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林栋在挡下张小刀的第一箭后,眉头紧缩。
他与死去的方脉很熟悉,很清楚方脉射箭的威力,但眼前这位棘手敌人玩儿弓箭似乎比方脉的箭还要强上那么几分。
在张小刀轻声吐出:“再次相见,你们安好否?”后,第二支箭簇离线而出,这一次没有枯叶的跟随,没有第一箭的声势浩大,速度却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银白色的光芒急转而至,切断了垂柳的长条树叶,路过了三人的头颅,以不可抵挡之势来到了林栋的面前。
林栋元气外放,骤然爆发出的元气在他的身前凝结成了一面无形的盾牌。将急速而来的羽箭放慢了一丝速度。
石块制作而成的箭簇在这瞬间,在林栋的瞳孔中看起来很顿,似乎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林栋知道,一旦被这箭簇击中,他将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所以他很肃穆的劈出了一剑,这一剑挥出后的破风声与箭簇的破风声交相辉映,然后碰撞,擦出一道耀眼的火花,改变了箭簇的轨迹,这根急速的羽箭瞬息间没入了密林之中,一路摧枯拉朽。
手腕处传来的巨大力量让林栋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
这一剑他虽然用了巧劲化解,但那一瞬的摩擦便让他感觉到了身体超负荷的巨大压力。
这时,第三支箭破空而来!
张小刀射箭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箭的威力却呈几何式倍增。
在林栋看来,张小刀那持弓的左臂不远处还缠绕着一块碎布,勒出了几分血渍,这显然便是箭射不快的原因。
所以,他必须寻求近战,此时在林间的穿梭葬鹰们,也在寻求着追上老青牛的步伐,寻求近战。
既然战术已定,那么林栋首先要做的便是挡住这第三箭。
这一箭与第一箭的声势惊人不同,与第二箭的快速迅猛不同,在离开弓弦之后,第三箭的箭杆就开始了微微颤抖。
这种颤抖让这一箭的踪迹无法琢磨,在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圈后,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在林栋的侧面袭来。
同时这一箭在一个弧圈后,本来在半空中的位置忽然拉低,仿佛贴着地面而前进,无数草屑应声飞起。
林栋冷汗狂流,因为这一箭是这三箭中最难低档的一箭,因为那并不科学的大弧圈,代表着远处的青牛少年已经可以通过元气的包裹,影响箭的轨迹。
这箭,就像飞剑!
面对低空飞行的羽箭,林栋最好的选择本应该是一个轻松的跳跃,然后便躲过这一箭。
可此时他明白,他也毫不怀疑在他跳起后,这会拐弯的箭簇会直接腾空,在半空中他将无法做出强有力的发力,他将被这箭簇彻底贯穿。
所以他只能选择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在这风驰电掣之间,用长剑的剑气先影响箭簇的轨迹,在以侧身挑箭的方式阻挡住这一箭。
挑拣,剑尖儿轻点箭簇锋芒,一点白光闪过,元气以横向的恒爆璀璨开来。
无数草屑与石块以林栋为中心瞬间变为了颗粒状的碎末充斥在空气之中腾升,箭簇被挑翻以旋转的态势在空中打着圆圈。
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鼻尖上,林栋三步跨出这元气紊乱的空间之中,风一般的冲向张小刀,这时却看到已经有人来到了张小刀的身前。
张小刀因为身前的数人没有放出第四箭,林栋知道这是他杀掉张小刀的最好机会。
脚尖轻点顽石,借力粗壮的树干,林栋将剩余的所有力量都用在了加速上。
而他的速度也的确很快,后发先至,在张小刀砍掉第三人的头颅前来到了他的十尺之外。
老青牛迅速后撤,林栋自然看出了张小刀惧怕与他近战的意图,以剑气开路,一进在进。
张小刀仓惶的拿出白玉弓,左臂微微有些僵硬。
眼前林栋的身影在扑面而来的剑气之中辗转腾挪,仿佛变成了幻影一般的紧逼而至。
张小刀的仓皇神色让林栋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压榨了体内所有元气,让身影急速提速。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小刀似乎觉得这一箭根本无法瞄准,抽出了落雪长刀,同时老青牛后蹄发力,猛然将他撅了出去。
犹如炮弹一般被疾射而出的张小刀长刀横扫。
无形的剑气波浪顿时被落雪被划出了一刀大口子,他整个人便在这道口子中穿过,长刀顺的与长剑有了实质性的接触。
林栋的这一剑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元气,与落雪到碰触后,无数元气仿佛在短距离仿佛变作了一根根细针向张小刀扑面而来。
“没劲儿了吧?”
张小刀风轻云淡的说着,脸上那还有刚刚的仓惶神色?
他明白白玉弓的威力,即便不配合青翎箭,也可以将一个知气境凝形品级的气炼者消耗殆尽。
他佯装左臂仍然迟缓,便是等林栋来玩儿近战。
林栋果然来了,在劈出这一剑后,他发现张小刀握刀的只有右手,下意识便一定会认为他左臂的伤情也就只能持弓而已。
但在张小刀这句话之后,林栋便不再这么认为。
变为一根根细针的元气在击打在张小刀的身体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就像雨水冲刷着顽石。
张小刀双眼一凝,林栋立刻想起了方脉那可怖的眼眶。
他在万分之一息间侧头,要躲避过这比他外放如针一般的元气厉害了不知多少个层次的神通手段,握紧的剑柄自然而然便松了一分力量。
这一分,便已经足够张小刀抽出杀猪刀。
此前一直都显得无比迟缓的左手在这一瞬骤然加速。
杀猪刀在与牛皮刀鞘发生摩擦后没有传出任何声音,那漆黑并满是油渍的刀面也没有划出一刀寒芒,但却让此时的林栋犹如坠入冰窖。
他强行收回长剑,在杀猪刀袭来的瞬间挡格,却发出了一声‘咯’
这种声音很是少见,以至于听到这种声音的林栋并不知道自己长剑已然被杀猪刀切入了半个剑身。
同时,一股磅礴的力量传来,林栋的身体向后飞去,却无论如何在也握不住那剑锋中出现豁口的长剑。
他的身体仍旧可以保持着平衡,但在这时他的瞳孔却疯狂收缩。
张小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抽出了白玉弓以及三根羽箭,下一瞬羽箭划破了天空,在林栋还未坠地时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有些无法想象张小刀为什么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多的动作,更加无法想象那被飞剑所伤的身体为什么可以回复到了这种程度。
他现在只想低档住这三支羽箭,但这时张小刀射出了第四箭青翎箭!
青翎箭刚刚出现,便是一阵狂风呼啸,异象丛生!
在半空中只弹指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却是在林栋为躲避那三支羽箭后摆出了一个别扭姿势的脑门前面。
林栋在这一瞬知道他要死了,他终于明白张小刀为什么可以在这山林间来去自如,血腥杀戮。
因为,他是近战的气炼者中玩儿箭玩儿的最好的,在远程的气炼者中玩刀儿玩儿的最溜的!
第68章 一人一牛的杀戮之旅(九)
3q飞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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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练气的神射手不是好刀客。
张小刀一定是个好刀客,不仅仅会练气还会射箭。
这一战他先以白玉弓消耗剑客林栋,再以左臂示弱诱敌,待敌人进去圈套后以强悍的近战实力迫开对手,以青翎箭作为杀手锏一击致命。
致命的青翎箭在林栋的眉宇之间留下了拇指大的创口,穿过后林栋的后脑猛然后向仰着,仰到了九十度,仰的几乎要折断脖颈。
这样的剧烈动作将他头顶剩下的半顶斗笠甩飞,斗笠无力的在空中盘旋装在了树皮坚硬斑驳的树干上,最后滑落到了树干下那不知何时留下的一滩血迹之上,很是狼狈。
半顶斗笠很狼狈,林栋却不是狼狈如此简单。
他的身躯坠地砸出了一圈带着草屑的尘埃,双目怔怔的看着枝繁叶茂下露出一角的蓝天。
这双眸子满是血丝,眼仁像极了宣纸上毛豪只点了一滴墨水,看起来无法聚焦,看起来死不瞑目。
许多人在这时都看到了这双眸子,还有眉宇之间的窟窿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产生了同样的想法我不想死不瞑目。
当然,更不想的是为了银子死不瞑目。
所以很多人的动作开始有所迟缓,落下的脚步不再利落,提刀的手腕不再发力。
这是一副很奇妙的画面。
因为血肉与血水的存在,有些狼狈的青山绿水间张小刀屹立其中。
在他的周围是十面埋伏!
斑驳的古树后,粗壮的枝干上,繁密的灌木中,都隐藏着他的敌人。
而明面上,湿润的土壤上有着无数双云履靴,有着黑衣劲装看起来很冷酷的葬鹰成员。
但在林栋身死后,无论是踩碎石或是草木上的敌人都没有进一步动作,似乎是被张小刀击杀林栋而感到震撼,但实际上他们是怕了这位脸色有些黑,除了一双剑眉五官没有能拿出手的少年。
这时,‘嗖’的一声轻吟出现在了人们的耳边。
那只箭簇上还带着血的青翎箭仿佛有灵性一般的来到了张小刀的面前,钻进了他背后的箭筒中。
不知道为什么。
张小刀也不理解,为什么在与三寸寒芒一战后他便与自己的武器产生了某种联络。
如果是普通的羽箭,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可以操纵的一个范围,但如果是青翎箭,这种感觉便格外强烈,强烈到他觉得只要他想的事情青翎箭都可以做到。
所以,便有了眼前的一幕,青翎箭在击杀了林栋后,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的回到了箭筒之中。
这一幕,让眼前所有的敌人更加不寒而栗。
不是每一名气炼者都可以通过元气甚至那叫做意念却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来操控自己手中的武器。
每一个人也都明白,这种拥有这种天赋的人,通常都是狠角色。
张小刀在葬鹰成员的心中已经不用在证明他是否是个狠角色,早在几天前,他便用血腥的杀戮让每一个人寻求安全感。
这时仿佛拥有生命的羽箭归来,足够让他们多一个说服自己不要死不瞑目的理由,所以足足五息之后,张小刀缓慢的将白玉弓背起,抽出落雪刀时仍旧没有人来到他的面前。
张小刀笑了笑,笑容很天真无邪,笑声很是深沉。
他在杀掉任家会时,他就明白边关回不去,束手待毙会让这些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找到他。
所以他选择与老青牛一道冲进密林中,展开了一场杀戮之旅。
这并不是性格使然,张小刀很怕死,但在怕死的同时灵隐县的事情却让他必须这么做,不然枉为人子!
眼前的所有人,都是灵隐县遇袭的共犯。
他们虽然没有权利去阻挠什么,但作为老边军儿却都很明白放纵大荒人穿越边关的后果。
所以张小刀杀眼前这些人没有半点负担,只会觉得越杀越快意。
并不如何大的笑声传遍了绿意盎然偶有血红的林间,群龙无首的葬鹰成员们终于有人挺身而出。
张小刀迎来了三道刀光,于是他用一道刀光回应。
自落雪刀而出的刀气寒芒四射,如同空气中出现了一匹纯白色的丝绸,挟持着无无可匹敌的气焰挡住了三道刀光,没入了三人的身体之中。
三团血雾伴随着有些支离破碎的身躯迸裂开来,弄脏了空气,弄脏了草地,更弄脏了所有人的心。
此时,青牛来到了张小刀身旁,张小刀横刀立牛,轻声道了句:“再见。”听到的人却希望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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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曙光照亮了东山,可东山不时便会坠落块看起来不大却可以溅起的尘土无数的落石。尘灰也就如此犹如大雾一般弥漫在东山脚下,弥漫在废墟之中,弥漫在唯一的营帐之中。
并不奢华的营帐中,赵志刚满身尘灰,却恍然不觉。
他已经在这里盘坐了一夜,神情肃穆,脖颈上的恐怖伤疤却越来越红,仿佛要狰狞而出。
这时,神色慌张的士卒掀开了门帘的一角,看着赵志刚轻声道:“统领,出事了。”
赵志刚早就下过命令,不许有人前来打扰,而此时有人敢来冒他的忌讳,只能说明事情很大。
于是他停止了调息,微微张开了并不大但却威严十足的双眸,问了句:“怎么了?”
士卒下意识的咽下了一口吐沫,“林栋,方脉被击杀。”
赵志刚的神色骤变,微微侧头,扭曲起了脖颈上的伤疤,开始了长时间的沉默。
士卒不知该如何示好,只能静默的等待,殊不知此时赵志刚已经开始神游。
赵志刚与那把三寸寒芒不仅仅拥有十五年的感情,还拥有神妙的联系。
这种联系在超过一定距离后便会失灵,但在一定范围内他却可以察觉到大致的方位。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这种大致方位,只是这种方位在飞速移动。
同时,说不清道不明的磅礴压力将士卒的腰杆压弯,他全身上下都在冒着冷汗,近乎虚脱。
赵志刚继续沉默,士卒大汗淋漓。
不知过了多久,士卒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压力,跌倒在了满是尘灰的地面上,赵志刚才迟迟的站了起来,没有理会士卒,走出了营帐,走进了荒山!
第69章 一人一牛的杀戮之旅(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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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前,浮鱼关。
梁玄推开了书房的木门,走进了其中。
他的书房很简陋,因为他并不是李毅,有看书的习惯。书房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其中典籍画卷不过全是摆设,仅此而已。
所以,他没有拿起一本书静静的看着,而是坐在了实木大椅上闭目养神。
梁玄的模样算不上俊俏,黝黑的脸颊,细长的双眸,不算挺拔也不算塌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闭目养神却面无表情时有一股金戈铁马的味道,这是男人的味道。
这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葬鹰精锐在一场天崩地裂后死伤殆尽,但是却感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梁玄很自然的将这种恐惧感归结于‘李毅’这个人,也只有他在边关才会让梁玄感觉到恐惧是什么滋味。
八年前的斥骂到了如今仍旧历历在目。
早年间梁玄曾经被无数次恶梦惊醒,直到后来他决定要撼动李毅在翼州六关的地位,开始筹谋一切,他才感觉到了舒服。
仅仅只是一次斥骂?梁玄为何会如此耿耿于怀?
梁玄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是他从小到大的经历所致。
出生在深山野林中的梁玄是一名樵夫的儿子,如果没有三十年前的传遍天下,就不会有今天的梁玄。
出身如此卑微,偶得进步神速,梁玄的野心自然而然也随之膨胀。
从一名边军小兵做起,梁玄在短短三年内成为了军统统领,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美妙,他自然渴望握有更大的权利。
然而,前些天的事情却让他寝食难安。
李毅从不是一个讲证据讲道理的人,梁玄明白浮鱼关守关大将没有落在他的口袋里便是李毅从中作梗,更明白这次麻烦事的始作俑者也是李毅。
那么,如果叫做张小刀的边军儿走回了即翼关,诉说了他知道的事情,李毅一定会更加不讲理的肃清他的势力。
所以,叫做张小刀的边军儿必须死!
可显然葬鹰最近的办事效率似乎太过底下,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出现了意外。
梁玄为此不得不派出赵志刚,而即便派出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