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戴表”的玩法有“田忌赛马”的风格,区别在于自己不知道对方出大还是出小的,或者是出中间的那张。这种不确定性的玩法很刺激,它吸引了在场不明真相的人的极大兴趣,最后,当所有人都明白真相后,这个玩法就在这个小小包间里一直玩到底了。
输了喝酒的人时常推给身边的女人喝,我有意见了。还有一点不便明说的是,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女人身上竟然有一股我不能接受的气味,偏偏她那屁股歪向我,可她的上身却歪向林总。
那气味不是语言能描述的,语言都不能描述,文字当然更不能描述了。
恰在此时,老简问我:“要不要人来帮忙?”我问谁愿意帮我的忙?
老简诡异的笑了笑:“你愿意什么样的人帮你的忙?我绝对不会帮你的,那就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吧。要个女的来帮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老简嘴巴一歪,鄙视的嚷嚷:
“没有女人陪你玩什么酒?你一个斗得过两个?她们都大学生啊,你装什么纯?来不来一个?啊?!”
想想也是,这些总们喝不了的都叫身边的女人喝了。虽然她们都被我称为女人,可有那么两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
“要什么样的女人?说!”老简的鼻孔,啊,我终于注意到他的鼻孔了。他的鼻孔张得大大的,我等着他的鼻孔象以前一样突然变小,又突然变大。盯了好一会儿,他那鼻孔就是大在那儿,不肯迁就我的希望。
我想说他的鼻孔怎么变得这么好看了?可开口说的是:
“白嫩,年轻,苗条,丰满,有气质的女人,要是有这样的女人,给我来一个吧。”
“妈的,又苗条又丰满,有这样的女人吗?哈哈!”老简大笑,站起来把衣服脱下甩在椅背,露出我陌生的大肚子,“看看,我是苗条还是丰满?”
他那肚皮骄傲得赖蛤蟆都不好意思仰泳了。
“大哥,又苗条又丰满的女人你不懂呀?”老简身边的女人说话喘着气,声音很娇嫩,稍微带一点妖气。她那柔软的手轻轻的从老简的脖子滑到后背,老简正要发作点什么,便极其受用的坐下了。
至于女人为什么有妖气,这他妈的都受《聊斋志异》的影响,要是女人都有妖气,所有的女人我都喜欢。
我就喜欢带妖气的女人,我就喜欢妖精!越妖越好!
第十六章 事情都这样了
无论是清醒还是醉意混沌,谁总得有“眼前一亮”的时候。这个时候刚好给我碰上了。
一个女子就那么含羞带笑的站在刚刚打开的门口那里,那姿势使人不禁要握住她的手,然后轻轻扶到自己想要的位置上。那位置就是我旁边的椅子。
我这样想了,也这样做了,因为,我多少醉了,因为,我喜欢借着酒劲撒疯。
非常难得的是,我是闭着气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我糊涂的想,难得这么如意的女子在这出现,难得她那么令人心疼。为了不破坏我的眼睛给我带来的良好感觉,我一定要忍住气。
我怕我一呼吸,就什么都完了。我他妈的那个特殊的,能闻出女人特殊气味的功能千万别再起作用了啊。
我一言不发,一个劲的盯着她看。
我知道,我所有心爱的姑娘都不知道我爱她们,她们甚至都不知道我是谁。眼前的她半开着眼,神奇的是她的眼睛竟蒙着一层雾,雾气弥漫。那双闪着微光的眼睛在诱惑着我深入她的大雾中去探索,就是迷了雾,迷了路也不在惜,也不要回来。
就在她这雾气缭绕的眼睛中迷失方向吧,我乐意。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她说话了,嗔怪的表情就好像我和她已经有了三年的耳鬓厮磨。
我一阵阵感动,可我还是不能说话,一说话就得吸气,一吸气一切就有可能灰飞烟灭。
我他妈的不是深海乌贼,我没练过龟息功,于是,我憋尿似的闭气终于泄了,我大口大口的吸气,我想自己脸都红了。
悲哀的是,我闻到了那股子气味,这称心如意的娘们的那气味比谁都浓。千不该,万不该。
我只有喝酒,多喝酒。
老简早已经弄起了一家装修公司,手下有二三十人马。他说他的第一桶金得来相当意外,某栋四十层高楼的玻璃装修刚好是一块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直接掉在他眼前。
他的一个有背景的战友给了他这个机会,他想都不想就接了过来,近一年折腾下来,赚到的钱使他睡了半个月的觉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说,他有几次半夜醒来咬手指,这还不踏实,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鼻孔。
他说,他知道自己的鼻子,那一张一合的样子很不雅,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他一定要改了这个毛病。从那以后,他和女人做那事时都忘不了对着镜子练功,练那鼻孔不再开合的功夫。
他成功了,不用他说完,我就知道他成功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便在这个城市找事做了。
性别,年龄,专业,这些都得填。政治面貌?这儿也要政治面貌?关于政治面貌这个选项,我敢发誓说就是外星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填。这得需要给表你填的人教你填。
填完之后,你恍然大悟吧?以为自己终于政治了一把,终于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吧?
这么多年下来,我只知道政治面貌有两种填法,要么是A,要么是B。当然可能有C,D,E,F,G的,但这些都不关我的事。
我能不能按照自己想填的填上呢?比如说自己没有政治面貌,比如说自己最大的政治抱负是当上这个国家的总统,比如我想在这个国家到处流浪不用做事光捡垃圾过日子,不用办暂住证,睡在街头不用担心被抓,谁来查问单掏出身份证就行了。
这张身份证据说已经是公民身份证了,有了它应该说在咱伟大祖国人来人往的街头处处可以通行了吧?这事我知道答案,谁都知道答案。
我要是精神病多好啊,直接填上精神病,看你们还政治不政治?好像到处给人政治似的,偏偏给你的是“政治面貌”。
特长?爱好?帮你们做事还用得上“特长”加“爱好”?
我有啥特长?多年来我为这个悲哀着呢,真的,我没有什么特长,我有的特长你们都不需要:打牌,站在街头看人家笑。这就是我的特长。
爱好?我的爱好多着呢:爱看好姑娘的眼睛和身段,爱傻笑,爱走神,爱挖鼻孔挖耳朵,爱躺在地上晒太阳。可这不能填。
于是,我填上的都是估计别人会喜欢的特长和爱好了。要是这些特长和爱好能给我加分才好呢,要是能让我一开始就当上你们的总裁才好呢。
老简说:“在我这儿住上一年都没事,尽管吃,慢慢找工作,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来我的公司干也可以。”
当初我就是奔着他这句话来的,白吃白住一年,那多好啊。要是能白吃白住一辈子就更好了,到哪儿都能白吃白住的,这事儿世上真有吗?那天夜里我想了好久,隐形人可以白吃白住,苍蝇和老鼠可以白吃白住,我不是隐形人也不是苍蝇老鼠,我是不能白吃白住的。
突然,我想起了在咱这块土地上有一种人可以白吃白住,想到这点,我的头就有点痛。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能让这种人进入我的思维系统,可这种人一旦进入了我的系统后,便被我千骂万骂了整个临睡前时间。
这种人不提也罢,我挺怕他们为我服务的。可他们偏偏到处为别人服务,你不让他们为你服务?那好,那好!
“以前总以为当官的发财都是污的,其实我们哪里懂得?啊?当官的头脑就是比我们强,头脑灵活着呢。玩股票,玩基金,大把钱进。你以为人家当官容易吗?当官的头脑不简单哪,信息量就是比我们大。敢做事,眼光看得又远。想不服气都不行。”老简说。这时,我正和他坐在阳台上喝茶,早晨的阳光暖暖的越过另一座楼的顶部,照在他身上,也照在我身上。
我怔了,他这话相当于我们曾经的阵地跑了一个人。我们曾经多么一致的,偏激的,狭隘的以某种范围自豪啊。
我默不作声,我知道这个早晨对他很难得,他是珍惜我们曾经的交情才这么陪我的。
我已经白住他的了,尽管几乎没有白吃,我嘴软了。看来,这世上不光吃人的嘴软,住人的嘴也会软啊。
以后得注意了。
“谁说咱们社会不好?谁来当权能比现在好?现在到处是机会,只有傻瓜低能的人才整天抱怨命运,报怨这里不平那里不平,哈哈,可笑!......”
我虽然没有刻意去注意他的鼻孔,但还是望了一下,妈的,我再一次发现,他的鼻孔真的不象以前一样象肛门似的又张又合了。
我甚至插进了一小句“原子弹”,看来我发射的原子弹是不能爆炸的,它小得连一只苍蝇都恐吓不了,老简没有注意到这颗原子弹。
听到后来,我不得不想,也许老简想赶我走了。咱得识相点,我已经白住了差不多十天。
在他不在家的某天,我打了个电话给他我说找到工作了,老板包吃包住,不等他回来我便离开了他的屋子。
这是一个听起来很好玩的工作,一个酒店里的仓库管理员。
老简打电话来叫我出去喝过几次酒,我越喝越觉得咱们不对味,越来越不对味了。
他继续教育我:“要转变观念,要紧跟时代走,你老以为自己那点货色值钱,以为人家什么给你大把好处,是不是?凭什么啊?......”
我该清醒了,我开始欠老简的了,因为他对我的教育是可持续性的。
我不想欠着谁的,在这个世界上。
想当初我被迫来到这个世界,我本来就赤条条一身肉。可一拔又一拔人马在我渐渐衰老的路上不断设计各种陷阱,目的就是使我迈着他们想象的步伐朝他们指定的方向走。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使我这样的人在他们设计的迷宫里晕头转向,一干象我这样的人为了找到出路不得不拼死拼活,为了他们扔下来的一点好处明争暗斗,你推我挤。
他们在迷宫上空还吊下来各种赏赐呢,当然,也吊下来少数的绳子,于是,谁的劲大,谁敢把别人往下踩,谁就能抢得着那根绳子,以便从此爬出迷宫外,成为设计迷宫的一分子。
象我这样的就算走出迷宫也没多大用处,外面有更大的迷宫,一切他们都已经算计好了。
当然,迷宫不是万能的,只要不愿意走迷宫的人多了,只要发现迷宫外还有迷宫的人越来越多,也许有迷宫玩不了的那一天。也许吧。
不想欠老简的,这样我就不欠他了。一旦不欠他了,我的笑容就真实,就傻乎乎的。
我知道,在街头那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些人就喜欢我这样笑着,于是,他们也给我一些真实的笑。
本来嘛,谁也不欠谁的,虽然有人拼命想办法让更多的人觉得欠他的。
第十七章 醒来哪儿就哪儿
此刻,我在干一件意义模糊的事:观察活人的肉。
一团肉现在就堆在我面前,这是一团象破手风琴般喘气的肉,而且喘得我手心冒汗,我担心这团肉万一喘不成气了怎么办?
这团肉是一个人,它刚好有一个名字:左成耀。但我们都不叫这个名字,我们叫“左总”。左总的意思是左行政总厨,于是便“左总”了。
空气有点紧张,主要是左总喘得太厉害了,我清楚的认识到身边的空气呼呼往他的鼻孔里钻,然后废气又咔咔的喷出来,很象两挺正在射击孔里扫射的机枪。
幸好空气还不要钱,幸好左总的骨架同时也相当惊人:进出门口得低头,还得歪着身子才能把自己挪动。所以,不必过于担心他的呼吸会停顿。
我留心过,他是故意做出这种门口“很小很矮”的姿势的。
因为他喜欢和别人在一起时充分利用他的身体优势,经常迫近别人,采取“泰山压顶”中国古老武术的一招。这厮压人压惯了连门口也不放过。
此时的左总已经呼呼大睡,我干的事就是细心揣摩他这团肉。有那么几次,我极其短暂的怀疑这是一团肉还是一个人?
当然,如果我在别的什么地方睡着了,如果刚好有一个类似我这样喜欢揣摩别人的人,他同样也可以怀疑我是不是人或者其他的。这样的机会是有许多的,我想我多次在人来人往的场合呼呼大睡,不知有多少好奇的目光审视过我的模样啊?当然,我这一身肉不一定引起别人的兴趣,那我肯定这时候是在自作多情。
左总喜欢来我这仓库商谈工作,当我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时,他已经在那张椅子上睡着了。对他来说,睡着的意思是喘气。这家伙和椅子之间有一种曲线很复杂的默契,那就是当他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椅子便自动隐身了,巧妙的藏在他的肉堆中,再也难看得见,除非你故意弯下身去找那椅子的四只脚。
左总的脸长得象一只葫芦。一般人都知道葫芦有两个球,上小下大,左总的脸刚好长得与葫芦极其神似,就好比有些人长得不象某伟人,却偏去演某伟人,于是,美其名曰“不求形似但求神似”。
一旦我们能乐淘淘接受“神似”这类自得其乐的比喻,便会发现生活处处充满神似的形迹,而且一点不可疑,绝对可信可靠。
先拿我来说吧,我的面庞超级象一块切肉砍骨头的圆形砧板,一团又大又肥的鼻子象只更加又肥又大的鸡屁股,这只鸡屁股没人喜欢吃,固定而且永远的被搁在砧板中间。
当年我就是把这个比喻说出来弄得一些人笑得合不拢嘴的,其中不乏一些姑娘边掩嘴边红着脸用眼角瞄我。我想,我他妈的真的象极了一块圆形砧板,偏偏案板中间有一只神似鸡屁股的鼻子。
一切恰到好处,当我嘲讽别人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一定也要有嘲讽自己的能力和勇气。这是一种享受,可懂得这种享受的人我老是碰不到第二个,我想除了我之外的另一个人要么是不肯来到这个世界,要么就是不肯见我。
突然,我认为有趣极了,假如有一个人和我面对面坐着,他用尽劲头想出词来嘲笑他自己,我也费尽心机来挖苦我自己。那是一幅什么样的情景呢?
于是,我生出了“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慨,如果有幸碰到这样的人,那人一定是我的知己。
想到知己,我的心就有点隐痛,老简是不是我曾经的知己?一定是的。老简现在是不是我的知己?肯定不是了的。
什么都在变,不止老简在变,我也在变。只是,我希望我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讨自己喜欢,越来越不欠谁的。谁也别想欠我的。
不怪左总常来我这商讨工作,只怪他只商讨三五句便呼呼大睡了。他太累了,“是精神的累。”有一天,他总结说。
这是一家只管吃不管住的名副其实的酒店,按照人们喜欢的方式分配各种职务:总经理,副总经理,夜店经理,楼面经理,人事部长,财政部长,地喱部长,等等。总和副总都被叫作“某总”,关于经理级别的,当众叫“某经理”,私下可以讨好的叫“某总”。当然,这得偷偷的。
要是能把天下人都叫“某总”“某某总”我肯定万分乐意。
我是管仓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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