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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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星空- 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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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华十部的腹地,云雾缭绕在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之中,几间木屋坐落在最陡峭的山崖之上,南华的守护者蛇龙老人便隐居在此处。
    然而在此时,这位名震大陆的老人倒在木屋之前的悬崖边上,胸口插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刀锋周围的衣物已被暗红的液体浸透。老人仍有微弱的气息,浑浊的双眼盯着东方的云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老人依旧一动不动,七窍渐渐渗出血来,眼看是无法坚持更长时间了。这时候,一道青色的人影从陡峭的山壁下直奔而上,如履平地,像一支利箭飞射上崖顶。屋前的景象映入眼中,她惊呼出声,闪身奔到老人身前,看清状况后脸上再无血色。
    “你……终于回来了……”老人虚弱地张嘴,说出含混的话语,听在阿绾耳中却一如当年般温和有力。她握住老人的手,纯正的紫奕诀灵力源源不断的传入腐朽的身体,老人脸上泛起一阵红润,咳出一口淤血,似乎有所好转。
    阿绾瞧在眼中,眼帘渐湿。她忽然想起了此行的收获,连忙拿出那块白玉似的石头,轻声呼唤:“老头子,老头子……我拿到了最后一块碎片,其他几块呢?”
    “丢了。”老人抽回手叠在胸口,作出节日时才会有的祈祷的手势,缓缓闭上了眼睛。
    阿绾心中一沉,目光投往他渗满血迹的衣襟,追问道:“是谁?”
    老人微微摇头,闭口不言。
    阿绾的目光在他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处打转,蓦地身躯微颤。她认出了那把匕首。
    自她懂事起,老人就用那把匕首教她的武技,那是她最爱的武器样式,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就在左手衣袖内,贴着她的肌肤,带来丝丝浸凉。
    她张了张口,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湿咸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老了,活得太久了,也该走了。”老人虚弱地道,“早在两百年前就要死的,但还是撑了下来,没想到一熬就是这么久……”
    “师父!”晶莹的泪水滑下脸颊,滴在老人的手掌上。老人勉力抬起手来,摸上阿绾的脸,浑浊的双眼焕发出最后的神采。
    “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在襁褓里哇哇大哭。一眨眼,就已经十七年了,黄毛丫头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过的还真是快啊。要算起来,这辈子还是这十七年最值了……”
    “师父,你要是敢死,我就跟你一块儿去!”阿绾抱着老人渐渐变冷的身躯,泪水模糊了视线。
    “小丫头,你已经长大了,是该展翅高飞的时候了,不应该还被一个老头子牵绊着。按你自己的想法好好过吧,我会在那边看着你的。”
    “不!”
    “乖,听话……”老人说惯的话此时却是如此无力,他垂下手,闭上眼睛,干枯的眼皮遮住了渐渐失去焦点的瞳孔。
    听话……这是最后一次听话了吧。此生最强烈的伤悲让阿绾无法呼吸,泪眼朦胧中恍惚地瞧见老人的嘴唇在蠕动,茫然地凑过耳去。
    “阿绾……女孩子家……穿漂亮的衣服……让我看……”老人已无力成声。
    “你等等,我穿给你看。”阿绾哽咽着猛点头,慢慢站起身来,擦了一把眼泪,闪身冲进屋里。
    她的衣柜里塞满了衣物,但全都是修炼穿的紧身衣,竟找不到一件普通女孩爱穿的服装。她打开另一个柜子,里面都是小时候保存下来的衣服,离现在最近的只有一件月白色公主长裙,是十一岁的时候穿的,现在已经太小了。
    她顾不上许多,忙乱地给自己套上去,又不小心撕破了裙纱。她愣了一下,扯出一条白色布料将长裙系稳,便大步跑了出去。
    “师父,我——”喊声戛然而止。
    她刚才没能察觉,就在她换衣服的这点时间里,蛇龙老人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心丧

    
         那人蹲在老人身边,深深凝望着老人胸口的那把匕首,攥紧了拳头,玄色布衣在山风中颤动,散发出悲切的寒意。
    而老人静静地躺着,如同睡着了,身上却再也感应不到任何生机。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灵魂已经升上天空,回归了星辰的怀抱。
    阿绾心中某处崩塌了下去,眼前的世界变成一片灰暗。她呆立半晌,才失魂落魄地走回老人跟前,跪下去,凑到老人耳畔,呢喃着:“师父,我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地呢喃自语。她的悲伤已经麻木。
    她跪在那里,而灵魂已经离开身体,浑浑噩噩地游荡,不知归处。
    过了许久,一声饱含悲愤的雷声响彻世界,天旋地转,她突然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倒在木屋门前,脸上火辣辣地痛。
    她还在茫然地思考要不要起身,一个阴影已经将她笼罩在内。一身玄色布衣的段愁生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提得离地而起,血红色的眼珠贴过来,挡住了她整个视野。
    “上官绾!你丧心病狂了吗?”段愁生喉中发出野兽般愤怒的吼叫,手上发力,快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师弟,师弟为什么想杀我?——阿绾脑中迷迷糊糊闪过这个疑问,只像浑浊的水塘里翻起的泡沫,随着涟漪很快沉没……无所谓了……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恍惚中有人在诵念往生咒,声音飘渺凄冷,如她此时的身体,生机将散,灵魂渐离。轻飘飘的,空荡荡的,什么也不用去想……
    面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冷,她的神识回归躯体,动了动手指,眼前的景物渐渐凝实,发觉自己又摔到了地面上。耳旁飘渺凄切的唱诵声已远去,师弟们的争吵传入耳中。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师父尸骨未寒,你就想杀了他最心爱的弟子?二师兄,你也太心急了吧!”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说话之人被打得往后飞跌,另几名弟子吵嚷着连忙把他扶住。
    阿绾爬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视线所到之处人们纷纷静了下来。段愁生挡在她身前,脸色赤红,眼中冒出彻骨的寒意。
    “师弟,你们不是在莱斯军队中历练吗,怎么回来了?”阿绾迷茫地问道。
    被众人扶住的三师弟屠歌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冷笑道:“有人两天前就算出师父有难,叫我们回来看看,结果证明他还真是神了,时间都掐得那么准,不愧是东陆最大的阴谋家!”
    身旁的飘雪替他擦去嘴边血迹,慢慢地道:“这确实太奇怪了,离虚所言未必属实,我觉得是有人在陷害大师姐。”
    又有人反驳道:“那也未必,统帅手下大神官能观星象知天命,他说的话,都是应验了的。”
    “你胡说什么!外人一句话,就能动摇我们对大师姐的感情吗?你看看你们之中哪个没有受过大师姐的恩惠?如今她被人诬陷,不但不为她洗清冤屈,还敢对她动手动脚,简直枉称为人!”
    屠歌说出这一番话,猛地一拳击穿木墙,冷眼瞧着前面背对着他的段愁生,咬着牙齿狠狠地道:“谁要是再对大师姐不敬,就别怪我不念同门情谊了!”
    这席话让周围十余名弟子都安静下来,大家相互望望,都把目光投向段愁生身上。()静谧之中,有人悄声低语:“统帅说,大师姐已经遭了世祭教主的毒手,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师姐了……”无人应声,屠歌冷瞥一眼,说话之人连忙缩了回去。
    阿绾失魂落魄地听着人们的争吵,恍惚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着挡在前面的一身煞气的段愁生,低声说道:“你们认为是我杀了师父?”
    段愁生攥紧拳头,雄躯因激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阿绾,一字一句地道:“我只问你,那把匕首是怎么回事?”
    那把匕首……老人已经好些年没用过了,除她之外的弟子们都不知道老人还有这样一把匕首。她自己的匕首还藏在左手衣袖中,只要拿出来,自然能解除误会。
    但,有区别么?
    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以身犯险,迟迟不归,老人又怎会心生死念,选择以这种对于战士来说无比耻辱的方式来结束生命?
    师父,其实就是自己亲手杀死的啊……
    “那把匕首,是我的。”阿绾低下头去,闭上眼。
    段愁生的拳头指节发出爆鸣声,阿绾平静地等待着,那一击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段愁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为什么?”
    “不需要为什么。”阿绾淡淡地回答。
    段愁生的眼中涌现出森冷的杀意,强自压住胸中激涌的情绪,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了。”
    “那就——”
    “哈哈哈哈!”屠歌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一边抹眼泪一边笑道,“实在太可笑了!连神魔境界都没达到的人,居然敢跟大师姐动手,你们不觉得很可笑吗?哈哈哈……”
    段愁生凝聚的凶煞气势生生一滞,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吼声,然后猛地抽回手来,盯着低头不动的阿绾,眼中神情变幻。良久,他复又握拳,沉着声音,缓缓地道:“三年后的今日,我在这里等你!”
    阿绾摇摇头,不说话,失落地从他身边走过,经由人群,走出屋外。
    蛇龙老人的遗体已被幕布盖住,在冰冷的阳光下泛着惨白。山风吹过山崖,寒意一阵阵地渗入骨髓,将那颗剧痛着的心冻得僵硬。阿绾走到崖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向前一步,直坠而下。
    从归云岭最高处四下眺望,山间飘扬的旗帜、大大小小的帐篷、来回巡游的士兵均收眼底。更远之处,叱风关城墙上的阿舒达斯工兵忙于检查防御工事,数万军队在关内隐隐躁动。叱风关后,达斯城已然在望,密集的箭塔将它环绕在内,众多士兵排成方阵在城外演习示威,喊声震天。
    林枫和成原并肩站在归云岭巨石之上,衣衫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瓦伦丁守在巨石下的不远处,就像一截干枯的树枝,默默关注着附近的动静。
    “我们以前在世祭教干那点生意的,还攒了些装备和钱财,天伊那儿又送来了十万金币,半年内的军费是不用愁了。他给了我们一个‘破虏军团’的旗号,还划了一条粮道,在西莱那边,暂时还供应不上。这些天来兵倒是招够了两万,就等你回来。”
    林枫“嗯”了一声,指着远处叱风关内影影绰绰的人马问道:“那边是怎么回事?”
    成原不屑地冷笑:“阿舒达斯大公怕死呗!我们两天前就招了一万人,这几天来投军的人更多了,就驻扎在离达斯城这么近的地方,大公吓破了胆,连夜召回了守边军士守卫都城,把我们北上的路都堵住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哼,阿舒达斯大公昏庸无能,继位以来一直不得人心,把好好的一个公国搞成了荒地。我们既然招了这里的人当兵,就要替他们的父母兄弟主持公道,把这些肮脏的蛀虫都清理出去,也正好给我们当一个据点……”
    林枫的视线掠过达斯城,遥望北方,一个清丽的影响浮现在脑海,银灰色面具下淡漠的神情也有所变动。至于阿舒达斯大公是怎么不得人心、怨声载道的,他根本无心去听。
    等成原列举完干掉大公的好处,林枫只是偏了一下脖子,淡漠地道:“尽早跟沁阳公主会合吧!”
    成原微怔,随即无奈地笑笑,望着叱风关前坚固的防御工事,耸了耸肩:“如果从西边绕过去的话,得多花十天。正面进攻的话,我们不一定打得过。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他没有再说下去。
    不远处的瓦伦丁发出一声警示,一个坚实的脚步声正在靠近。雁藏锋的声音从树林里响起:“御统大人,我有要事禀报。”
    林枫瞥了成原一眼,道:“你安排吧!”随后跳下巨石,步入树林之中。成原跟了上来,在他身后说道:“这事要想办好,还得你我亲自动手!”
    
    
第二百九十六章 新军

    
         林中雁藏锋快步走来,拱了拱手,回头朝树林瞥了一眼,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凝声说道:“不管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在实施之前,首先得把内患清除掉!”
    成原轻笑道:“李察徳?他还够不上内患吧!”
    “十八位战统中有八个是他原来的部下,大部分军官都是从他手下的骑士中挑选出来的,他在军中的威望比我们几个加起来还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统帅就得换人了!”雁藏锋说着却没见林枫反应,不由握紧拳头,语气急切,“一个人拥有了这样的力量,你还指望他甘于屈居人下?”
    林枫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他身后成原笑着答道:“雁都统,我记得招兵的事宜都是你手下的甘盖将军负责的,李察徳占不了什么便宜吧?”
    雁藏锋脸上浮现出一层怒气:“首席,我们几个就不用刺来刺去了,有话请直说好了!没错,我们都培养了一批亲信,但难保不是他的安排。要知道,最初的那八百精锐骑兵都曾发誓要效忠于他,而这些人直接管理着整个军队。只要他还在一天,我们就只是人家手中的傀儡,别想真正掌握什么!”
    “雁都统,你的看法太偏激了,我不敢苟同。实话说吧,这几天我一直在用‘冰之眼’观察李察徳的举动。我知道他安排一批死忠进了罡拓营,其他的都还算老实。”成原别有深意地道。
    他既然能监视李察徳,自然能监视别的人,包括我……雁藏锋气息微滞,眼中闪过寒芒,随即坦然迎上他的目光,冷笑几声,说道:“会叫的狗不咬人,李察徳想做什么当然不会让我们轻易知晓。首席,你的实力和智谋在我之上,但毕竟年纪太轻,未免见识不足。我以前在军中呆了十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可以以我的荣耀断言:李察徳,必定会反!”
    “也许吧!这事我会安排的,但现在不行。没有损兵先折将,士兵们会怎么想?”成原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军师!”雁藏锋愤怒地吼道,“损点士气,总比在关键时候被人从背后捅刀子强吧!再拖下去,我们就没命了!”
    他上前一步,向林枫郑重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御统大人,只要你同意,末将愿先打头阵,为大人诛杀此贼!”
    他第一次对林枫做出如此恭敬的姿态,因为知道改变不了成原的心意,一番话主要就是为了说服林枫。可林枫自始至终都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心中开始不安。他若是知道林枫和成原在怒焰的关系,恐怕就不会这样白费口舌了。
    林枫的情绪一直压抑在灰暗的状态下,对此类事物只觉得冷漠厌倦,强打精神听完了雁藏锋的高论,从心底里感到不耐烦。雁藏锋说得真挚恳切,他只是摇摇头,冷淡地道:“一切听从军师安排。”
    雁藏锋有些惊讶,抬头望来,目光却被阻隔在那层散发着阴冷气息的银灰色面具之外。他很快隐去脸上不甘之色,起身应了一声“是”,就要转身退下。
    “等等!”成原喊住了他,“你把战统以上的将领都叫过来吧,就说御统大人有任务要交代。”
    雁藏锋同样应了一声“是”,大步走远。
    他走之后,成原说道:“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一去至少要两天,还是得先把他们稳住。”
    林枫点点头:“你看着办吧!”
    “你这个统帅可当得洒脱!”成原声音中有些无奈,“达斯城里我已经做了些布置,但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在城里面有熟人吗?”
    这一问让林枫有些失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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