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
守门将军从城楼下来,挥了挥手,军士纷纷退去。
“呼延大人到此,怪小将眼拙,没有认出来,恕罪。”
呼延昭不予理会,拨马便要离去。
“呼延大人且留步,城主此时已在府中等候,请移步一叙。”
“那什么城主知道我们要来,我看咱们囊中羞涩,还是去打打秋风算了。”银票早就被狐仙收刮干净,或许只有顾小顾怀里的几锭碎银子,狐仙看不上眼,才没动。这几日的风餐露宿,让齐风觉得疲惫,是该找一个好地方,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呼延昭点头同意,身份分文,有人邀请,自然是件好事。
街道两旁的商铺开始关门打烊,宵禁后,街道上不许人们随意走动。人们需要在劳累一天后歇息,这座城市同样需要歇息。
城主府门口点起了灯笼,府门前两对石头狮子,铜铃大眼注视门前。府门牌匾上,“城主府”三个大字,在灯火映照下散发微光。守门军士站的笔直,守门军官上前,“请通禀城主大人,天毅卫队长呼延大人,已被带到。”
“且慢。”呼延昭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军士,“请将这份书信交给城主大人。”
夕遥好奇心最大,“谁写的书信?”
“去流光镇之前,皇子交付的书信,若是在云慈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樊城主帮忙。”
“哪个皇子?”
呼延昭有些落寞,“皇子,涣。”
“三位,城主有请。”琉璃灯饰将正厅映照得如同白昼,城主坐在主位上,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穿着云慈城闻名的云锦,头发高高盘起,整个人看上去很威严,但是眉宇上有着化不开的为难之色。
混迹官场的,变化颜色自然要快,呼延昭走进来的时候,城主面带笑容,殷切相邀,“呼延兄总算来了。”
“城主,知道在下要来。”
樊城主一顿,旋即笑道,“前些日子,有兵士禀报,你出城去了。我还纳闷,你身为天毅护卫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看到这份书信,一切都明白了,涣皇子一切可好。”
“皇子在秣陵一切安好。”
“哎,当年确实是郴州对不住皇子,皇子既然定居在秣陵,但有所需,尽管通知樊某。”
呼延昭致谢,“我们这些下人,自然一切听从皇子安排。城主的心意,在下一定转告皇子。”
“呼延兄,可曾接到剑圣虚渊。”
“不瞒城主,剑圣没有接到,被别人掳走。还请城主帮忙寻找,在下不胜感激。”
城主皱眉,“何人能敌得过剑圣?”
“自然有些曲折,掳走剑圣的,便是“府中剑”。”
“可是双河郡的“府中一剑”林啸?”
呼延昭点了点头。
“我连夜派人去寻找剑圣踪迹,请饮茶。”
齐风端着茶杯,看了看呼延昭,呼延昭点了点头。齐风面露苦色,一饮而尽。
然后,二人便倒在了椅子上。
夕遥也喝了茶,但是没丝毫反应,城主紧盯着他看。
夕遥心理腹诽,又是迷药,有没有点新意,“哎哟,头好晕。”
城主神色复杂地望着被迷晕的三个人,“来人,将他们送到烟柳阁,好吃好喝供着,开启迷阵,不让他们逃走即可。”
“城主,囚禁了他们,恐怕会得罪涣皇子。”
“得罪涣皇子,总比得罪先前那人划算,毕竟涣皇子已经淡出了权利圈。”
幕僚仍旧有些担忧,“城主,那人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樊城主神色不愉快地看着幕僚,“不该问的,别问,他们要对付剑圣虚渊,我也不过是阻挡了剑圣的帮手,又不亲自参与。”
“这些人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对付剑圣,难道是剑圣门的敌人。”
“只因为虚渊在成为剑圣的时候,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不漏渊”。”
“可是剑圣没那么好对付吧。”
“是的,但是现在,明显要容易的多。因为剑圣失去了诛邪剑,就失去了修士的手段。在江湖而言,蚁多可以咬死巨象。”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一旦你弱下来,便有很多人找你的麻烦,或为成名,或为报仇,或为利益······
第四十一章 烟柳阁
下人扛着三人,七绕八绕,穿过柳树林,来到池塘边的阁楼。
夕遥睁开眼睛,记着他们的行路方位,这是一个小型迷阵,城主要困住他们。
待下人走后,夕遥从床上坐起,喃喃自语,“真是没有丝毫新意,呼延昭和齐风竟然能够中招,本事太低了。”
他轻轻推开房门,瞧了瞧四周环境。池塘边上有假山,假山上有流水趟过。天色昏暗,有烟雾自池塘袅袅升起,柳树的枝条朦朦胧胧,如少女纤细的腰肢。走廊上的灯笼发出蒙蒙光亮,照亮小径。
关上房门,推开隔壁房间的门,只见齐风躺在床上昏迷不行。而另一间,呼延昭也同样不省人事。
阁楼里很静,静的可以听见风儿轻轻敲打窗户的声音,还有风中柳絮摇摆的晃动声。
有声音如水波漫过,清脆婉转,其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给这个寂静迷蒙的夜空,画上了一层萧索的颜色。
有人在弹琴,琴技一流,拂过人心的是淡淡的忧伤,难以言表的无奈。
夕遥被琴声吸引,沿着走廊,寻着琴音而去。
亭子中的女子素手拨弦,勾起,放下,形成一串串美妙的音符。
一曲完毕,女子左手撑着脑袋,右手轻轻在石桌敲动着。
夕遥走到庭外,女子有所感觉,也未回头,只是淡淡地,不厌烦地道,“樊公子深根半夜来打扰小女子,就不怕家父责怪。”
见没有人回答,这才转过头来,“你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
那个丫鬟都被她打发地远远的,哪里需要这个小厮来伺候。
“你是被抓来的?”
女子这才仔细打量夕遥,夕遥的袍子一尘不染,显然不是小厮。
“你也是被樊城主关在这里的?”
夕遥在亭子边上坐下,“那城主不够意思,寻他帮忙,不仅不帮,还把我们迷翻了,可是却迷不住我。”
“不应该呀,就算城主不帮你们,也不至于困住你们,你寻他有什么事?”
“帮忙找找虚渊。”
女子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忧虑道,“他动手了,你有没有办法出去,我要去阻止他。”
“出去倒是问题不大,不过呼延昭和齐风被迷晕了,得等他们醒过来。”
“轻音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
男子的声音远远飘来,轻音有些着急,“你快躲在柱子后面,我打发他走。”
轻音走到亭子阶梯上,对着亭外的男子道,“樊公子,深根半夜找小女子,可是城主有什么吩咐?”
男子有些紧张,“没、没有,就是想见见轻音姑娘。”
轻音面色有些冷,“樊公子还请自重,若有事情,自可明日白天来找我。小女子乏了,要休息了,公子请回。”
樊公子脸色高兴,这约着白天见面,看来被自己的殷勤打动了。深陷情网的人,总是察觉不到对方的敷衍。
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烟柳阁。
夕遥指了指他的背影,“你想离开这里,靠这个傻瓜不就行了。”
轻音一叹,“别看他此时呆呆傻傻的,聪明着呢,他会武功,小女子哪里对付得了。”
夕遥晃了晃脑袋,“真看不出来。”
“你真的能走出这烟柳阵?”
“不知道,反正那些人背我进来的路,我是记得清清楚楚。”
轻音呼了口气,那就没错了。要记得那么繁复的道路,看来也是奇人。
“你们走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我就住在西厢。”
夕遥点了点头,把那讨厌城主关住的人放了,也算给他添乱。
轻音抱起石桌上的琴,回西厢去了,临走不忘嘱咐夕遥,“一定不要忘了。”
呼延昭和齐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二人对着桌子上的饭食一顿狂扫,看的夕遥目瞪口呆。
“你们就不怕,这菜里有毒。”
“此刻,哪怕有毒也要吃,谁能像你,不吃不喝,还饿不死。”齐风猛扒了两口饭,端着汤碗一饮而尽。
“呼延昭,昨天,怎么就喝了茶,我就知道那茶不对。”
呼延昭擦了擦嘴,“不对又如何,我们不喝,那城主还不是要动手,那样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齐风叹了口气,“跟着你混,恐怕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他要是杀我们,岂不是这样白白地死了。”
“他还不于这么愚蠢,虽然皇子隐居在秣陵,但却是承丰陛下最喜爱的皇子,只要皇子愿意,随时可以返回浮空城。”
“他不仅不帮我们,还要阻止我们去帮剑圣,究竟是什么原因?”
呼延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事情很是蹊跷。
“咱们怎么能出得去,这座阁楼有一个厉害的困阵。”齐风看着呼延昭,又看了看夕遥,“你不是没晕嘛,有没有记住路径。”
夕遥笑了笑,“当然记住了,一看你们倒下去,我打不过他们,也只好装晕了。”
“那今晚咱们就潜出去。”
呼延昭拍板决定,“今天,咱们好好逛逛这个园子,好让他们松松心。”
齐风豁着牙齿,嘿嘿一笑,”找事还不容易,瞧,那个面露喜色的小子,就是最好的靶子。“樊公子一大早就来到了烟柳阁,为着昨夜佳人的相约,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不,天一亮,就急急忙忙地朝着烟柳阁而来。
只感觉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地,一头撞在齐风的扇字尖端。
“你是谁?”
“你是来收碗筷的么,我们吃完了,不过还要上些茶。”
“找错人了,你该找来福。”
樊公子心情大好,就连被误认为下人,都不发怒,绕开便要前行。
齐风哪里肯放过,本来就是挑事的,挥手拦住了他。
“嘿,我说你们城主府也太没规矩了吧,今个,本大爷还就找你了。”
樊公子顿时火冒三丈,“放肆,睁开你的眼睛,我是城主公子?”
“管你是谁,看你心情好,本大爷的心情就很不好,怕你不成。”樊公子气极,挥着拳头就朝着齐风打了过来,齐风轻轻一闪,扇子将其隔开。
”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也太没规矩了吧。“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反驳,樊公子只想把齐风狠狠打一顿,手脚并用,杂乱无章地攻向齐风。
这种招式,也就强身练体,齐风当然不惧。本着戏弄的原则,你来我往,打得好不热闹。
“今天早上没吃饭啊,这么没力道。”
还真别说,他真没吃饭,兴冲冲地来找佳人,哪里顾得上吃饭。
齐风也不敢真把他怎么滴,三转两转之间,就把樊公子晃的晕头转向。
而此时,阁楼上传出一声轻轻地娇笑声,齐风抬眼望去,整个人都痴了。
轻音穿着碧绿衣裙,以手掩唇,眉间透露着笑意。
“樊公子,我昨夜说的正午,你怎么一大清早就过来。”
“轻音姑娘,我,我这不急着想要见你么。”
樊公子晕头转向,半晌才找对方向,看着阁楼上的轻音。
齐风一把将他推到在地,朝着阁楼行礼,“在下齐风,敢问姑娘芳名?”
轻音脸色一横,“一样的登徒子,我知道你,不就是被迷药迷晕了,关在这里的,有什么好得意的。”
齐风脸色一僵,“我若不是自己愿意被迷晕,他们可迷不住我。”
“吹牛。”
齐风三两下便借着墙壁,飞上阁楼,落在轻音的对面,“姑娘是樊城主家的千金?”
“我跟樊城主没有半分瓜葛。”
“我就说嘛,樊城主怎么会有仙女一样的千金,看看楼下那个笨蛋就知道了。”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轻音回了房间,关上房门。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齐风从阁楼掠下,问着夕遥,“快告诉我。”
夕遥指了指犹自犯晕的樊公子,“他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是轻音姑娘。”
“我是问她姓什么?”
“姓什么很重要嘛?”夕遥纳闷,蓬莱人没有姓,那该如何。
“当然重要,知道她姓什么,就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就好上门提亲。”
夕遥一副我不认识你的表情,“你才见人家一面,就要上门提亲,也太快了吧。”
齐风很风骚地抖了抖扇子,“一见钟情的感觉,你是不懂的。”
夕遥心理咯噔一下,瞥了瞥齐风,进屋去了。
“喂,你知不知道他姓什么?”
樊公子恨恨地看着他,抢了自己风头,还想染指自己的女神,“你等着,有你好受的。”
“喂,你哪怕要报复我,也先告诉我她姓什么啊。”
呼延昭从门里走出来,叹息道,“我看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齐风纳闷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始,你都说没可能。”
“因为你是“不漏阁”的“不漏风”,哪怕天下男人死绝了,她的家人都不会允许她嫁给你。”
齐风能从呼延昭的话语中感觉重于泰山的压力,而呼延昭绝不是信口雌黄的人,”为什么?““因为她姓吕,双口吕,这下你该明白原因了吧。”
齐风宛若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灰败,神魂守舍。
第四十二章 莲花落
“叔叔,咱们又白跑一趟了。”
年轻的孩子,遭遇挫折时,总是会哀叹和抱怨。陆家叔侄二人在流云道发现打斗的痕迹和破烂的马车,就及时原路返回。
“叔叔,快看,有一间茶棚,咱们喝口茶再赶路吧。”
陆轻轻拴好马,走向茶棚,招呼陆咏快点。
茶座旁一个白衫男子饮了一口茶,慵懒地目光望向陆咏,道,“陆兄,你还是歇歇脚吧,难道傅某人这点薄面都不肯给。”
陆咏拴好马,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傅大哥,怎么有兴致来这荒郊野地饮茶。”
傅恒提起茶壶,往杯子里注水,茶叶飘起来,散发浓浓的幽香,“闻一闻,这是什么茶?”
“云麓山的清心茶,涤荡人心,沁人心脾,回味无穷,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茶叶,傅大哥拿来招呼小弟,让小弟有些受宠若惊。”
陆轻轻松开握剑的手,“叔叔,这位是谁?”
“算起来,你应该叫师伯。”
“可是,爷爷并没有收过什么徒弟?”
傅恒给轻轻冲了一杯茶,“陆夫子没收过弟子,却在云麓书院当过三年先生,而我,恰恰听过先生的讲,所以也算半个弟子。”
“原来是傅师伯,那叔叔你怎么还不情愿的。”
傅恒笑了笑,“是啊,手痒,想找你叔叔下棋,但你叔叔好像很是不乐意。”
陆轻轻解释,“不是叔叔不乐意,叔叔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下棋什么时候都可以,这件事却很急。”
傅恒看着陆轻轻手里的诛邪剑,“你们是去送剑吧,不如我帮你们送。”
“不行,你又没有马,没有我们快,你不知道,大黑跑得可快了。”
陆咏喝完茶水,“傅大哥,茶喝完了,我们告辞了。”
傅恒旋转着茶杯,“陆兄,这棋不下,你恐怕走不了。”
“是谁,请你来拦阻我。”
傅恒轻轻一叹,“傅某人能够进入云麓书院,靠的便是吕相的举荐,而今,吕轻侯只是求我来阻挠一下你,我又怎么好拒绝。”
陆咏心里悲愤,“当初那段案子,剑圣并没有错,你如此纵容吕轻侯,反倒是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