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呢。”刘夏来伸手卡在季尧的腋下,强行将季尧从搓衣板上拽了起来,紧接着又将季尧拉到院子的石井旁,两人一左一右坐下,跟着又从塑料袋里抓了一大把开心果边剥壳边说:“安心这话可不好总说,人活着才能安心不是?”刘夏来拱了拱肩膀,颔着下巴,“都吃了,一丁点别剩。”
季尧盯着他送过来的开心果,由于双手缠着绷带,只能低下头从他的手指尖上将开心果含进了嘴里,嘎嘣一声磕开,蔓延开来的竟是古怪的味道。季尧眉头一皱,呸的一声吐了出去,“这什么味啊?”
刘夏来见季尧跟吃了死孩子似得,心里很是纳闷,连忙自己剥了一颗扔进嘴里,接下来的反应和季尧毫无差别,“我操,一股子哈喇味。”
季尧哭笑不得道:“你拿变质的东西给我吃啊?”
刘夏来挠了挠头,傻笑道:“我跟家柜子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放多久了。”刘夏来把掏出来的开心果放回袋子里,顺手扔到了地上,“你要是不嫌弃,那就吃黄瓜吧。”刘夏来手里还有半截儿黄瓜,递过来时,季尧嫌弃的直咧嘴,“得,你还是自己消化吧。”
刘夏来开怀大笑,“那哥们儿自个儿吃了啊,你别馋。”
季尧很想说,谁会馋一半截儿黄瓜啊。
“哟,老王家的孩子出院了?”一声嘹亮高亢的大嗓门吸引了季尧和刘夏来的目光,二人同时朝院儿门口看去,一个身材肥胖得有三四十岁的女人带着个半大孩子走了进来,一脸横肉外加斗齿儿,怎么瞧都是一脸的尖酸刻薄样。
刘夏来不屑的哼了一声,“跟你丫有关系吗?”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都二十好几了,都上大学了,还这么不懂礼貌,信不信我告诉你妈去?”胖女人被挑了战斗神经,拉开架势准备迎战了。
刘夏来撇着嘴,“要告赶紧去,别跟这儿碍眼。”
胖女人朝地上啐了一口,小声嘀咕了一句没家教便不再搭理刘夏来了。
季尧正纳闷刘夏来为何会跟这个胖女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胖女人已经领着孩子走了过来,低头朝季尧缠着绷带的手上扫了两眼,“哟,这手伤的严重吗,以后该不会成了残废吧?”
季尧被这话说的一愣神儿,心想这女人真是够嘴损的,也难怪刘夏来跟她没什么好态度了。
“你丫吃米田共了吧?”刘夏来如同弹簧一样弹了起来,伸手跟鼻子跟前扇了几下,“你说这人不吃米不吃菜,竟然选择吃米田共,丫真是一大奇闻啊。”
胖女人没上过学,大字不识几个,自然听不懂刘夏来话中含义,迷茫道:“什么是米田共?”
面对胖女人的不耻下问,季尧再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季尧这么一笑,胖女人显得更慌了,她猜到刘夏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可她确实不明白,又没办法还嘴。正巧这个时候,胖女人身边的孩子开了口,拽着她的胳膊晃了两下,“妈,他说你吃屎。”
胖女人彻底愤怒了,抡着膀子就要揍刘夏来,刘夏来动作麻利躲了过去,笑着说:“你丫吃屎还不够,竟然还要打人,信不信我讹上你啊。”
胖女人一听刘夏来要讹她,赶忙收了手,眼皮子一翻,冲着身边的孩子说:“儿子,以后离这两个没家教的远点儿,省的跟他们一样不学无术,瞧见没,手都让人打残废了。”撂下话,胖女人领着孩子进了东边那屋,可没过两分钟,胖女人再次推门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只破布鞋,来到窗户跟前,将鞋挂在铁镐上面,随后又在铁镐旁边放了一块砖头,摆放的位置距离季尧家门口特别近,一出门就能看到,胖女人特意朝季尧家门口看了两眼,随后才扭着肥胖的身躯进了家门。
“丫就是一傻逼,季尧你甭往心里去。”刘夏来很想冲过去将那些刺眼的东西弄走,不然王慧回来之后看到,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
季尧眯眼笑着,“专搞破鞋,她是这个意思吗?”
刘夏来有点儿尴尬,“你跟那种人较什么真儿啊,丫就是脑袋有病,街坊四邻就没有不烦她的。”
季尧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却也和得到了答案没什么两样。季尧跟医院里就问过刘夏来,为什么会是王慧抚养他和季然,那他的父亲呢?刘夏来给出的答案很简单,他说他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季尧的父亲还活着。
关于这个问题,恐怕除了王慧本人之外,再没有别人知道了!
刘夏来见季尧蔫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怒气冲冲来到胖女人家的窗户跟前,将那只破步鞋从铁镐上扯了下来,用足了力气,朝四合院的围墙外甩了出去。刘夏来得意而归,拍了拍手,“季尧你放心,从今儿起,有事儿哥们儿替你扛着,甭害怕。”
季尧哪里是害怕,而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在他那个时代,女子独自抚养孩子实属不易,一不小心便会落人口舌,没想到随着时代的进步,科学的发达,她们依旧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季尧多少有点儿心疼王慧了,既然自己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那也得干点儿为人子女的事儿,尽尽孝道总是好的。
☆、第三章
季尧家的火锅店是在他上小学时候开的,从那个时候起,王慧就很少在家里开火了,原因是忙不过来。姐弟两个放学之后,都是先到店里帮忙,吃过晚饭再回家写作业,周而复始,家里的灶台倒是成了难得用上一回的奢侈品。
季尧总结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灶王爷一生气,保不准儿得闹出点什么幺蛾子。
夜幕降临,季尧和刘夏来都有些饿了,眼瞅着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张罗晚饭了,两个人再也按捺不住了。刘夏来的家庭状况和季尧差不多,老爹死的早,就跟一妈相依为命,而他这个妈又是拼事业的主儿,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所以,这些年来,刘夏来都是跟季尧家里头蹭吃蹭喝的。
刘夏来的妈和王慧感情挺好,刚认识那会儿,还会挂不住面儿的塞给王慧点儿钱,为了刘夏来的叨扰略表心意,可随着姐妹两个的感情日渐浓厚,刘夏来的妈就不再注意这些细节了。
季尧猜想,这大概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
刘夏来拽着季尧往火锅店去的时候,季尧心有余悸,王慧让自个儿跟家里跪着,他却因为挨不住饿跑来要吃的,这可有点儿说不去了,他还真怕王慧一瞪眼把他从火锅店里给踹出来。
要说这刘夏来绝对是个耳聪明目的人,一双明亮的眼睛极其富有洞察力,瞄了季尧几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刘夏来笑着说,你放心,慧儿姨肯定都忘了这茬了,如果她能想起来,铁定不会饿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可比任何人都在乎季尧。”
事实证明,刘夏来说的是正确的。季尧跟刘夏来到了火锅店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大大小小的餐桌前围满了前来享受热辣的食客,阵阵辣香从店里蔓延出来,进门时,季尧忍不住嗅了嗅,食欲顿起。
季尧跟自己那个时代,可谓是大富大贵之人,别说是京城美食,就连宫廷御膳他都能找到机会品尝一二。这样说来,季尧应该是个嘴挑之人吧?偏偏不是这样的,季尧除了爱财之外,对任何事物都没有过分的执着,哪怕当时吃的是一坨牛粪,他都不会觉着有多么难吃!
用季尧自己的话来形容,能填饱肚子就成,何必浪费银两呢?
活脱脱的守财奴典范。
季尧很想试试现代美食的口味,忍着哈喇子的同时,还得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扪心自问,丫到底累不累啊?
王慧跟后厨忙的不可开交,前厅交给了季尧的姐姐打理。季尧头回见到季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家伙,他这个姐姐可真是了不得,身高足有一米七八,高挑的身材扎着马尾辫,白色短袖下难掩傲人的身材,从长相上来,她遗传了王慧所有的优点。季尧觉着,这大概就是王慧笑起来时的样子吧。
“然姐,你忙吗?用不用我帮忙?”刘夏来炯炯有神的凑上前去,明显的套瓷。
季然眼皮子一翻,“你不是长眼睛了吗,还用得着明知故问。”
刘夏来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去洗个手,回头就来帮忙。”刘夏来明明穿的是短袖,非要做出挽袖子的模样,一边朝后厨走一边回头观望季然,流连忘返。
季尧先前就觉着刘夏来对季然别有用心,如今看来,刘夏来对季然应该是有了爱慕之意,换成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看上眼了。
“嘛呢,别站在这里碍事。”季然上前推了季尧的肩膀,笑着说:“里面有个小桌子还没人坐,一会儿你跟刘夏来跟那吃饭就成。”
季尧是什么人啊,那可是从千百年后的古代穿越来的,且不论他到底多有钱,就说这男女之事,就是季尧从未触碰过的。那时候的季尧,全身心投入到江湖打拼之中,就算后来如愿以偿,也从未对男女之事有过任何期盼。反观现在,季尧被面前这个女人动手动脚,瞬间来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哟,你怎么还脸红了?”季然歪着头,认真瞧了季尧几眼,“该不会是发烧了吧?”说着,季然反过手背要去摸季尧的额头,谁料连根汗毛都没碰到,季尧就跟遇见了瘟神似得,涨红着脸跳出了八丈远,表情复杂的盯着季然看了又看。
季然无趣的放下手,“嫌我手上有火锅底料的味儿啊,那往后别跟我面前站着。”季然一扭身进了吧台,开始数钱去了。
季尧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反应过头了。季尧调整心态,凑到吧台跟前看着季然数钱,嘴巴微张,欲言又止,终于僵硬的喊了一声,“姐。”
“有事儿?”季然抬眼看着季尧。
季尧微微一笑,“能给我数不?”
季然扑哧一声笑了,“就你那手还想着数钱呢?”季然伸过那一沓钱在季尧的脑门上抽了一下,“你这爱钱的毛病,怕是一辈子都改不掉了。”
凡事跟钱有关的话题,季尧都能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季尧趴在吧台上,盯着那一沓钱说,“这得有多少啊。”
季然想了想,“有个千八百吧。”
“这都是咱今天挣得吗?”季尧不停眨着大眼睛。
“你想的美啊,纯毛利能有七八百就是好事儿了。”季然规整了钱,跟桌面上敲了敲,随后塞进了抽屉里,“行了,你也别跟我这儿腻歪了,赶紧过去坐着,吃完饭滚蛋。”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季尧一扭身,绕过狭窄的大厅,来到最后头的桌子前坐下,视线越过那些食客落到季然身上,这样一个大美人,应该会有不少的爱慕者吧?季尧越发后悔了,后悔有钱的时候没能好好享受生活,他每次经过翠红楼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进去喝上两杯花酒,与那美娇娘花前月下浓情蜜意,醉卧石榴裙岂不是美事一桩。
为时已晚,致死都还是个童子身,何处说理去。
刘夏来洗过手,从后厨端了晚饭过来,四块发糕,一盘凉拌海带,还有半条鲫鱼,外加一盘西红柿炒蛋。刘夏来将饭菜放到桌上,双手跟大裤衩上抹挲了两下,“不是饿了吗,赶紧吃吧。”
季尧盯着那饭菜,有些愣神儿,“不是吃火锅吗?”
刘夏来哭笑不得道:“大哥,那都是给顾客吃的,自家生意自家吃,那得让驴把脑袋踢的多大啊。”
季尧一想是这么个理,可是他胃里的馋虫早就让那香辣的味道引了出来。季尧忍不住朝旁边桌上看了两眼,咂咂嘴,“可是我想吃啊,真的很想吃。”
“这……”刘夏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算了,我就是随便一说。”季尧伸手想拿筷子,这会儿才发现,双手还缠着厚厚的绷带的,都不带分叉的,这可怎么吃啊。
刘夏来仰起脑袋,“还是哥们儿来喂你吧。”刘夏来拿起发糕送到季尧嘴边,“我洗过手了,放心吃。”
季尧微微一笑,低头在发糕上咬了一口,味道还是不错的。至此,季尧和刘夏来再没提吃火锅儿这事儿,两个半大小伙子风卷残云似得解决掉晚饭,填饱了肚子。这会儿差不多快八点了,顾客一批批的走又一批批的来,似乎永远间断。王慧趁着空闲到了前厅,见到季尧时也没说什么责怪的话,仅是问了句吃饱了没就转身回了后厨。
季尧不知道王慧心里藏了多少事儿,总之就是有事儿就是了,还是那种和别人说不得的事儿。
火锅店里本身就忙,再加上季尧和刘夏来这两个大小伙跟里头乱搅合,实在是转不开抹了,季然嫌他们碍事儿,又帮不上忙,这才下了逐客令,将两人从火锅店里赶了出来。
回家路上,刘夏来在小卖铺里花了两块钱买两根冰棍,纯冰的那种,吃起来透心凉,正是炎热夏季解热佳品。季尧用双手手腕夹着冰棍,有滋有味地品尝着,不时的还咂咂嘴,“小来子,你说这冰棍是怎么做的?”
“嘿,管谁叫小来子呢,当我是太监是怎么着。”刘夏来急了,特不愿听别人这么叫他。
季尧大笑,“我错了成吗。”
“这还差不多。”刘夏来伸手揽住季尧的肩膀,哥两好地往前慢悠悠的晃着,刚过了前面街道就是一个十足路口,正巧又遇上了红灯,季尧便和刘夏来跟马路牙子上等着。突然,一辆黑色的豪车如同一阵风似得从身边儿窜过,吓得刘夏来拽着季尧往后踱了两步,刘夏来急了,指着那车就开了炮,“丫怎么开车的,有钱了不起啊,下来,哥们儿好好教育教育你。”
车门恰到好处的开了,里面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五官刚毅棱角分明,唯独那眼神儿看上去凶了许多。刘夏来一看见这主儿,丝毫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火大了,拽着季尧冲了上去,“我说哥们儿,怎么开车的,差点撞了人知道不?”
男人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没留神,伤到你们了吗?”
刘夏来哼了一声,“这要是换了别人,一准就躺地上了,还不得讹你个千八百的。”
“哥们儿说的是,这次是我没留神,真对不住了。”男人用目光将刘夏来和季尧打量了一遍,似是见没什么大碍,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到了季尧面前,神情愧疚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了,可以给我打电话。”
季尧没接,而是笑着说:“用不着的,我没事儿。”
男人不在强求,而是收回了名片。当他再次抬眼看着季尧时,竟然问起了季尧的手伤,“你这手伤的严重吗?”
季尧和刘夏来均是一愣,敢情这个哥们儿是太平洋警察,热乎过头了吧!
☆、第四章
通过眼前这哥儿们的举动,季尧想起了自己刚出来跑江湖的时候,就遇上过这么一个人。那天,季尧从赌坊里赢了不少银两,布口袋塞的满满登登的,掂在手里那叫一个高兴,可谁料刚拐进赌坊的后巷,就被一群小杂碎团团围住,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银两被抢了不说,还扒了他身上那套上好的锦缎长袍,害的他衣不蔽体的躲在后巷之内羞愤难忍。恰巧一兄台从此处路过,见到了狼狈的季尧,并施予援手,给季尧买了一套新的衣裳,同时还邀请季尧到了他府上把酒畅言。
是谁说人心险恶的,拉出来保证不揍死他。
季尧与那兄台无话不谈,宛然多年挚友的模样。酒过三巡时,季尧不胜酒力犯起了迷糊,浑身更是燥热难耐,突地,一双冰凉的大手透过衣襟,肆意妄为的于他胸口处游走,季尧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