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艾琳却拔出随身短剑，横向自己的脖颈。
她的动作极快，如风一样迅捷。
幸好阿半“嗖”地一箭，将她的短剑射落。
谢尔琪一个冲锋，跨过十来米的距离，扑上去将她紧紧地抱住。
艾琳痛苦地说：“哲野，你这样坚持，又何必！”
“艾琳，你若自刎而死，谁又来收拢一盘散沙的精灵王国？”，我对着艾琳遥遥说了这么一句，便平静地看着卓丽思。
看起来，选择权完全在卓丽思的手上了。
卓丽思失望到极点的眼神，使我终身难忘。
我忍不住想，死在卓丽思手里，也未必是坏事。
毕竟，就算不靠那奇异的魅惑魔法，她仍然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
“那么，你们全都死吧！”卓丽思挥动右手的月形法杖。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可是，艾露恩来到沼泽的感觉，那样真实，就像我能看清我自己的双手一样清晰。
每个人都有与我类似的感觉，左顾右盼，寻找艾露恩的踪迹。
我回转头，想要寻找艾露恩，却意外看见我的两个钓鱼僵尸，从不知何时起，将钓竿垂入积水深陷的沼泽稀泥里，自得其乐地钓起鱼来。
我有些嘀笑皆非：“你们在干什么？”
“主人，我们在钓鱼！”
钓鱼……钓你个毛线啊，我差点没被气得吐血。
不过换个念头想，及时行乐也并没有错，起码这两个家伙挂掉之前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佩服佩服。
然而，钓竿突然动了。
“啪！”一条近乎透明的大白鲶鱼，从泥浆里飞跃而起，它的嘴里紧紧咬着钓鱼僵尸的钓钩。
荒谬，临死之前，竟然钓着了一条鱼。
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一种难以置信的想法，一种更加荒谬透顶的想法，像一道电流一样，从我的。
而我全身的毛孔瞬间张开。
艾露恩！
仿佛受到命运的召唤，我伸出双手，将高高跃起的大白鱼一把抓在手里。
这是一个命运的时刻。
当我触碰到它那充满生命能量的鳞片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充塞我的心头。
艾露恩，顶级神邸，混沌之神卡奥斯的两个儿子因她而反目，展开长达数十亿年的战争，也因为这场战争而诞生无数生命。
而今天，她化身为一条白色鲶鱼，跃进我的双手之中。
何其令人难忘！我手下的钓鱼僵尸，竟然钓到了一条顶级神邸！
……
……
仿佛为了验证我的感觉，当我将大白鲶鱼抱在怀里的瞬间，天上的月亮突然消失无踪。
星光，亦齐刷刷黯淡下去。
整个水泽，仿佛成为神的遗迹，一股名叫奇迹的风，吹过这片鲜血淋漓的沼泽。
从大白鲶鱼的身体里，传来一道凌厉但却不失温婉的命令：“赵哲野，你好大胆，快将我放了！”
“你……”我感到口干舌燥，“你真的是月神艾露恩，精灵的守护神？”
大白鲶鱼的精神力，散发出对我的不愉：“我的鲜血，化作精灵一族，我的骨骼，化作树人一族，我的鳞片，化作翼人一族，我的经络，化作雷电一族，我的气息，化作夜风一族，你说我是不是艾露恩！”
我吓坏了，真的吓坏了。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就好像站在冰山的尖顶，从前后左右滑下去，或许掉进天堂，或许掉下地狱。
问题是，我不知道这四面八方，哪边是地狱，哪边才是天堂！
“艾露恩，艾露恩！您的美丽举世无双，您的仁慈泽被天下。请容许我这一介凡人，为自己略作申辩！”我脑子里飞快转动，拼凑对我有利的话语，“我是您的丈夫黑暗神达克的信徒。然而光明神苏恩的信仰者们，窃取我的国家，伤害我的未婚妻，我不得不来到这个精灵的国度。请您原谅我的鲁莽，赐予我这个溺水之人以恩惠！”
艾露恩冷冷地问：“我授意我的使者卓丽思向你提出，只要你杀了敢于反抗我的艾琳，你就可以作为卓丽思的丈夫，与她一起统治精灵国度，你为何拒绝？”
“我……”得益于与神庙祭司薇薇安的交往，我对达克、苏恩这对兄弟，和艾露恩之间的三角恋关系，非常熟悉，干脆把心一横，“因为我爱艾琳，我宁愿娶艾琳，也不愿意娶卓丽思！”
“岂有此理！难道你不是已经有了未婚妻？”
艾露恩的神思，冰冷得难以想象，令我瑟瑟发抖，但我一个不慎，就要满盘皆输，不得不硬着头皮答道：“苦具罗的法律，男人可以有不止一个妻子，我是苦具罗的王，更不受法律条文的限制！”
虽然没有下雪，我依然觉得瑟瑟发抖，只为艾露恩的质问：“这一条，就算你过关，但你嫌弃卓丽思不美丽，因而忤逆神的旨意？”
“我没有忤逆，我是在顺从！”我依然强辩，“如果违背自己的内心，置心爱的人于死地，那才是最大的忤逆神明！”
就算忤逆降世真神，也绝不忤逆心中的神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处置
艾露恩不再质询，而是陷入沉默。
我很清楚，艾露恩在计算。她宠爱卓丽思，但我也并非毫无优势。
艾琳同样是艾露恩的后裔，同样受到民众的喜爱，也可以成为女王。
可艾露恩究竟会怎么想？
我全身冷汗都湿透。
“若我不出场，你确实已经赢了卓丽思，谁让你这么大的面子，连斯旺普那混小子都来帮你！”，艾露恩淡淡地说，“我就将卓丽思交给你处置，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不要走错了路！”
说罢，我手中的大白鲶鱼轻轻一挣，从我手中跃走，没入泥浆之中，顷刻间游出数十米。
与此同时，远处代表卓丽思王权的冰霜巨塔，瞬间粉碎。
“咔擦！”，冰霜巨塔化作漫天冰屑，而面如死灰的卓丽思，身躯划过长空，向淤泥之中坠落。
绿雅惊喜地大叫：“哲野哥哥，我们赢了！”
“主人，我们赢了！”，鳄鱼盖尔和阿半，齐刷刷向我祝贺。
“主人，了不起……”，几乎残废的巨人僵尸酒杯，仰躺在泥浆堆里，呵呵直笑。
“小野子，你居然打赢了卓丽思，连我都忍不住佩服起你来！”，这话自然只有谢尔琪才说得出口。
艾琳的身影，穿过凛冽的冰屑，出现在卓丽思坠落的地点。
她将卓丽思一把接住，然后将眼神向我投射过来。
她虽然不说话，但我能懂得她眼神里蕴含的意思。
“哲野，我们赢了！”，艾琳眼神中的微笑能够将冰山融化。
我觉得，她的眼神，比魅力无穷的卓丽思，更令我魂牵梦绕。
“赢了，赢了！”，残存的反抗军战士们，欣喜地叫喊，挥舞双手，泪流满面。
绿雅这小妮子，眼神里全都是崇拜的光芒，她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将身躯贴紧我的手臂：“哲野哥哥，你终于赢了卓丽思女王！”
如果卓丽思是毒药，那么绿雅就是解药。
可是，绿雅也是伤痕累累。
我心疼地将绿雅抱进怀里，耳边听闻欢呼，却沉默不语。
好运？侥幸？
是的，我赢了强到逆天的卓丽思。
但这事没那么简单。
沼泽之神斯旺普对我另眼相看，就连艾露恩也对我网开一面。
我身边尽是暗属性的种族，要么是纯暗属性的僵尸，要么是夜属性的精灵一族、树人一族。
一路走来，种种巧合。
河面上化身为鳄鱼，吞掉盗贼团长“戴小妖”的朽木桩；盖尔和谢尔琪的变身；谢尔琪“恰好”果体激死僵尸魔法师都度；两个老树人诡异的态度转变；我用废材般的天赋，天才般的迅速掌握了自然魔法的真谛……
只有一种解释，能说得通这一切巧合。
黑暗神达克！
我仿佛看到，黑暗神达克，正悄然布局，将黑暗的力量洒向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它已疗好伤势，准备与光明神苏恩再战一场。
而我，显然成为了拈在它手指尖上的一枚主力黑子。为了扶植我，甚至不惜放弃了同为黑暗阵营棋子的卓丽思！
艾露恩临走之前“不要走错了路”的提醒，简直就像是拽着我衣领的威胁。
就像回应我的想法，艾露恩化身的白鲶鱼在百米远的泥浆里消失，而它身边不远处泥浆里，突然冒出一条黑色的大鲶鱼。
黑色鲶鱼炫耀似地翻了个身，转瞬间，消失不见！
（黑鲶鱼，在暗示谁？）
……
……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反抗军愤怒的声音，像潮水一样蔓延开。
这声音将我从似幻似真的情愫中吸引回来。
我吩咐阿半打扫战场，将属于我方的战利品统统收起来，然后吩咐鳄鱼盖尔游过来，我踩在它的硬皮背脊上，顺着淤泥游向围成一团的反抗军。
一路断肢残骸，破烂兵刃丢了一地，鲜血淋漓，将黑色的淤泥染成暗红，混杂着新鲜的腥味。
反抗军对我敬若天神，自动让开一条路。
我看到，战败的卓丽思，沉默着跪倒在泥浆里。
她垂着头，将长而卷曲的浅色金发遮住神情，漂亮精致的长裙让你讲染得污秽肮脏。
残存的反抗军，尚有一百余人，围着卓丽思，异口同声地喝骂：“杀了她，杀了她！”
艾琳拾起一柄长剑，看着卓丽思：“你背叛与我的友谊的那一刻，有没有想过今日？”
卓丽思抬起头，凄然看着艾琳：“艾琳，一百三十二年前，我们结拜为姐妹。若非你引荐我进入精灵魔法院，我不可能取得今后的成就。我对你，原本没有仇恨，可是你不该这么美丽，你的美丽，让我羡慕、嫉妒、不安。我觉得，精灵王国唯一一个比我更美，比我更有天赋的，也就只有你而已。”
卓丽思扬起脖颈，同时闭上眼睛。“艾琳，是我诱骗你妹妹离开精灵王国，也是我派人联络铁托人对付你，你杀我，我心服口服！”
卓丽思粉雕玉琢的玉颈，我见犹怜，而她长长的睫毛在夜风中颤抖，死亡，对她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生命来说，实在是残酷。
艾琳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将长剑递给凌思：“我下不了手，我无法忘记我和她结拜为姐妹时立下的誓言！”
凌思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卓丽思，胸膛不住起伏，然而却将长剑递给梦璃。
梦璃却不伸手接剑，“我不屑杀一个无力反抗的废物！”
凌思将长剑递给在场的每一个精灵人，可是谁也不愿意伸手将长剑拿在手里。
艾琳看着我：“哲野，你能帮我们处置她么？”
其实我早猜到是这样的结果。
艾露恩说的很清楚，她将卓丽思交给我来处置，这就意味着，其他人仍然遵循着“凡人无法杀死卓丽思”的神谕。
在我的授意下，谢尔琪仗剑而上。
“哲野，我不想死！”卓丽思楚楚可怜地看着我，“难道你对我，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就算没有月神加在她身上的奇妙魅力，她仍然不失为倾国倾城的美女，何况她还拥有那令人难以置信的魔力。
但她的魔力来自月神艾露恩，而艾露恩给我施加了神谕，我是唯一不会受到她影响的人。
但是我说：“卓丽思，用另一种方式活下去吧，成为我的僵尸傀儡！”
我口中念诵着黑暗契约的咒语，而谢尔琪的黄金巨剑，高高扬起，猛地朝着卓丽思的脖颈挥去。
卓丽思仰天而倒，鲜血飚散夜空。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三百四十二年前的卓丽思
三百四十二年前。
精灵长老院大门口。
年幼的卓丽思，穿得像个小叫花，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出入精灵长老院的精灵贵族。
“哥哥，哥哥！”，卓丽思看准了一个面貌随和的年轻精灵贵族，跑上去将他拦住。
“呀，可爱的小姑娘！可是，我认识你吗？”
“不，但我们会认识的，先生！”卓丽思焦急地向他推销自己，“我叫卓丽思，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是我能够得到精灵魔法的认可，我相信，只要你将我引荐给长老院的长老，我会得到他们的鼓励，而你也会得到他们的赞扬的！”
卓丽思将手掌摊开，一条小小的元素精灵龙，在她掌中盘旋。
“咦，你小小年纪，却是魔法天才！”，青年惊讶地受到，“我一定会将你引荐给长老的！”
青年的家族很有势力，很快，他便安排了卓丽思的魔法天赋测试。
无数精灵族长老将卓丽思围绕在中间。
众目睽睽之下，卓丽思镇定地表演她的元素精灵绝技。
她获得阵阵掌声，长老会的老会长甚至亲切地拉住她的手。
“我还真是过分，竟然不知道精灵王国有一个像你这样的魔法天才。”老会长笑呵呵地问卓丽思，“现在可以公布答案了，究竟是谁的女儿，冒充小乞儿，来给我们以惊喜？”
卓丽思清了清嗓子：“我是诺利亚？艾桑的女儿。”
“诺利亚？艾桑？”，众人窃窃私语，“王国里有这样一位贵族吗？”
“我的父亲，是一位农夫！”
全场一阵肃静，旋即爆发出一阵喧闹的讪笑、讥讽。
“农夫？”老会长突然狠狠地甩开卓丽思的手，“荒谬，农夫的女儿，怎么可能有这样优秀的魔法天赋！”
“可是，我偏偏就是拥有这样的天赋！”，卓丽思将精灵魔法展开，然而已不再有人在意她的表演。
卓丽思无可奈何，目光投向那带领卓丽思进入精灵长老院的青年，“哥哥，哥哥你看我的……”
那青年一张脸涨红得犹如猪肝一样，他生怕卓丽思拉住他的衣袖，竟然卷起袖子朝外走：“收起你那拙劣的表演吧，农夫的女儿，哪配拥有魔法！”
“哥哥……”
“滚，还嫌我不够丢脸是吧？”
曲终人散，卓丽思一个人孤零零地跪倒在高台上，捂着面孔，削肩不住颤动，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里涌出，划过素白的背。
一把柔和的声音响起：“我是‘伊芙洛娃？爱莉塞维奇？伊曼恩丝丽雅？莉莉安娜？威立亚’的女儿艾琳，我是最高等级的贵族。”
“哼哼，最高等级的贵族大人，你是专程来嘲讽我的吗？”
“按照精灵法律，如果你和我结拜为姐妹，她们就不得不忽视你的血统，给予你应有的地位、以及加入精灵魔法神殿学习正统精灵魔法的权力。”
卓丽思惊呆了：“和一个低等精灵结拜为姐妹，会严重地影响你的声誉！”
艾琳只是笑笑：“你说的没错，所以，你可得努力才行哟！”
在艾琳的坚持下，卓丽思在精灵长老院学习正统的精灵魔法。
她的天赋、她的努力，得到人们的一致认可。然而这种认可，并不全是正面。
“野心勃勃，狂妄自大，傍上了艾琳，就以为自己了不起！”
“手段高明，狡诈多端，看看她那装模作样的劲儿吧！”
“嘘，小声点，艾琳来了，让她听到又要骂咱们。”
三年后的一天。
卓丽思第一次离开精灵长老院，返回地处精灵王国边陲的小村庄。
欣喜、雀跃。
三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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