氏的大部分股份都还在霍霖深身上。下边的人就算要决出其他领导者,也……”
两名主播就最近的事件进行分析,每天都会播报最新进展。
许欢没有盯着屏幕,她始终在努力地吃各种东西,努力让自己的身体在最快的时间内恢复。
“是,但另有消息称。霍霖深手里的股份现在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只是他的私人律师始终没有公布具体原因,所以究竟股权会转让给谁,大家都不清楚。”
“难道霍总身上真有命案,否则为何要考虑转让股权?”
“这……调查结果尚未公布,咱们不便议论。”
有人走进来,“啪”的一下按掉了开关。
许欢这才抬起头,瞧见了来人那带着笑的面容,“你现在可不适合看这些东西,虽然他们一直提到霍霖深,但并不会对你的记忆有所帮助,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
她扬了扬一直打着石膏的手,已经活络了许多。
金医生点点头,“看来恢复得不错,我想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金医生,你去看过他么?”
“谁?”
金医生一副不解的模样,直到瞧见许欢那认真的神色,这才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说霍霖深呐?”
“没去过。不过倒是有人去看了他,说是一切都好。只等判决…
tang…”
前一句,还让许欢始终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可后面那句话,却让她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等了许久,她也只能跟着喃喃自语,“判决,他、他都承认了吗?”
“嗯哼。”
金医生话音刚落,许欢的眼眶便开始泛红。
她心里酸酸涩涩的,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怎么那么傻……明明跟他没有关系,明明我都告诉过他了,都是我做的。他何必还要承认?”
“金医生,你知道的不是么?秦绍的死与他无关。那辆刹车失灵的车子,如果是霍霖深在上面,他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可是车子现在不知下落。”
许欢怔怔地望着,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似霍霖深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
那场车祸之后,她昏迷的那几日开始,他便在筹谋些什么。
陈云姗入狱,又离开。接着吴萧楠被陈云姗害死,到头来陈云姗究竟还是逃不出法律的制裁。
反倒是吴萧楠,连审讯都省去了,就这么死掉。
至于她自己……
金医生瞧着她不住晃动脑袋的模样,还以为因为回想又开始头疼,便连忙劝着,“放心,霍先生态度好。加上情有可原,就算真判刑也不会太重。”
“你就安心养伤,等过段时间身体恢复一些,就能过去探望他。”
许欢没有回应。
她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脑海里那些零碎的片段开始渐渐串成线。
霍霖深早就知道会到这一步,他早就知道要代替自己却接受调查。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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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早上,依旧阳光普照的时候,许欢终究能起身下床,在护士的帮助下坐在轮椅上。
她头上的纱布还没有拆掉,一只手仍旧骨折……大腿上的刮伤也至今不曾愈合。
可她却坚持要离开这里。
“太太,散步就在楼下花园里就好,别的地方没有允许,您不能去呀。”
许欢凝着一张脸,舅舅不发一言。
她只坚持着要求护士送她下楼,一直到种满了荷花的地方。
快要到秋天了,处处都是泛黄了的树叶,她坐在树荫下,瞧着远处不再盛放的荷花,以及那渐渐靠近的人。
“我有些渴了,能麻烦你帮我拿水下来吗?”
“好,我这就去。您稍等。”
护士立刻往回走。
正好,便有人靠近。
“郑董。”
“太太,您私下找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要知道现在公司里一片混乱,大家真的没有办法再顾及到您……”
“我知道。”
许欢笑了笑,没有多说。甚至没有让他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而只是从身后拿出了一张纸,“我只是要把这个交给你。”
“郑董是霍家的老人了,从爷爷创业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我想您应该是最不想看见霍氏出事的一个。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把它交给您最妥当。”
郑董事看了许久,那已然发白的发被风吹起,衬着他的脸色越发凝重。
“太太,您可知道我把这东西交出去的后果?”
许欢点点头,“我都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帮忙。”
“可先生是不会允许的……”
“若是允许,还用得着找你么。”
☆、第二百二十章 结局篇,你乖一点嗯?
她眼睛里终于有与以往不一样的光彩,细细眯起的时候,竟也会让人心悸!
郑董终于同意,“我会按你的要求去做,把这东西交过去。如果到时候惹来先生责骂,我也只好认了。”
他刚说完,远处端着水的护士已经过来,便又迅速走远。
护士靠近的时候,瞧见了许欢面上略为严肃的表情,还愣了下,“太太,您这是?”
“渊渊来了么?添”
“刚刚上去的时候遇见了,她听说您在下面散步就没有来打扰。这会大约是去找子川了吧。”
许欢用吸管喝了几口,再抬起头上,天边日光已经渐渐被乌云遮挡住屋。
她没有再继续呆在这里,“回去吧,我有些想念她。”
小姑娘日日往医院跑,片刻不愿停歇。
如今吴子川的伤已经差不多了,虽还不能出院,却已经可以陪着她玩些轻松的游戏。
许欢坐着轮椅被推到吴子川的病房里。
两个孩子正在玩闹,只不过小男孩一向是乖巧而安静的。此刻受伤未曾痊愈,更是习惯于坐在床上看书。
霍渊渊则有些无聊地频频换电视台,一张小脸挤在一块,眼瞧着就是不太开心。
直到许欢出现时,她才嘟着唇跑到她身边,“妈妈,你可来了。”
“怎么?”
“子川一直在看书,他不跟我玩呢。”
许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小男孩手里的那本书上。便示意护士推自己过去。
“子川最近在看什么?”
“没有,我想趁着住院这段时间多了解一些其他的东西。许姨,您带渊渊过去吧。”
小姑娘一听这话就不开心了,她嘟着唇,脚丫子踩在地板上,重重跺了跺,眼眶泛红的模样,似要哭出来。
许欢没有多说,连忙拉着她走出去。
“渊渊今年几岁了?”
“七岁。”
“子川呢?”
“十一。”
小姑娘记得清清楚楚,许欢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母女俩径直回到房间里,又示意护士在离开时将房门关上。
安安静静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