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对韩淮楚一说。韩淮楚虽没有明里证实张良是个女儿家,却从话里透了出来。
韩淮楚做了汉国大将军后,派利苍秘密潜往彭城,伺机搭救被困楚营的张良。临行前给了利苍一曲琴谱,便是张良先头听到的《虞美人》。韩淮楚对利苍道:“利兄去了彭城,或许见不到先生。但只要找人在彭城喧闹之处弹奏此曲,先生听见,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找利兄。”
老头子范增对张良盯得死死。利苍来到彭城,果然见不到张良。于是利苍按韩淮楚所教办法盖了一家青楼,买下几个绝色姑娘,每日叫那几个姑娘在鸣玉楼内弹奏那曲《虞美人》。
这办法简直就是守株待兔。要是张良听不到这琴曲,岂不永远不知利苍便在这里?
所幸天不负人,就在张良要随项羽征战田广的前一天,张良终于出现,终于听到了这首久违的《虞美人》。
余下的故事便是张良在小琳的闺房内用易容术换了一副面孔,同时也替小琳易了容。二人从暗门溜走,混出了鸣玉楼。
正是鸟出樊笼,天高任飞。待在车篷内的张良此刻的心情是无比的激动。她此时一颗芳心,早就飞到了万里之外的关中。
在那里,有对她推心置腹言听计从的汉王刘邦,有刚刚席卷三秦大地的汉军将士,都等着她这个主心骨归来与他们一道并肩作战。
更有她魂萦梦牵的情郎韩信。信郎做了汉国大将军,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只短短一个冬季就替汉王打下了关中这片沃土,用一连串辉煌的胜利证明了他的军事天才,彻底洗刷了他跨夫之名的耻辱。
“要是小妹突然出现在信郎面前,他该是如何的欣喜,如何的激动?”
张良想到此,娇俏的面容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听到利苍一声呼喊,张良笑盈盈走下车来。
此刻的张良,已换了一身着装。只见她身着湖绿色长裙,裙角曳地。姿容秀美,顾盼生辉。端的是秀外慧中,风致嫣然。
“利将军,你知道了我的女儿家身份,会怎么想?”张良笑问道。
利苍微微一笑:“子房先生是须眉男子还是巾帼奇女并不重要。利某只听大将军云,先生是个在乱世能开创江山,在治世能安鼎社稷的栋梁之才。汉王与我汉军数十万将士方还定三秦,正翘首期待着先生归来主持大局。”
乍听到情郎对自己的评语,张良目光投向西方那片天空,悠然神往。
利苍又道:“此一路上还在西楚境内。范增若是知道先生逃走,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沿途缉拿。为行事方便,不若先生恢复女儿家身份,与利某扮作一对夫妻,一同逃回关中。”
张良闻言一愣,俏眼扑闪,愕然道:“与你?扮作夫妻?”
在张良的芳心中,至始至终只有信郎一人。与别人扮作夫妻,虽然是假冒,她还是觉得有点不习惯。
利苍哈哈一笑:“利某知道,先生与大将军关系非浅,与吾扮成夫妻一时难以接受。先生放心,利某绝不会为难先生。”
连自己与信郎的关系利苍都看出来了!这利苍真是无所不知。
张良娇靥微微一红,说道:“将军既明白,扮作夫妻也是无妨。”她轻叹一口气,涩然道:“这身男儿衣装,我穿了几年,束缚我太久,有机会能恢复女儿本色,我也是十分向往。只是回到关中,我又要以男儿之身示人了。不知何时,能真正恢复我女儿之身?”
望着张良那苦涩的面容,利苍只是无语。
陡听马蹄阵阵,由远而近,其间夹杂着金铁交鸣。利苍忙道:“楚军追来了。先生,咱们快走!”
(第八卷完)
【第九卷 楚汉争锋战彭城】
第一章 挂印封金
西楚三十万大军迤逦上路,去征讨那不听话的田广。对那吞并关中的刘邦却不兴兵讨伐,只派出军马封堵。这种绥靖政策,等于是默认了刘邦关中之主的地位。远在万里之外的汉王刘邦胃口何止一个关中,得报大喜,自认为正是东进攻略天下之时。
欲取天下,必经河东。而河东魏豹早就对刘邦暗送秋波,不停地派人催促刘邦出兵帮他夺回被项羽占去的魏国故土。
春天过后,夏日来临。这一日,百花争艳,万木繁荫。汉王刘邦留右丞相萧何监国,起二十万大军,以韩淮楚为大将军,曹参为先锋,陆贾为军师,周勃为后军,出函谷经临晋关,渡蒲坂津,浩浩荡荡一路往平阳进发。
魏豹闻报,率文武大臣亲自出城五十里迎接。
二位老朋友携手入城坐定,大摆宴席,双方文武分宾主坐定。
刘邦道:“寡人此次东行讨暴,能得魏王之力,必可奏凯而还。”魏豹对道:“小王虽兵微将寡,亦有十万军马。此番汉王东征,若有用得之处,小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盼汉王能夺回我魏国故土,复我魏国盛况。”
魏豹说这话,十分的谦恭。只把自己当成了一路诸侯,把刘邦当成了伐商灭纣的周武王,等打下花花江山,由汉王领着分封。
魏国十万大军,此刻在刘邦眼中却是毛毛雨。以汉军目前的战力,大约出动五万精锐就可搞定。刘邦心中是瞧不起他魏豹的,只是多一个盟友少一个敌人,对即将与项羽争夺天下的他十分重要。
那刘邦便拿出忠厚长者的风度满口答应,心里却想你魏地沃野千里,膏腴之地。你魏国故土尽复,兵力猛涨,俺刘季岂不又多了一个强敌?到那时候,魏地是万万不能还给你魏豹的。
正推杯换盏宾主相与尽欢,席间忽有魏国大将周叔嗟叹道:“看汉军如今兵容鼎盛,如风卷残云吞灭三秦,此皆是吾韩信师弟的功劳。昔日先王在时曾欲延吾师弟为将,若不是那飞扬跋扈的周市阻拦,我魏国何至于有今天!”
一听此话,魏国那些魏咎的旧臣无不滴泪,痛骂那把持朝政却无料的周市。
这一边刘邦却脸上挂不住。连大将军韩信亲口都承认攻下关中靠的是他老兄在关中的威望,这些魏国臣子却只字不提。
那刘邦便夸口道:“寡人能还定三秦固然大将军功劳最大,但若是由寡人亲自领兵,说不定也能取得如此战果。大将军,你说是不是?”
这也敢说!韩淮楚坐在席间只是笑着摇头。
这一下泼了刘邦的面子。刘邦有点作恼道:“大将军摇头,此是何意?”
韩淮楚长身而起,朗声道:“若臣说实话,大王不过能将十万之兵,守一方郡县矣。”
这意思便是说你刘邦要不是小生,如今还困守在汉中,坐着等死。
刘邦心中那个气啊!偏偏当着魏国君臣的面又发作不得。只好干笑问道:“如大将军何如?”
韩淮楚自信地笑道:“如臣,自然是多多益善耳。”
刘邦冷笑道:“既是多多益善,大将军为何为寡人所用?”
韩淮楚笑道:“大王不能用兵,但能用将,此乃韩信所之为大王所用也。”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俺刘季昔日率领义军西征灭掉强大的暴秦那些辉煌的战果都不值一提?难道俺在你大将军眼中,只是一个安坐朝堂等着殿前将军们在前线奏功报捷的懦弱无能的废物?
刘邦愈觉生气,但韩信的功劳摆在面前,他又无法反驳。
“哼!不用你这个大将军,看俺如何攻下楚都彭城,让你见识一下俺带兵打仗的本事。”
从此刘邦便暗生褫夺韩淮楚兵权之心。在他老兄心中想来,没有你韩信,地球照样会玩转。
※※※
西魏归汉,二十万汉军连同十万魏军,兵锋直逼河内。
与此同时,赵国大将军陈余领十万赵军,星夜向河内杀来。
且说殷将阎泽赤镇守修武,闻汉军动向,急令人飞报朝歌。
殷王司马卬闻之大惊,急招众文武议事。王弟司马信道:“韩信者,古今名将也。汉军方夺关中,气势正盛,与战必不利,不如降之,方可保全疆土。”
韩信有多大能耐,早在赵都邯郸司马卬就见识过。那时他还是邯郸郡守,手底只有区区五千军马。面对燕国五万大军攻城,纵横家弟子韩信挺身而出,以一曲琴音斥退燕军主帅臧荼,那是何等的手段!
司马卬做了殷王之后,勉勉强强拉扯出十万军马。与二十万汉军精锐厮杀,再加上文韬武略的韩信指挥,不用说,他司马卬的老本都会蚀掉。
被汉赵两国左右夹攻,此时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降。而赵王歇对他恨之入骨,向赵军投降哪还有命在?听说汉王刘邦是个忠厚长者,对人宽容。投降他的,荣华富贵都能保全。
于是司马卬遣司马信往汉营求降。
再说汉王刘邦刚刚在修武城下扎下大营,只待攻城,听到使者已到,便传来见。
司马信呈上降书,刘邦阅之大喜,对司马信道:“殷王既欲降寡人,为何不亲来迎接?”司马信道:“殷王自知有罪,非大王亲赦,不敢自来。”刘邦笑道:“想昔时,殷王与寡人并力伐秦,皆为一镇诸侯,交情颇厚,怎言有罪?汝速回报殷王,他若来降,仍可为河内之主,勿要多疑。”
司马信拜谢,回朝歌尽告司马卬。司马卬心安,乃令阎泽赤开城放汉军由修武而过,自己亦出城百里来迎。
都是老朋友了,此番相见,各述别后之情,貌似甚是亲密。司马卬设酒大宴汉军众将,欢庆三日后,刘邦仍留司马卬为河内之王,自引军往河南而退,欲歇兵数日,再议东进之计。司马卬亲送出修武方回。
不费一兵一卒,连下魏、殷两国。此时刘邦的心情,简直要爽到天上去了。哪知睡了一夜,一觉醒来,形势又发生了急骤的变化——刚刚投降的殷王司马卬又反了。
事情起因,皆因纵横家弟子陈平而起。
原来那陈平骑了快马,一路疾行来到河内。刚到朝歌,便打听到殷王司马卬降汉的消息。
陈平奉项羽旨意来震慑诸侯,防止与汉军勾结。虽然他心中也想叛楚降汉,但不露一手岂不太显自己无能,就算以后投到那刘邦手下也不会被人看重。
陈平便修书一封与司马卬,不慌不忙呆在驿馆,单等司马卬从修武归来。
那书写道:“昔日郑国地处中原,远齐而近楚。齐恒公九合诸侯,每欲挟郑,然郑时从时背,齐终不能制之。今殷国远汉而近楚,大王虽惧汉军兵锋而降之,然汉军与楚军孰弱孰强?汉王比项王如何?请大王自量。若仍不悔悟不绝与汉之交,吾西楚十万大军不日将至,天兵至日,恐殷地万民涂炭,片甲不存!”
这便是一封恐吓信,意思是说你殷国离汉远,离楚近,汉军终究不能制你,投靠那刘邦不智之极。汉军与楚军交战,汉军稳输,到时便是你的末日到来。
这封恐吓信果然起到作用。那司马卬回到朝歌,见到陈平留书,顿时汗流全身,魂不附体。连忙来驿馆向陈平请罪。
司马卬对陈平道:“小王降汉,皆因汉兵压境,不得不从。今得陈侯亲诣,幡然悔悟,誓以项王为主,终生不背也。”
陈平笑道:“项王乃天下霸主,宇内皆服,谅大王不至相背。既有悔意,在下即刻回禀项王,求恕大王之罪。吾西楚大军不久到来,区区汉军,不足为虑。”
那司马卬唯唯喏喏,不敢多言。
搞定了司马卬,陈平即往来路迎接周殷大军。
行至白马,正遇周殷领军到来。
闻听陈平阻劝司马卬降汉,周殷大喜,捧出一盘金子与一枚印绶,说道:“我从彭城来时,项王云道若素城侯能安定河内,便加封你为上卿,赏金二十镒。今素城侯凭一封书信便立此大功,项王之赐当受之无愧。”
陈平领了印受了金,仍忧虑道:“汉军屯兵修武城外,军马颇重。周将军速遣轻骑援救殷王,惟恐有变。”周殷满不在乎道:“殷王既已重投我楚营,以西楚之威,谅那刘邦听说我大军到来,不敢轻举妄动。士卒连日行军颇为辛苦,且按部就班,毋须焦急。”
陈平跌足道:“若不遣先驱救殷,恐河内已被汉军所占!”
那周殷只是不信,反笑陈平多虑,硬拉着陈平赴宴去喝什么洗尘酒。陈平料知多说无益,只好留在周殷军中一路往朝歌而来。
※※※
再说那汉王刘邦,听说司马卬降而复反,大怒,急招大将军韩淮楚问如何应对。
韩淮楚笑道:“那司马卬本赵将,却卖主求荣,臣早料到此人会首鼠两端,亦早有准备。此时此刻,恐怕昌文侯已到朝歌城外。不出两日,便可将司马卬探手擒来。”
刘邦又惊又喜,问道:“我军为修武所阻,灌婴何能越过城池杀到朝歌?”韩淮楚笑着解释:“臣已探明,在修武城西,有一条小路直通朝歌。昌文侯领三万轻骑昼夜奔袭,必能杀他个措手不及。如今我军只须拿下修武,便可直入朝歌。”
场景切换到另一幅画面。
汉军先锋曹参率领本部人马,大张旗鼓,从正面杀向修武。
前日里老板投降汉王,大家还是一家人。刚刚接到司马卬旨令,要据守修武与汉军为敌。那殷将阎泽赤毫无准备,听说汉军攻城,仓猝出城迎战。
正行之间,尘沙起处,一彪军飞马杀到。为首一将宽额阔面,身壮膊粗,手提一杆长刀,正是汉军先锋前将军曹参。
阎泽赤喝道:“贼军怎敢无端来犯我境?”曹参骂道:“汝等既已降汉,为何复反。快束手就擒,可免一死!”阎泽赤自知理亏,也不多说,挺枪来战曹参。
约斗数合,曹参诈败而走。阎泽赤引军追赶,追出十里,行至荒坡。忽听一声炮响,四面山中立起。黄罗伞盖下,汉王刘邦由众将簇拥而出。四周军马漫山遍野,也不知有多少。
阎泽赤自知中计,转身欲走。身后突出一将,却是汉军勇将武城侯郦商。阎泽赤夺路而走,却被郦商拍马追到,只好与之厮杀。战及十合,阎泽赤不敌郦商力沉两臂酸麻,又逢曹参回军杀到一起围攻,更是难挡。
陡听一声厉喝:“良禽择木而栖,阎泽赤再不受降,更待何时。”说话之人,正是汉王刘邦。
阎泽赤走投无路,只好下马投降。
刘邦扶起阎泽赤,安慰道:“阎将军武艺精熟,降我汉营,不失为修武之主。”当即封阎泽赤为执盾,唤开修武城门。
汉军大军入城,稍作休整,刘邦又令阎泽赤为先导,大将军韩淮楚亲领大军十万,旌旗弊野直奔朝歌。
※※※
且说司马卬在朝歌坐等西楚援军,至半夜,忽听城外炮响,却是汉军从天而降前来攻城。那司马卬未料汉军来得如此快法,黑夜也不知汉军虚实,忙督军亲上城头守御。
突听一阵大哗,却是西面城门失守。原来汉军细作由纪信带领,早已奉韩淮楚之令混入朝歌,只待今日里应外合。城中纪信杀死城门守卫,打开城门,接应城外汉军入城。一时之间,人仰马翻,汉军骑士如洪水般涌进朝歌。
司马卬急披挂上马,下城楼迎战。街衢之上,寒光闪烁,汉军骑士长刀乱舞,步步攻进,锐不可当。
那司马卬正在督军应战,斜刺里一将纵马而至,白袍银铠,骏马长枪,正是山东名将灌婴。
灌婴高喝道:“无耻鼠辈,既已降我大王,为何出尔反尔。可敢与灌某一战乎?”
司马卬身为诸侯王,本可不必亲自与灌婴交手。但他还是赵国大将之时,那灌婴只是睢阳一名布贩,身份何等悬殊。司马卬哪将灌婴放在眼中,又被灌婴骂得心头火起,高声应道:“有何不敢。待寡人拿下你这匹夫,当知寡人之厉害。”
到底厉害不厉害,交手便知。那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