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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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志异-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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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虽说得冠冕堂皇,翠娘还是听出了一种微微的酸意和言不由衷。“哎哟,两位大人,这可不是朝堂奏对,用得着这么一套一套的吗?毕大人既是初次前来,那就无需客气,品尝一下醉香楼的销魂金曲吧!”她伸手一挥,角落里顿时传来一阵琴瑟和弦之声,那数十位美女也且歌且舞,动了起来。渐渐的,她们那些挑逗的动作也放开了,诸官员情迷之下,竟没有人注意身为主人的翠娘业已悄悄离开。
  “怎么,那群龌龊的官员又让你恶心了?”翠娘才关上房门,屋角就传来一阵懒洋洋的声音,“我也真佩服你的性子,谁想到当年堂堂的驭琴魔女竟然能穿梭于权贵之中,布施色相而不失身。”
  “哎呀,吓死我了!”翠娘右手掩心,脸色闪过一丝艳红,“又是你这个死鬼!谁不知道我翠娘身子骨儿不好,让你这么一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非被我那些裙下之臣剥皮煎骨了不可!”只见她自顾自地坐到了妆台前,又左右端详了起来,似乎房里压根没人似的。
  “好了,别闹了,这么多年,你总是老样子。”屋角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除了郎哥还哪里有别人。他径直走到翠娘身后,温柔地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难道你就不能顾惜一下我的难处吗?”
  “什么难处!”翠娘狠狠地将梳子扔在地上,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你郎老大如今是什么人?京城的三分之一地盘几乎都是由你作主,还攀上了一位金枝玉叶作靠山,恐怕早就忘了当年的事,还提什么难处!”
  “够了,要不是为了你,我用得着这么拼命?”郎哥抓起翠娘的皓腕,不由分说地将她拥在怀里,“青木会在明处,容易招人怀疑,我已经把它交给了我的义子方勇打理。现在倒是你这边最重要,我想过来帮你,也好为你处理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你是说真的么?”这个人前嬉笑怒骂,游戏风尘的女子第一次流露出了软弱之态,“还是你又在骗我?”
  “我林玉郎在此立誓,绝不辜负翠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郎哥郑重地举手发誓道。
  “算了!这一套我还见得不够多?男人都这样,你可别指望我和那些痴情女子似的感动得泪流满面,谁都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口不对心的!”翠娘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只是眼角似乎闪过一丝泪光,“你这死鬼,早就应该来帮我一把了,说吧,接下来应该怎么应付?”
  两人顿时在屋里密议起来。


无痕篇 第二卷 展翅 第十六章 大风
  宛烈二十一年六月初一,皇帝风寰照下了一道令天下人为之震惊的旨意,竟是一反惯例,将京中的所有成年皇子派往各地,各自司掌一项非同小可的大事。二皇子风无论安抚福建灾情,三皇子风无言巡视江南大堤,四皇子风无候远赴云南察访朝廷下辖各番族情况,五皇子风无照前往西北塞外监督流民状况,六皇子风无清前往两广清查官商与西夷的生意往来,顺带寻找各古籍善本,其余诸皇子待成年之后,另行委差。
  这非同小可的旨意立刻让整个官场全乱了套,攀附诸皇子的人不在少数,皇帝这摸不着边际的一手顿时让他们失去了主心骨,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充斥着人们的议论声,而鼎鼎大名的醉香楼,客人更是比往常暴增一倍,而且几乎全是冲着那特殊服务而来。但翠娘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竟在圣旨下达后的第三天宣布歇业十天,理由更是荒唐得可笑——回家省亲。
  比起官员们的惊惶,诸皇子早从风珉致那里得到了风声,但谁也没料到皇帝的旨意来得如此之快,连应对的时间也不够。最令人叫苦的是,不知皇帝是有意还是无意,此次派出京城的五名皇子,除了二皇子,其他人去的地方竟然都没有什么自己门下的官员,若要恣意也难称心,因此一个个都是忧愁不已。但此等时刻,他们也不敢串连,唯恐惹恼了原本就心意已决的父皇。
  皇后贺氏已经连着摔破了第三盏西夷进贡的琉璃灯,这些平日最珍爱的皇帝赏赐之物,此时却显得如此令人厌憎。虽说是结发夫妻,但她当年能力压群芳,成为太子妃,最终母仪天下,靠得不是别的,而是出众的美貌。古话说得好:“以色侍君者,色衰而爱弛。”这些年来,后宫新进嫔妃众多,姿色在她之上者也不少,尽管贺氏利用皇后统辖六宫的大权,明里暗里黜落了一批出众的秀女,却仍然难阻瑜贵妃萧氏的崛起。庆幸的是,在多年未曾有孕后,贺氏终于诞下了一位皇子,本以为子以母贵,五皇子风无照顶着皇帝嫡子的头衔一定能顺利继承大统,谁道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反而越发冷落了她。如今,瑜贵妃的两个儿子尚可安居京城,自己的儿子却要远赴西北,她焉能忍得下这口气?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贺甫荣一进门就看见了满地狼藉,心中早明白是为了什么事,可是,侄女身份贵重,等闲安慰话哪能管用,因而他也小心得很。
  “你们全都滚出去!”贺氏冲着殿内一众大气不敢吭的宫女太监们吼道,“一个个像死了老子娘似的杵在这里,竟是一点用场都派不着,都给本宫滚出去!”
  一帮奴才如蒙大赦,迅疾无比地退了下去,末尾的一个还乖巧地掩上了大门。“哼,这些没用的奴才,只有做这种事情最上心!”贺氏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淡淡地吩咐道:“三叔坐吧,反正现在这里也没了外人,不必拘泥那些礼数。”
  贺甫荣告罪一声,这才斜签着身子坐下。虽说是自家侄女,可是皇后的脾气他最清楚,有时随和得和常人没什么两样,片刻之后却又会翻脸不认人,当初娘家带来的两名贴身宫女就是为了一丁点小事而惨遭杖毙,一点昔日情分都不念。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名分上的叔父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娘娘,皇上既然旨意已下,恐怕难以更改,不知娘娘有何打算?”
  “打算?”贺氏冷笑一声,“都已经任人宰割了,还提什么打算?三叔你倒是说说,皇上如此防着本宫和无照,他究竟想怎么样,难道真的要废了本宫,立那个贱人为皇后?”她狠狠地撕扯着手里的帕子,眉宇间透着一股骇人的阴寒。
  贺甫荣心中一紧,倘若皇后要做什么傻事,凭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到了那时,别说五皇子的大位无望,恐怕整个贺家也得灰飞烟灭,因此,他只得强颜安慰道:“娘娘多虑了,想娘娘执掌六宫多年,深得嫔妃称道,皇上又怎会轻言废后?微臣不怕说句犯忌的话,就算皇上有此意,朝臣那里死谏的也不会在少数。还请娘娘放宽心些,瑜贵妃的两位皇子只不过年纪尚幼,一旦成年,皇上已有旨意,一定会仿照前例派出京去。”
  贺氏这才脸色稍霁,随手将扯坏的帕子掷在地上,“三叔所言也有道理,本宫倒是气糊涂了。只是西北向来苦寒,无照秉性脆弱,恐怕无法忍受。万一……他来得及赶回来吗?”
  贺甫荣正色道:“这正是微臣欲与娘娘商议之事,皇上此举大有深意,似乎是想从诸皇子的作为中择出一个储君,而且竟是抛开了嫡庶之分,大违本朝先例。但朝中其余重臣大都得到了皇上密谕,因此反对之声寥寥,又得到了珉亲王的支持,因而此事已决不可能更改。无论西北如何难熬,娘娘一定得嘱咐五殿下挺着,否则一旦触怒皇上,后果堪忧。”
  “另外,西北虽然苦寒,但民风彪悍,天下无双,若能招揽一批死士,则对将来大业必有帮助。况且……”贺甫荣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只有两人能听见。
  贺氏脸现讶色,随即点头道:“还是三叔想得周到,居然能伏下此步暗棋,如此甚好,本宫就放心了。不过此事至关重大,切不可泄漏。”
  “微臣自然省得。”贺甫荣躬身道,苍老的脸上满是自信。
  宛烈二十一年的科举,由于有了先前的旨意,在风口浪尖的京城也就泛不起多大的波澜。主考官没了上头的鼎力支持,科场贿赂和作弊之事也就收敛了许多,倒是风寰照即位以来少有的清平科举,有才之士金榜题名的不在少数。尽管如此,发榜的那天,仍然是几人欢喜几人忧,但对于何叔铭和范衡文几人来说,锦绣前程就在眼前,毕竟他们早通过了一个月前的会试,成为了贡生,殿试的成功与否,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报,河南新野范衡文,高中二甲第十八名进士!”
  “中了,我中了?”一向严正的范衡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停地喃喃自语道,连准备好的打赏钱也忘了派,还是旁边的好友李均达看着好笑,替他打发了那群报喜讨赏的。
  “报,山西太原李均达,高中二甲第二十三名进士!“这下轮到李均达愣了神,他也可算是履试不第,要不是家境殷实,无论如何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这次得中贡生,他已是非常意外,原以为能得到一个同进士出身已可告慰家中父母,谁料想就凭自己那中平的文章居然上了二甲!他竭力控制住自己有些痉挛的面部表情,给报喜人递上了几块散碎银两。
  三人之中中了两个二甲,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何叔铭的心里却有些酸溜溜的,要说文名,他可是远在其他两人之上,如今还没个准信前来,若是万一落第,脸面何存?正在彷徨不安之际,外间敲锣打鼓,又来了一队报喜的人马。
  “恭喜河南开封何叔铭何老爷,高中一甲第三名探花!”客栈中原本就有些骚动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惊呼,老板卢顺发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发了,今后肯定发了,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运,自己一个小小的客栈居然出了一个探花,两个二甲,统共三个进士老爷,天哪,真是财神菩萨开眼啊!
  何叔铭真的木了,探花,探花郎,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肯定听错了,一定是谁和自己同名同姓,直到看到身旁两个朋友兴奋的目光,他才醒悟过来,自己,真的中了!极度的喜悦让他浑身无力,几乎瘫倒在地。


无痕篇 第二卷 展翅 第十七章 死讯
  所谓的琼林宴,虽说这批新进士们看得极重,但在朝廷大佬眼里,无非是走走过场。他们的心思早就飞到了那即将出京的几个皇子身上,至于那几个进士,实在引不起什么兴趣,就算状元又如何,还不是现在翰林院里厮混,还不知何年何月能出头,哪比得上京中的官宦子弟升迁之速?
  不过,官面文章还是不能少的,否则,岂不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皇帝虽然早早以身体不适为由退席,大员们也有几个托词或抱病未来,但作为将要留守京城的最年长皇子,风无痕不可避免地出席了这次士子的盛会。皇帝交给他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功课,观察这些新进士的品性,这让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自己又不是明方真人,哪有这等本事。不过说起神仙中人,最近也好像经常躲着自己,九炼阴阳罡的后续口诀更是避而不谈,让风无痕好一阵郁闷。
  不过,皇帝临走时嘱咐他执壶劝酒,风无痕可不敢怠慢。一席一席地敬了过去。那些士子们大多是寒家出身,哪见过如此场面,一杯下肚,早已是满面通红,更有甚者,想起往昔寒窗苦读,如今得皇子亲自敬酒,涕泪交加者不在少数。
  虽然礼部早已排定了坐次,但酒过三巡,再加上大员们都已经离去,进士们也就有些放肆起来,纷纷攀起了籍贯交情,何叔铭等人也就顺理成章地聚到了一起。看到风无痕终于行到了他们这一席,三人都脸现喜色,不同的是,范衡文是有些手忙脚乱,李均达是恭恭敬敬,而何叔铭却是欣喜中带着一缕谄媚。风无痕一一收在眼中,不禁又想起当初倚云阁的那次相遇,对三人又有了新的见解。
  “三位份属好友,如今一同金榜题名,也算是一桩美谈吧!”风无痕亲自为三人斟了一杯美酒,却不以寻常的套话开场,“听几位阅卷的大人说,你们的文章都相当不错,尤其是何公子的大作,连父皇都击节赞赏,引为佳作呢。若不是今科状元来历不凡,恐怕何公子就不仅仅是探花而已。”他眼珠一转,若隐若现地点出自己认识他们三人的事实。
  三人都是一惊,这七殿下言语之中,仿佛和自己相识,这可就奇了,哪来那么巧的机缘?倒是何叔铭第一个醒悟过来,长揖一礼:“原来当初在倚云阁见到的是七殿下,真是失礼。学生才疏学浅,能得探花已是意外之喜,哪敢奢求?”话虽如此,他的眼睛还是向坐在另一边,喝得酩酊大醉的状元金泰胜投去不屑的一睹。
  其他两人这才缓过神来,那日他们在倚云阁,由于心思都放在何叔铭那件事上,倒是没有过多留意外人,虽见到有一个身份不凡的少年,但也未放在心上,哪想此人身份如此尊贵。不过范衡文和李均达都是心性正直之人,阿谀之词自是不可能出口,只是自谦了几句,随即饮下了那杯美酒,只有何叔铭借着酒醉为幌子,有意无意间向风无痕露出拜访之意,风无痕知道此人热衷仕途,但自己在此时答应下来却是不妥,因此只得婉言推辞,让何叔铭好一阵失望。
  琼林宴就这么草草收场了,除去一帮颇为满意的进士之外,其余官员仅仅是走马观花,客串了一番龙套而已。而这些进士授予的官职,仅有状元金泰胜因为出身世家,因此实授了礼部郎中,其余诸人大多分配到了翰林院修撰和编修的闲职。当然,也有一些门路宽广的,补了几个地方的实缺县令,却是比在京苦熬资格的几个一甲进士幸运多了。
  忙过了这一阵,几个皇子也陆陆续续到了出京的时候,相熟的官员也免不了一送,不知是出于何种考虑,风无痕每次必到,倒是给那些各部官员留了一个奇特的印象,只有他自己知道,若不是如此,父皇说不定又要疑心自己不念骨肉之情,他就权当散心,也不管五皇子风无照看见他时的难看脸色。三皇子风无言和四皇子风无照见到他却很热情,还很是唏嘘了一阵,颇有点兄弟情深的感觉,这两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知道交好这个无意皇位的弟弟,对自己将来会有好处,当然不像风无照那样短视。至于六皇子风无清,本就和他瓜葛不深,也就是淡淡地告别了一声而已。
  待到这些事情尽数忙完,已是七月出头了,转眼间,风无痕已经在宫墙内度过了两年,又是炎热的夏季了。原本要随皇帝一起移驾避暑山庄的他突然接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二皇子风无论在前往福建途中遭遇流民袭击,由于是微服出行,只带了区区五十名护卫,因此全军覆没,连风无论也未能幸免。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皇帝更是震怒地打消了去避暑山庄的打算,下旨将福建巡抚聂思远就地革职,其余官员各降三级,待朝廷钦差到达后再行发落。
  后宫的嫔妃得知此后,无不大惊失色,倒不是兔死狐悲,实在是风无论身为皇子却死于刁民之手,让她们不禁为自己在外的儿子担心不已,无奈平常屡屡奏效的枕头风居然没了作用,皇帝一听到她们婉转请求将自己的儿子召回的意思,立即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竟是铁了心,无一点回缓的余地。
  “此事蹊跷。”陈令诚对风无论遭流民袭击致死一说颇不以为然,“流民哪有这么大胆子!休道官逼民反这类诳语,百姓若是有一分活路,便不会行此冒险之事。杀了二殿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身上是带了巨额银票还是押了大量粮食?没有任何好处的事,那些流民绝不可能做,倒是朝廷中人暗中下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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