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琉璃般平滑的心池微微荡漾起来,思绪飘摇,他迷糊地察觉到,自己的心原来也有软弱的时候。
紫霄悠悠张开了眼睛,一接到他的目光,如孩童般天真无邪地笑起来。
武星不自然地把她从身上推开。
“你也该睡够了吧。”
“睡够了,这么多天只有今天睡得最舒服。”她用力伸了个大懒腰,原本就宽大的棉袄往前一滑,露出一大片雪白的锁骨。
武星整个人弹跳起来,他的元气、伤势正在恢复当中,然而狂野高昂的情欲恢复的速度更快,他急切地朝外走,只想离她愈远愈好。
“武星,你要去哪里?”
她步步跟随,在他身有身后追着他的脚步。
武星走到大树下停住,烦躁地低吼:“别再跟过来了,离我远一点。”
紫霄往后退了三步,左右望了望,茫然地问:“这样可以吗?”
看见她憨愣的模样,他竟然忍不住想笑。
“再远一点。”他厌恶地发觉自己心中的念头。
“这样够远了吗?”她又后退了两步。
“再远一点。”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无辜的表情。
“不能再远了,再远紫霄就看不见你的脸了。”
武星面容一紧,眼瞳深幽地瞅着她那双如小鹿般无辜的大眼,他发现自己的双腿忽然不受控制,愤然地走向她,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干什么,本能已经控制了他的行为,他猛然抓住她的双肩往前一扯,惩戒似地吻上她微启的红唇。
紫霄呆呆地眨着眼睛,脑袋突然像发烧似的混沌不清起来了,脑中唯一残存的意识,是隐约知道武星正用他温软的唇舌吮着她的嘴。
他霸道地扣住她的后脑,贪婪地吮咬她的嘴唇,一下子粗暴,一下子吮吸,他也不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体内有股渴望逼使他这么做。
这种亲密的游戏远超过紫霄能理解的范围,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武星的气息和长睫毛下谜样的黑瞳,都深深迷惑着她的意识,她觉得浑身发烧得愈来愈厉害,喘得也愈来愈厉害了。
他的手扯开她的前襟,探入宽大的棉袄里抚揉起她滑腻丰盈的乳房,她缩起了肩膀,禁不住发出细微的呻吟,在这种陌生情欲的冲击下,她的双膝再也承受不了,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武星怀里。
“武……武星……我病了……烧得好厉害……”她口齿不清地呆视着他,愣愣地急喘。
武星揽着她的腰,沉重地喘息着,看见她无助迷茫的双眼,神情一震,勉强把手从柔软的胸脯上抽回来,但被她掀起的欲火正在他体内狂烧急窜,衣内的亢奋已经迅速挺立,暴躁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他是怎么了?居然会对她控制不了情欲,变成了一头野兽。
“你没病。”他清清暗哑的喉咙,据他说过的一次经验。“一会儿就好了。”
紫霄无力地瘫软着,她怯怯地看着他傻问:“武、武星……你为什么……想吃我的嘴……”
武星皱了皱眉,欲火转换成了怒火,他生气地推开她,忽然听见一阵娇媚的笑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跟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呀,武星。”
武星微愕地转身,看见猗泥俏生生地立在大树旁。
“你还活着。”他冷漠地看着猗泥!她的出现升起他心中极度厌烦的情绪。
“我一向懂得怎么保命,不过其他同道妖族大半都被天界神将收得差不多了,我逃进山里,也找了你好多天,现在总算是给我找到了。”她扭着腰肢走到他身旁,一脸狐媚的笑。
“找我干什么,现在的我也保不了你的命。”他疏离地冷瞟着她。
“和你在一起总比自己一个人安全得多。”她刻意靠他更近,近到丰满的乳峰若有似无地碰到他的胸膛,甚至连小腹都微微触碰到他气势昂扬的男性欲望。
“好可怜,忍得很辛苦吧?”她高高地仰起脸,凑上红唇想吻他,一双柔软的手贴上他的胸,挑逗地往下滑——
武星粗鲁地推开她,他不相信自己连克制情欲的能力都没有,他厌恶在这方面遭女人摆布。
猗泥看了看一脸迷惘困惑的紫霄,再看看明明欲火如焚,却故作冷然的武星,娇媚地笑了起来。
“武星,你曾经尝过那种销魂的滋味,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的,又何必浪费力气呢。”她展露淫荡的笑靥,双手勾住他的颈项,丰满的乳房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揉弄着。
“你……”紫霄意外地伸手过来,拉扯着猗泥挂在武星颈子上的手臂,固执地想把她从他身上拉开。“你、你别碰武星……别碰他……”
猗泥嫌恶地瞪了紫霄一眼,猛然挥手将她推跌在地上,刹那之间,一只大掌凌厉地扣住猗泥的颈项,拇指的利爪按住她的颈动脉。
猗泥惊骇地看着武星,没料到他会她出手。
“不想死就滚远一点!”他阴冷地瞪着她。
猗泥瞪大惊恐的双眼。“你为什么……”
“我不想再多听一句废话。”他蹙眉,加重指尖的力道。
“不,我不想死。”她惊声尖呼。
“滚。”他缓缓松开手,不看她。“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猗泥难堪地往后退步,怨毒地瞪了紫霄一眼,不甘愿地缓缓退入密林里,消失了身形。
武星瞥见紫霄愣傻的表情,真不知道为什么接二连三做出连自己都不解的事情来,从她出现在他身边开始,他的思绪和行为就都全盘失控,他明显察觉到自己变了,但究竟是什么地方改变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以前有生存的目的,就是一心要杀光遮须国的人,在巩额山当个群妖之王,可是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了,他连自己该何去何从都不知道。
“武……武星……你……在想什么?”紫霄垂着脸,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声音轻如耳语。
陷入沉思中的武星回过神来,斜睨了她一眼。
“不关你的事。”他大步走进茅屋。
紫霄抿着嘴,慢吞吞地跟进去,看他在床上盘腿坐下,两手分置双膝,掌心朝上,双目微合,正身端坐。
她不也吵他,觉得肚子饿了,便往炉灶旁寻吃的,看见地上有包荷叶,才想起荷叶里有她摘来的香菇,她起了火,一边烤香菇,一边偷眼看着武星。
她好想知道他在想什么?好想知道他为什么吃起她的嘴?
奇怪,想到这件事,她整个人又好像发烧起来了,渐渐觉得口干舌燥,心脏也怦怦地急跳个不停。
她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咕噜咕噜地灌下好几大口,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给我水。”武星蓦然出声,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
“好、好……”她舀起水,一路捧着走过去,可是奇怪,她的手怎么抖个不停,把水瓢里的水都给溅出去了。
“你干什么?”武星把水瓢接过去,奇怪地看着她。
“不、不……不知道。”她的脑子好像又在发热了,糊得像一团烂泥。
武星慢条斯理地喝着水,视线落在她那张烧红的小脸蛋上,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很古怪。
“怎么不说话,你的话不是挺多的吗?”他直直看进她的眼底。
她眨了眨小鹿般的眼睛,一团烂泥似的脑袋已经让她失去正常的反应了。“武、武星……刚、刚……那、个人……是谁?”
“讲话干么结结巴巴的。”他皱了皱眉。
“我、我也……不知道……好、好奇怪……”她痴痴傻笑着望了望他,旋即又垂下颈子看着地板。
“哪里奇怪?”
“紫、紫、紫霄……大、大概病了……”她觉得自己很不对劲。
“哪里不舒服?”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发、发烧……”紫霄摸着脸,嗫嗫嚅嚅地低语。“靠近武、武、武星……就发、发烧……”
“是吗?”他深瞅着她。
紫霄点点头。“不、不舒服……连、连说话……都、都不清楚……”她揪着胸前的棉袄,忘记说连喘气不顺了。
武星悠然地凝视着她,长长久久。
“放心,你没病。”武星的唇角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跟我在一起久了,你的病自然会好。”
“真、真、真的吗?”她茫然抬眼接住他的眸光时,脑子里像着了大火,将她残存的意识烧得片甲不留。
以紫霄觉得自己的病情更加重的同时,愕然看见武星的脸上,仿佛微微露出一抹她从未见过的笑意。
第六章
“带你去一个我睡了两百年的地方。”武星仰望缠绕着薄雾的积雪山顶,淡淡地对紫霄说。
“哗,两百年,武星真能睡。”紫霄吃惊地捣着嘴。“紫霄今年二十岁,两百年……就算十个二十岁哩,武星,那个时候紫霄在哪里呀?”
“我不知道。”他把视线调望过来,停在她的脸上。
“那、那、那……”一与武星四目相对,她迅速把头低下,开始结巴。
从那天起,紫霄只要一看见武星的眼睛,就会立刻脑袋发烧、说话结巴,不对着武星看或是光盯着地面看时就又好了。
“那个地方很冷。”他知道她的毛病,便转过脸,慢慢往前走。
紫霄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背说:“没关系,跟武星在一起紫霄不怕冷。”
他微微倾过头望着她,她又飞快地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杂草碎石。
第一次,他心中升起了想与她相伴的念头,是因为跟她在一起,他的心情变得格外平静的缘故吗?
他缓缓朝她伸出手,紫霄微讶,呆看着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手,那是一只长有利爪,却修长白净的手,她的双眼发光,开心得一颗心像要炸开来。
她的心怦怦直跳,把发热的手心怯怯地放在他手上。
“武、武、武星……”
“烦死了,你的结巴到底什么时候会好?”他握住她热呼呼的小手,半带强迫似地拉着她走。
“不、不知道……是、是不是……武、武星的口水……害、害我结巴的……”
他瞟她一眼,不准备向无知的她解释些什么,对于彼此间萌生的异样情愫,其实连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更别指望能解释得让痴傻的她明白了。
“那、那里远吗?”紫霄侧头看他。“你、你不是能飞的吗……用飞、飞、飞的过去……岂不是快得多。”
“等我的伤好了再说。”
紫霄似懂非懂地点头。“以、以后我们……就、就、就住那里是、是吗?”
“也许吧。”他还没有想过以后。
武星不爱说话,偏偏紫霄连结巴了都还爱说个不停,叽叽喳喳讲的都是些无聊的话,最令他烦的是她总爱跟途中遇见的鸟兽亲切地打招呼,兴奋热情得令他烦不胜烦。
两人走到了一大片草地,紫霄看到一丛鲜花盛绽着,开心地松开武星的手,奔跳过去嗅着鲜花的芬芳。
武星则走到树荫下坐着闭目养神。
天骤然下起雨来,紫霄急忙拿衣袖挡雨,慌慌张张地躲到树荫下。
“惨了,下雨了。”她坐在离武星约一步的距离,抱着双膝,苦着一张脸,很担心棉袄湿了就没得换了。
密雨唤来了冷雾,山林间很快就弥漫着湿冷的雾气。
“好冷喔,武星,你冷不冷?”
他微微开眼,斜睨着她,见她缩得像一团小球,冷得直打哆嗦。
“过来。”他朝她伸长手臂。
她乖乖地像小狗一样爬过去,茫然不解地望着他。
他微蹙双眉,不耐烦地干脆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放在大腿上,把她的小脑袋压进自己怀里。
她窝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这一刻,她觉得武星的怀抱就是她的天地,那么宽、那么广、那么无边无际。
“好舒服,武星身上好暖好舒服。”她的脸颊熨贴着他的胸膛,全身有说不出来的舒服和安心。
“结巴怎么突然好了。”他淡淡地问。
“不知道。”她格格地直笑。“跟武星在一起,发生好多紫霄一辈子都没碰过的事,好多事都是紫霄不知道的。”
他漫不经心地抚摸她的头发,不吭声。
“紫霄的眼睛看得见很多事情喔,像谁要娶谁家的媳妇啦、生几个儿子千金这些这一早就能瞧得见哩。”她得意地仰头笑着说。“有时候,我不小心看见村人的脸上变黑或是变紫了就会去告诉师父,然后师父就会准备做超渡法会,能赚几个铜钱呢。”
从她意外将他震回人形,并使他瞬间失去神力那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她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了,可惜痴愚的她并不明白。
“可是紫霄看不见自己,怎么用力想看都看不见……”她在他怀里完全放松,微微垂着眼,呢呢哝哝地说。“紫霄也看不见武星,好想知道武星的事情,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黑若深潭的眼眸凝视着她昏昏欲睡的容颜,双臂一紧,将她密密实实地圈抱在怀里,原来,全心全意拥抱一个人时,心境会是如此温暖祥和。
“武星,你待紫霄真好……”她安然憩息在他怀里,娇叹着。“紫霄喜欢武星,好喜欢……”
武星凝气于指,爪指立即放出青紫色的火焰。
这几日,他体内的气息渐趋平稳,不再像狂风怒潮般难以自制,也不再微一运劲就使全身炙热,如堕火窖般痛苦了。
和紫霄相处这几日来,才发觉原来日子也能过得如此随意而优悠,时间无声,岁月无痕,感到如在岩洞中深眠时的宁静。
曾经,利爪染满了浓稠血腥,双目充满杀意的那段时日仿佛一场梦境,醒或未醒,他自己也觉得迷惘。
忽地,微微的血腥气打乱了他的沉思。
血的气味!
他蓦地站起身,寒下神色搜寻气味传来的方向,是人血的气味,其间还隐约有着妖气和浓重的生人气。
他忽然感到不安,紫霄到哪里去了?在他陷入冥思之时,她究竟跑到哪里摘果子去了?
血的气味愈来愈浓,一瞬间,他似乎嗅到一丝属于紫霄的味道。
一阵心悸,他猛然腾身追向气味的来源。
急速飞窜过一片浓密的竹林,赫然看见紫霄躺在竹林间,一身血污狼籍。
他如遭电殛地一震,全身隐隐战栗着,被紫霄浑身的鲜血慑住,凝滞了好一会儿,才恍若无神地缓缓蹲下身去,抬起她冰凉的小脸蛋,一股深沉的痛,从他的胸腔骨髓断续传出。
她的喉咙已经被咬断了,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周遭,他的心仿佛也被狠咬了一口,血肉模糊。
死了吗?紫霄死了吗?
他沉痛而震栗地凝视着她苍白似雪的脸庞,小鹿般可爱无辜的眼睛呆滞了,纯净的笑靥也消失了,喋喋不休的小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他从没有想过她会“死”,这么突然,什么准备也没有,他忘了她也是个脆弱的凡人,如同命丧在他利爪下的凡人一样,死得很快,让人措手不及。
紫霄,是谁杀了你?
“紫霄喜欢武星,好喜欢……”
他把娇小纤瘦的她轻轻抱起,让她的头枕在他的颈窝,她的一只手软软地垂了下来,难言的悲怆涌上心口,喉际一阵酸楚,眼眶薄薄泛起了热雾。
是谁杀了你?紫霄——到底是谁杀了你?
“武星身上好暖好舒服……”
他抱着她怔立着,一颗心已成了血窟窿,不能思、不能想,也不知何去何从,他不动如山,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渐渐地,想起了他先前嗅闻到的妖气和生人气,会是那些人杀了紫霄吗?
他怔望着月夜下的竹影,怀抱着紫霄缓缓举步,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步入迷蒙的深山。
他心已冷,怀中娇小的身躯也渐渐冰冷了。
“没关系,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