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听了一愣,奇怪地问道:“你早看到我了?怎么不叫我?”
他这一问,拉拉心里委屈起来,她忍着眼泪专心迈步,不吭声。王伟见了心疼起来,忙一把拉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拉拉把眼睛转向另一个方向,低声说了句:“没事儿,快走吧。”王伟只得不问了。
两人一起走到停车的地方,拉拉一看,拍了一下手,笑了:“是辆新车吧?迈腾!真漂亮!”
王伟问她:“你喜欢迈腾?”
拉拉一面绑安全带一面说:“太喜欢了!我过年前刚去过梅花园那边的一汽大众4S店,他们有辆迈腾在做促销,就你这个颜色,好漂亮!可惜是手动档的,没戏——让我开手动档我可没信心。”
王伟好奇地问:“你学会开车了?”
说到开车,拉拉来劲了,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卖弄起来:“驾照是拿到了,可是不敢上路,最近正实习呢。我的技术非常臭,师傅看我不是一般的不顺眼,反正,我也看他不顺眼,他骂我,我就阴阳怪气地顶他,气得他发昏。”
王伟一听,立马有了主意,等车行到靠近天河北体育东路口的时候,他提议道:“我带你去珠江边练练车,怎么样?”
拉拉一听高兴坏了:“真的呀?”
王伟见她挺愿意,心里比她还高兴,车马上就左转上了体育东,一路向珠江边驶去。
珠江边有点黑魃魃的,路上别说行人了,连车辆也十分稀少。王伟把车在路边停下,两人下车换了座位。王伟先帮着拉拉调整好驾驶座椅的位置,拉拉得意洋洋地挂上档,就要把车拉出去,王伟连忙提醒道:“哎,记得先打转向灯,这样人家后面的车就知道你要变道出来了。”
拉拉知道自己又违规了,不好意思的讪笑一声:“你比我那个师傅态度好多了。”
拉拉练了一阵,王伟看她确实操作不太规范,担心地说:“拉拉,广广州车不少,你还是得再多练练,别着急上路。”
拉拉正在兴头上,兴致勃勃地嗯嗯着,在一个转弯处,她脚下油门不松,还忽然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动作太大,车身整个猛地偏离了方向,她顿时吓呆了,手足无措不做任何动作任由车冲出去,王伟一看不妙,马上俯身过去拉过方向盘把车打回来,一面高声叫她踩刹车,拉拉猛地一踩,刹车尖叫了一声,车在路当中歪歪斜斜地停了下来。
拉拉吓得目瞪口呆,王伟起先也被拉拉的冒失着实吓了一跳,这时候倒笑了:“傻孩子,够笨的!”
拉拉一下趴到方向盘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这一哭,就把两人隔着肚皮打的哑谜都捅破了,王伟难过地搂过拉拉,拉拉哭着用右手推他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欺负人呀。”
王伟不放手,心疼地说:“是我不好。”拉拉不说话,王伟也不说话,拿下巴轻轻地蹭着拉拉的头发。江风在寒夜里呜呜地叫着飞着,两人沉默相拥。王伟不由想起陆宝宝那话,“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心中百感交集。
好一会儿,王伟才说:“拉拉,我爸得了肺癌。”
拉拉大吃一惊,“啊”了一声,从王伟怀里直起身子问道:“啥时候发现的?”
王伟难过地说:“就在我离开DB前发现的,拖了一年多,去年11月去世了。”
拉拉没想到这一年时,王伟承受了这么多。一想到在王伟承受父亲重病和失去工作的双重压力的日子,自己不但没有给他任何安慰和帮助,反而使了那么多的小性子,让他难上加难,拉拉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感到非常抱歉,半晌只说了个:“真对不起。”
王伟看出拉拉的心思,宽慰她说:“不关你的事,你不是啥也不知道嘛。现在都过去了。”
有人在后面嘟嘟猛按汽车喇叭,拉拉一下慌了神,王伟说:“别慌!挂前进档,往右打方向盘!轻轻打!好,拉正!”在王伟的指挥下,拉拉手忙脚乱地慢慢把车拉回自己的道上,后面那位超过去的时候,放下车窗玻璃,操着一口广式普通话很不满意地说:“让一让嘛,先生!一辆车要占几条道呀?!”
等人家过去了,拉拉把车在路边停下,两人相对傻笑起来。王伟说:“还练吗?”
已经过了晚上十点,拉拉非常舍不得和王伟这就分手,又不好意思提议两人晚上一起,想了想,绕着圈子说:“不练咱干吗呢?”
王伟说:“我想我们一起回酒店,又怕你不肯。”
拉拉听了没言语,酒店里面有个人是她心里揣着的谜,有心向王伟问个明白,又觉得自己过去对王伟不够好,还没好好补偿他就马上问来问去,姿态上就不能体现一个惭愧者的诚意。
拉拉这边转着念头,王伟已经敏感到了,马上问她:“拉拉你心里有啥事儿吧?”
拉拉还在想词,王伟说:“邱杰克给我打过电话。”
拉拉听他这么说,脸一红,嘀咕着问了句:“你这次是一个人来的吗?”
王伟说:“还有陆宝宝。她是我老板。”
拉拉“哦”了一声,觉得还是没搞明白。王伟说:“不是,拉拉,人想问啥你得告诉我呀。”
拉拉索性摊牌:“那,除了这层关系以外,比如,你们是不是同学呢?”
王伟恍然大悟:“你看到她挎着我胳膊了是吧?她喝多了,走路都不稳了,我不搀着她怎么办呢?而且吧,她是我亲舅舅的女儿,我嫡嫡亲的表妹。”
拉拉一听心里一宽,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转念一想又有些疑惑:“邱杰克不知道你们这层关系吧?今天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死不肯告诉我你们今晚住哪家酒店。要不是陆宝宝不乐意,我都想不到他有什么别的理由不肯让我见你。”
王伟叮嘱道:“对了,陆宝宝让邱杰克也投了一些钱进公司入股的,她不想让邱杰克担心这层亲戚关系,就让我先别告诉邱杰克。我本来觉得跟邱杰克不妨实话实说,可陆宝宝坚持,我就依了她。你回头可别不小心跟邱杰克说出来。”
拉拉关心地问:“公司资金有困难吗?”
王伟解释道:“虽然不可能像db那样的大公司那么财大气粗,但资金方面还说得过去,陆宝宝让邱杰克投资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让他全情投入。”
拉拉并不很关心生意上的细节,她搞清楚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了,眉开眼笑道:“原来如此。放心吧,我不会多嘴的。”
王伟见她脸变得飞快,逗她说:“你一开头就问我陆宝宝是谁不得了吗?”
拉拉悻悻地翻了他一眼。王伟笑道:“你这人态度可真不怎么样。怎么样,这车你还开不开?”
拉拉说:“干嘛不开呀!需要倒车的时候换你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王伟手机响了,他一看是邱杰克,笑着对拉拉做了个手势就接听了:“杰克?”
邱杰克显然有点担心,劈头就问:“怎么样了?没事儿吧?我起先一直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方便。”
王伟说:“没事,放心吧。”
邱杰克说:“王伟,你见到杜拉拉没有?”
王伟怕直说对拉拉不便,又不愿意对邱杰克撒谎,他犹豫了一下,反问道:“怎么了?”
邱杰克不放心地说:“不是,王伟,今晚杜拉拉看到你和陆宝宝一起进电梯了,当时她在手机里和我说了一句话,怪疹人的,你听听啊,她说‘人生就是一张茶几’。”
王伟不解:“茶几?这什么意思?”
邱杰克说:“是呀,我问她此话怎讲,她说‘上面摆满了杯具(杯具)’。主要当时她的口气,我听着挺黯然伤神的,让人心里怪不落忍。”
王伟忍着笑问他:“那你没劝劝她?”
邱杰克叹了口气:“怎么能不劝呢?拉拉也挺不容易的。我说了,‘拉拉,杯子这东西,你既可以把它看作是杯具(悲剧)还是洗具(喜剧)呢,全在乎你怎么去看’。”
王伟觉得邱杰克酸得挺漂亮,由衷赞了一句:“劝得挺好,换了是我,肯定没你劝得好。”
邱杰克还有担心的事儿,他问王伟:“陆宝宝没说啥吧?”
王伟说:“她累了,估计早睡了吧。你也早点休息,都挺好,你就放心吧。”
邱杰克也是个聪明人,又做了这么些年销售,什么样的人情世故他不懂呢!哪能听不出来王伟避而不答的部分。心里虽然有一百个嘀咕一千个好奇,既然王伟不愿意说,他就知趣不去戳破了。
挂了电话,王伟憋着笑,问拉拉:“人生是茶几吗?”
拉拉刚才已将两人的对话都听明白了,这时候脸上不觉有些红起来,暗骂了两声邱杰克。拉拉不理王伟的茬,准备启动车子,王伟却按住了她的手,拉拉不解地转头看他,王伟轻声说:“拉拉,要不还是我来开吧。我们回酒店。”
拉拉犹豫了一下,用解释的口气说:“今晚还是送我回家吧。我不想给陆宝宝或者邱杰克撞上。我怕邱杰克笑话我,今天我对他态度不太好。”
王伟满不在乎地说:“邱杰克有啥好怕的,晚上你就打个招呼呗。”说罢,就要启动车子。
拉拉慌忙按住他手道:“别,王伟!我真不想这么快就给邱杰克撞上,我会不好意思的啦!”
王伟见拉拉又急又窘的样子,踌躇了一下说:“那——也行。我送你回去!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们再主动告诉他们。”
拉拉连连点头。
车到了拉拉家楼下,王伟停下车,正打算熄火,拉拉赶紧说:“王伟,你回去吧,我自己上来。”
王伟没想到拉拉连楼都不让他上,他很惊讶,愣了一下,猜想拉拉可能是怕邻居看到她半夜三更的忽然带回来一个男人,要议论她。王伟就说:“我想送你上去——这么晚了(奇*书*网。整*理*提*供),不放心你一个人上楼。我们动作轻一点,不会惊动邻居的。”
拉拉没办法,只得实话实说:“我哥在呢,他有点事儿,还要在广州待两天。我想这次找个机会,让你和他见个面。不过,今晚恐怕太晚了——而且,我起先和他说我在加班。”
王伟这才明白过来,见拉拉一脸狼狈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行!那我今晚就不上去了。你可别食言,一定让我见见你哥。”
拉拉点头保证。王伟又威胁说:“食言者肥——你要是食言,就会发胖!”
拉拉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以示自己绝不食言。
王伟吻了拉拉一下说:“你上去吧,别回头你哥不放心。”
拉拉笑着下了车,走出几步,又跑回来,对王伟说:“你记得给手机充足电,别关机了。我实在是,被你的关机都关怕了。”
王伟闻言心里一酸,他伸手抚摸着拉拉的头发说:“不会的,我晚上也不关机,你想打就打。”
拉拉望着王伟,咬牙道:“你要再随便关机,惹火了我,一枪打爆你的轮胎!”
黑暗中,王伟看到拉拉的眼睛,跟猫头鹰的一样,雪亮雪亮。
21你的计划不再是“你的”,而是“你们的”
第二天,王伟交代邱杰克说:“杰克,今晚你陪陆宝宝吃饭吧。”
邱杰克眨巴着眼睛问王伟:“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王伟简单地说:“我晚上有个约会。”
邱杰克恍然大悟,他一想,陆宝宝肯定要问王伟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还得串串口供——就问道:“那,我怎么跟陆宝宝说wrshǚ。сōm?我说你请客户吃饭?”
王伟说:“我自己会告诉她有个重要的约会的。”
邱杰克不好多问了,反正能不劳驾他撒谎就最好了。王伟又嘱咐他说:“杰克,你明早不用来酒店陪我们一起吃早餐了,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那么客气。”
邱杰克哼了一声道:“你不就是暗示我别上你房间去嘛,直说不得了。”
王伟不理他。
陆宝宝听了王伟的通知倒没有深究,只是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知道啦。”邱杰克在那一瞬间,觉得陆宝宝很有一个太后的派头。
晚上,王伟请杜涛和拉拉吃饭。杜涛见王伟果然仪表堂堂,举止得体,很为拉拉高兴。三人相聚甚欢。
饭后,杜涛识趣地对拉拉和王伟说:“我要收一封邮件,先回去了。你俩玩得开心!”
跟杜涛分手后,两人回到酒店。
王伟找出一件自己的棉布衬衫递给拉拉,说:“就这个凑合当睡衣吧。”
拉拉一听就有点红了脸,一把挡开王伟伸过来的手,嗔怪说:“你在暗示什么呀!”
王伟辩解道:“不是呀——我看你头发有点给雨淋湿了,怕你着凉感冒。”
拉拉揭发道:“胡说!我看你这人,思想就是有问题!”
王伟索性把脸湊近拉拉,又趁势环住她的腰,他嘿嘿笑了两声,逗拉拉说:“我是思想不太好,就指望你帮助了。你给我一个学好的机会呗。”
拉拉拿手捂住王伟的嘴唇,自嘲地说:“王伟,我得对你重新熟悉起来,别给我压力行吗?”
她这一说,王伟松了手,笑道:“没给你压力呀。”
洗了澡,拉拉身上暖和过来脸上也红润起来,她拿白毛巾裹着头发,白色的棉衬衫几乎盖到她的膝盖。拉拉走出浴室,王伟上下打量说:“你穿这件,有名模风范。”
“名模”同志踢踏阗一双毛巾拖走到玄关镜前,一面用电吹风吹头发,一面顾影自怜。王伟站到她身后想抱她,“名模”推了他一把道:“你洗澡去呀,没看我这儿正忙着嘛。”
王伟悻悻地松了手,转身进浴室去了。
拉拉听他在里面怪声怪气地说:“唉~~嫌我碍事儿呀。”拉拉冲浴室咧嘴笑了。
等王伟洗好澡出来,拉拉已经吹好头发,静静地伫立在桌边听收音机,一面双手捧着一杯热奶茶在喝。
童安格31岁时金属一样质地的美肃反嗓音正在叹息一样唱着《忘不了》。
为何一转眼
时光飞逝如电
看不清的岁月
抹不去的从前
就像一阵风
吹落恩恩和怨怨
也许你和我
没有谁对谁错
忘不了你的泪
忘不了你的好
忘不了你醉人的缠绵
也忘不了你的誓言
何不让这场梦
没有醒来的时候
只有你和我
直到永远
王伟走过去,拉拉放下茶杯对他张开双臂。
王伟环臂抱住拉拉,她双脚赤足踩在他的脚背,他带着她,两人跟着音乐美妙的感叹缓缓地相拥而舞。他看到她仰着脸,双眼亮晶晶的正看着他,他不禁低下头去吻她,她的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非常专注地把口里含着的热茶一点一点慢慢吐入他的口中。拉拉吐得很慢,王伟觉得她是在向自己倾吐过去整整18个月的时光,而他的灵魂和肉体都正在一点一点地和她的一起重新亲密起来,直到水乳交融。
晚上十一点了,拉拉说挺晚了,再不回去怕杜涛不放心。
王伟指使她说:“我们发个短信给你哥,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拉拉点了一下他的头,责备说:“你脸皮真厚!”
王伟涎着脸道:“放心吧,杜涛能理解!”
两人说笑了几句,拉拉担心陆宝宝第二天一早来敲门,还是要走。王伟不答应。他安抚拉拉说:“她不会来我房间的。”
拉拉根本不放心,坚持说:“那万一她要来敲门呢?”
王伟满不在乎地说:“她爱敲就让她敲去,我就说不方便。”
拉拉不赞成道:“那哪行!”
王伟脱口而出:“怕啥!陆宝宝又不是DB的人!”话一出口,王伟就后悔了,拉拉果然也不说话了。
王伟抱歉地说:“拉拉,我不是那个意思。”
拉拉非常理解王伟不愿意两人的关系再躲躲闪闪,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拉拉抚摸着王伟的脸说:“我知道。多少次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好吧,就是今天了,老子高兴跟谁就跟谁,干别人鸟事!”
王伟听拉拉柔声细气却又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段话,差点没笑闭气过去:“我晕!杜拉拉!这谁教你这么说话的?”
拉拉正色道:“我正想告诉你,我打算离开DB。我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