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渡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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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渡情劫-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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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宁丹公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可以抵住她的仙法?
  彼时,四个女侍十分木讷地举起左手,置在胸前,她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拖着一朵颜色各异的花,怒放在玉白的手掌间,在黑夜光华的背景下,格外耀眼。
  素来清冷淡漠的笃陌和尚,眉宇倏然一凝,冷淡的看不出来。
  “贫僧明白了。”
  忽然出现的侍女们,又忽然消失,只留下四朵独自绽放在半空的花朵,和一阵惑人心脾的幽香。
  “大师,您明白了什么?”
  此时,看着笃陌默然将空中的花朵揽入佛袍的宽袖之中,就是解生也无比好奇。
  “宁丹公主,是如今玄朝君王最年幼也最疼爱的女儿,据说她诞下的那一天,是冬日的傍晚时分,云舒霞卷的绚丽天边,竟有数十仙鹤从远处齐齐飞向皇宫,那是世间罕见的祥瑞。”笃陌望着凌嫣然说道,“也是那一年,迦国玄朝边境一直僵持不下的一座小城,终究由玄朝得获。玄朝帝王大喜,觉得此女天生祯祥,赐名绯霞,封号宁丹,不过更离奇得还是这位公主三岁时发生的事情。”
  “什么事?”
  “她三岁生辰的时候,得知洛阳牡丹为花中之王,便以指点在牡丹花上,嘟囔着想看牡丹盛开。世人皆知,牡丹美艳也同样娇贵,载他地难开,又何况是深冬腊月,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孩童的一句戏言,这日漫天飞雪之中,皇宫中的牡丹花却百花齐放,让人惊目绝艳。”
  听着故事的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凌嫣然和解生的心中大约就有了一个底数。
  天生祥瑞,身赋异禀。
  这位宁丹公主的前世恐怕也是一位仙家高人,只不知道是来历劫的,还是有什么其他缘故。
  “她有多离奇的身世都是她自己的福气,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凌嫣然发问道,“还有看大师您的样子,似乎对这位宁丹公主相知甚深,莫非你们有什么交情不成?”
  笃陌垂在腹间的双手摸着他挂在脖颈上珠圆玉润的黑曜石佛珠,拇指一下下地摩挲过黑色的石子,略显冰凉。
  “她,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是她?”解生睁大着眼睛,猛地踏上前两步,“是她?!”
  笃陌颔首道:“她就是你的有缘人。”
  高耸的城墙围住了城池中最美的花和最美的人,解生怔怔地望着黑夜中的洛阳城楼,似乎只要踏过这一步,穿过这一道阻碍,他就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了百年的心上人。
  但是,偏生就是这最后一步,会引来人无尽的遐想,和对无知的恐慌。
  凌嫣然侧目瞧着解生的神情,想起了曾经第一次提起雪燕的那一段对话,那时她曾问他,“你们分别了很多年吧?”
  “七年一百三十二天,我和她已经分开得这样久了。”解生毫不停顿地念出一个数字,可少顷流露出来的眼神是失落无助的,“虽然活了百岁,可我到底还是一个凡人。而是人,就会有胆怯的时候。”
  现下的解生是又在胆怯了么?
  凌嫣然抿着嘴,抱着小瓷的力道不觉加重,“大师,既然我们此行的目的已近在眼前,我们现下便去找这位宁丹公主。”
  “不可。”笃陌断然拒绝。
  “为什么?”
  笃陌和尚同样面着城墙,不过他的神色不似解生的期许纠结,反倒是忧虑得很。
  “如你们刚才所见,两位的术法在这位公主的面前起不到丝毫的作用,若然如此,只要这位公主不愿见你,那么我们就永远都见不到她。”
  凌嫣然有些不相信,“你是说她的仙法在我和解生之上?这不可能,即便她前世是天界上神,今世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
  “她秉持的的确不是自身的能力,而是一件天外法宝。”笃陌倏然握住自己的佛珠,“一件不属于六界之中的法宝。”
  “是什么法宝?”此时,不要说解生惴惴不安,就是凌嫣然也被这和尚弄得一头雾水。
  可是旁人越急,和尚却愈发淡定了起来,就如同眼前的城墙,历经风霜不动。
  “佛曰,不可说。”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样关键的时候,笃陌居然会卖这样的一个关子,凌嫣然猛地一手探出,带着武将的狠戾劲风。
  “不可说什么?你别以为我对你客气就可以开染坊了。和尚,我告诉你,我是不知道你和那个宁丹公主到底有什么关系,你既然不想说,我可以不逼你,我凌嫣然素来就不喜欢逼迫别人,不过。”清澈的眼眸豁然一紧,露出一股杀气,“我也不允许别人来欺骗我。”
  如果说当初,她只有用武力来将南少制服住的本事,现在的她可是能够大大体会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感觉。何况她早就在心中祈下过愿望,此行定要替解生完成心愿。而现下,这位笃陌大师给她的感觉,他就是障碍之一。
  “阿弥陀佛。”笃陌闭目低首念道。
  凌嫣然冷笑道:“佛祖大慈大悲,大师可知道佛祖慈在哪里,又悲在哪里?”
  少顷,她便自问自答道:“给众生之安乐,解众生之痛苦。若然你是我的痛苦,大师,你愿不愿舍己身,成他人之安乐?”
  “嫣然!”原本心情忐忑的解生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抓住凌嫣然扣着笃陌的手臂,将她缓缓放下来,和言劝道“不要这样。”
  夜幕光辉中,凌嫣然看着憔悴的解生,瞳眸里印出忧虑的神韵,那种黯然地甚至让人感到虚弱的眼神,豁然让她莫名而起的忿然情绪,渐渐地平缓了下来。
  手掌里传来痒痒的感觉,小瓷在她的左掌上努力地扒着两只小手,摩挲着她的皮肤。
  她,好像有点不对劲。
  翕动的嘴唇,张合了半天,凌嫣然方移过目光,定在笃陌和尚平和的面上。
  “方才是我失礼了,不过大师您若只是想要我们听天意的话,我想我们此行并不需要大师的陪同。”天不从人愿,那么他们也只好自力更生了,“解生,我们走吧。”
  这次,解生并没有从中调解,他心里清楚凌嫣然之所以会这么做,会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他好。何况他自己也希望能早些见到她,为了今日,他已足足等了百年。
  “两位,请留步。”笃陌抬眸坦然道,“贫僧可以帮助两位去见宁丹公主,不是以仙法,而是以宫规。”
  回转过身的两人都将目光直直地定在笃陌的身上,最后倒是解生问道:“大师,您出家前到底是何人?”
  “阿弥陀佛,贫僧本是玄朝人,至于同那位公主的机缘,不过是一段孽缘罢了。”
  孽缘,与慈悲相反,给自己之不悦,与旁人之痛苦。
  而无论经历多少爱别离苦,那都是一段注定得不到结果的缘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洛阳宁丹(下)
  “孽缘?你和那位公主……”
  凌嫣然瞩目着眼前的和尚,原本就长得年轻清俊的一张脸,这会瞧着愈发觉得他有风流的本钱,只不晓得他和那公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叫他九年前毅然剃度,皈依了佛门。
  “贫僧与公主只是朋友,至于孽缘之说……”笃陌手中的佛珠又簌簌转动起来,“不过是缘分中的一种罢了。”
  “大师,我们来洛阳可不是听你讲禅的,你不妨就直接同我们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位宁丹公主?”
  “明日城门开后,贫僧自会递上拜帖,想来不会超过三天。”
  “要三天?”凌嫣然微微皱眉,“如果她不肯见呢?”
  笃陌淡淡道:“请施主放心,此行贫僧自会给两位一个交代。”
  点点繁星的夜空,凌嫣然瞧了瞧解生,平淡的面容里谁几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在流动,“好吧,我们就等三天。”
  希望这三天,能让解生自己的心情得到一些平复。至于三天后,如果真得还是停在原点,凌嫣然以为她会晓得用什么法子去打破这个僵局。
  这夜,露宿郊野,凌嫣然望着静谧随风摆动的青草,举起玉指方要轻挥施法,却被一旁的解生出声拦住。
  “不要点光,我想就这样看着。”
  指尖猝然一顿,凌嫣然缓缓放下手,侧目看着随意坐在一边的男子,被落寞孤寂笼罩的身影,隐隐地如同荒地中的一座残碑。
  彼时,笃陌盘膝坐在远处的树下念经修佛,只能略略看见一个轮廓。
  春风冷冷扫过冰凉的皮肤,坐定的身姿和站定的倩影在波浪浮动般的青草中,毅然不动。
  解生在想些什么呢?凌嫣然的手停在小瓷瘦小的头顶,只有拇指如拨弄琴弦一般,摩挲着小瓷的尖刺。是在想那位公主吗?而那位公主真得就是雪燕么?不要说现在忐忑如解生,就是凌嫣然都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之后的事情到底会变得如何?她既然是天赋异禀的女子,是否也会记得前世的记忆,记得解生。
  “啊。”
  指尖传来短促的刺痛感,殷红的血,如玛瑙珍珠一般凝结在她白皙的指腹上,鲜艳不落。
  是她出神后手上太用力了,“小瓷,对不起,弄疼你了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的解生,从袖中拿出一方巾帕,按在她受伤的指上,擦拭的力道动作如同柔滑的丝绸巾帕,无比温柔,“师姐,是在想我的事吗?你不要担心,我想这次会有结果的。”
  “解生,你可不要把那和尚的话都当真了,你看他一路上说的话,有几句是干脆的?我就不信那个公主真得有什么通天本领,就是那件法宝,我听得也觉得奇怪,六界之外的稀珍之物,怎么偏偏落在她的手上?”凌嫣然速度地念完一番话,“虽然以前碰见的巧事不少,可这次和以往不同,我总觉得那个和尚……有问题。”
  解生淡淡地笑了笑,“还是那股让你不喜欢的味道吗?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我倒是觉得你最近的性子,似乎变得比初见那会还要急躁,明明已经稳重了很多,怎么反而恢复水烟上神的记忆之后,你却越来越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呢,那位倾国倾城的上神应该不是这样暴躁的脾□□。”
  “我也不知道。”她耸耸肩,满不在意,“可能经历的事情太多,反而喜欢直接一些,我本来就是以武服人的脾气嘛。”
  凌嫣然收回手,奇怪的是,即使止住了血,可那一点点的刺痛还是如跗骨的蚂蚁,让人痛痒得厉害。
  “是啊,我要是有你这样直爽的性子,或许就不会坐在这里看什么夜景了,又或许……我根本不会等上百年那么久。”如此说着的解生复又坐了下来,“她刚消失的时候,我天天守在约定的湖边,从日出等到日落,再又看着月亮变成太阳,然后干脆就在湖边建了一座小屋,我忘记自己在湖边住了多久,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太可怕了,什么都不做就只会胡思乱想,可是想多了,又害怕那些惨事真的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我开始大江南北地去走,心想或许有一天,我会在某个地方重新见到她,再然后,脑子里就渐渐开始生成两种想法,一边想要见到她,一边却又害怕见到她。”
  “见到她,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你当年为什么没有出现?出了什么事?你想过我吗?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平淡叙述的语调渐渐变得急促激动,仰起头的目光映衬在一片黑暗中,混沌地如一片墨黑的云雾,直到最后一句话音,将藏在最深处的一片深情表露无遗,“你明白我到底有多想见到你吗?”
  指尖的刺痛感随着这说话的音调,逐渐爬上凌嫣然的心头,那如血玛瑙一般鲜红的液体好像也一滴滴在那里流淌着,弄得她疼得厉害,就连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善。
  “你现在见到她,恐怕要先问问她,是不是还记得你。”
  阴冷的夜晚,盘坐在一边静心念经的笃陌和尚,实则内心亦不如他平静的表面,就如同眼前这片安谧而平静的夜晚,其实早已埋下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种子。
  缓缓睁开的双目只能看见笃陌自己手中的佛珠,一颗颗滚动在他的指尖,摩挲的动作倏然顿下,仍旧是如佛祖慈悲一般的口吻。
  “我以为你派了侍女过来示警,自己是不会那么快出现的。”
  “为什么带他们来?他们两个不是善类。”含恨的音色与慈悲的佛音形成明显的反差,一袭淡紫衣衫的女子披着深紫色的披帛,从古木的背后一步踏了出来。
  “阿弥陀佛,佛祖点化世人,你和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
  女子嗤笑一声,冷眸一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特意来警告你,快点带他们离开这里,不要以为我会让你们见到她。”
  狠绝的威胁刚刚落地,女子的背后倏然响起的音色要比她更为阴凉。
  “我倒想听个明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进洛阳城,又凭什么让我们见不到她?”
  冷风萧瑟,原本明明立在远处的一男一女,早已不动声息地立在他们的身后,紫衣女子猛地侧过身子,警惕地盯着对面气韵仙华的一双璧人,眼角露出一丝戒备。
  水烟上神、苏庭生,这还真是一场故人相逢的戏码。

☆、第一百三十章 挖掘记忆(上)
  “不愧是恢复了上神记忆的人,和只能做一个区区凡人时的气势口吻相比,可真是大不相同了。”紫衣女子回转过身子,冷冷一笑,“不过上神,你的记忆虽是神界神坻,可说到底,你现在的仙法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仙家,凭这种能力,说话还是客气一点得好。”
  “终于碰上一个说话不饶舌的了,这样很好,我也不喜欢绕圈子。”凌嫣然将小瓷置在肩头,“不过在动手之前,我还是依礼再同你确认一次。你认识那位公主吧?我们要见她,你确定要阻碍我们吗?”
  紫衣女子的笑冷冽冰凉,又带着一丝不屑。
  “呵,居然能看到上神如此天真的一面,看来我今晚还真是来对了。”轻视的目光渐渐化出一道寒芒,“不过我自己都没想到会有和你动手的一日,上神,你可要小心了啊。”
  沉静不动的身影,倏然冒出一条紫色的巨蛇,淡紫色的蛇鳞下通红如血,它张着血喷大口,露出尖锐的毒牙,如闪电一般得俯冲过来。这与当初魅姬那条小小的赤蛇不同,不是近在咫尺的威胁,而是犀利狠绝的进攻。既是凌嫣然双手奋力建起一道屏障,却是丝毫都没有抵住这条毒蛇,要不是解生反应的快,立即将她拉过按到在地,恐怕凌嫣然的肩头已经被咬在毒蛇的口中。
  “紫仙!住手!”笃陌大喝,颈上的佛珠骤然飞出,却被那女子一手挥断。
  “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
  好大的杀气,这个人到底只是想要阻拦她见宁丹公主,还是与她有什么深仇大怨?如果说真的有,凌嫣然也不会觉得奇怪。躲过又一下的袭击,她紧盯着杀气浓重的女子,她一直觉得笃陌和尚和这个女人对自己都有所了解,甚至是从她还是水烟的时候起,他们似乎就都认得她。可是为什么她自己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明明已经记起了所有的事情,为什么还是会不知道?难道她的记忆并不完整?
  滚落的佛珠散落在青草之间,凌嫣然灵机一动,十指如拨弄琵琶一般,极快地捏起仙法,浮起掉落的佛珠,越过巨蛇一并掷下女子。
  只是犀利的珠子却被女子的一道紫色屏障稳稳拦住,“哼,就这点把戏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低首跪在地上的凌嫣然,嘴角幽幽一笑,“自然不止这点。”张开的五指猝然握紧,“佛镇!”
  落在女子四周的佛珠,在掉落间被凌嫣然汇成一个阵法,将紫衣女子牢牢地锁在正中。以佛家灵物作为媒介的万丈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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