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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读论统帅的书的斯大林,可能会用马其顿王亚历山大在人们建议他参加竞赛时说过的话来说:“我是会参加的,假如同我并排跑的是皇帝!”天真的“全苏联的班长”,从来也没有反对过任何人,勤勤恳恳地执行自己仪式上的角色,没有感觉到,那些其他人可以得到的奖赏,对他斯大林来说,已经不是奖赏了。“领袖”用下面的话结束了自己的申斥:
“解脱出来吧,随你们的便,而勋章我不接受听着,不接受!”
他久久没有接受。战友们曾两次三番试图说服他同意授予奖赏。他们还吸收波斯克列贝舍夫和弗拉西克去劝说“领袖”。一切都白费。差不多过了五年,斯大林本人有一次在别墅吃晚饭时忽然谈起老早那次奖赏的事,而且在肖像画上,在照片上,“各族人民的领袖”老早就已经佩戴上两枚英雄勋章和两枚“胜利”勋章了。1950年4月28日“五一节”前夕,什维尔尼克终于向斯大林授予了1945年颁发的勋章加上因70寿辰颁发的列宁勋章。什维尔尼克和戈尔金1949年12月20日签署了命令,命令说:“鉴于约·维·斯大林同志70岁生日并考虑到他在巩固和发展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事业中,在我国的共产主义建设中的特殊贡献特授予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同志列宁勋章。”紘紟矠从什维尔尼克手中接过一枚“金星”奖章和一下子三枚勋章,斯大林忧郁地指出:
“你们使老人满意了这并不增加健康”
在这些话的后面,出现了纪念寿辰前夕向他袭来的新的可怕事情。斯大林打算晚上到别墅去,最后给波斯克列贝舍夫作了某些吩咐,就离开了自己的桌子并想去穿上衣服,好像他突然“扭了一下”,眼前直冒金星斯大林立刻又苏醒过来。吓破了胆的波斯克列贝舍夫用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肘:
“斯大林同志,请允许我去叫医生您这会儿不能走需要医生”
“别忙”
头晕很快就过去了。斯大林拖延了几分钟。喝了茶。后脑勺隐隐作痛。但是他不让叫医生。他已经不相信医生,宁可相信主宰卫生部第四总局的贝利亚鬼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再说他也不愿意广为传播他有病。现在就到别墅去,喝一杯波斯克列贝舍夫老早就劝他喝的浓茶。过去总是见效现在也会见效的。
政治局决定大规模地庆祝斯大林的生日。任命什维尔尼克为庆祝会筹备委员会主席。不久在他的桌子上就摆着一份由波诺马连科、阿巴库莫夫、帕尔费诺夫、葛罗米柯、格里戈良签署的报告,报告中提出庆祝生日的“费用”估计总数约650万卢布。什维尔尼克仔细研究之后,在下述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批准接待前来参加斯大林同志70寿辰的代表团和筹备赠给斯大林同志的礼品展览会的预算,支出总额为5623255卢布,按照附件紘紡矠
委员会由许多著名人物组成。我随便举出几个人的名字:亚历山德罗夫、巴基罗夫、布琼尼、瓦维洛夫、卡伦别尔津、库西宁、波斯克列贝舍夫、法捷耶夫、什基里亚托夫、肖斯塔科维奇,当然喽,还有政治局的委员们。确定了谁在什么时候为“斯大林同志”接受礼品——什维尔尼克、李森科、安格林娜、波克雷什金以及其他人。在最高层次上批准了经过缜密研究构成的应邀者及夫人出席“领袖”70寿辰隆重庆典的名单。
但是也准备了令人高兴的意想不到的礼物。斯大林周围的人们打算设立“斯大林勋章”。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的法令草案已准备好了。
关于设立斯大林勋章
苏联最高苏维埃决定:
为了庆祝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70岁诞辰并鉴于他在建立和巩固苏维埃国家、建设苏联共产主义社会和保证苏联取得伟大卫国战争的历史性胜利的事业中给苏联人民作出的特殊功绩,设立斯大林勋章
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
尼·什维尔尼克
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秘书
亚·戈尔金
1949年12月
这里还有颁发勋章的条例草案、对它的记述以及关于设立“庆祝约·维·斯大林70寿辰”纪念章的法令草案。内行的法令炮制者们计算出,一枚纪念章的价值将合7卢布64戈比,而100万枚纪念章将需用24吨铜和6吨镍。还拟就了关于设立“加强国际和平”斯大林国际奖金的法令紘紣矠。
由艺术家莫斯卡列夫、库兹涅佐夫、杜巴索夫设计好的13种勋章图案送呈“领袖”审阅。有一个图案照搬了列宁勋章,只是用一个留有小胡子的人的侧身像代替了弗拉基米尔·伊里奇通常的侧面像。还有金旗形式的勋章;带肖像的旧式勋章;“领袖”的像用红旗簇拥的勋章;他的侧身像放在由麦穗构成的椭圆形中的勋章;在金底座上穿着元帅服的勋章想像力并不丰富:金子、旗子、穿制服的人紘紤矠。
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出现一枚大概对那个时期来说是最有威信的勋章。但是,在最后一刻,“领袖”执拗起来,虽然过去曾给予初步的同意。审阅了模型和图案,读完了法令草案(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战友们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保护人,也许在想他们当中谁是荣膺这枚勋章的第一人),斯大林突然说道:
“我只批准关于设立国际奖金的法令。”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说:“而这类勋章只有在死后才设立”
所有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说起话来,表示不同意。但是,斯大林扬起了手,让周围的人们安静下来:
“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时候”
我想,独裁者认为,越过了某种界限,可能会达到相反的效果。每走一步,每到任何一个地方,在国内只有他:照片登在杂志和报纸上,在每一页,几十次地提到他的姓名,又是塑像,又是浅浮雕,又是纪念像,给大街和联合企业、集体农庄和城市命名在死后关于他将增加点什么呢?显然是勋章
顺便说一下,在死后,在治丧委员会里谁也不记得斯大林的这个愿望了
第三部第十章 年迈的“领袖”(2)
在庆祝寿诞这一天,斯大林像平常一样于上午11时起床,他自我感觉正常。昨晚发生的事情在他看来是一个意思不大的插曲。而今天,却是不轻松的一天。在庆祝会后,在政治局将要整整一个晚上听取没完没了的为了对他表示尊敬的歌功颂德和吹捧赞扬之词。大家都将作一番竞赛:谁将找到新的修饰词,谁将阐明“伟大领袖”的新的功绩。整个12月份,《真理报》发表的都是关于全国筹备庆祝寿诞的文章、汇报、采访。歌功颂德的浪潮与日俱增。斯大林来到克里姆林宫后,长时间地研究了报纸,详细地阅读了一大堆为了庆祝他的70寿辰而完成了任务的生产汇报。报告从所有的共和国、边疆区、州雪片般飞来。但是,大概也有不少从劳改营管理总局所属的无数组织送来的庆祝性的报告。在那里,人们也完成、超额完成了任务,并且欢欣鼓舞,等待着大赦。诚然,打报告的不是“囚犯”,而是代表自己的被监护人的内务部官员。
斯大林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翻着公文,不止一次地发觉自己有一种想法:难道整个这种屈膝长跪的爱都是冲着他的吗?这是什么呢?对历史性场合的玩弄?幻想般的走运?或者的确他是一个最少有的天生奇才?斯大林撇开了这些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的想法,颇有点洋洋得意地心里暗自指出:主要之点在于他的精神比他们所有人都更为坚强。谁也不能像他那样以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精神走向目的
他连连翻阅报纸的每一页,几乎完全都是对他的献词,他已经好多次碰到了同他的生日相重的非纪念性材料。在保加利亚,对“国事犯科斯托夫及其同谋者”提起诉讼;差不多同时在苏联,对犯有制造和使用细菌武器罪的前日军军人集团提起诉讼。报刊只是对他的具有全世界影响的荣誉的反应:他知道,千百万集体农庄庄员(而且不仅是在我国)过去和现在都举行了庆祝他的生日的大会。
差不多在庆祝大会开始前一个小时,大剧院就坐无虚席了。经过慎之又慎地挑选和“筛选”的人们挤满了披着节日盛装的大厅。开会前半小时,斯大林也进来了。在主席团的房间里,受到掌声欢迎的大元帅同陶里亚蒂、毛泽东、乌布利希、泽登巴尔、科普勒尼希、伊巴露丽、乔治乌—德治、契尔文科夫、西罗基、拉科西、约兹维亚克、金 奉、马尔捷尔、培西以及苏联同志们亲切打招呼。
当主席团走上舞台,大厅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下来,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暴风雨般的鼓掌和欢呼。在前一天马林科夫给斯大林看了主席团客人排座次的方案,但是斯大林当即提出了自己的修正。他不希望坐在中心。我们知道,在代表大会、全会和各种会议上,他常常坐在第2排,借机强调自己的“谦虚”。这会儿,这样做是不可能了,要知道他是过生日受祝贺的人呀!斯大林把自己的位置向主席的右边稍稍“移了移”,用铅笔指出,他的右边应该坐着毛泽东,而左边坐着赫鲁晓夫。
什维尔尼克简短的开幕词多次被暴风雨般的掌声所打断,在他致开幕词之后,发言者一提到“领袖”的名字,表演就开始了。大厅里整个晚会都响彻着这样的声音:“天才”、“天才的思想家和领袖”、“天才的导师”、“天才的统帅”只有毛泽东称他是“伟大的”。也许这里面有隐密的含义?许多发言者在讲坛上一个接着一个。发言的有各加盟共和国、各共产党和工人党的使者,有青年、创作组织的代表。这是“各国人民热爱”的集中表现。快到会议结束的时候,主席团里许多人都累了。从很久以前那个日子拍下的照片和新闻影片镜头上可以看到,贝利亚、伏罗希洛夫、莫洛托夫和米高扬,由于无数次起立和鼓掌而明显地感到疲倦,他们在想自己的什么事情。可能,一个人在想沽名钓誉的计划,另一个人在想长期失宠贬黜,第三个人在想不过,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沉思的理由。斯大林已经很难集中精力倾听和深入领会继续了好几个小时的排山倒海式的歌功颂德之词了。“领袖”如果知道柏拉图的对话录,可能会认真想一想,他是否已经实现人类的永恒梦想——建立一个“理想国”,在这个理想国里消除了主要的破坏之源:贫富对抗紘紥矠。
的确,在他的国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富人和穷人了。他不愿意在这些时刻甚至回答自己:有没有不幸者呢?有。成千上万。几十万。如果更确切些说——几百万。在他们中间有不少伪警察、自私鬼、盗窃者、外币黑市投机商、普通小偷和强盗。但是,也许,有一半以上只是在凯旋统帅及其“机关”看来显得危险的人们。
在这次庆祝大会前几天,斯大林批准了内务部长克鲁格洛夫关于差不多每月举行的例行特别会议的结果的报告。报告附有与“祖国叛徒家庭成员案件”有关的100多人的记录。所有这些人都“判刑流放到苏联北部地区”。法律是严峻的,而法律是“依法”生效的。因此,谁说斯大林是无情的呢?为什么在西方直到现在还唱“臆造出来”的关于他残酷无情的托洛茨基老调呢?难道不是他刚刚在不久前赞同了克鲁格洛夫的呈文,其中写道:
在内务部的劳改营和教养院里,现在同被判刑的母亲一起关押着不到四岁的14170个孩子,以及7220个孕妇。这些孩子的数量比劳改营和教养院现有的“婴儿宝”的限额(黑体是我用的。——本书作者注)超过两倍以上。因此,我建议释放这些妇女,由她们在住地以劳改取代监狱监禁紘紦矠
斯大林听着没完没了的赞扬的言词,有时疲乏地往后仰靠在椅背上:荣誉的负担使“领袖”感到劳累,但是他已经不能不要这种荣誉了。当大元帅受到诗的赞美的时候,他显然振奋起来。雅库布·科拉斯代表白俄罗斯发言,他读了自己的一首长诗,里面塞进了斯大林的整个生平,诗是用这样的话结束的:
你是胜利的旗帜。你是自由的象征。
你带领各族人民走向幸福。
我们的导师,愿你万寿无疆。
各族人民歌颂你,
我们伟大的父亲和领袖。
最妙的是,他没有屈服于诱惑而向马林科夫让步:马林科夫坚决支持一批作家们建议发表朱加施维里的早期诗作“领袖”不应该受眼前引诱的支配。他从哪里能够知道,过了30年,一个也将成为总书记的人,没有写过任何一行“自己的”著作,居然会获得列宁文学奖金!
特瓦尔多夫斯基朗诵的诗引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诗人下面的话能够使斯大林感到特别高兴:
在最可宝贵的世界上,
让春天使您光荣的皓发
青春常驻,绿叶鲜花扶疏,
身体健康长寿!
我想,特瓦尔多夫斯基说这些话是真诚的。在这些话里也表现出我们共同的迷恋、对偶像而不是对理想的信仰。大家都好像陷入了宗教性的神魂颠倒,齐声赞美“领袖”。他成了社会主义的化身。人们信仰“领袖”,也就是信仰好像是他所体现的理想。这种吹捧的程度同贬低人民的程度正好相等。
“领袖”的很强的记忆力,把下面这些人说的话储存到了“计算机似的”网络里。毛泽东的话是:“全世界工人阶级的领袖”;陶里亚蒂的话是:“我们保证今后也忠于您的学说”;金 奉的话是:“伟大的斯大林——朝鲜人民的救星万岁”;马尔捷尔的话是:“您是天才的理论家和伟大的革命家”;乌布利希的话是:“荣誉和光荣属于您,天才的舵手”;拉科西的话是:“匈牙利的工人和农民把斯大林同志称为‘生身的父亲’”当契尔文科夫呈献一封由保加利亚500万(!)劳动者——几乎是全国所有识字的成年人签名的感谢信时,全场活跃了。
70岁的“领袖”第二天出席宴会前,还来得及在克里姆林宫里读了外国国务活动家发来的几十封电报。在一旁站着的波斯克列贝舍夫注意地观察,“主人”的老年双手是怎样把这些电报一张接一张地丢在一边的。读完了,站起身来,而且已经走出办公室,忽然扭头把脸转向自己的助手:
“关于柑橘,这是谁出的主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