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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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传-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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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说什么?逼近明斯克?!您怕是搞错了吧?!您这是从哪儿来的消息?”    
    “不是,我没有搞错,斯大林同志,”瓦图京仍旧声音不高,用歉意的口吻回答说。“总参谋部派到部队去的代表的报告和航空侦察的材料是一致的。今天可以说,一线部队没能在国境线上阻住敌人并保证后续部队的展开。西方方面军的战线实际上已经被突破了”    
    6月23日、24日、25日,更不消说26日,斯大林已经料到边境上的战斗失败了,可是五六天里怎么会让德军深入苏联国土150至200公里?!这简直不可理解!巴甫洛夫、库利克、沙波什尼科夫是干什么的?总参谋部为什么不去指挥部队?难道真是大祸临头了吗?军人们一声不响,听着斯大林恶狠狠的、令人难堪的唠叨,等到终于得到准许时,赶紧返回自己的总参谋部去了。    
    斯大林并不知道,战争的最初几天里,各条战线都是乱糟糟的,有时简直是一片混乱。司令部不断发出新的命令和指示,而这些命令和指示又都落后于急速变化的形势。不仅处境危殆的西方方面军是这样,而且其他各方面军的情况也是这样。第8机械化军军长里亚贝舍夫后来回忆战争的最初几天时(在专送总参谋部的报告里)说:“直到22日10时,我才接到26集团军司令员的命令,让我军在桑博尔市以西集结我们行军80公里后,在23时到达指定的集结地区,而在22时30分又接到新的命令:23日12时前,我军应开到利沃夫以东25公里处。这天下午,已划归第6集团军的我军又奉命开到亚沃罗夫地区我们赶到了。23时,西南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又给我们提出了新任务:开进到布罗德地区,26日早晨在别列斯捷奇科方向对敌人实施突击。而在此以前,我军一昼夜半中行军300公里6月25日,第8机械化军在布罗德地区集结。早晨转入进攻,获得局部胜利,但整个说来没有完成任务。燃料耗尽了。空中只有德军飞机。27日4时,我们接到新的命令:全军后撤,作为方面军的预备队。我们开始后撤。6时40分来了新命令:向布罗德—杜布诺方向对敌人实施突击。但部队已经开始后撤。10时,西南方面军军事委员、军级政委H·H·瓦舒金来到军指挥所。他以枪决相威胁,要求我执行命令。但部队已被包围。后来查明,方面军司令部原定的进攻已经取消了直到7月2日,我们以两个师的兵力据守时,才得知进攻的命令早已取消了我们各部队分别突围出来。按照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撤退到普罗斯库罗夫地区。我们向日托米尔的方面军司令部送去报告,但该市已被敌军占领”据里亚贝舍夫证实,由于战斗和不停的调动,“撤到第聂伯河左岸的只有不超过10%的坦克和21%的装甲车辆。后来该军即被解散”。紒紡矠    
    我简短地复述了不为不英勇的里亚贝舍夫将军伤心的故事。但在战争的最初几天和几个星期中,最高领导和方面军领导被出乎意料的事态发展吓呆了,以自己并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举动增添了混乱。没完没了的调动、缺乏灵活的协同动作、失去对各兵团的指挥能力以及不了解真实情况,只能加剧部队原来已经十分危急的处境。战前的年代里军队失去了首脑,为此而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仅仅有苏联士兵的自我牺牲、坚毅不屈、为被敌人占去的土地甘洒热血的精神是不够的。    
    战前的失算、指导能力不强、害怕挑衅、许多新提拔的指挥员和司令员训练不够,使得军队和防务都很虚弱,难以驾驭,以致很快就丧失了自信心。报纸介绍了边防军人的英勇气概、航空兵和坦克兵的功绩,报道了全国奋起抗击敌人的情景这些都是真实的。但是在前线——这是不能对人民隐瞒的——惨剧日益逼近。斯大林感到全国都在看着他这位“领袖”,他和伏罗希洛夫一起曾经一再向苏联人民保证红军有能力粉碎任何敌人。在这些日子里,他的“钢铁”意志剧烈地变形了,而且无论如何也不能振作起来。有时他似乎觉得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当瓦图京在例行报告中,在地图上指出第8和第11集团军沿着不同的方向撤退时,斯大林清楚地看到西方方面军和西北方面军之间的一个130公里宽的大缺口!西方方面军的主力不是被包围,就是被击溃了。而西南方面军眼下还能屹立不动。他斯大林怎么会不听专家的意见,批驳了最可能的主要打击方向就是西方方面军的看法呢?他怎么会一时糊涂了呢?为什么人们没有说服他呢?希特勒在欧洲的所有战争中都是直扑首都,以便尽快迫使对手投降。为什么军人们没有让他注意德国人战略的这个特点呢?现在只好对部队做大规模的调整。然而时间紧迫!    
    斯大林烦躁不安,对人严厉,不时召见一些人,有时则独自呆在别墅或办公室里,一连几个小时不见动静。铁木辛哥人民委员同时被任命为大本营首脑,他感到这个职务十分尴尬。周围的人们也明白,实际的领导作用和全部权力反正是掌握在斯大林手中的。而他的举止却火气大得有些反常;大家都看出了他的压抑和极端忧郁。斯大林的情绪在某种程度上也传染了总参谋部的领导。结果在最初的三四天里没有如实地权衡正在形成的局面(直到6月25至26日才一本正经地谈到防御,谈到修筑防御地区,动用预备队。大本营给部队发出的命令在许多情况下只能被认为是在绝望和不了解情况下作出的姿态,是一种不择手段、不计场合而只求取得些许成功的意愿。我在这里引用大本营的几份文件,它们表明大本营干预的是战术问题,而不是战略问题。    
    西方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同志:    
    拉库夫地区敌军坦克已无油料。大本营曾命令立即对敌坦克加以包围并歼灭之。为此动用第21步兵军及第2、第44步兵军之一部。应立即抓住敌人并击破之。为空中进行打击做好准备。    
    1941年6月28日紒紣矠    
    为了解决战术任务而建议动用三个步兵军的兵力?!如果考虑到这些日子里方面军的处境,那就不难看出,这份命令也同其他许多类似的命令一样,是无法执行的。    
    再看大本营的另一份文件。    
    西北方面军司令员:    
    人民委员曾命令由您负责不迟于今天傍晚将敌人逐出德文斯克,毁掉桥梁并牢固地占领防御阵地,不让敌军在德文斯克地区渡到西德维纳河北岸。为加强进攻部队,可使用由112步兵师调来的加强步兵团。如果KB式坦克已经到达,则至少使用一个排以加强攻击力量并扫射敌军火力点。6月28日21时报告执行情况。    
    1941年6月28日紒紤矠    
    我们看到,大本营连使用一个坦克排的兵力都做了规定    
    斯大林夜间回到近郊的别墅后,就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和衣躺在长沙发上。可是他不能入睡。他起身走过客厅、饭厅。在列宁像的上方依旧亮着一盏电灯。漆成仿橡树的深色墙壁恰好映衬着斯大林阴沉的情绪。他漫无目的地在几个房间里走了走,瞟着电话机(别墅里有三架克里姆林宫的“自动电话”,分别放在不同的地方),似乎是在等待着,同时又害怕听到可怕的新消息。他打开值班助理的房门:里面坐着的是鲁缅采夫少将。他急忙站起身来,探询地看着斯大林。别墅主人用茫然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将军的身影,轻轻地关上门,又走回自己房里去了。    
    斯大林在挂着窗帘的窗缝边站了一会儿,注视着夜间花园的轮廓。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图哈切夫斯基很久以前写的一封信中的一段话:“未来的战争将是发动机的战争。装甲坦克部队的集中可以形成强大的突击拳头,要抗御它们是很不容易的。”这个人很聪明,然而他想搞宫廷政变如果让图哈切夫斯基处在巴甫洛夫的位置,也许很多事情就会是另一番景象可是现在想这个有什么用?斯大林驱开了往昔的阴影,希望一觉解千愁,但是“睡梦”难成:现实太令人胆战心惊了。    
    斯大林仍旧不能平静下来。米高扬关于1941年6月最后几天里斯大林举止的叙述在我看来是很有意思的。他在回忆录里说,莫洛托夫、马林科夫、伏罗希洛夫、贝利亚、沃兹涅先斯基,还有他——米高扬,决定向斯大林建议成立国防委员会,把国家的全部权力都集中在它手里。国防委员会应当由斯大林来领导。    
    


第二部第八章 丧魂失魄(5)

    大家决定上他那儿去。他当时在近郊的别野里。    
    这时,莫洛托夫说,斯大林这样垂头丧气,他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丧失了主动精神,心情很坏。沃兹涅先斯基听了这些话非常生气,他说:“维亚切斯拉夫,你来领头,我们跟着你。”他的意思是如果斯大林仍旧这样一蹶不振的话,那就由莫洛托夫来领导我们,我们就跟他走。我们相信我们能组织好防御,能够真正地大战一场。我们并没有什么消沉情绪。    
    我们来到斯大林的别墅。他正在小饭厅里,坐在圈椅上。他看着我们,问道:“你们来干什么?”他的神色有点奇怪,他提的这个问题也有点奇怪。要知道本来应当是他来召集我们的。    
    莫洛托夫代表大家说,应该集中权力,以便迅速地解决各种问题,尽快把全国都动员起来。这样一个机构应当由斯大林来领导。斯大林惊异地看了大家一眼,没有表示任何反对意见。“好吧,”他说道紒紥矠。    
    我们每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说,都仿佛是生活在两个世界——外部世界和封闭的、往往是神秘莫测的内心世界——之中。外部世界是可以认识的,而认识内心世界则要困难一些。如果能够认识一个人内心世界的某些东西,那么对他的整个为人也就更加了解了。对斯大林来说,正在逼近的这场灾难不仅是对我国每个公民能够造成的那种危害,还是斯大林以之自许的人间上帝的毁灭。“领袖”正在从比其他人更大的高度上跌落下来。对于一个相信自己是出类拔萃、有洞察力、负有特殊使命的人来说,脚下出现的裂隙确实是一个无底深渊。斯大林处于深刻的精神震荡之中,几乎到了麻木的地步,这样过了几天,他才开始清醒过来。    
    斯大林可能认为,几乎全体政治局委员到他这儿来是否打算撤销他的全部职务?甚至是想逮捕他?因为最方便的就是把一切过失都“推卸给”一个人。他斯大林早就相信,任何失误和失败都应当有一头“替罪羊”。应当让人们出出气,把有过失的人痛骂一顿。但斯大林在他的战友们心中的威望太高了,以致他们好像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想法。斯大林甚至在“垂头丧气”(按莫洛托夫的说法)的时候,在他们眼里也是伟大的。如果他们读过别尔嘉耶夫的书,他们就会想起他的这样一段话:“一个人只能从高处跌落,所以一个人的跌落本身就表明他的伟大。”紒紦矠这种伟大是他们自己为“领袖”塑造的,而现在则希望他仍旧留在原来的高处并领导他们。    
    大本营和总参谋部试图在击溃西方方面军的德军进攻的道路上投入第13、19、20、21和22集团军,加上突围出来的残部,建立一道新防线。一度丧失了自制力的斯大林忽然由冷漠消沉一变而为精神亢奋,6月29日他两次突然来到国防人民委员部。他恶言恶语地把一切都归咎于各个军事领导人。    
    斯大林面容消瘦、苍白,下眼泡发肿,眼睛由于不眠而布满血丝他终于意识到了悬在全国、以及作为“领袖”的他本人头上的巨大危险的分量。如果不采取一些非常的措施,不动员一切力量,德国人几个星期之后就可能打到莫斯科。可以证明斯大林试图振作起来、控制局势的最初几个步骤对他来说也许是很普通的:他着手撤换军事首长。6月30日,联共(布)中共委员会、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和苏联人民委员会通过一项决议,决定成立国防委员会,由斯大林领导。国防委员会主席握有无限的权力。祖国面临的致命危险要求集中每一个人的努力。他就任新职后第一步就是撤掉西方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大将的职务,并任命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哥来接替他。同一天,西北方面军司令员库兹涅佐夫上将下令各部队从西德维纳河一线后撤并占据奥斯特罗夫、普斯科夫和谢别日筑垒地带。斯大林一接到方面军司令员这项命令的报告,立即将这位上将撤职。新任方面军司令员索边尼科夫少将接到斯大林的命令:“恢复原先的态势;回到西德维纳河一线去。”凌乱后撤的部队接到新命令后,既无法进攻,又无法防御。敌人察觉了这种混乱,对第8和第27集团军的接合部实行突击并突破了防线这些消息并不能增强国防委员会主席的信心,他既不能获得心理上的平衡,又找不到一条正确的行动路线,以便赋予各战略指挥机构在那些悲剧性的日子里迫切需要的信心,使它们能够坚定不移和深思熟虑。    
    克劳塞维茨关于危险和统帅心理表现的相互关系有一段精辟的论述。这位德国思想家在《战争论》中说:将领的智慧在危险中才显露出来。“直接感觉到自己及其他人所面临的巨大危险会干扰清醒的理智——这是人之常情”。但克劳塞维茨立即补充说,伟大的统帅则相反,危险反倒会使他的智慧和意志更敏锐地表现出来。“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危险和责任感不会增加他精神的自由和积极性,相反,会使他感到沮丧,因此,如果这种感受使得判断力更加活跃,更加敏锐,那么我们看到的无疑是一个气魄宏伟的人”。紓紛矠    
    今天可以这样说:在战争初期,斯大林没有表现出这种“宏伟气魄”,而这种气魄在当时是非常需要的。许许多多注明日期为6月底的大本营文件,并没有为历史记录下斯大林为坚决掌握局势而采取的某些强有力的措施、步骤和行动。他陷入了一个接一个的十分不利的事件之中。他也和其他许多人一样,被这股急流卷裹着,身不由己。他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支撑点,以便站立起来,振作起来    
    战前他是个毫无过失的人间上帝,如今却是在仅仅一周之内就看到自己所有的计划、构想、战略估计统统垮台了的、不知所措的“领袖”,两者之间真有霄壤之别这是连斯大林这样有坚强意志力的人也承受不了的。他大约是在等待他的亲信、军事领导和人民把种种不满向他发泄,因为他是各种失误、输掉同希特勒的这场“赌博”以及用恐怖手段使军队干部遭到空前削弱的罪魁祸首但是苏联人民在致命的危险时刻站得很高,他们并不要同自己的领袖算账。苏联人民的“宏伟气魄”是如此崇高,在这悲惨的时刻,他们并没有着眼于找出造成这种局面的罪人。人民经验的智慧要求把这件事交给历史去做。著名的俄罗斯哲学家尼·奥·洛斯基写道:“俄国人民的善良,在他的各个阶层中,顺便说说,都表现为不记仇。”紓紜矠    
    斯大林心理上震惊的顶点是他对明斯克陷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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