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良惊诧道:“这人可是传闻中在博浪沙用一曲笛音将万千兵将陷入沉睡的天池真人弟子姬风?”钱充点头道:“除了是他,更有何人?”李良纳闷道:“这仙道弟子,到我赵国作甚?”
那白鹤缓缓降落下来,到了离地面十丈,姬风一振身躯,从鹤背跃下,双臂一展,稳当当落于花园内。
李良从太师椅上立起,拱手问道:“阁下可是天池真人弟子姬风?”
姬风仰首道:“姬某之名,李将军从何得知?”李良堆笑道:“姬少侠在博浪沙大展神威,天下英雄何人不知,哪个不晓?”
姬风面无表情道:“李将军弑君作乱,好大的胆子!”
李良心中一凛,“难道这仙道弟子也要来管这桩闲事?”辩道:“武臣本属陈王,背主自立,天下人人皆可诛杀。吾杀之又有何愧?”
姬风微微颔首:“吾就欣赏将军这份豪情。似这等乱臣贼子,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好说。”李良闻言窃喜,心想姬风原来不是为武臣之事兴师问罪而来。
却听姬风话锋一转,又问:“将军既杀赵王,有何打算?”李良答道:“国人思念故主,吾欲立赵惠文王之后公子歇为王。”
姬风冷哼一声:“将军可知赵王之上,还有周天子?”
李良闻言愕然。
战国之时,七雄争霸。按道理说,列国均是周王室的臣子,可又有哪位诸侯把这孱弱的名义中的周天子当一回事?
李良不知姬风说这话是何意,乃侃笑道:“李某不知有周天子,只知有赵王。”
姬风一听此话,莹白如玉的面孔陡然披了一层严霜,心中顿起一阵悲哀,长叹一声:“普天之下,似尔等这般只知有自己国君,不知其上还有我姬周天子者多矣!”
李良听姬风口称“我姬周天子”,又想他也姓姬,满腹狐疑,试探着问道:“姬少侠莫非是周王室后人?”姬风点点头,昂首道:“吾乃东周公姬杰之子是也!”
李良拱手道:“原来姬少侠乃周室少君,失敬失敬!刚才李某说笑,多有得罪,还望少君海涵。”
姬风脸色稍缓,说道:“吾不怪将军,只怪我周室势弱,方为天下人所无视。”
李良又问:“不知少君莅临,有何赐教?”姬风凝目望着李良,说道:“姬某今日,特地送大富贵与将军而来。”
李良被弄得糊里糊涂,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他已身为大将军,迎立赵歇为王后转眼便可出任赵国丞相之职,可谓位极人臣,那用得着姬风来送大富贵与自己?
李良便问:“不知少君此言何意?”
姬风朗声道:“将军欲立赵歇,至多不过能居一国相位。若将军能奉姬某为天子,率一旅之师荡平天下诸侯,兴复我周室江山社稷,姬某当赐将军为赵王,封茅裂土,岂不比立那赵歇强过许多?”
李良心中恍然,原来这姬风是打的这个主意。当下哈哈大笑道:“少君太异想天开了吧!那周室已亡,周朝已成过去。我李良若想奉你为天子,与天下诸侯为敌,死期不远也。”
姬风冷哼一声:“姬某好心送你富贵,你却不取,休怪我无礼!”
李良虽听闻姬风在博浪沙曾掀起滔天巨浪,可他未亲眼见过姬风的能耐,自恃武艺高强,又人多势众,脖子一仰,强横道:“你待如何?”
姬风眼中闪出一丝烁人的煞气,伸手一抖,一面火红色三角小幡迎风一晃。
一股旋风卷至,黑云滚滚,瞬时李良的生魂被那火魂幡摄去。
第四章 焚天大阵
阳世之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一名胎光,一名爽灵,一名幽精。七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各主精神、气及心、胃、肾、肠,胆、肝、肺。三魂七魄性命攸关,去半则性命危险。人死后若魂魄散则不能轮回超生。
那火魂幡乃是混沌天魔自开天辟地以来便拥有的宝器,能抵御三界中任何一件法宝。身怀火魂幡者,若遇危险,此幡自能如意变化,帮主人度过危厄。
火魂幡既称魔界中至高无上的宝器,仙界闻之色变,其玄妙绝不仅仅如此。
自古以来,仙魔两立,之间的争夺如人间的战火,从未止歇。
上古之时,地处洪荒。仙魔两界曾有一场惊天动地的激烈交锋。结果仙界获得了大胜,魔界损失惨重,几个修炼天魔道法的重量级首脑蚩尤、刑天、东皇太一等均被仙界杀死,元神俱碎落入万劫不复之地,仙界成了这世界的当然主宰。而魔界无力与众仙抗争,只能隐藏在暗处,伺机反扑。
魔界至尊混沌天魔仗着火魂幡之力,逃过了众仙层层追杀围剿,是在那交锋中魔界幸存者之一。
天庭的神职有缺,封谁任谁便由几个仙界中的巨头说了算。太上老君,原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鸿钧门下弟子一合计,拍拍脑壳内定了一个封神榜,圈中谁谁便可去榜上报到,敕封为天神,那没有上榜的只能望着呵气。便有了封神之战,其实是玄门几个师兄弟窝里斗。最后通天教主执掌的截教在万仙阵一败涂地,吃了亏还被师傅鸿钧老祖责罚回阙归隐思过。
这人间的秩序也由这几位仙人把持。谁是真命天子,哪朝兴,哪朝亡早就决定好了,人间的战火纷争,朝代更替在他们眼里只是走走过场。这便是天道。
魔界当然不服,时刻想颠覆这由仙界把持的天道。但摄于仙界的法力,不敢轻举妄动。
有一个传说自亘古以来一直在仙魔两界流传,始终为仙界众仙忧虑忌惮。
那便是混沌天魔拥有的火魂幡中藏有一个毁天灭地的厉害阵法,名为焚天大阵。若这阵法炼成,即有通天的灵力,任何仙力均无法匹敌。焚天大阵一经发动,可在天庭掀起浩天魔焰。到了那时,一直在仙魔争斗中占据上风的仙界中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化为灰烬,那真是世间浩劫到了。
但这阵法一直未有炼成,原因是缺少做阵中灵媒的凡人生魂。
那可不是一般人的生魂。此幡既名火魂幡,顾名思义,用此幡能摄取八字纯火之人的生魂。若在一个轮回(六十甲子)之内,火魂幡能摄满九十九名八字纯火之人生魂,则能炼成焚天大阵。
但这个隐忧从来没有变为现实。是什么缘故呢?原因是人间的人口太少。试算一下,以当时秦国人口二千万计,乘以概率八十一万分之一,则能找出满足八字纯火条件的人只二十五人,可谓大海捞针。
所以那混沌天魔从未用生魂炼成这无可撼匹的焚天大阵。
但仙界无时无刻不在担忧,若今后人口暴涨,这隐忧便会变为现实。
※※※
李良便是那如大海捞针的八字纯火之人。
姬风在来邯郸之前,一番顿悟,已知李良便是八字纯火之人。见李良拒绝奉他为天子兴复周室,便动了煞气,用火魂幡将李良三魂摄去。
只见他默诵魔诀,口中念念有词,将幡抖起,在空中划了一道八卦图形。
“呼”的一声,一蓬火焰从幡上升起。那火焰不是寻常赤黄色,而是惨绿色,望之诡谲莫名。
而李良被摄去了生魂,形同痴呆,站在地上一动不动。
园中众兵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李良不出声,也不敢轻举妄动。
姬风将那火魂幡不停地抖动,那绿火越烧越旺,空中噼啪作响。偏偏这绿火不能带来一丝暖意,站在旁边之人,均感阴风飒飒,杀气森森,不由自主机伶伶起了一丝寒意。
原来姬风正用那焚天大阵的阴火魔焰,在炙烤李良的生魂。
李良的生魂旁人看不到,这修炼天魔道法的姬风可是瞧得清清楚楚。只见那生魂在魔焰熬煎之下,如受雷击,痛苦翻腾,不停地叩首求饶。
姬风并不是要用李良的生魂来作焚天大阵的灵媒,离摄满九十九个生魂还早,他只是想给李良吃点苦头,让他臣服于自己。见生魂求饶,便罢了手,将那火魂幡一弹,放出李良的三魂。
李良身躯一振,清醒过来。
姬风冷笑道:“李将军,刚才的滋味如何?”
李良这才知道,站在眼前的姬风已不是一位常人,而是一个随时随地可取自己性命的魔君。哪敢迟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叩头道:“李良愿奉少君为主人,供少君驱策。”
园中众人,均惊讶莫名。这李良刚才还强横得很,怎会转眼之间便向姬风叩首下拜,还要奉姬风为主人?
姬风哈哈大笑,说道:“速去大殿召集群臣,宣布改国号为周,光复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
且说韩淮楚看见姬风忽然驾鹤而来,出现在云头,大感震惊。
蒯通乍逢主公武臣被害,一时心中怒火难以宣泄,要找师弟李左车拼命。发泄一番后,倒也冷静下来。他情知李左车武艺高强,自己一介文人,哪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师弟韩信阻拦,早已丧命在李左车的剑下。
蒯通便欲去燕代投奔韩广,说动韩广兴兵为武臣报仇。遂向韩淮楚告辞,急冲冲上马走了。
要投效的正主被人害死了,赵国正内乱作一团,韩淮楚一时意兴阑珊,对虞芷雅道:“芷雅,咱们走吧。”
虞芷雅也颇为失望,点点头,问道:“韩公子,咱们再去何处?”韩淮楚叹了口气,懒懒道:“非韩某辜负芷雅期望,实是天地之大,我不知何处容身。我想还是先回云梦山吧。”
虞芷雅沉吟一阵,忽道:“不如我们去齐国投奔齐王田儋。”韩淮楚疑惑地望了虞芷雅一眼,问道:“芷雅难道忘了田氏兄弟抢夺你门中至宝《霸王神功》秘笈之事?”虞芷雅淡淡道:“那已是过去之事。田氏兄弟的师傅仲孙掌门已投书致歉,云都是他管教无方之过,已将田氏三兄弟好生责罚了。为了抗秦大计,芷雅这点个人恩怨又算得什么。”
韩淮楚忍不住冷笑道:“怕只怕你不计较这点个人恩怨,人家可要念念不忘呢。那田儋现身为齐王,恐怕他师傅的话也不管用呢。”
李左车在旁听着,冷不丁哈哈大笑:“我主公即将入主邯郸为赵王,虞姑娘何必舍近求远,要去投奔什么齐王?”
虞芷雅美眸一亮,展颜道:“对啊,武臣虽死,赵国兵马尚在。那赵公子歇作了赵王,不一样可以兴师抗秦么?”
韩淮楚望了李左车一眼,迟疑道:“三师兄不怪我击伤你之事么?”李左车笑道:“些许小事,师兄我还没放在心上。你能击伤我,我还欣慰你武功大进呢。”他顿了一顿,又苦笑道:“我只是心中不那么服气,为何师傅他老人家把《十四篇》传了给你,而我入门比你早了二十年,一直代师授业,却不传给我。”
虞芷雅闻言,美眸中清辉频闪,喜道:“韩公子,鬼谷前辈真将《十四篇》传了给你么?”
韩淮楚还未开口,李左车已代他回答道:“这还有假,我师弟现在已练成先天真炁,我这当师兄的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虞芷雅心中大喜过望。她从不知韩信还有如此高强的武功。若个郎真是练成先天真炁,武功一道天下已罕逢敌手,又加上他从鬼谷学来的一身文韬武略,成为盖世英雄完成自己诛除暴秦的心愿也是不难了。到时嫁与此郎,更有何憾?
她心中随即忆起两年前在清溪与鬼谷悬策赌棋的历历往事。那时弈棋的彩头一个是师门至宝《霸王神功》秘笈,一个便是这《鬼谷子十四篇》。孰能料到,霸王神功被那浑小子项羽学去,十四篇被韩公子学成?事情演变至斯,虞芷雅直有恍如隔世之感。
韩淮楚却仍在犹豫,问道:“三师兄,那赵公子歇做了赵王,会不会摄于秦军威势,不敢兴兵击秦?”
李左车闻言一怔。
原来他与赵歇相处多日,已知赵歇性情懦弱,在河东起事前便畏首畏尾,担心秦军势大自己事败身亡。若不是自己决断,那赵歇怎有今日割据一方之局面。
他心中奇怪,“韩师弟又没见过赵歇,怎知我主公性情?”
他哪里知道,韩淮楚是从两千多年后的未来而来。别的姑不论,这巨鹿之战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韩淮楚心知那赵歇真正与章邯对抗,是在人家打上门来,要灭了他赵国之时。那时章邯大军将巨鹿城围得如铁桶也似,只差一口气便可攻破城池。若不是项羽大展神威,一举击溃章邯,赵歇已成秦军阶下之囚。
他那史书上却从未写过赵歇会去主动挑战秦军。韩淮楚心想,“这找老板把自己卖了的事可不能马虎,小生要问个清楚,那赵歇到底是怎么一个人物?”
李左车沉吟一阵,答道:“想来不会吧。那秦军虽远,早晚会来攻打赵国。若不抗秦,便如昔日六国灭亡之故事,只有死路一条。”
韩淮楚眼现嘉许,心想师兄果然有前瞻,能看出未来之势。遂道:“就依师兄之言,我们愿为公子歇效力。”
李左车大喜道:“有师弟在,我们师兄弟并肩作战,何惧他章邯?”
虞芷雅忽问:“李将军,你既与李良相约,李良已经拿下邯郸,杀了武臣,怎不派人与你联络?”
李左车也正自奇怪。原来他与李良约定,只等大事一成,控制住城中局势,便会派亲信来接自己进城。
他看了看日头,心想算时辰李良的亲信该当到了,怎还不见人影?
他心中虽急,脸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嘿嘿笑道:“别急,马上会有人来接我。”
于是三人按捺住心情,在道旁静静等待。
孰知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一直到太阳下山,还未有人来接李左车。
此时李左车已不能控制住心情,在树下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不住嘟嚷:“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虞芷雅道:“何不去邯郸城中打探一下?”李左车摇头道:“不妥。这赵国识得李某者太多,我贸然进城,身份一旦暴露,恐怕想出城都不能了。”
“赵歇还未入主赵国,三师兄现在还是敌军元帅,这身份是进城不得。”韩淮楚微微一笑,说道:“就让师弟我走上一遭,打探一下城中虚实。”
李左车点头道:“师弟小心,打听到消息后速速回来。”
韩淮楚一跃上马,拱手道:“吾去也。”一扬马鞭,直向邯郸城而去。
第五章 胎息大法
此时天下纷乱,各国都城均已施行宵禁,邯郸城也不例外。韩淮楚打听到邯郸开始宵禁,城门关闭的时间是酉戌之交,也就是晚上八点钟。他一路马不停蹄,向邯郸城冲去,只想赶在关城之前进入城内。
一路上只见难民不断从邯郸城方向涌出,却无一人似他这般还要往城里去。韩淮楚一路逆着人流,好不容易到了南门外,却晚了一步。只见守城军士刚刚把城门合上。
韩淮楚见天还未暗下来,心中奇怪,“怎时辰未到,今日邯郸城便这么早关了城门?
城外稀稀落落几个贩卖杂货的货郎正在收着摊子。这些人均是城外百姓,见城门关闭没了生意,便欲归家。”
韩淮楚见一位卖冰糖葫芦的老汉面色和善,下马走上前问道:“老伯,为何今日这般早便关了城?”那老汉答道:“听说是奉叛将李良之令,今日提前关城。”
“是了,李良造反叛乱,城中局势未稳,自然要早关城门。”韩淮楚便问:“城中情况如何?”
那老汉叹了口气,说道:“这城中几十年了还未像这般乱过,听说到处都在抓人。满朝大臣纷纷出逃,稍微动身晚了,那叛军便寻上门来,捆绑了抓到宫里去。若有不从,便会举家丧命在叛军屠刀之下。真是一场浩劫!”
韩淮楚又问:“那叛将李良还有什么举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