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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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教授-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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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申请来二十万科研费。白明华想,对刘安定,今后必须要想法加以抑制,现在已经养虎成患了,真是驴下骡子,下的骡子比驴大了,如不压制,将来一切都是人家的天下。学校已经决定报刘安定去评教授,如果刘安定当了正教授,那就更是如虎添翼,再想压制他就比登天还难。好在教授要由教育厅专家组来评,他是畜牧学科组的组长,评审时他的话举足轻重。他看了刘安定的材料,刘安定上课的学时数不多,年终考核也没有优秀,把这两点在会上提出来,就可以把刘安定的教授梦捏破。
  白明华要刘安定出来一下。刘安定把手术刀交给岳父,便跟着往外走。出门时刘安定看眼何秋思。
  何秋思红着脸,头都不敢抬。在院子里站了,刘安定望着白明华用纱布包着的半个脸,忍不住笑了。白明华问:“有什么好事让你忍不住这么乐。”
  刘安定知道白明华并不清楚他和何秋思的关系,便干脆笑着说:“我觉得你今天很滑稽,像哪个电影里受伤的汉奸小队长,你脸上是怎么了。”
  有可能何秋思把晚上的事告诉给刘安定。白明华不回答,他严肃了脸说:“你现在是官大了权也大了,所里的什么事也能自作主张了,不管大事小事,也不用给我汇报了。”
  见白明华是认真的,刘安定也半认真地问此话怎讲。白明华说:“不是学校决定让你岳父仍到养猪教研室吗,怎么又到研究所了,这么大的事,是谁决定的。”
  刘安定记得这件事曾经和白明华说过,他也是同意的,现在这样说,肯定问题不在这件事本身,不知他想干什么。刘安定说:“我记得你曾经答应过,这次他又愿意来,所里也确实需要他,所以我就答应让他来。”
  白明华说:“问题不是同意不同意,问题是这么大的事你决定后也不向我汇报,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所长,这样下去我这个所长还怎么当。”
  原来是为争这个。刘安定说:“我觉得咱们俩是朋友,这件事你也会同意,就没有客气走过场。”
  白明华说:“这给牛做手术又是怎么回事,这件事你也向我说过?”
  刘安定说:“这三头牛基本是岳父掏钱买的,他要搞饲喂实验,我也不好说什么。”然后刘安定简要说了岳父的实验打算。
  白明华哦一声,然后带了感叹说:“行啊,这个研究所可就真成了你们家的了。”
  对白明华这种阴阳怪气,刘安定有些恼火,不由得心里骂:你他妈的装什么老大,你是个什么东西谁不清楚。刘安定不想和他争,恼了脸说:“还有什么事,没事我还有事要忙。”
  见刘安定真的扭头要走,白明华威严地喊声站住。然后走到刘安定面前说:“怎么没有事了,你以为我说的不是事情吗?你以为现在没人管得了你了吗?如果你觉得我不能管你,咱们找学校领导说说这个事情。”
  今天白明华是怎么了,脸破了也不能在我身上报复出气呀。刘安定想拉下脸来吵,又觉得没有意思,便努力将嘴边的话压回去,然后愣愣地站在那里。
  刘安定正得宠,和刘安定闹起来没有好处,最好的结果也是两败俱伤,比抓破脸皮还惨。白明华缓和了口气说:“不是我难缠,有些事也让我想不通,我不是争权,你和我打声招呼,我心里也好受点。”
  刘安定解释说:“我觉得牛是我自己买的,觉得和研究所没关系,就没告诉你。再说,我一直觉得你很忙,许多小事你可能也不想管,我也不想去麻烦你,如果你想管,我以后多和你打招呼就是了。”
  这个态度还差不多,白明华觉得再没必要争下去。白明华说:“我今天心情有点不好,请你多原谅。”说完,又觉得没有必要这样先软下来,便又带了感叹的口气说:“事情就是这样,实验完了,也该杀牛了。这三头牛可是你起家的老本,靠这三头牛,你才牛了起来,现在用不着了,卸磨杀驴也就算了,你还忍心这么折腾它,你也有点太没良心了。”
  刘安定知道这话有影射讽刺他忘恩负义的意思。在他白明华心里,他是我的恩人,是他一手提拔了我。刘安定不想纠缠这些事情,这些事也没法说清。其实世上的许多事情本来就难说清。就说这三头牛,他也不忍心再用来做这样的实验,但这样的实验必须要做,不拿这三头做,就得拿别的牛做。刘安定什么也不想说。见白明华也不说话,刘安定便转身回了手术室。
  20
  白明华反复思考过,为什么刘安定能超过他,他觉得除了专业技术,另一个原因就是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工作不扎实,时间长了领导终究会有看法,这种看法一旦形成,一时一事很难改变。白明华想想这两年的工作,确实有些浮躁。究其原因,主要是一路顺风,没有受点挫折,助长了骄傲和霸道,有点飘飘然没找准自己的位置。他想,今后必须得踏踏实实干点事情了,不然把教务处长这个实权丢了,一切就彻底完了。
  朱校长说过,要狠抓教学质量,要把明年定为教学质量年。领导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作为教务处长,应该先走一步,首先应该为领导制定一个计划,拿出一些具体措施,比如加强教师责任制,建立互相听课制,让学生评选优秀教师,增加学生的选修课等等。另外还要继续调整专业,新增加一些市场前景看好的专业,比如农副产品加工专业,计算机应用专业等。这些,都应该尽快拿出一个纲要,送朱校长过目。
  白明华准备先向朱校长汇报一下,看朱校长还有什么意见和想法。来到朱校长的办公室,朱校长却说:“我正准备叫你,是不是赵全志让你来的。”
  白明华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赵全志让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大事。白明华不禁紧张起来。朱校长说:“是这样的,开会时我碰上了赵全志,谈到你,他很欣赏,说你是既有专业知识又有领导才能的好干部。他建议西台县项目行政方面的事主要由你负责,我觉得也好。学校已经研究过了。考虑到教务工作是学校的主要工作,也比较具体比较琐碎,而你的兼职过多,西台那边的工作任务又重,许多事你也忙不过来,所以学校决定你改任校科研处长,这样就和那边的工作衔接了起来,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赵全志还真够义气,又帮了一把大忙,这也是悦悦的功劳。让白明华不解的是,这么一件大事,赵全志怎么没给透一点消息,没打一个电话。也许是赵全志和朱校长随便谈了谈,赵全志也不知道朱校长给不给面子,所以才没告诉他。改任科研处长,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这连他都没有想到。科研处长管全校的科研工作,手里掌握着几千万的科研经费,在各位处长中是个让人羡慕的肥差,但具体事务又比教务处长少得多,更主要的是这个职务确实能和西台那边的事衔接起来,两头兼顾。白明华连声说没意见,听从校长的安排。白明华说:“朱校长处处关心我,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您,只能努力工作,把工作做好,来报答您的信任和关怀。”
  朱校长说:“你也不用谢我,我的用人思想是各尽所能人尽其才。刘安定有刘安定的特长,他的特长就是搞研究,所以我让他在具体的学术工作中多担了些责任;而你的特长是搞行政,在行政工作方面有一定的才能,就让你在行政方面多担点责任。所以那天省计委要学校推荐一名专家当农业方面的顾问,我力排众议推荐了你,因为我相信你能有所成就,为学校争得更多的利益和荣誉。”
  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好事等着他,白明华简直要高兴疯了。那天赵全志还说他要调走,已经有人接了他的工作,顾问的事很可能让有关单位推荐,他也无权再管。没想到一下却有了结果。当了顾问,就是副厅级了,就和副校长平起平坐了。更要紧的是跨上这个台阶,以后的路就更好走了。白明华突然有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朱校长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有人告诉过他,说朱校长对他有过评价,说白明华这人有点奸诈,他听后觉得自己完了,他曾当场大骂朱校长。现在想来都有点后怕。但不管怎么样,好事已经摆在了面前。白明华再一次表示感谢,并表态要好好工作,不辜负朱校长的厚爱。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白明华兴奋一阵,便强压了兴奋,决定好好想想朱校长的话。
  很显然,朱校长重用他的理由是他是搞行政的人才。为什么会突然说他是人才,他觉得应该好好琢磨琢磨,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含义。细想一阵,他觉得朱校长好像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看法,好像只是从理解上有了不同。比如奸诈这一点,也许朱校长仍然这样认为,但以前可能觉得他就是奸诈,就是绝对的坏,现在可能认为他还有一种聪明,有一种灵活,有一种见风使舵,也许还有点脸皮厚,敢想敢干,不怕碰壁丢面子。难道这就是朱校长认为他是搞行政的人才的理由?如果朱校长认为行政人才就是这样,那么他作为校长也是搞行政的,他对他自己又怎么看。
  也许朱校长认为人才是多种多样的,有时缺点也可以利用,腐朽也可以化为神奇。如果是以这样的想法来用我,那对我白明华的评价也太片面了,也太小看我白明华了。我白明华决不是糊涂蛋,也不是什么奸诈的人,白明华就是白明华,白明华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在工作上,白明华也为公办事,也为私谋利,但为私谋利有个界线,法律不允许的,不做,法律没禁止的,能做的都做。
  白明华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他觉得没必要想这么多,白明华仍然是白明华,白明华也不能改变白明华,如果改变了,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另一个人,也许就没有用了,也许朱校长就再不会把白明华当个人才。白明华不禁笑了。他想,不管你怎么看,重用我就是最好的说明。发展是硬道理,反正我能给你办事,我能给你带来实惠。
  按朱校长的想法,要他拿出主要的精力代他管好西台的事,他觉得这其实是朱校长委托他代行董事长的职权。至于和刘安定的关系,朱校长也做了明确的交代:刘安定只负责技术方面的事。
  西台县项目要抓紧全面铺开,按朱校长的意思,要白明华带有关人员都到西台去,力争用最短的时间把整个工作全面安排好。
  以研究所的人员为基础,白明华带十几个人来到西台。和西台县的领导开了个碰头会,将要实施的项目进一步确定下来后,工程实施便全面展开。
  按决定,西台县方面由王德礼出面具体负责。按计划,首要任务是对要开工的项目实行招标。王德礼说招标的前期工作已经做了一些,有关招标的一切材料都已准备好了。将材料翻看一下,发现公开招标只是个形式,走走过场完成法定程序而已,哪项工程让谁干,县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决议。王德礼说:“县里已经研究过了,现在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如果有不同意见,咱们再商量修改。”
  已经有初步决议了还商量什么,再说这样做是严重违反有关规定的,也是坚决不允许的。刘安定看眼白明华,白明华默不做声。刘安定耐着性子细看,投标的都是县里的一些小工程队,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登报或广泛散发招标广告。简直是搞着玩,这样的小工程队怎么能承担那样的工程。对工程问题,总工程师负有绝对的责任,同时也具有很大的发言权,刘安定压下心里的强烈不满,说:“这样恐怕不行,怪我事先没有说清,工程招标国家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样的工程要什么样的资质也是有规定的,这样做是肯定不行的。”
  王德礼解释说县里申请到这个工程不容易,肥水不流外人田,县里有许多工程队想揽点活干,县里的意思是本县优先,能让自己人挣的钱就不给外人,这也是发展本县经济的一个办法。按王德礼的想法,项目工程都不是什么高难工程,包括修水库,也不过是建个大坝,本县的工程队都可以干。刘安定说:“能不能干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问题,关键是有没有相应的资质证书,有没有相应的技术力量。”王德礼觉得刘安定有点书呆子,他说:“这个行当里的许多事情你不清楚,只要包了工程有了钱,没有技术人员可以请,没有施工设备可以买,没有资质证书可以办,事是人干的,七十年代县里就修过一个大水库,那时没有技术,就是靠全县的父老乡亲,就靠铁锨和肩膀,一座大坝就竖了起来,到现在都没一点问题。”
  什么年代了还是这种思想,这种思想是十分有害的,但如何说服王德礼,刘安定用求援的目光看白明华,希望他也坚持原则,否定王德礼的想法。白明华明白刘安定的意思,也觉得王德礼的想法仍停留在七十年代,是错误的,一点原则不讲是不行的,这样的想法会给工程留下巨大的隐患,一旦出事,如果调查,大家谁也逃不脱担责任。白明华觉得其实问题并不难解决,他有个折中的主意,但他此时不想出面说话,他希望刘安定和王德礼吵起来,最好彻底吵翻,让全县的人都知道刘安定是个书呆子死脑筋。白明华低了头自顾喝水。刘安定只好说:“这项工程省里很重视,省里到时会有人来督察审计,到那时查出问题,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德礼叹口气说:“地方上的许多事你不了解,别说这么大的工程,就是盖栋楼,也会有一堆人来说情走门路,有说情包工程的,有说情卖砖卖水泥的,有说情卖门窗卖玻璃的。说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是你可能需要的,就有人能探到风声然后来说情,并且说情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甚至为几万块钱的电线,就能搬动地厅级领导亲自打电话说情。说老实话,这个工程一批下来,上面来的电话和条子就不断,都是得罪不起的人,没办法,县委开了个常委会,工程一律不对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让有资质的单位把活儿包下来,然后再分给下面的包工队干。我觉得不管有证没证,关键是监工,在这方面,我们聘请有资质的专业工程监理来监工,你看怎么样。”
  白明华清楚,县里已经定了的事情很难推翻,推翻了,外面的工程队进来就没法干,闹不好就会闹出麻烦。大原则只能是这样了,只能在监督等小的细节上做些文章,这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现在的事也差不多都是这样,有资质的包工程,没资质的干工程,即使有资质的亲自干,如果监督不严,也未必能干好工程。县里确实有县里的难处,不单是说情者的压力,恐怕某些领导本身就和工程队有说不清的关系。请合格的工程监理来监督,质量不过关就不能继续干下去,这也许是惟一补救的办法。当王德礼一再要白明华发表意见时,白明华觉得自己是行政方面的负责人,来时朱校长明确表示代他行使职权,此时不说话,倒显得无足轻重。白明华说:“按县里的实际情况,大框架只能是这样了,但到时要严格检验,实在没能力承包的,就采取几家联合承包等形式解决,一句话,到时再看,按我们的要求办不到的工程队,你就走人让路,这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你没这个能力承包。另外,工程监理一定要真正公开招标,如果施工方缺少技术人员和设备,就强行让他们招聘和购买。只要保证了工程的质量,别的就都没什么问题了。”
  王德礼立即鼓掌表示同意,说:“白总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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