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渡情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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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渡情劫-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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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其根本,水烟,是你动了心。
  “火焱他们被帝令束在了宫殿中,不得外出。”
  抚弄小瓷的手倏然一顿,少顷又很是自然地抚摸起来,“无妨,想来是天帝不想要他们插手我的事,待我回去后,他们自能出来。届时,省不得还要好好聚一聚,帝君若得空,不妨也来凑凑热闹。”
  奈何北华一派严谨肃穆,声调严厉,“你若不是心底有憾,又怎会叫魔气钻了空子,你以为如此下去,你还能重返天庭吗?”
  “能或不能,固然我说了不算,恐怕即是帝君也说不得准,否则只需帝君金口一开,我倒也能省事许多。”凌嫣然不疾不徐地捧起小瓷,朝床榻步去,“解生那里,就请帝君去解释吧,一夜未睡,我也困了。”
  “你既然还记得解生叫你修仙的话,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不要选择会后悔的路。”
  雪白的衣裙衬着削弱的背影,在这一刹显得透明飘渺,侧过半张面颊的笑意里带着七分认真三分戏谑。
  “帝君,你到底是想要我同解生在一起,还是同你在一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花凋零
  “她刚刚说的话是真的?你和我……”绯霞瞪着眼睛看他,“那些记忆都是假的?你呢?你的记忆又是什么?是不是也是别人给予的?如果记忆并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么我还是我吗?你呢,你还是你吗?”
  春风如冬日萧瑟寒凉,明明四周牡丹艳丽正盛,可是印在他们身上的光泽却灰暗阴沉。
  “我……不知道。”解生的眼神始终定在一个地方,那个屋内女子应该站立着的地方。
  绯霞看着她,无尽的悲伤从心里一点点地爬上眼眸,“那么你还爱我吗?”
  “我……”
  犹豫不安的心思布满了整张脸,美丽的东西固然养眼,可是一旦不再属于自己,反而会生出一种怨恨。
  “连不知道也回答不出了吗?你对我只是如此吗?!”绯霞发狠地将解生拉过来,面对自己,“这几天你对我好、对我笑、对我温柔都是假的吗?!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你……”越是说下去,越觉得自己悲哀,“想说,自己爱错了人吗?”
  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最荒唐的是什么事情,是欺骗的爱还是误会的爱,但如果说欺骗尚且抱有某些目的,那么误会只能用一句对不起来解释吗?她的感情,最后只能得到这三个字吗?
  “不要责备他,并不是他的错。”
  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背后的男子,用清冷的音调淡淡说道:“被修改的并不是你的记忆,只是有人做了一个梦境放进你的脑海,让你错将那个梦境当做了自己的回忆,以为自己便是梦中的那个女子,才会生出幻觉。”
  “那么……我对他的爱全都是假的?他对我的也是假的?他喜欢的人不是我,那我喜欢的又是谁?”绯霞不自觉地拽紧自己的衣襟,怦然心动的感觉、止不住的悸动,在睡梦中梦见他离去的悲伤,这一切都是假的,会不会有一天有人来告诉自己,连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存在也都是一场梦?
  “你们这些神仙,因为拥有法力,就这样随意控制我们凡人的身心吗?”
  冷眼扫过眼前的两个男人,无论是气定神闲地对她说教的那一个,还是内疚低头不语的那一个,绯霞这会都只觉得满满的厌恶。
  “你也走!你们全部都离开!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一个!”
  眼看着她忿然拂袖而去,立在原地的解生才觉得自己是如此得无能卑鄙,可是头脑除了混乱,已经容不下其他东西了。
  北华顶着笃陌的面容,望着解生,他原本要提点他一下,提醒他好生守在水烟的身边,她近来心绪受魔气影响,与她修仙不利。可是生成的念头就是说不出口,就像之前水烟问他的话,他也同样不能回答。
  “她……真的是雪燕?”
  擦肩而过的目光,在淡漠下藏着一丝冷冽,“你自己没有感觉吗?如果没有的话,那么倒是就这样算了得好。”
  “你的计划破灭了,人家不愧是仙风道骨的神仙,半点不被情爱所动。什么求而不得,在她身上可是没有半点效果。”
  还是高耸的宫殿顶端,迎风而立的紫仙说笑起来一副的幸灾乐祸,此时回应她的不再是一团浓浓的黑雾,来自于魔界的男人身型若隐若现地腾浮在半空中,不过这次霸道的男人并没有将她的嘲讽放在心上。
  “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紫仙不解,“可是她破了你的法阵,也没有被你所迷惑。”
  “她迟早会入魔的,你难道没有看见,她已生魔心。”
  苍穹闪过一道银光,一把银柄匕首横空浮在紫仙的面前。
  “不过既然她没有动手,就由你去动手吧。我等了十数万年,你可千万不要给我出差错,否则不要说入魔,我会叫你连六界之外都不能存活的。”
  “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
  紫仙握住匕柄,露出比刀锋还要狠戾的脸色。
  这日入夜,宫灯璀璨的皇宫一片寂寞,无论是风声还是鸟鸣,都好似从这个世间被剔除了出去。而同样万籁俱寂的,是始终站立在宫殿前的解生,默然地从午后站至圆月高挂,他的眼光始终盯着一处,一动不动。
  怎么会弄错?
  以为相遇的那一天,就算容貌改变,但是他总会认出她的。可是事实,已经和她相遇了超过大半年的光景,他从来没有想过凌嫣然才是真正的雪燕。反而和绯霞相见的那一刻,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了当初紫仙说过的一段话,“水烟要重归天位,必要取回往日的仙气,且不说我,你可知绯霞身上的仙灵之气正是来源于水烟上神?而一旦这股仙气消失,绯霞必死无疑。”
  对了,绯霞的气息来源于水烟,而嫣然修得的仙气则是慢慢汇聚而成,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她的习惯,不过是因为日积月累的相处时间,如今想来,有什么事情好像都可以整理得通顺了。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认错了。
  罪孽深重,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状态,他伤害了两个人。
  “解生。”
  背后,幽暗的花丛路径上,红衣张扬炽烈的女子眉睫微垂,朱唇轻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邪魅。
  “解生。”见他不应,走近的绯霞再次唤道,流光悦动里都是无尽的体贴温柔,“解生,我想和你谈谈。”
  “我。”迷茫了一个下午,解生到底抬眸正视她,诚恳垂头,“很对不起你。”
  “为什么要对不起呢?我想过了,只要你继续和我在一起就好啦。父皇除了皇后之外,还有许多妃子,二女共侍一夫,这与我们皇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何况神尊迟早是要回到天庭去的,但你我这两个凡人却要被留在人间,比起日后迟早会离开的她,果然还是你我最相配,不是吗?”
  已然步到他面前的女子,缓缓伸出细长白皙的手,拂过他的眼眉,一点一点的摸索着,是和嫣然一模一样的动作,只不过此刻柔软的指腹冰冷无比。
  “解生,选择我吧,你选择了我,才是与我们三人最好的结果。”
  “绯霞,不要这样。”骤然拂去她的手,解生凝着眉拒绝道。
  “怎么,一旦知道爱错了人,对我的温柔就要全部收回去了啊。呵,翻脸无情,你倒是一个残忍狠心的男人。”
  绯霞自言自语着,有些发愣地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嫩白的手背上竟有一些泛红,“也对,这样就可以下定决心了。”
  “什么?”
  垂落在两侧衣袂纷飞张扬,绯霞抬眸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笑得妩媚而阴冷。
  “因为越明白你的绝情,我才越不会觉得心痛。”
  倥偬间,冰凉的银柄匕首狠狠刺进解生的胸膛,没有溢出殷红的鲜血,却吸取掉了他所有的元气。
  然后,他就像是到了花期的花卉,悄无声息地凋零在了一片萧瑟之中。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魂飞魄散
  “解生!”
  落下的身体未触及地面,已被一双手捧在了怀中,水烟接住解生的身体,低首的面容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哈哈哈……”绯霞张开双手,飞扬的红衣轻狂张扬,“我就要在你面前杀了他!神仙又怎么样?!你们都是活该!”
  “放肆!”
  宫殿的一侧,北华挥袖犀利,将纤弱无力的女子瞬时掀翻在地,“妖孽!”
  摔倒在地的人没有再爬起,反倒是她的身上化出一道紫色的烟雾,曼妙扭曲间形成一个女子妖娆的身型。
  “紫仙给神界北华帝君请安,恭迎帝君安好。”霎时,她又望向一边抱着男子尸身不动的水烟,悠然一笑,“上神倒是别来无恙,可惜解公子瞧上去可就要糟糕许多。”
  “水烟。”
  并不理睬一味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女子,北华飞身至水烟的身侧,此时她一手搂着解生的肩膀,一手抚在他苍白的脸颊上。乌黑的发丝覆住了她的脸,也掩盖住了解生大半的面色。
  “匕首上附了魔气。”
  水烟姿态不动,空气里只传来她淡漠的音调。
  “不止哦。”同样站立不动的紫仙盈盈笑着补充道,“那上面还有上神您自己的仙气,而且我还稍稍施了一点术法。”紫仙举起手腕,雪白的小臂上缠绕着绵绵雾气,同水烟一般的感觉,“所以上神要救他,只有两个法子。要么你将匕首上的魔气吸走,可是这样一来,魔气便会侵入你的仙灵之中,那上神堕魔之日便也指日可待。自然上神也可以一气呵成,将匕首就这样狠狠地□□,反正这个男人早在百年前,就该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们就那么想要我入魔?”发丝随风轻动,丝丝冷冽,“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紫仙笑道:“上神猜到了?不过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已经无关紧要了吧。眼下,只不晓得上神能不能狠下心肠,甘愿陪他飞灰湮灭。想百年之前,您可是对他至死不渝得很。”
  “混账!”
  素来清冷孤傲的北华,终于耐不住不管世事的性子,高声怒斥。
  百年前,他千方百计地为解生求得长生,引他入仙缘,他怕他忘了她,怕有一天待水烟重归天位,却发现爱人已逝于六界,彼时她会再次决然地落下堕天。所以他用水烟的旧物幻化出她的容貌神态,并驱使她同解生相识相知。他只是希望能有一天,当他们二人再度相逢的时候,不会再因为什么仙、人之别而分开,他希望这一对有情人,能够以他们的真心换得一次真正的天长地久。
  他已经不想再看见那骇人的堕天一跃,那倥偬间的一个迈步,叫他淡漠了十数万年的心,动魄如天崩地裂。
  “水烟,你不可听她的话,她不过是在诱你入魔!”
  彼时,庭院中清风渐狂,一阵阵的烈风袭击向整座皇宫,即是北华设下的结界也在这强劲的怒风里摇摇欲坠。此刻,立在他们正前方的紫仙明显感觉到了这寒风中的冲天怒气,不偏不倚,就是冲着自己而来,不禁暗自施法来稳住自己的身型,面上却只能勉强地不显露出软弱的神态。
  “上神是想要先杀我泄愤么?我劝上神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别说你现下的仙法对我无用,即是有北华帝君相助,我也不会惧怕半分。”
  静谧不动已久的身姿,在狂野的风暴中渐渐地抬起头颅。紫仙以为自己会看见一双狠戾决绝的瞳眸,凶狠地犹如凶残的野兽,活生生地要将自己撕咬开来,然而抬眸望过来的却是一双极为平静的眼睛,平静淡漠地就像是天界水镜,即是狂风扫过,也不起半点涟漪。
  “你不怕,是因为你背后的那个人。”乌发被风吹扬在身后,犀利果决,“那么如果那个人不再站在你的背后,你就会怕了吧。”飕飕狂风入耳,震得紫仙双耳环鸣,“笃陌之所以没有亲自步入洛阳城,便是不想看见你消失的这一刻。”
  她要动手。“哼,你不要无的放矢,有空说这些废话,还不如早些做个决定。你不管不顾地任由那匕首刺在解公子的心头,他一样会死。”
  然而说起她心爱之人,水烟面上仍旧是风淡云轻地没有露出半点颜色,“你想要在死前看一个结果,那好,我便成全你。”
  水烟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匕首,银色的柄端泛出奇异的亮光。
  盯着那动作的紫仙,神色从静默变得惊恐,然后是满满的不可置信,那双握住匕首的双手好像只是在摆弄自己发间的一根发簪,半点不疾不徐地就将那把匕首给缓缓拔了出来!
  倏然被抽离的身躯,没有流出一滴血,只有一团青烟黑雾缠绕开来,而后被水烟一把抓在手心,划过闭上的眼眸,霎时水蓝色的云雾环绕在水烟的四周,再次睁开来的瞳眸,清澈水色,蔚蓝如天空。
  天雷震动,苍穹乍现七彩光辉,四海跃腾,凡尘天下忽落倾盆阵雨,一切都只为迎接他们等候了百年的水神归来。
  “你、你!”紫仙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竟然狠绝至此,曾经身为仙草的她亲眼见证着他们二人的爱情,可是如今……既是立在一旁的北华,也微微错愕,一时不能接受。
  彼时已被水烟仙法困住的紫仙冷哼一声,轻蔑地看着动用术法的女子,“你为了成仙,竟然牺牲自己最爱的男人?上神的心,与那蛇蝎相比,都要更胜一筹!”
  水烟没有理睬她,解生的身体本是由北华借凡人肉身而成,彼时失去了魂魄的身体,经不住百年风雨,瞬时化做荧光之火,消散在狂风中。
  “我可以放你走。”水烟淡淡地瞥向紫仙说道。
  紫仙冷笑,“抽走我所有的仙气法力,我不过就是路边的一株野草,连三岁孩童都可以将我随意弄死。既然我迟早会死,上神看在曾是我母亲的份上,倒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去掉你的仙气,你仍有存活的机会,至于你背后的那个人会不会救你,也只能道一句命中注定。”
  “哼,他见我这般都没有出手,你以为我会指望他?”彼时,紫仙更多地是在嗤笑自己的失败,赌上一切,终究只是旁人的棋子,“不过,虽然我不知道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就像他说的,上神你已有魔心,堕天成魔不过在旦夕之间!”
  阴冷的笑,在电闪雷鸣间也尤为突兀。
  水烟看着她肆意的笑,面上仍旧不喜不怒,好似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挥手送走紫仙,须臾间,狂风骤停,苍穹好似被人拨开,云雾里透出耀眼的光芒。
  “恭喜水烟上神历劫归来,小神特来此迎接。”
  清灵悦耳的声调,透着天庭的威严肃然。羽衣仙裙的女子,恭谨端庄,身后领着九名衣袂纷飞、样貌绝色的仙娥,端出一派神界仙灵之地的风骨体面。
  “有劳大司命了。”水烟负手而立,没有焦距的瞳眸也不知在看向哪里,“不过本座还有事要办,稍后自会回去向天帝禀明。”
  为首的大司命也不意外,径直应道:“天帝要小神传话,上神既能跨过人间七情六欲,重得天道,一切便是上神的造化。近日天帝闭关,上神返回天庭之后不必前去请安,只日后恪守本分,善行水神之责便可,天帝自不会忘却上古神袛与神界的功德。”
  上古神坻,还是上古九子,天帝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威胁她。
  “我知道了,你去罢。”
  大司命行过礼,又转而对一旁的北华帝君行礼道:“帝君,帝后传您回去。”
  北华眉宇一蹙,只望着水烟没有回话,倒是水烟反应过来,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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