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跟职业有关系吧,心态老把持在一种稳健的状态,然后就觉得很成熟,人太成熟了就觉得老。”陈副所长自我嘲解道。
“嗯,这点我赞成,所长平时太严肃了,以致我们大家都不敢跟你开玩笑。”萧芸说出了心里的看法,陈副所长长相并不令人讨厌,就是说话“板”了点,所以平日和大家有些疏远。
“萧芸姐说的没错,所长就是太严肃了,我们都怕你。”坐在后排的小秋也插进话来。
“哈哈,没什么可怕的,纸老虎而已嘛!”陈副所长笑了起来,大家也跟着乐,萧芸心想,真是难得。
第四节(2)实践磨练
第四节 实践磨练(2)
二十分钟左右,萧芸他们的车已经开进琼海市区。陈副所长把车停在南门街街心的红色娘子军雕像旁,说是和该厂留守的办公室主任约好在此碰头,然后再把他们带进厂区,车停泊后该厂的办公室主任还未到,趁空隙,萧芸和助理小秋小王赶紧下车透透风,然后绕到红色娘子军雕像前瞻仰了一下。
红色娘子军雕像由花岗石雕刻而成,是为纪念坚持琼崖革命“二十三年红旗不倒”斗争中的中国工农红军第二独立师女子特务连的英雄事迹而建成的一座纪念碑。由于革命历史背景的原因,该纪念碑及纪念园已被当地政府修建成红色经典旅游点而闻名于世。
站在雕像前,萧芸在想,历史的车轮已经走过了七十多年,当年那些为中国革命和妇女解放不屈不挠斗争的伟大女性,如今大多已经不在人世。但那段很少人真正知晓的红色传奇,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萧芸,快走啦!”陈副所长的催促声把萧芸从思绪中唤回来。
“这位是食品厂的张主任。”萧芸走近车身的时候,已看到一位身材稍矮偏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前排的副座上和陈所长客套地抱歉他的晚到原因。
“哦,你好张主任,我们要麻烦你好几天了!”萧芸出于职业习惯地说。
“哪里哪里哟,是你们辛苦啦!”张主任身子转往后排座位,笑容可掬并操着一口夹带着琼海口音的普通话。
“张主任,你们厂目前留守的人员有多少?”萧芸先行摸底。
“十人左右吧……我想想,出纳会计、我和电工、四名保安和两位仓库保管员,对对,就是十位。”张主任一二三四地数了一下才放心确认。
“那,你们那些下了岗的职工都往哪分流了呀?”萧芸接着问。
“哪有分流呀,早些年政府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从原来的700多人到被收购后的300人,又到现在的10人,我就一直看着这个厂从创建到兴旺,又从兴旺到衰败,心疼呀!”张主任感慨不已。
“你们厂停产多久了?”萧芸问。
“三年了,咳,厂房慢慢破败,设备全部蛀锈,老鼠到处掏窝,这国有资产呀,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被蚕食掉。”张主任深深地叹气。
“产权转让后,工厂不是元气恢复了吗?怎么会导致破产呢?”萧芸急着想要从张主任那里了解到更多的情况。
“恢复什么呀,我们的职工实在是太善良了才被蒙蔽,被人家卖了还帮着数钱,什么产量翻几翻,产值有多高,实现利税有多少,全是骗人的鬼话,我们的员工真正领了几个月的全额工资,你们去查帐的时候就会一清二楚!”张主任越说越气。
“萧会计师,你们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帮人到底把钱花到哪去了,要给我们全体员工一个明白呀!”张主任好象把希望都寄托到萧芸身上去的样子。
“我知道的,只是有些问题不在我们该查的范围内呀……”萧芸想要把委托目的说得更明白些,但顾及到张主任的情绪也就打住了。
“张主任,我们住哪呀?”萧芸心想,张主任也不是主要的管理人员,再问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然后就转移话题。
“我已经让人在离厂区不远的地方订了酒店,这种委托吃住只能是我们自己解决了,住宿条件可能不会很好,只能辛苦你们了。”陈副所长听萧芸这么一问马上插过话来。
“呵呵,我明白的。”萧芸表示理解。
“真的很不好意思,我们这破产企业真是为难你们了。”张主任也赶忙抱歉。
“不关你的事张主任,你只要帮我们协调和提供我们想要见的人及需要了解的情况就好啦,我们再请你吃饭,哈哈。”萧芸笑着宽慰张主任。
“那是应该的应该的……”张主任肯定地说。 。 想看书来
第四节(3) 实践磨练
萧芸他们一行五人到达食品厂的时侯,出纳和会计已经在办公室等候他们。
“这么老远过来,辛苦你们了!我姓李,是会计。她姓魏,是出纳。”会计看起来略显老,好象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稍有发福的身材及满脸的沧桑,让萧芸不无肯定地想,在这种名存实亡的单位,她的日子一定是过得不舒心的。出纳偏瘦,年龄看起来和会计差不多,脸色有些惨白,讲话声音很轻。
“你们都在这里工作很久了吗?”萧芸把手包往会计给她腾出的临时办公桌上放,拿出工作底稿就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有10年了,是我们厂改制那一年进来的,她和我一样。”李会计说完用手指了指出纳。
“我们财务部人员最多的时侯有13位,后来退休的退休,下岗的下岗,最后就剩我俩在守着这堆烂帐,领导说在工厂没有完成破产清算之前,我俩还得继续呆在这里。”李会计眉头紧锁,让人感觉她有许多无奈。
“你们的财务资料都全吧?”陈副所长插话进来。
“从工厂成立到现在,二十年的帐都在,只是成立之初的那几年凭证都很破旧,可能翻阅时有些困难。”会计用手指了指靠墙摆放的一大排黑旧黑旧的铁皮柜。
“那你先把改制后的年报及帐本凭证等给我们提供吧。”陈副所长有些急于进入工作状态。
“都在柜里,我把锁都打开,你们想看哪些拿哪些。”李会计急忙站起来,从她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大串钥匙,然后仔细辨认上边已经很模糊的编号,逐个把柜子打开。
“我们来我们来。”小秋、小王助理赶紧走到李会计的身边,帮着把一堆报表帐本拿出来。
“具体工作萧芸负责吧,我在海口那边还有事,下午或明早得赶回去。”萧芸就知道所长会这么说,按照惯例,所长们一般带队来现场都是走马观花地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或是把委托协议签完就走人。
“那小秋你就负责资产类审核,小王负责负债类的,所有者权益我来管。”萧芸说完,让小秋帮她把委托截止日的报表拿过来。
萧芸把该厂自产权转让后94年至2000年度的报表详细地看过一遍后,感觉里面大有文章,她做了一下测试,结果发现,该厂94年对外公布的报表和实际相差悬殊。
从各项经营及财务指标的对比,她不难看出94年度的产量、销售收入均比被收购前的93年大幅度的减少,生产成本比93年增加,但报表上的利润总额却比93年增加312万元,增长幅度为223%,销售利润率比93年增长,全部资产报酬率比93年高,但流动比率、速动比率、资产负债比率却比93年大幅下降。很明显,94年度厂方对外界公布的财务报表已几经“包装”,可见管理层的“用心良苦”。
“李会计,你们产权转让后,第一年对外公布的会计报表有问题?”萧芸直言不讳地问。
“咳,事隔多年,何况我们厂也面临关闭,所以我说也无妨。报表内容确实不真实,但那都是管理层的意图,我们当兵的也只有照办。”李会计苦笑。
“你们的收购方是上市公司,你们可是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呀,这也太不地道了。”萧芸感叹道。
“呵呵,萧会计师,你还年轻,估计也是刚刚入行不久,那个年头,有哪个上市公司是地道的?又有几家上市公司公布的报表是未经修饰的?谁要能上市,谁能圈到钱,谁就有本事,管你广大股民的死活!”李会计越说越激动。
萧芸好气又好笑,摇摇头,继续手头的活。
第四节(4) 实践磨练
陈副所长当天下午就赶回海口,临走前他嘱咐萧芸不要过多浪费时间去了解一些与委托目的无关的事实,但萧芸觉得自己有种想要摸清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该厂破产的欲望,她没有在企业做过管理,她想要探究原因。
接下来,萧芸又对95年至2000年的损益类指标进行测试,结果她发现了致使该厂走上绝路的诸多原因。
从相关资料上不难看出,食品厂从94年被收购至2000年底止,累计产量才仅仅相当于被收购前即93年全年的产量,负债从93年的6711万元增至23255万元,另外还有几千万元的潜亏。而食品厂自被收购至今,长期处于停产或半停产的不正常状态,另由于工厂长期以来借款利息和债务负担过重,饮料市场的激烈竞争,再加上经营管理不善,亏损严重。
“李会计,把法院受理破产的资料给我。”萧芸把正想往门外走的李会计记叫住。
“这些资料在张主任那里,我让他给你拿。”不一会李会计就从张主任办公室那边拿回几份文件。
“市法院在5月份受理及裁定了我们厂的破产案,并且已发布公告。”跟着李会计一起走进来的张主任说。
“再把你们改制后的人事任免文件给我看看。”萧芸一边接过张主任递过来的文件,一边又给他派任务。
等张主任再次来到她跟前的时侯,萧芸让他和李会计一起做坐到她桌子对面来,她想了解情况。
“按理说,上市公司接管你们后,生产经营管理及市场推广应该上一个层次才对,为什么会有一会停产,一会又半停产的状态?”萧芸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刚刚叫我拿的这堆文件上。”张主任拍了拍刚放在萧芸桌上的材料。
萧芸随手把材料翻开,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人!该厂自被收购以来,六年期间换了七任厂长,简直就是走马观花。再看看这些厂长的经历,除了其中一位是当过酒厂厂长外,有三位是从北京部委调过来,一位是大学教师,一位是学园林专业,还有一位是海昌股份公司的管理人员,从他们的工作经历来看,基本上都是外行。任期更绝,除了其中一位任职时间最长三年外,其他的任期都不满一年,最短的才一个月。
“这个厂就象是旅店,这些来去匆匆的高管们就是其中的过客……几个亿的资产就是这么玩的……”萧芸像是自言自语。
“有些厂长我们的基层员工见都没见过,甚至办公室的管理人员也是‘有幸’才见到几面,呵呵,萧会计师,这种状况估计你审过这么多企业也是头一回听说吧?”李会计带着嘲讽的口吻说道。
“海昌股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他们原本就不想把这个厂做大做强……。”萧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俩一眼。
“回想起94年草案签字会上,海昌股份总经理在给市政府的承诺是,三至五年内形成与海南最大的食品厂相抗衡的能力,几年过去了,我们期盼到的却是破产还债的结局。”李会计感慨万千。
“那海昌股份为何要收购我们厂?”张主任一脸不解。
为什么要收购?萧芸真不想说,从专业判断上来看,萧芸更明白海昌股份的意图,因为收购一家规模适度,有发展潜力的工业企业,是改善股份公司的资产结构,争取股票上市的唯一途径。投资实业,实现多元化是海昌股份发展的必经之路,而收购该食品厂是实现多元化发展战略最直接、最便捷、最有利、风险最小之举。
而政府出让该厂的动机是在于卸下这个沉重的包袱,同时给企业注入新的活力。另外,过去在政府的保护伞下,企业法人未能真正承担企业经营风险,企业盈利是他的功劳,亏本仅需一纸检讨书。这个痼疾是国有企业难以搞活的根源。政府欲想通过产权转让来根除这种症结。
“可惜的是,海昌股份成功上市的目的实现了,政府的决策却失误了,几百号工人的饭碗弄丢了……这帐能算到谁的头上……”萧芸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主任,陪我到厂区走走去。”萧芸不想再做些徒劳的分析,她突然想看看厂区及生产线,或许能从假想当中找到些许往日的辉煌。
第五节 职业操守
第五节 职业操守
阳光下,这片破旧的厂区被烘得暖洋洋,厂房的四周,一片绿油油的,有膝盖高的杂草在微风中微微起伏,一群可能是被住在厂区职工圈养的鸡,在咯咯咯悠然地觅食,突然远处传来一阵狗叫声,这群鸡一下慌乱地散开。
“你们厂区面积有120亩?”萧芸往厂区四周望去。
“是啊,可惜都被抵押掉了。”张主任看着身边的萧芸说。
“还有没有未办证的土地?”萧芸问。
“没有了,厂区这片地原来是划拨的,一直没有办证,直到94年底,新来的厂长说是要扩大生产线,要用这块地来抵押贷款时才赶着办的。”张主任淡淡地说着,这时一阵风吹来,他连续打了两个喷涕。
“呵呵,你们家阿姨在背后念叨你啦!”萧芸开个小玩笑。
“人老也不经风雨咯!”张主任笑了一下,他是地道的琼海人,肤色显白,讲话慢条斯礼。
“张主任多大了?”萧芸笑着问。
“52岁了,办完这些事不退休也下岗了。”张主任依然淡淡地说,萧芸从他眼里看不出因为面临的下岗而带来的困扰。
“呵呵,和我爸一样大,也和共和国同龄啊。”萧芸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你爸爸是做什么的?”张主任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爸是在审计局工作的,呵呵,我算是女承父业了。”说起父亲,萧芸心里流淌着幸福。
“你爸真有福气,有你这么能干的女儿。”张主任满脸羡慕的样子。
“这里一共有几个厂房?面积是多少?”萧芸怕引起张主任不好的情绪,赶紧转移话题。
“厂房有十二间,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第一排的4间,后面还有两排呢,面积大概有2万多平米,具体数字财务帐上应该有。”张主任认真地回答。
“右边这片都是宿舍区吧?面积有多少?有没有搞房改?”萧芸当然知道帐面会有详细的记载,但她必需要有个直观的了解。
“这些平房都是建于八十年代的,面积好象有5、6千平米,全部都没有搞房改,大部份有能力的职工都在外建房买房了,住在这里的都是穷人呐,哪有钱搞房改。”张主任看着这片旧宿舍区感慨不少。
“职工宿舍区怎么办?会被用于清偿债务吗?”张主任担心地问。
“这点你放心,不会的。《破产法》规定破产企业职工住房、所属的学校、托幼园、医院等福利性部门和设施都属于非破产财产,要在审计确认清算资产负债表时,予以审计剥离。”萧芸肯定地告诉张主任,关于这方面的相关法规。
“带我去看一下车间生产线。”萧芸突然想起什么,想要赶紧完成的样子。
“我带你去罐装二车间看吧,那里边的两条生产线是停产之前购置的,稍新一点。”张主任告诉萧芸,罐装车间有两个,生产线一共有五条,三条旧两条新。
张主任叫来驻厂保安,让他把二车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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