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邪冷冷的笑了,说:“杀了风綮胤就有那么重要吗?比我们母子的情分还重要,比我们能和平安乐的活着还重要?母亲,你知道儿子不愿违背你,但是为什么一定逼我杀了他呢?”
“因为他该死!”
“是!他该死!他全家都该死!”在婴灵的面前一向是逆来顺受的弋邪终于发火了,他坚定的说,“可是母亲,我不想杀了风綮胤,我宁愿是他杀了我也不愿是我杀了他!因为我找不到杀他的理由!”
“他杀了你父亲!”
“那是他的父亲!”弋邪失控的咆哮起来,“您一直说我没有尽到一个当儿子的责任,那么您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了吗?利用我心爱的女人来威胁我,强迫我杀了照顾我十年伙伴。母亲,你有没有想过,蔌诡教的人抚养我的时间比您长得多!要是论亲人,巫阙山的哪位对我而言都比你亲的多得多!既然已经让我成为了他们之间的一份子,为什么又要我亲手砍断这一切?在这样的一个乱世,您真的以为亲情那么容易得到吗?”
“可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失去亲情!”
“要是他们不来其他的人也会来的!南陵就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国,放在现在,我十天之内就可以把他攻下来……”
婴灵的脸色变得苍白,一双透着些许妖气的眼睛冒出丝丝渗人的光芒,“你是说,南陵之所以灭亡是因为你父亲守护不力?”
弋邪没有察觉到婴灵的不对劲,说到:“南陵这个国家本身就不大,如果护国有力的话兴许……”
婴灵听了一半就抽出赤练鞭往弋邪身上抽去。赤练鞭顾名思义,是一种宛如赤练毒蛇一样让人闻风丧胆的鞭子,鞭子上钉满了细细的倒刺,每一鞭抽下去都能把鞭到的东西钩坏,若是鞭在人的皮肤上,回拉时甚至能扯下细细的肉丝!婴灵一鞭接一鞭的朝弋邪抽去,“弋邪,你说你不想杀了风綮胤为母可以理解,你留恋呆在风綮胤身边的时光为母也能理解,但是我绝不容许你说你父亲的一句坏话!你父亲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绝不是你这种认贼作父的小人可以染指的!”
弋邪被骂得莫名其妙,虽然知道自己的母亲很喜欢自己的父亲,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大发雷霆,而且,用在自己身上的词真的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直直的插向自己的心。对亲情的渴望,对和平生活的向往,弋邪就算是从一开始就背负着沉重的包袱来到风綮胤的身边,但是这十年的生活他还是长成了一个健康阳光的人,而且,他还很有孝心,对婴灵的尊重程度甚至到了“盲孝”的程度。赤练鞭残忍的鞭打在弋邪的身上,弋邪一点也没有反抗。
婴灵骂红了眼,下手更加狠了,弋邪被婴灵的赤练鞭打得遍体鳞伤,满地打滚,可是婴灵丝毫没有手软,下手更加狠毒,恨不得把弋邪打死。奚萦在旁边看得心疼又焦虑,说到:“婴灵前辈,弋邪是你的儿子啊,你难道要打死他吗?快点住手啊!”
不料婴灵完全听不进去,下手更加狠了,“他是我儿子所以更要罚!竟然敢说他爹的不是,这种儿子不要也罢!”弋邪浑身都是被鞭出的血丝,但是他默默的承受这痛苦,并没有反抗。相比他此时心灵上的苦楚,身体的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放开弋邪!”奚萦实在是不忍看下去,大叫着冲上去,婴灵反鞭一抽,奚萦就被鞭倒在地。婴灵威严与阴孽并露,“你以为你可以接得下赤练鞭哪怕一鞭吗?呸,不自量力!”说着就高扬赤练鞭要往奚萦身上抽去,奚萦恐惧得向后缩,无助的尖叫着闭上眼睛。
奚萦身体本身就弱,武功也不高,婴灵这一鞭子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弋邪看到自己喜爱的女孩要受伤了,赶紧起来抓住婴灵的鞭子。
婴灵突然觉得鞭子被扯住了,回头一看,竟是弋邪抓住了!
“逆子!”婴灵愤怒的大喊,试图抽回赤练鞭,不料赤练鞭却纹丝不动。婴灵这才明白了些什么,恶狠狠的看着弋邪。
“娘,孩儿求你别伤害她。”弋邪无助的求到。
“弋邪……”奚萦在那里看得泪眼朦胧。
婴灵想了一下,说到:“好,我不杀她。”
弋邪听了心头大喜,却听到婴灵接着说:“那你现在就去杀了风綮胤!今晚我要是看不到风綮胤的人头我就杀了她!”
弋邪顿时没了力气,婴灵趁机抽回赤练鞭。奚萦也恨不得杀了风綮胤,可是看到弋邪刚才的反应已经知道让弋邪杀了风綮胤是千难万难,她心疼的看着弋邪,像弋邪一样纠结的纠结着。
林中的白雾越来越浓,在这萧肃的气氛下显得这一片白雾是为了成为谁的坟墓而存在。
婴灵看到弋邪难抉择的样子,愤恨的大骂到:“你下不了手是不是?弋邪,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做一个韩克拉玛一族的后人吗?弋邪,难道家仇国恨和心爱的人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个贼子重要吗?弋邪,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战亡的父亲吗?对得起南陵千万子民吗?弋邪!弋邪!”
弋邪在那里绝望的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娘,你别逼我,你别逼我。我真的没办法杀了风綮胤,我办不到,我真的本不到。”
婴灵还在那里声泪俱下的控诉,“弋邪,风綮胤他是魔教的教主,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你不能心软啊!为了南陵那千万无辜死去的民众,更为了你战死的父亲,你一定要杀了他啊!弋邪!就算他之前对你再好,那也是因为你有利用的资本!弋邪,你要知道,我们这十年来的是为了什么?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绝佳的机会,你千万不能放过啊!弋邪,难道你就这么难抉择吗?难道在为母和风綮胤之间你只能选一个吗?是不是非得让为母死在你面前你才能下得了决心?弋邪!这个时候你不能手软啊!弋邪!弋邪!”
弋邪已经被逼得要疯掉,在哪里喘息痛苦般的摇着头,旁边的婴灵声声控诉的给弋邪施压。地上的奚萦看到弋邪如此痛苦的样子,生怕他会想不开,心疼的喊了一句:“弋邪!”但是奚萦激动了,喊出的声音尖锐不少。在弋邪的耳里,这一声尖锐的“弋邪”也是逼着他去杀了风綮胤的,弋邪终于崩溃了,用内力聚成一把锋利的剑喊了一句“娘,请恕孩儿不孝!”说着就往自己的脖子划去。
奚萦看到预感成真,撕心裂肺的喊着弋邪的名字,几乎要昏厥过去。婴灵也没想到竟把弋邪逼成这样子,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浑厚的内力从弋邪身侧击来,把弋邪手中的剑硬生生的给击散了。弋邪被震得向后踉跄了几步。
这么浑厚的内力,难道是……
弋邪不相信的看着不远处白茫茫的世界,惊恐,欣喜,疑惑,不安……
婴灵和奚萦在庆幸弋邪得救的同时不安的看着内力发来的地方,显而易见,这么深厚的内力也震住他们了,他们也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果然,风綮胤冰入骨髓的声音伴着一股让人颤抖的威严气息过来了。
“就算是要杀了我,也得先看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吧。”
风綮胤从白雾中走进大家的视线,君临天下的威严和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让在场的三个人全都不寒而栗。
“风綮胤!”奚萦的怒火被点燃,她本能的抽出银针。
风綮胤扫了奚萦一眼,冷冷的问:“这么憔悴的你还试图找死吗?”虽然是很轻蔑的话语,但是奚萦不得不承认,虽然自己没受什么伤,但是刚才的一幕弄得她身心俱疲,现在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婴灵打算发起攻击,但是风綮胤的强大迫使她沉住气,很明显,风綮胤的目标不在她这边。
果然,风綮胤看向弋邪,他极为讽刺的笑了一下,说到:“蔌诡教里声望颇高的副教主,现在竟然这么狼狈。”
弋邪此时衣服破烂,浑身是伤,容颜憔悴,确实很狼狈。 他没有应对风綮胤的嘲笑,失魂落魄的问:“你没走?”
风綮胤也答非所问:“你这是对一个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吗?”
“救命恩人?”弋邪突然讽刺的笑了,仰天大笑起来。笑这个世界的残忍,笑这个世界的斑驳陆离,笑这个世界的荒诞,笑这个世界的造化弄人。
救命恩人吗?多么可笑啊,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对方而靠近的他,却在这十来年的生活中无数次被仇人所救。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为了杀一个人而靠近他,最后却成了他保护的对象!
笑罢,弋邪淡淡的问:“你都知道了?”
风綮胤应了一句:“嗯。”
弋邪更加平静了,“那你也知道我们的立场了?”
风綮胤正视弋邪,说到:“韩克拉玛&8226;弋邪,我风綮胤等着你来复仇,永远!或者说,”风綮胤朝弋邪伸出手,姿态君临天下,“你愿意留下来以便随时偷袭我?”
弋邪心神俱疲的笑了笑,说到:“嗯,等着吧,我会回来的,总有那么一天。”说完就转身离开,萧条落寞的背影慢慢的融进那一片浓雾中。
“弋邪。”奚萦喊着追了上去。
“风綮胤,这次就放过你!”婴灵说,也离开了。
风綮胤保持着伸出手的姿态站在那里,手心空空如也。
就像是现在什么也没抓住的手一样,风綮胤所珍视的一切,从小时候到现在,也从来没有留住过。
果然啊,这是一个乱世。
第六十七章 上一代的枭雄
离开了沐君律,畲泺寒一个人形单影只的走在告枢国湿润的土地上。现在到处都是草长莺飞,但是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并没有让畲泺寒开心哪怕那么一点儿。白色的身影像是没有归宿的野鬼,在华渊大陆上漫无目的的漂泊。
还记得当初急匆匆的从巫阕山下来为的是其他的事,但是现在,各种闹心的事情混在一起让人腾不出空间思考,就像是一团麻线打了结,一点呼吸的空暇也没有。
身边突然有股苍凉的气息袭来,畲泺寒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去,绿柳翠池旁,立着一个消瘦的男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他——告枢国的国师。
坐在布局奢华的客厅里,畲泺寒慢慢的喝着极品的毛尖,身边的国师就像是上一回见到的一样,沧桑中却有着无尽的威胁。
国师的笑容极浅,但是很真诚。“上回碰见时就说有空请姑娘来这里喝杯茶,等了这么久,终于把泺寒姑娘盼来了。”
畲泺寒喝着茶,惊异于国师过分年轻的面容。明明比自己的叔父还大,但是却像是一个年长自己十来岁的大哥哥。
畲泺寒放下茶,“国师这儿的茶很好喝。”
国师意外开心的笑了:“泺寒姑娘喜欢就好。”
之后国师和畲泺寒很平静的聊天。真的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如此平静的在那里聊天的,但是他们办到了!
夜幕渐渐来临,畲泺寒乏于这种聊天,浓密的睫毛垂下去,一双浅月色的眸子带出她此时的倦懒之意。她问:“告枢国成了启陵国的附属,国师出关后难道就不想做点什么?”
国师意外的大度,说到:“如果柯秋枫或者沐君律或者什么人可以更好的管理这个纷乱的世界,那又有什么不可以?”
畲泺寒沉默了,这是真的吗?国师竟然这么平静的和自己讲述这一切?他不是应该恨死柯秋枫他们的吗?不过,她毕竟不是国师,无法猜测他心里的想法。既然他说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畲泺寒拿起茶喝了一口,说:“国师果然大度。”
国师很殷勤的给畲泺寒倒了另一种好茶,竟然奉承起畲泺寒来,“论大度应该没有人比得上泺寒姑娘了。”
畲泺寒不说话,想了一下之后发现国师如果奉承自己的话应该是那件事了,于是说道:“泺寒就算再大度也控制不了人的感情。这件事国师不用多虑。”
国师笑了一下,你不得不承认,虽然是畲泺寒她爹的年纪,国师在外观上完全可以伪装成畲泺寒她丈夫。“毕竟只有宁宁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会担心怕她吃亏。”
“明月郡主这么聪明,会吃亏吗?”
“泺寒姑娘有所不知,宁宁在感情上还是太单纯了。”
畲泺寒放下茶杯,“与我无关。”
国师察觉到畲泺寒已经要抛出重点了,于是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畲泺寒,问:“那什么与你有关呢?”
畲泺寒寒眸微抬,浅月色的眸子透出浅碎的寒意。在这已经昏暗的天色里,畲泺寒的眸子看似雪地里的冰狐一样高贵冷艳,同时又隐隐散着着诱人沦陷的妖媚。丹唇微启,畲泺寒说出了这回来这边的目的。
“我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风舜白。”
国师略微诧异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不记得风綮胤曾经说过自己父亲的名字叫风舜戆,而刚才国师也说了,自己就是叫“风舜白”,这么相近的两个名字说是巧合应该没有人信吧?难道说接下来畲泺寒会揭开一个最大最震惊的关系图?!
果然,只听畲泺寒看着国师继续说道:“在蔌诡教的书库里看到的。你其实是风綮胤的亲伯父——风舜白。”
国师又诧异了一下,“你和蔌诡教……”之后国师被畲泺寒如皎月般的眸子吓到了,他不相信的站起来,仔细的看着畲泺寒那双冷艳的眸子,不相信的说:“浅月眸?”
畲泺寒抬起头看着国师,大惑不解,“你在说什么?”
国师激动得在那里站立不安,问道:“你是雪羽夫人的女儿?”
畲泺寒更加大惑不解,“你怎么知道?”
国师仰天大笑起来,说到:“缘分啊!缘分啊!怪不得我一直把你深记于心,缘分啊!果然是缘分啊!”国师回头看着畲泺寒,笑道,“你就是‘寒’,那个本应在十多年前死掉的寒。”
畲泺寒不再问“你怎么知道?”了,而是静静的等着国师自己把下文说下去。
果然,国师很开心的说,“你知道吗?算起来宁宁应该是你的表妹。不对,宁宁年长你一些,她应该是你的表姐。”
信息量太大太混乱,畲泺寒终于蒙住了,但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不久沐君律会说她的眉宇之间和唐宁宁有些相似。刚才国师提及了自己的母亲,他又说唐宁宁是自己的表姐,难道说……
畲泺寒终于理清了头绪,问道:“明月郡主的母亲和雪羽夫人是姐妹?”
国师点头,“没错,宁宁的母亲,就是‘寒月圣女’。”
畲泺寒大吃一惊。寒月圣女,在畲泺寒还在年幼的时候就经常听蔌诡教的人们说起,传说她是冰狐族的圣女,人聪慧无比,能未卜先知。相传只要得到她就可以统一华渊,为了得到寒月圣女人们甚至不惜一打再打……传说她嫁给了当时华渊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不过红颜薄命,生下一个女儿之后不久就死掉了。相传寒月圣女最神奇的地方就是有一双可以看透一切的明月般圣洁的眸子……
明月般的眸子……
畲泺寒突然醒悟,自己这颜色比别人浅很多的眸子原来就是传说中的“浅月眸”。可是,自己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和寒月圣女的关系,更没有说自己有浅月眸。
国师接下来的话驱除了畲泺寒的疑惑,“当初雪羽和寒月姐妹两一起离开与世隔绝的冰狐部落来到了华渊大陆,我与寒月相遇并娶了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