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李自知笑了笑:“要办正事了,老大你休息会。”
大师兄闻言不甘的‘哦’了一声后闭上了嘴巴,袁越似乎觉得耳根终于清明,露出了极富有男子魅力的灿烂笑容。
许三德跃下城墙,身着那华丽至极的服饰,却微微弯下了腰。向远方的三人致敬。
三人此时看似极远,但不过片刻间便已经出现在了许三德的百尺之外,李自知笑了笑道:“三德,你是不是小时候穷怕了,看你穿金戴银的,不好看。”
许三德爱华服,不是穷怕了,而是青年时闯荡时被人看不起看怕了,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下意识的觉得穿着华服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
此时听先生话语。他立刻道:“是,以后不穿这种衣服了。”
李自知无奈一笑,早年间他曾救过许三德,许三德对他感恩戴德言听计从。每次色痞见了都气的大骂着:“我是你大哥,还他是你大哥?”
袁越开口道:“大供奉,里面的情况如何?”
“徐峰闭门不见,但今天怕是不得不见。”
李自知点了点头。看向了边关紧闭的城门道:“门都关上了。”
许三德闻言轻声道:“我来开门。”
然后他转身来到了城门脚下,抬起了右脚,狠狠的踏在了巨大的城门之上。
磅礴的元气将许三德的衣物冲得飞起。他硕大的脚丫与城门接触后发出了一声爆响,紧接着以他的靴底为中心城门上迅速出现了龟裂缝隙,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整座巨大的城门。
这声巨响充斥在城门内数万大军的耳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城门迅速变为一块块碎裂的木块,继而变成无数木屑漫天飞扬。
城门后早已列阵在前的数万名军士屏住呼吸。
先生李自知一马当先带着三人在万众瞩目之下走进了南州险隘关!
险隘关内四万军卒排列成十个方阵,军容整肃,盔明甲亮,但却没有任何肃杀之气,有的只是一双双神色复杂的眼眸。
徐峰身着重铠,胯下一匹黄鬓马,手持一丈长的龙头铁枪,身披血红披风,只是在先生慢悠悠的走进关内后,没有人去关心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许三德牵着李自知的马儿,大师兄面露肃穆,袁越则双眸露出怒意。
不等李自知开口,袁越那张英俊的脸颊开始变得扭曲,他怒喝道:“南州边军是你徐峰私军?见本将军与先生列阵是要动手?你他妈脑袋进屎了?”
袁越的怒吼响彻险隘关,没等徐峰开口回答,袁越便跳下了那匹神骏,只身一人怒气滔天的冲向了最靠近他的矩阵之前。
扛着军旗的边军儿还没等反应过来,袁越一个耳光便将其扇翻在了地,并一脚踹碎了边军儿手中的旗杆。
他身后矩阵中的无数士兵下意识便要横刀相向,袁越一步踏入了人群之中,拳打脚踢。
这是戏剧性的一幕,内陆大元帅袁越冲进士兵群众如同流氓一般拳打脚踢,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本来想着反抗的边军儿渐渐的想起了他是谁。
袁越在底层士兵之中的声望极高,不仅仅是因为他从草根摇身一变成为内陆元帅的传奇故事,这些年来袁越训练部队时的个性也早传遍了盛唐各大军营。
袁越脾气一向不好,但很少打人,这辈子只是比较严重的揍了三次人,第一次揍的是一个营,那个营后来成为了御林军的输送基地。
第二次揍的是一个人,那个人叫做林跃,后来成为了虎骑将军。
第三次揍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是上任宰相的闺女,后来成了他媳妇。
今天他来揍南州四万边军,仍旧揍得辣气壮,大开大阔,无人敢拦。
而在他揍人时,李自知一直在看着今天看起来极为威武的大将军徐峰,徐峰没敢动,忽然发现自己酝酿十足的勇气,在看到先生后消散殆尽。
待袁越足足打趴了两三百人后,他终于停手,但看那怒气十足有些涨红的脸颊,显然还未消气。
他开始骂人。
“一群狗杂碎,你们穿的,你们带的,你们手中的武器,你们的俸禄,全是盛唐给的,现在在这沉默?”
袁越继续骂道:“盛唐养你们是保家卫国,现在你们打算给盛唐来一刀?”
“你娘西皮的。”
“胯下没根的杂毛狗。”
“你们妈【逼】。”
…………
不知多少污言秽语,在袁越的口中脱口而出,骂的南州边军儿怒不可遏,却不敢出声。
“够了!”徐峰终于爆喝而出。
而在这一声之后,李自知也终于开口,他看着徐峰问道:“你是忠于盛唐,还是终于刀疤卷毛。”
先生的语气很淡然,但此言一出,险隘关立刻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峰握紧了手中龙头铁枪,他希望自己可以冲到先生李自知的身边,然而青筋毕露的手却不由得一松,他还是没有勇气。
在这三十年中,赤脚和尚与耍剑先生便是全盛唐的精神领袖,百姓们活在他们的故事中,边军儿在没参军之前自然也是百姓!
面对李自知,徐峰都提不起勇气,更何况他手下的将领,与普通边军儿!
李自知见他久久不答便又问道:“本来我以为邵东华会在这里等我,但他既然没来,便说明已经放弃了你,你的赤胆忠心看起来很不值钱。”
许三德面无表情的牵着马儿,这时却道:“先生,如要拿贼人首级,我当首冲!”
李自知没回回答,而是扬起了头,高喝道:“你们是忠于盛唐,还是终于刀疤卷毛。”这次的问题问的是险隘关内所有边军。
没有人敢于回答李自知的问道,李自知跳下了神骏,喝道:“只要你们敢说,你们终于刀疤卷毛,我不介意做一次赤脚和尚在这险隘关内杀的你们片甲不留。”
“口出狂言!”气势已经越来越低落的南州边军需要徐峰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狂言是否属实,在李自知看来总依照实际发生的情况来做论断。
于是他伸出了手指。
“噗!”的一声轻响,徐峰锃亮的虎胸盔甲左侧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鲜血喷洒而出。
徐峰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因为他是命玄境巅峰高手。
然而,居然连让先生郑重其事出下手的资格都没有。
场中的险隘关将领无不目瞪口呆,却见先生李自知缓缓收回了手指道:“不要以为我杀四万人很难,虽然以前这种造孽的事情一直是赤脚和尚在做,但现在他走了,我只能肩扛下他的那一份,所以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落针可闻的险隘关内,响起了数万人的回头声音,徐峰的躯体跌倒在那批黄鬓马下,砸碎了凉快漂亮的关内地砖。
黄鬓马嘶鸣一声,主人死了,它自然惊恐非常。
老青牛在这时学着马儿叫了一声,暴躁的黄鬓马立刻温顺如猫的趴了下来。
袁越大步大步的向前走去,来到了徐峰的身体身边,极为嫌弃的一脚踹开,他喝道:“关内所有将领现在出列,普通士卒,全他妈给我滚回宿舍。”
险隘关内随着他的喊话,鸡飞狗跳。(未完待续……)
第211章 卑微的皇子
南州气温渐暖时,西域多数地带已经进入了酷暑。
西域的酷暑极为炎热,一阵风在人的脸蛋上仿佛被火喷到,火辣辣的疼。
张小刀带起了斗笠,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城市,走进了一座陌生的小院。
就像旺斯的城一般,小厮仍旧只做了一盘青菜,咀嚼出了脆响,只是这一次他将餐桌放在院落中而是放在了房檐下。
张小刀这一次不饿,所以没有去厨房加菜,坐在了小厮了小厮的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了午饭。
“罗尔帮的那几位供奉被我花银子买通了。”
张小刀道:“我知道,不然不会杀的这么轻松。”
“你留下了一个最废物的长老,罗尔帮看似还有反击之力,其实与覆灭一般无二,很聪明。”
“谢谢夸奖。”张小刀有些疲累的靠在了椅子上。
这三天来他一人一马跑遍了西域六大城,斩首数百人,罗尔帮高层在他手下丧命半数,在配合草莽帮的疯狂战斗,如今即便教廷仍旧想让罗尔帮执掌运输权,怕是罗尔邦也没有足够的人手与能力吃的下。
小厮道:“你很累,不然先休息休息。”
张小刀摆手道:“先把事情说完。”
小厮点了点头,继续道:“教廷崇明祭祀那边已经搭上了线,教廷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很愤怒,但你们的动作够快。”
张小刀长吁出了一口气,棋行险招这一赌算是赌赢了一半,教廷的体制僵硬,除非大人物震怒,不然在这短短几天内实在难以阻止草莽帮的血腥杀戮。
“而教廷之前不选择草莽帮,便是因为草莽帮这些年来有让教廷存有疑问的地方,如果想打动崇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我听闻苦行坐上教廷掌教之后。崇明便一直在向苦行暗中向靠拢,似乎对裁决大祭司的位置蠢蠢欲动。”
“然后?”
“之前和你说的皇子与苦行不错,如果你搭上他这条线,崇明那边应该会给予足够信任。”
“可是如果皇子无法继承皇位?”
“这无关紧要,崇明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说是因为皇子才让草莽帮拿到运输权,皇子如果真的能走上叛路,他便更不敢说,反而会给予草莽帮一定的好处封嘴。”
张小刀苦笑着赞叹道:“小厮,你这些年来是不是天天都在捉摸着阴谋诡计?”
小厮苦笑道:“如果不是废人,你当我不愿意去带个口罩快意恩仇?”
张小刀靠实了座椅。闭上了双眸,轻声道:“杀人很累的。”
小厮没有回答,默默的看着张小刀睡了过去,便随手取了薄被,小心翼翼的盖在了他的身上,再次坐了回去,轻声道:“这年头,盛唐人都很累。”
…………
车师前国,旺斯城。
被车师后国遗落的王子车宁正在一场盛大的晚宴之中辗转腾挪。脚不沾地的认着亲戚。
车宁长得不高有些消瘦,儿时被教廷一位蓝衣祭祀收养,这位祭祀虽然只是蓝衣,但却拥有很高的声望。与之匹配的不是奢华的生活,而是普通人似的清水儿生活。
蓝衣祭祀相当于车宁的父亲,他不仅仅教授了车宁许多知识,也让车宁自小便继承了他纯粹光明的意志。
蓝衣祭祀死后。他莫名其妙的被人发现是车师后国的王子,这对天生胆小的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胆子有些小。但车宁并不傻,他知道自己不会走上国王的位置,赢取很多漂亮姑娘,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他只是追寻着他理想的脚步,散播着他认为的光明。
后来他与苦行结识,苦行谈不上与他志同道合,但却非常了解他,直到他被送到了车师前国,他明白这是苦行的意思,他必须要争上一争。
只是他的胆子仍旧很小,以至于在宴会中不要脸皮认亲时,说起话来总是会结结巴巴,脸色涨红。
这与他传教时高大的模样截然相反,以至于让很多皇族宗亲误以为,车宁是不是被掉包了。
车宁自然没有被掉包,除了宣扬光明时他可以有勇气站在数千,数万人的身前滔滔不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现如今这幅模样,像个无知的孱弱少年。
盛大的晚宴结束后,车宁再次遭受了排挤,只是几名教廷祭祀在他身边,这种排挤并不明显,但却足够让他感受得到。
车宁知道自己在交际上实在没有什么天赋,不由得黯然神伤的回到了车师前国为他准备的行宫。
在路上,他身边的祭祀道:“皇子,草莽帮有人想见您。”
车宁根本不知道草莽帮为何物,在车师后国时很少有人来拜见他,因为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这样的人给予外界的印象自然是很难用俗物打动。况且他除了理想之外,什么都没有。
来到车师前国,是奉命苦行来接替国王之位,但显然车师前国的皇室对他很排斥,皇室对他排斥,自然全国上下的人物都不会对他施以颜色。
自然没有什么人待见他,更别提拜见。
草莽帮,算是第一个!
车宁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道:“见。”
祭祀不免簇了一下眉头,觉得车宁的故作姿态是在令人厌恶,而实际上在车宁身边的祭祀都是被强制命令的,不然谁会跟着这位落魄皇子混。即便车宁是苦行看重的人,但在他未成功之前,在多数人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无知无畏的少年罢了。
车宁知道身边祭祀对他的态度,他并不介怀,一路走进了行宫。
行宫装饰算不上华丽,甚至有些破落,即便是西域白天炙热的气温似乎也无法驱逐其中的寒意。
这里在车宁未入驻之前,本就是一座冷宫。
张小刀如约而至低着头在祭祀的带领下进入了冷宫,在落满尘灰的书房中看见了车宁。
车宁正在翻阅着一本有关于人际交往的书籍,见张小刀走进来尊敬的行礼后,他轻声道:“坐。”
张小刀看着眼前脸孔稚嫩的少年坐了下来,没有开口,沉默等待。
车宁不擅长交际,见张小刀久久未开口,终于沉不住气问道:“不知阁下找本皇子,是做什么?”
这话里有疑惑,有些自持身份,甚至有些别扭。
张小刀不由得思维百转千回,他这一生见过许多大人物,然而眼前本在他眼中是大人物的车宁,却一句话便暴露了自己的底气不足。
但张小刀何许人也,自然不露声色的道:“在下草莽帮跨哈有道,久闻殿下声名,慕名前来拜见。”
车宁闻言,想起了车师后国底层百姓对自己的虔诚,温和一笑道:“抬举了,不过只个落魄皇子罢了。”
张小刀能看出车宁笑容背后的苦涩,便问道:“不知皇子是否有些难题,草莽帮也是西域第一的运输帮派。”
车宁没有回话,坐了下来,想着自己的郁郁而不得志,未来在这车师前国也难以登上皇位,双眼露出迷茫之色。
张小刀见此状况,不由得心中感觉好笑,本来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却不曾想自己的对手只是一名年轻的孩子,苦行怎么放心让他来到这里?
车宁终于在回忆中挣脱出来,开口道:“跨哈兄弟,不瞒你说,我本想着装一装大人物,锻炼一下自己才见你,不曾想过自己还是不行。”
张小刀立刻回答道:“皇子过谦了,我曾听闻过皇子意气风发的传教。”
“你听过?”车宁纳闷的问道。
“光明并不是虚无缥缈,而是脚踏实地,人们应该用劳动获得回报,只有如此人们看见的才是真正的光明。”
…………
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张小刀侃侃而谈,说的全部是车宁曾传教时说过的光明教义。
越说张小刀便觉得这真的不像眼前这位稚嫩孩子说出的话语,但脸上的心悦诚服却真的不是作假。
车宁见张小刀果真如他所说,是他的教徒,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开口与之探讨。
两人探讨光明教义不知不觉间便又过了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对于张小刀来说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位看起来孱弱的皇子实际上对于理想的虔诚,
而车宁则对张小刀渐渐生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除了养他的蓝衣祭祀外,即便是苦行也从不表示认同他的观点,而张小刀不仅认同他的观点,并可以在他的观点基础上加以延展,使得光明教义更加具有层次感,更加丰富。
临近夜晚时,张小刀与车宁一起用过了并不丰盛的晚宴。
张小刀埋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