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有亲随闯了进来急不报:“将军,大事不好了,有汉军在我后队袭营!”
忙牙长一拍大腿,恨恨的一跺脚,这汉军怎么就转到身后了?难道另有一支兵马不曾?但敌军已经打到了面前却是没太多时间让他慢慢思量,遂吩咐道:“快集中军卒,莫要自乱了阵脚!”话刚说完只听到帐前响起几声惨叫声,接着五六支利箭穿过帐篷射到了中间的地面上。
山地战争,弓箭的威胁虽然受到了一定削弱,可也不是一无可取。鄂焕所部五百弓手殿后,那真是帮了大忙了。见得那里有蛮兵集结,一波乱箭下去登时分蹦离散。若不是自家兵将太少,怕烧着了全营自曝其短,且无边黑暗中突如其来的打击更能让人惊怖,五百弓手早就用上火箭了。
忙牙长顾不得披挂,拎着大刀就从大帐中冲出,但见四周到处都是盲目逃奔的军卒,也不知到底想跑到哪里去。更有一些士卒躲在某些掩体之下,借此来躲避从黑暗中飞来的利箭。
蛮兵们口中胡乱的呼喝着,往来冲突便是有几个想要集中起来结成阵势准备迎敌的,却不是被这些乱冲乱撞的同胞给撞散,就是被一波箭雨浇的溃不成军。
“敢有胡乱冲撞者,杀!”忙牙长挥起手中截头大刀,横身一斩就结果了两个。其中之一生生的被斩断了腰肢,上身趴在地上肝肠顺着流淌在地上,口中泣声哀叫着。
零零几支火把的照耀下,那士卒的惨状更显的渗人,周边无头苍蝇似的蛮兵都不由得吓呆了。随着忙牙长的大声怒喝,慢慢的一群士卒顶着箭雨集结了起来。
忙牙长希望用杀戮来震慑混乱中的军队,至少拉起一支队伍抵挡一二,为前营兵马的转进赢得时间。可却没想到,他的出头也让正急着寻找敌将的鄂焕寻到了目标。
“杀!”震天响起的喊杀声在夜色中更加的震慑人心,漆黑中蛮后不知多少汉军杀来,且还是从大寨防守最弱的后方杀来,他们心下如何不慌?
鄂焕瞅着目标所在,提兵直杀了过去。忙牙长见中军已然抵挡不住,便想向前营退去,虽然吕凯也引军杀了下来,可那里应该还抵挡得住。
忙牙长不知道自己引了鄂焕之后,前营军马是否还依旧顶得住,但现在那里就是他唯一的希望所在。
可惜乱撞的蛮兵让忙牙长马减慢了不少,就在赶到前营的那个当口鄂焕也追到了眼前。身后有数千兵马做后盾,忙牙长心中已经安定,见了鄂焕骁勇他自己也不甘示弱,手提截头大刀就迎了上来,
两人交锋,只一合,忙牙长就被鄂焕一戟,刺落马下。忙牙长自以为自己前些日子连连战退吴兰、张翼,武力应该“不俗”,却不知人家是为了诱敌。今日与鄂焕交战,一合落马,却做了一糊涂鬼。
忙牙长万众瞩目之下,一合落马。对蛮兵士气打击之重可想而知,几乎是瞬时间前营四五千兵马分崩离析,四处逃散去了。
不提那些逃散的蛮兵,吕凯汇合鄂焕之后,和两军之力拆去了这座营寨,一些那加固吕凯营寨,一些留在营中做滚木备料。一切做完,天色已经大亮。
用过饭食,鄂焕所部不敢停留,押解着数百俘虏转会了味县。
对南蛮军来说,味县的地理重要性远不及夹山峪,所以夹山峪有失后第一时间报给了孟获,而味县位置偏远了些怕是要晚上一段时间。
但现在忙牙长有失,孟获就是再傻也该知道是味县之敌坏的事情。如果他性子急躁,立刻派兵的话,怕是晚不了鄂焕多少时间。
两千军士奔了半天的路,一阵厮杀然后是拆除大营,紧接着又原路返回。错了兵员都是贯走山路的川南人,否则如此透支体力怕一般军士真的就支撑不下。
忙牙长败亡,残兵走回去见孟获,具言战事。
孟获此刻已经知道了味县失守,两项应对如何不知是味县的汉军捣鬼。当即派一洞主引军一万来破味县,绰绰差了鄂焕半个时辰晚一步抵近。
昨个带出去的那两千兵已经疲劳之极,鄂焕骑在马上却是还支撑得住,引余下的一千军士,斗将胜得一阵。然后就是回城固守,他却是知道刘宪大军即将渡河,孟获二败近在眼前,只要守住味县,来日做那收服建宁失地的一路偏师,却也是场大功劳。
ps:解释一下。建宁郡,原称益州郡,是刘备称帝后下诏改为“建宁”的。为了不模糊益州郡和益州两个概念,本书一律以建宁郡代替。
一百九十六章 泸水南畔
“无义背恩之徒!我家将军饶汝性命,今又背反,岂不自羞!”关平所部已然在沙口渡过了泸水,在南岸扎下了一营寨。Www!董荼那引蛮兵到沙口下寨,关平自然要引兵来迎。左右有认得是董荼那的,说与关平,关平纵马向阵前大骂。
董荼那被说的是满面惭愧,无言以对。对面的关平可是沙场上磨砺了十多年的老鸟了,察言观色熟悉于心,怎会看不出一二来。但他却依旧是满面愤慨以激励将士,全军击鼓掩杀一阵而出。
不趁着敌将心无战意,沾一沾便宜,岂不是亏得慌!
关平一路掩杀了二十来里,毙俘敌军近三千人,己方伤亡寥寥无几,堪称是一场完胜。
关平收军回营,传捷报于刘宪,依旧固守沙口,以图接应后军大队人马渡江。
而董荼那却没怎么好的运气,惨败一场不得已转回孟获大营。“汉军骁勇,关平难敌。”董荼那十分干脆的向孟获请罪。
董荼那进帐之前,孟获已经晓得了那一战经过,虽然对董荼那战意不振多有不满,可毕竟汉军势大难敌。自南征以来关平威名日盛,横野一战凭董荼那和一万蛮兵委实难以抵挡关平所部。“我知你受过刘宪之恩,但你为蛮人,须得将我族人放在心头。来日临阵,万不可再战意颓败!”接着着人打了董荼那三十军棍。
败了一阵,挨上三十军棍。董荼那却也不感觉有什么冤屈,毕竟那一阵如何他心里清楚的很。若不是关平率先进军,怕他都会自己撤军。可孟获最后的几句话却是惹恼了他,若不是孟获自己野望川蜀,南蛮怎会与汉军交兵?现在反把一顶“蛮奸”的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心中气闷不已,再挨上这三十军棍,董荼那愈的不忿了。
“我等虽居蛮方,未尝敢犯中国;中国亦不曾侵我。今因孟获势力相逼,不得已而造反。想刘宪用兵如神,十多年来南征北讨那一次不是得胜而还,曹操、孙权尚且难匹,何况我等蛮方?况我等皆受其活命之恩,无可为报。今欲舍一死命,杀孟获去投汉军,也免诸洞百姓涂炭之苦。”说话的董荼那,也只有对与自己同命相连的阿会喃他才敢说这样的话。
“哎……”坐在卧榻对面的阿会喃一声长叹,“我何想与汉军为敌,可你我二洞近在孟获眼底,若不听其号令,岂不是立马就起刀兵之祸?”阿会喃一张长脸满是苦笑;“我那洞府所与杨洞主(杨锋)一般,远在迤西,也必不再听从他令号。”
“孟获虽连战连败,可银坑山依旧有他三四万宗党,加上其妻族,祝融夫人之弟带来洞主,手中八番部也有两三四人马,以及与其亲厚的八纳洞木鹿大王,十万军转眼可聚。”阿会喃眼中满是无奈、悲愤,同时却也夹杂着许多忌惮,“银坑山东南七百里外的乌戈国,其主兀骨突也与祝融氏相善,其兵马虽不多,却是俱穿藤甲,悍勇难敌。如此声势,纵然孟获连败汉军之手,也非我等可比啊!”
“孟获势大难匹敌,你我纵然受下怨苦,也断不可擅自妄为,为部族众人招祸。”阿会喃一番言谈劝住了董荼那,他心中本来没什么,可听了董荼那这么一番话后,心中就有了愤恨升降,最后是越说越是憋闷。虽然他说服了董荼那不再生事端,可他自己反而泛起了别样的心思。
“唉,到底是孟氏家底厚实,现今又与祝融氏联姻,不仅化解了两家矛盾还得了一大助力。”董荼那无奈的摇了摇头,“带来那家伙真是不争气啊,老王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尽了,若是换做祝融是男的,有她出面,哪里会让孟获平白捡来一个大便宜。”董荼那幽幽嘀咕道:“他们若是两强相争,孟获如何还敢对我等这般轻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若孟氏、祝融氏两强相争,董荼那、阿会喃这些洞主必然是孟获寻求助力的一大源泉,他又怎敢像现在这样逼压!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不甘,可偏偏又无力抗拒,神色再次低沉了下来,帐中气氛也越的沉寂了。
“不若这般……”阿会喃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伏在董荼那耳边说道。
精神本不振奋的董荼那听了后两眼立刻精光抖索,“妙,妙。就这般做。便是有人漏于孟获,他也找不出我二人的错来。”
且不说董荼那、阿会喃的活动,等到沙口败军转回大营,刘宪已经领兵渡过了泸水,其坐下骑乘的正是那匹卷毛赤兔!
孟获那日逃的急,把这匹宝马丢在了山下,被鄂焕捡了个大便宜。
人说“良马念主”,刘宪开始时还小心翼翼的靠近,可不多时就现这匹卷毛赤兔完全不像关老二胯下的那匹难以接近,几日的相处下,刘宪已经能稳稳当当的骑在上面了。
反正这个年代也没马镫,万一出什么状况,也就一跃下来而已,挨不了大事!于是乎,刘宪也就顺理成章的骑着赤兔马出来显摆了!
泸津关由孟达把守,其人也算军政两通型人才,防守泸津关的同时料理后勤保障,刘宪还是信得过的。
本部兵马三万五千人(董厥一万人),关平部一万五千人,马忠部五千人,五万五千余人一路浩荡,沿江西进直逼蛮兵大营。
粮道被阻,敌军又进。孟获在这个时候倒也显出了一把蛮劲来,召回味县处的那路人马,集兵六万余靠泸水严阵以待。
两军摆开阵势,两侧弓弩手各自射住阵脚。
就见孟获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一赤毛牛,口中辱骂不休;手下六万余蛮兵,各舞刀牌,嘈杂声震天。
“竟然骑一赤牛!”刘宪于赤兔马上,指孟获大笑。与蛮兵的嘈杂无序不同,对面的五万五千汉军却是列阵严整,无一丝杂音传出。
刀山枪林,铠鲜甲明,汉军声势正应了四个字——不动如山!
一百九十七章 秃龙洞
孟获眼睛还是很好使的,隔着老远就一眼看到了刘宪坐下的那匹卷毛赤兔,心中那个气啊,就可想而知了。wWW!
“哈哈哈,孟获。”刘宪一声长笑,拍马越阵而出,手指喝道:“你屡抗天兵,败不悔改,使得南中百姓凋零,黎民受难……”一篇义正言辞的檄言刘宪脱口而出,激的孟获脖子都憋得涨红。
“杀……杀……给我杀……”虽然心中怒火焚天,但孟获还是保持着一丝清明,没有自己出马或遣将斗阵。刘宪威名虽然多是以战阵宣扬,可从他长坂坡那一战就可看出,一身武艺也不比那赵子龙逊色多少。且帐下还有关平、鄂焕等将,无论是王对王还是将对将,自己这边都占不了便宜。
如此这般,还不如驱兵压上,一场混战后看情形再做理论!
孟获想得应该是对的,可他却忘了一点,己阵中的大半兵力都是前一阵被汉军放回的土兵。南蛮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既受了汉军的活命之恩,那自然也就存了“避战”之心。
四万多人中有这种心思的可不在少数,不但是普通士卒更有酋长、洞主(注释1)一级的高官,于是乎孟获想象中的势均力敌根本就没有出现。
开战一个时辰后,孟获狼狈出逃。他的身后,六万余蛮军近五千人被斩杀当场,过五万人弃兵纳降。孟获奔会大营,甚至来不及纵火焚烧,就不得不率着残部向南奔逃。
注释1——每方隅之中,上户号曰“洞主”,次曰“酋长”,再强盛一些的便可称王。
“上将军,为何放了他去?”蒋琬不解的望着刘宪,手指依旧指着远处渐没在地平线下的孟获残部。
“公琰以为此人可杀否?”刘宪没有回答,反而问起了蒋琬。
收回手指,蒋琬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可杀。”
攻心为上,马谡的这一理论已然得到了南征大军中诸多文武的赞同。
“既然不可杀,那我干嘛要俘他。”刘宪微微笑道,“孟获残部尚有五千多,全力围剿之下,我军死伤怕也少有三两千人。困兽犹斗,最是伤人。”诸葛亮七擒七纵,可那都是在损失微小的情况下。若是每一擒拿,都要搭上三两千精锐,怕诸葛亮也会心疼之下起祭刀的。
跑吧,孟获,你就使劲的往回跑吧!一波一波的蛮兵可都靠你带来的,等打的你哭爹喊娘时,南蛮的血也差不多被老子放干了!
刘宪心底不停地嘀咕着,不仅嘀咕孟获还有他自己。似乎没有诸葛亮的运气好啊,从头到尾一直在打,虽然统战工作做得很好,几乎是废了南蛮五万兵力。可到底是没有诸葛亮那般如意,连孟获都有人绑着送上门来!
难道是人品问题?
“上将军,上将军。”蒋琬轻声唤了两声。
“何事?”刘宪回过了神,立刻问道。
“蛮兵已败,下面如何处置……”
“请那些酋长、洞主进宴,以下蛮兵酒食管足,照老规矩放了去。想那孟获也没胆在招他们这群祸害。”董荼那、阿会喃,这两个人似乎可以拉来问一问,毕竟孟获的家底自己知道的可是很少。“另外宴后,我要密见董荼那、阿会喃,文伟(费祎),你去安排。”
“是。”费祎领命退去,他是长史,这些杂事自然归他。
“令味县鄂焕部,夹山峪吕凯部,分东西两路进取滇池(建宁郡治),大军由中路图进,以马忠为先锋。再联系孟达,命他将一应粮草军资五日内运送过江。”粮草,南征最可紧的就是粮草,若不是征战一来缴获了不少,此刻粮草怕已经用了半数了。而至于军资,数次接战消耗的反是不多。
“是。”蒋琬领命退下。
大战方歇,刘宪就已经再次投入到了“紧张工作”中去,连连出了数道将令。
大军直接入住了孟获大营,立足脚后,便由刘宪、蒋琬、费祎、马谡、关平等南征大军文武要员作陪,大宴董荼那等一干纳降的洞主、酋长。
宴罢天色已经暗下,双方都喝了个尽兴,醉醺醺的各自回帐歇息。但是否真的醉了,却是难说。
小半个时辰后,刘宪的中军帐中蒋琬、费祎、马谡、关平等几个要员悉数到场,与刘宪一齐静听董荼那、阿会喃讲解。
“上将军”,董荼那指着吕凯画下又有鄂焕等人增补的南蛮地域图道:“大军过贲古城五十里,当与此处有一条河流,乃唤西洱河。越过此河,便算是出了建宁郡,到了南蛮地界。”
“由西洱河继续向南,便是一家洞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素来与孟获之弟孟优交厚。今孟获落败,怕是多会避居山林,上将军若要继续征伐少不了要深入南蛮。届时若孟获求到彼处,朵思大王必然会鼎力相助他。
此洞乃是南蛮第一要害,洞中有部众十万,洞丁两万余。更让外人不知晓的是,此洞之地利。”
“秃龙洞中止有两条大路:东北上一条路就是南北往来之路,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可行;然若以木石垒断通道,虽有百万之众,不能进也。西北上有一条路,山险岭恶,道路窄狭,其中虽有小路,多藏毒蛇恶蝎。尤其是黄昏时分,待到天日无光,就烟瘴大起,人若触之,不久而死。直至巳、午时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