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文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的爸爸是出外工作的时候,发生意外死掉的。妈妈也是,和他在一起。他们不是在北院死的。”
出外干活发生意外?“什么样的意外?”
“坠崖。马车的马发狂了,冲到了山崖下。”
“离这里很远的山吗?”
“嗯。是啊。”
这就奇怪了,死在外地的人,冤魂怎么会化作白影留在北院里呢?还不停的唱着给儿子唱的童谣,作出那恐怖的动作来。
徐亚镜凭自己的直觉知道,这个白影,是一个由怨气汇集而成的怨灵。她停留在这里,必定是有着什么深刻的原因的。或许她是想复仇,或许她是想申冤,又或许她是放心不下自己留在人世间的唯一的儿子。究竟是哪一样呢?徐亚镜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个谜题的答案她会慢慢的找出来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花大姐找回的证据
成礼的日子到了。
花大姐回来了。
小镜子正在穿着喜服,由几个婆子替她梳妆打扮。这些婆子嘴里道着恭喜的话,但是脸上实际并没有多少恭喜的理由。
是人都知道,冲喜新娘只是用来冲喜而已,这个少奶奶今后是没有实权的,哪怕小少爷再喜欢,也没有用,那也要她过了病气之后能活下来,还不被赶出唐家才行。于是,做事的人便只做了个表面,无人真心为新娘子高兴。
当然,小镜子也不会在意这个。她正百无聊赖的任人摆弄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有个下人风风火火的带了个消息闯进来。
“花大姐回来了,花大姐回来了,她还带了个人,证明喜妹子是个妖怪!”
……
小镜子穿着大红的喜服,没有盖头,没有音乐伴奏,独自一人,提着裙摆来到了东屋的正堂。
所有唐家的人此时都集中在了东屋外面的空地上。正堂内,也站满了人。
老夫人正坐在其中,唐泽文坐在下首,花大姐几天不见,身子似乎瘦了点,脸上也没有涂粉,头上手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整个人没了往日的风彩,但是表情却还依然兴奋。
看到小镜子来了,她指着小镜子用变了调的粗哑嗓子道:“老夫人,来了,就是她,她就是个妖怪!”
小镜子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有些害怕。还好有徐亚镜在身后鼓励她,她才能稳着脚步,一步不错的跨过了门坎,走到了正堂中央。
“老夫人好。”小镜子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了一个礼。
“喜妹子!”唐泽文关切又焦急的叫了一声,他望着她的眼光,里面有着深深的担忧。
昨日的谈话中,两人已经化解了矛盾,此时正是“情意浓”的时候,半途里却插出了个花大姐,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想棒打鸳鸯。不过,老夫人对这一“棒”,却也不太反感。
“泽文。”老夫人为了阻止小孙子的感情表露,严厉的叫了一声。
唐泽文讷讷的住了嘴,不过眼神却还是紧紧的盯着小镜子,生怕她受欺负了。
吉时还没有到。这个时候,应该是喜妹子坐在西院里等待的时候,等到吉时到了,几个婆子给她盖个红盖头,将她牵到正堂来拜天地,然后送到新房中,算是礼成。
这是很简单的过程,重点是要遵守吉时。
可是现在,却因为花大姐带回来的消息,喜妹子此时一个人跪在正堂上,等候发落。
“喜妹子,你还记得花大姐不?”老夫人开始审问了。
站在旁边的花大姐有些洋洋得意。
小镜子开头不肯说,因为她觉得膝盖很痛,不爱跟这老婆子讲话。
后来徐亚镜许了她给她一份哈根达斯之后,小镜子才照着徐亚镜的吩咐转述:“记得。”
喜妹子的表现镇定又稳重,这让老夫人心中感到一丝小小的不快。
按她所想,喜妹子到这里来,最大的期望就是顺利的成礼,成为人上人。可是在这一天,却被花大姐给扰了,她应该是最担心最害怕的人了,但为何现在看起来,她却像是一点也不紧张,一点也不在乎?
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能不能升级,还是不在乎花大姐带回来的消息?
若是前者,那是不可能的。喜妹子从穷苦的人家里出来,穷人在想些什么,老夫人是最清楚的。无非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人上人,成为别人的主人,脱离贫籍的身份。若有人告诉她,有个人根本不在乎这个,她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拿她自己来说,她都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不也一样放不了手中的权力吗?
将心比心,以已度人,她不会相信第一个可能性。
那么第二个可能性。她为什么不害怕花大姐诉穿了她?一是她可能并不是妖怪,所以她以为真金不怕火炼,二是她真是个妖怪,到时候可以轻易的从这里逃脱掉,所以她也不怕被人识穿。
在这两者中,老夫人又认为第二种简单就是笑话,荒唐。她活了一辈子了,也没见过什么妖怪。这世界上哪来的妖怪?
花大姐为了自保,什么样的谎言都会编出来。在没有找回证人证言证实喜妹子是妖怪自己就要被赶出唐家之后,她再编出什么样荒唐的理由来,那也属正常。
还有,她带回来的这个什么证人,一副贫瘠相,花大姐手上的镯子和头上的发式,耳环都不见了。
说不定为了找到这个“证人”,花大姐的那些东西,都作为代价给送出去了呢。
聪明如老夫人,一眼就能瞧穿了眼前的是一出戏剧,而不是一幕真剧。不过,她还是会顺着剧情演下去,因为,她需要压一压喜妹子的这股得宠的气势。
喜妹子,她是不会让她顺利的爬上来的。
“喜妹子,那你还记得那天,花大姐突然在院子里脱衣服的事?”
老夫人板起脸严肃的问。
提起那天的事,花大姐有些局促不安的别过了脸。
小镜子并不晓得这回事。
“不知道啊。”她说。
这一句“不知道”,顿时引来了现场的一阵哗声。
花大姐的事传开了,喜妹子是妖怪的传言也是在那时候传开的。这两件事是捆在一起的,可是当事人居然说不知道?
“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还敢撒谎!”老夫人皱紧了眉头,一跺脚,威严尽显。
小镜子被她这一顿喝,顿时就不高兴了。抿着嘴不说话,倔强的抬着头仰望着她。
这种不服气不服软的目光,让老夫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的心里面一咯噔,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有这样的目光,最后,她也没能落得个好下场。
难道那件事自己还要再做一次?不用,不用的。等冲喜礼结束之后,不管唐泽文身体如何,她就要把她送出唐宅。
把她送到山上,甚至送到更远的地方。送得远远的,绝不允许她踏进唐宅一步。这样一来,她就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老夫人越看小镜子的眼神,心里的厌恶感越强烈。
“来人啊,给她掌嘴,让她知道在我面前的规矩。”
老夫人下令。旁边的婆子便有人上前踏了一步,花大姐急忙表现:“老夫人,您别气坏了身子,这丫头让我来教她规矩吧。”
花大姐想要报仇。
“嗯。”老夫人允许了。
花大姐捋起了袖子。
怎么能让她真的煽小镜子巴掌呢?徐亚镜也准备再来一次现场的表演了。不过,另一个声音此时却叫喊了起来。
“住手!”唐泽文腾的一下冲出来,两步冲到小镜子的旁边,跪在她的身旁。
“奶奶熄怒,奶奶请不要罚她。喜妹子那天在我安排的房间里睡觉,当时她睡的很沉,直到我后来回来了才唤醒了她。她真的不知道花大姐的事。”唐泽文举起右手作发誓状:“我敢发誓作证,若我有半句谎言,愿遭五雷轰顶。”
这种毒誓可不能乱发。老夫人脸色一变,急忙阻止:“快停下快停下,你发的什么誓啊。这种誓怎么可以乱发。”
“我不是乱发,奶奶,我真的没说假话,喜妹子也没有。”唐泽文此时觉得自己是冲在前线的战士。他想起了自己的妈妈,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他看到妈妈与奶奶起了冲突,爸爸也是这样冲了出来,站在妈妈的身旁,保护着妈妈的。
爸爸高大伟岸的身影,给了他勇气。今天,他也要这样守护他自己的妻子,他的新娘。
喜妹子的眼神,让老夫人感到了熟悉。如今孙子的眼神,也再度让老夫人感到了熟悉。
老夫人的腿开始传来了酸酸软软的感觉。若不是她正在坐着,她就要一屁股滑坐在地上了。
果然还是这样了啊。
果然,媳妇还是只能是她的表侄女才行的啊。
只有听话的表侄女,才能成为她最理想的孙媳妇。任何别的人,都不可以。
任何别的人,都是妖魔鬼怪,她们都会抢走自己的儿子,孙子,让自己最重视的人,不再听自己的话,不再以自己为尊。
这个喜妹子,她是不能留的。
老夫人的眼底深处滑过了一抹狠意。
这是天意,也是他们逼她的。她能做得了一次,就不会再乎再做第二次。原本她也不想,现在却非要这么做了。
老夫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下定了什么决心。
花大姐看着情势逆转,知道老夫人疼爱小少爷,小少爷的要求,老夫人不会置之不理,何况小少爷还为了那个小丫头在发誓。这件事可能就让那小丫头逃过了。
花大姐急了。“老夫人,您看清楚啊。这个喜妹子,是个妖怪来的。这个阿牛,他可以做证。他是喜妹子以前住在隔壁的邻居,他就见过这个喜妹子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这话说的,听着就是不堪入耳。
唐泽文恼怒的瞪着花大姐。被点了名的阿牛,看到了花大姐使来眼色,便也开口说道:“是的。老夫人。这个喜妹子是个狐狸精转世,她看到一个男人,就会勾引一个男人。就连俺……就连俺她也勾引过。”喜妹子,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啊。快三十岁的大老粗男人说出这种话来,听着只会让人作呕。
第三百二十六章 成礼
喜妹子只是个12岁的小女娃,阿牛居然称她是狐狸精?还勾引他?
众人瞧着阿牛这幅模样,穿着满是补丁的破烂衣服,身上散发着汗臭的味道,几个月不洗澡的效果,皮肤上还沾着泥巴。那头发,凌乱的粘成一坨坨,白色的颗粒碎屑在里面,生生就是一个乞丐。
大家还以为花大姐是要证明喜妹子是个会妖术的什么人呢,没想到她竟然要证明她是个狐狸精?还是个连乞丐都勾引的狐狸精?
人群里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样的谎扯得也太过了吧,就算真是个狐狸精好了,一来这狐狸精没长成年,二来这个阿牛也太土太渣了,有能力的,谁还不拣个漂亮有钱的公子爷来勾引啊,谁还会去勾引个穷乞丐?这一看就知道是为了钱站出来说谎的。
再看看花大姐以前戴的那些值钱首饰,现在一个也不见了,估计就是拿来送给阿牛做见面礼了吧。
众人哄笑间,充满了对花大姐的嘲笑。
花大姐脸上窘了窘,也知道自己所说的话苍白而无力。但这是她最后想出来的办法了,也是她唯一的转机。不这样做,她还能怎么做?
“不……不只是阿牛,还有其他男人她也勾引过。只要是男人靠近了她,她谁都会勾引的。阿牛只是其中一个而已。”花大姐吃力的解释着:“妖怪又不是人,她勾引男人也不是为了钱,她要的是人命,人命谁还管你是贵是贱啊。”
这话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只是大家看看跪在中间的那个稚嫩的身影,就觉得好可怜,被人冠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唐泽文也不高兴了。
“闭嘴!满口诬言秽语。”
花大姐被小少爷一喝,努努嘴不出声。她已经带了证据回来了,反正老夫人不会就这样把她撵出家门的吧。
唐泽文很想把那个恶心的男人给打出去。可是奶奶在上面坐着,这里的规矩还要听奶奶的。
唐泽文目光抬起,望向了高座上的奶奶。他的眼里有一丝哀求。
老夫人看到小孙子的眼神,心里的盘算叭嗒叭嗒的响了起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老夫人问。身边的小菊便回答。“正是吉时。”
“吉时到了啊,那就行礼吧,不要误了吉时。”
老夫人满脸的皱纹,脸上表情方正,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吉时到了,行礼了行礼了,请新人一拜高堂……”
老夫人吩咐行礼,负责喊礼节的人便立刻高声喊道。原本以为这个喜事不会再继续下去了,谁知道老夫人高深莫测,轻轻就把花大姐带回来的证人证言给拔到了一边。
既不反对,揭穿花大姐的谎言,证实喜妹儿的清白;也不赞同,相信花大姐喜妹儿是妖怪的指控,继续让喜妹儿与唐泽文按吉时行礼。
在老夫人面无表情的表情下,她究竟是在想着什么?所有人都猜不出老夫人的想法,喊礼的人声音响起,整个现场的氛围变得异常的严肃,沉闷,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股凝固起来的气体,看不见,却压得人心头沉沉的。更让人无法释怀的是,这凝固起来的气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爆炸的引绳还在那边试图燃点:“老夫人,您怎么能让这个妖怪和小少爷成亲呢……”
花大姐喋喋不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老夫人冰冷的目光中。
“花子,退出去吧。现在是行礼的时候,把这个陌生人也带出去。”
没有定罪,没有判断,便像是在掩盖着什么一样,把“罪证”都撵了出去。
这是老夫人在爱护晚辈的表现吗?
谁也不知道。
唐泽文一边欣喜一边担忧。喜的是他与喜妹子终于成礼了,从现在起,她就是他的“妻子”了。忧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好担心……礼成之后,他还能否继续保护这个妻子呢?
……
小镜子累得瘫倒在新房的床上。因为现在两个新人都是小孩,所以唐泽文不需要出去外面应酬喝酒。外面的下人们都获得了红包,每个人都沾了点喜气,各自纷纷的散去了。
小菊成了小镜子身边侍候的人了。
她带着几个婆子把小镜子扶到了新房后,便让她坐在床边等。小镜子一沾到床,就直接倒了下去,四仰八叉的,伸着懒腰。
婆子们见了,都冲着小菊使眼色。
“少奶奶,少爷还没来,您不能这样子的。”小菊便走过来对小镜子说道。
小镜子早就跪得虚脱了,理也不想理她。“你走,你们都走,全部出去!”
婆子们面面相虚,她们要在这里看着少奶奶和少爷行闺礼呢。
“这,少奶奶,您和少爷的礼还没有行完……”小菊躬着身子委婉的拒绝,她们还要在这里给少奶奶教规矩,按老夫人的意思,今晚上喜妹儿得破身才行。
少爷太小,他还不懂这种事情。所以这个破身,必须得由她们来帮忙完成。
新婚之后如果新娘子还是处子,那冲喜就根本没有效果。老夫人要的是最快的冲喜效果,因此……小菊回头望了望一个婆子。那婆子的手上端着一个盖有红布的托盘,托盘里,是一截被削尖了一头的木桩。
把这个东西,插在喜妹儿的身体里,这样,“婚礼”才算是完成。
小菊的眼睛盯着那块红布下的突起物,盯了片刻便垂下了眼皮。
“少奶奶,您还是起来吧……”
“你们都出去吧。”唐泽文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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