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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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中记-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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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真的以为,只要我多受几次粗暴的全面检查,他们就会相信我了吗?他是不是想让我这样做,落得与昆斯伯里一样的下场?这本身就是一次妄判。但那只是一个细节。如果一个人喝醉了,他是喝的白酒还是红酒并不重要。如果一个有病态的激情,这种激情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方式也同样并不重要。

    刚开始我就说我完全依赖于妻子的宽恕。我现在才明白,对一个多次受到审判的人来说是没什么宽恕可言的。我的妻子只会说她宽恕了X,但对Y一无所知,更不用说宽恕什么Z了。有本小书定价是6便士名叫《人人都是自己的律师》。如果我的朋友们把它送给我,或自己读一读,那么这一切麻烦、花费和担心都可以免除了。然而,虽然我现在责备着你,但我现在仍还想着一切都是朝最好的方面进行的,世界并不只是交织着机会和聪明的一团混沌。我现在必须做的就是接受妻子的离婚要求。我认为政府不可能再起诉我了,即使对英国政府来说再一次起诉我也显得太野蛮了。在这之前,在我的财产权被剥夺之前,我已经接受了我妻子对我的财产的权利。我不得不再说明这已是第三次了我不会从她那儿要一分钱的。这似乎才是一件单纯的、率直的、具有绅士风度的事。这对我是个很大的打击。我感到以法律手段剥夺我对子女的权利真是太伤人心了。

    我与A·D的友谊先是把我送上了刑事法庭的被告席,接着把我送到破产法庭的被告席,现在又把我送到了离婚法庭的被告席。我仔细想想(无师自通),别的再没有什么被告席可送我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可以舒口气。但我想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并转告莫尔和他的律师也这样做,并尽快给我写信,让莫尔也给我写信。我认为我妻子不会反对我关于自己财产权的处理意见的。在钱的问题上她总是很公正的。但就我本人来说,我不希望出现什么讨价还价的事。若人已经犯过一个严重的错误,随后就只好屈从。我提出我的财产权应归我妻子所有,她是合适的所有人,这也是我给他的礼物的一部分。这比等着法律以强制手段从我手里夺去更光彩一点。我并不关心自己是否还结婚。数年来我一直拒绝婚姻的束缚。但我真的认为妻子受约束于我对她来说是太苛刻了。我一直是这么想的。虽然我的举动可能会让朋友们觉得奇怪,但我确实是很爱妻子的,很觉得对不起她的。我真诚希望她能有一次快乐的婚姻,如果她再婚的话。她不理解我,婚姻生活令我厌烦至死。但她的性格中有许多甜蜜温柔的东西,使她一直惊人地忠诚于我。冲着这一点我可以交出一切,请你和莫尔在考虑到这一点后立刻给她写信。

    还有,如果莫尔能给那个自我入狱后典当了或卖掉了我的毛皮大衣的人写信问问他把大衣卖到哪里去了,我会非常感激他的,因为我现在急于找到它,如果可能就再买回来。这件大衣我已穿了12年,它陪我走遍全美国,陪我度过许多美妙的夜晚,它完全理解我,我也确实需要它。信要写得委婉,有礼貌;要告诉他或她说我非常焦急、失望

    我希望能在星期六,或更早一点的时间见见弗兰克·哈瑞斯。在收到你谈我的离婚之事的信时,若能听你谈到我那封信的抄写情况就更好了。

    你永远的

    奥斯卡·王尔德

    1894年4月6日

    里丁,H。M。监狱

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我还没谢谢你送来的书呢。它们来得真是及时,只是监狱不允许送杂志进来,这倒是个遗憾,但梅瑞狄斯的小说很令我着迷指《奇异的婚礼》。原注。他真是个性情健全的艺术家!他说浪漫文学最重要的是理智,我很赞成。然而,截止目前,在生活和文学作品中,只有病态的东西得到了表现。

    罗塞蒂的信太可怕了,显然是他哥哥伪造的指《但丁·加布瑞尔·罗塞蒂家信》,附有威廉·半契尔·罗塞蒂的回忆录。1895年出版,共两卷。原注。然而,我感兴趣的是从中知道了我舅公的

    《麦尔白斯》指《流浪者麦尔白斯》,作者为查理·罗伯特·马图温(1782…1824),是王尔德的舅公。原注

    和我母亲的《西都尼娅》是他青年时代最爱读的书。至于说后来有人密谋陷害他,我相信确有其事,出资方则是哈克银行。

    斯蒂文森的作品也非常让人失望。指《维勒玛书集》(1895)。原注

    我看出,对一个浪漫作家来说,浪漫环境是最糟糕的环境。在戈沃街,斯蒂文森本可以写出一部新〃三个火枪手〃的。在萨摩亚群岛,他给《时代》写关于德国人的通信。在他描述的顺乎自然的生活中,我也看出了一种可怕的东西。砍伐森林不管对自己或对他有多大的好处,他都不应描述其整个过程。实际上,顺乎自然的生活是种无意识的生活。斯蒂文森的探索只是扩大了艺术表现的范围。整部书沉闷乏味,给我的只是教训。在将来,如果我能在小酒店里一边喝酒一边读波德莱尔,那我也就过上自然生活了,而且比在泥淖中修剪树篱或种可可树更自然。

    《上路》被评价太高了于斯曼(1848…1907)的小说,1895年出版。原注。它纯粹是新闻报道,人们也听不到它所描述的音乐曲调。主题不错,风格却毫无价值,拖拖拉拉,松弛。这是比奥纳乔治·奥纳(1848…1918),是个多产的流行小说家。原注

    的作品还糟糕的法语作品。奥纳追求的就是大众化并且取得了成功。于斯曼并不想流俗,并且哈代的小说令人愉快

    指《被爱的人》,1897年3月16日出版。原注,弗雷德里克小说的内容非常有趣

    指《阐释》,美国小说家哈洛德·弗雷德里克(1856…1898)的作品。原注

    除此之外,监狱图书室里就几乎再没有可让我这样的犯人读的小说了。我想建议图书室再增添一些好小说,包括斯蒂文森的(这里只有他的《黑箭》)、萨克雷的(这儿没他的一部小说),像仲马父子那样的作家的小说,如斯坦利·威曼斯坦利·约翰·威曼(1855…1928)此时已出版了九部历史小说,包括《红长袍下》(1894)和《一个法国大使的回忆》(1895)。原注的小说,以及任何现代年轻作家的作品。你提到亨利有一部《保护人》

    可能是指H。G。威尔斯,他的第一部小说《时间机器》(1895)曾在亨利的《新观察》上连载过。原注?

    还有〃安东尼·霍普〃安东尼·霍普·郝肯思(1863…1933)的笔名,是个多产作家。原注的。复活节过后,你可以给我开个大约14本书的书单,请求监狱让我看这些书。这儿的犯人不在乎龚古尔的杂志,却会喜欢这些书。别忘了。书钱由我自己付。

    我现在越来越恐惧的是:当我重新走进外面的世界时手里却没有一本属于自己的书。我想知道是不是有朋友愿意送给我一点书,像库斯莫·勒奴斯

    库斯莫·勒奴斯(1869…1923),演员,剧作家,编剧家。《理想丈夫》首演时他曾在其中担任角色。原注、热内·图纳热内·图纳(1869…1938),私生子,新闻记者,是个才子,一生大部分时间住在国外,出版了一些小说。原注、吉尔贝特·布格斯吉尔贝特·布格斯(1868…1911),英国作家和新闻记者,1895年1月9日,即《理想丈夫》首演后第六天,他在《随笔》上发表了对王尔德的长篇访谈录,文章结尾,〃王尔德说:'我相信你将来一定是个很有前途的文学家。''何以见得?'我问,他的预言让我兴奋得脸都红了。'因为你看起来是个很糟糕的访谈者。我相信你一定写诗。我非常喜欢你领带的颜色。再见。'〃原注、马克思

    马克思·比尔布姆(1872…1956)知道王尔德的这个要求后给他送了四本书,包括他自己的〃作品集〃和《幸福的伪君子》(1896)。原注,

    等等。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书:福楼拜、斯蒂文森、波德莱尔、梅特林克、大仲马、济慈、马洛、查特顿、柯勒律治、阿纳托尔·弗朗斯、戈蒂耶,但丁及所有但丁式的文学作品,歌德和所有歌德式的文学作品,等等。想到外面有书在等着我对我是个极大的安慰,何况或许仍有一些朋友会善待我呢。人确实是很会表示感激的,虽然我自己恐怕常常并不叫人这样认为。但这时你就要记住:除了监狱生活外,我可是始终是在焦虑中度过的呀!

    给我回信时要好好谈谈外界书的出版和剧作上演的情况。你上封信的字迹太糟糕了,好像你在以共产主义思想在富人中间传播的那种可怕的速度在写一部三卷本的小说,或换一种方式说,你那样做是在浪费一直是并且将来仍会是充满希望的青春。如果我这样说错怪了你,你一定要理解这是出于长期监禁导致的病态心理。但无论如何你的信一定要字迹清楚。否则,就好像你没什么可隐瞒似的。

    我想这封信里一定有很多地方让你反感。但我只是责备你,与其他人无关。给莫尔谈谈我的信。希望F·哈瑞斯星期六来看我。代问候阿瑟·克利夫顿和他妻子,长得很像罗塞蒂妻子的妻子有同样可爱的头发但当然性情更温柔,她和她的诗一样迷人。

    你永远的

    奥斯卡

    又:《上路》上面所列的神秘小说书目我很感兴趣。我出狱后想请你设法给我弄几本。还有,想法让我过上圣·方济各一样的舒服日子。

    1897年5月6日里丁,H·M·监狱

致莫尔·阿德


    亲爱的莫尔,谢谢你的来信。哈撒尔阿瑟·D·哈撒尔,律师,王尔德聘他处理婚姻财产方面的事务,并希望他能保护自己的利益。原注

    终于来信了,他在信中起草了关于我和妻子〃离婚时的有关财产分配的协议草稿。协议是以法律语言写成的,这当然令我很生气,也使我如堕雾中摸不清头脑,我看懂的仅是信的末尾,是说如果我认识什么〃声名狼藉〃的人,我的财产就要被剥夺去150英镑。因为,根据他们那种古怪的说法,好人是不会认识我的,我也不允许去认识坏人。从目前的情况看,我以后的生活相当孤独。我已给哈撒尔写了封信,告诉他只有艺术家和罪犯会认识我。如果我严正要求的话,那会将他置于一个可笑的境地。但我现在所需要的是我过去的妻子对我的合法宽恕,免得再因此事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了。至于其余的事,被迫离婚当然是件可怕的事,但现在法官竟公然命令把孩子从我身边抢走,说什么我不适于与西瑞尔在一起,这真令我心胆俱碎。我所要的只是平静,我一直所寻求的也是平静,我厌恶法律上的烦恼事。

    至于衣服等事:罗比说他要给我弄一套蓝哔叽衣服和有带子的宽大长外套,这件事估计他已经办了。弗兰克·哈瑞斯本也准备给我提供同样的衣服,我已写信给他,说我想要什么样的衣服、鞋子,并要他把这些东西送到你处,最迟要在13号,即星期四送到。我本来有许多顶帽子,但我想它们可能都已不翼而飞了。阿尔伯特·凯特是我的帽商,他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帽子:我想要一顶棕色的,一顶灰色的,质料要柔软,适于在海边避署时戴。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按照你穿的那种硬领的式样给我做18条,或24条硬领。还有,给我订做两打白手绢,其中一打要有彩边。还要一些领带:一部分做成深蓝带白点和菱形图案的,一部分做成夏天流行的任何式样。我还想要8双袜子,夏天穿的那种花袜子;我手套的尺寸是8(1。4),因为我的手很大,但我的袜子只需要8码的。还有,我想要一些珍珠母钮扣真珠质的钮扣,你知道在国外要弄到这种钮扣有多难。还有,给我弄一些优质法国肥皂,一些香水,大瓶的。还有普瑞查德牌牙粉及中号的牙刷。我的头发已变灰了,我总感觉已满头白发了,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有点夸张,所以给我买一大瓶洗发油。我想在心理上觉得自己完全洗刷掉了监狱生活带给我的身体上的污垢和侮辱,让自己觉得自己完全换了一个人,所以,这些东西尽管很琐碎,于我却极其重要。我不知道你们给我准备睡衣没有,如果没有,给我订做6件;我的硬领要能露出我的整个脖子,还有,我衬衣的袖子要与手臂一样长我有6英尺高,我喜欢长袖衬衫。我喜欢翻领衬衣,要有胸兜以装手绢,领子和袖口都要有饰边。如果我的毛毯没有了,请你给我买一条那种旅游用的苏格兰毛毯,要有漂亮的流苏,当然不是那种格子花呢的,也不是有黑白小格子花纹的那种,而是有条纹的羊毛毯。如果这些东西都买齐的话,需要花25英镑。请把钱装在信封里封好,让我猜猜是谁的慷慨之手送过来的。这笔钱是阿德自己出的。原注

    我的计划如下:不用说,我至今未得到内政大臣的答复,4月22日,王尔德上书请求内政大臣同意在星期六释放他。5月15日,为了〃避免因释放王尔德引起报纸的大肆丑化报道和麻烦〃,监狱决定仍在5月19日王尔德刑期满时释放他。原注又因为哈撒尔说15日来与我谈签字之事,这就使事情变得很麻烦。我想我必须与哈撒尔另约时间了。无论如何,我是这样安排的:如果我在这里呆到19号,我估计会这样,我希望马车6点整到这儿;6点15分我会一切准备就绪。然后,经监狱长批准,马车驶进监狱,要那种封闭式的马车。我将坐这辆马车去6英里远的托弗,在那儿吃早饭,换衣服,然后去弗克斯通,再乘夜船到布伦,并在那儿睡一晚,要么留在布伦,要么就在紧邻的海边小镇恢复四五天,然后和弗兰克·哈瑞斯一起去比利牛斯山脉。弗兰克·哈瑞斯曾邀请王尔德与他一起在比利牛斯山脉乘车旅行。原注当然,这些都要绝对保密,也决不能告诉阿弗雷德·道格拉斯。我与弗兰克·哈瑞斯旅行后会去看他,把我给他的信和留给他的礼物拿回来。但在旅行结束之前决不见他。因为一旦他出现在布伦,后果将是可怕的。我受不了。

    如果托弗计划可行的话,或许整个计划都会进展顺利:在托弗吃早饭,在瑞契蒙与弗兰克·哈瑞斯共进午餐,在弗克斯通吃晚饭,在布伦吃夜宵。去比利牛斯山脉之前我想见见弗兰克。我不知道星期六能否见到你?我一直怀疑你想把我关在到处都是陷阱的修道院里,我要在罗比在场时骂骂你。

    多谢,你永远的

    奥斯卡·王尔德

    1897年5月13日里丁,H。M。监狱

致罗伯特·洛士


    亲爱的罗比,很抱歉你我最近一次会面是那么令人伤心和不满。首先我接受瑞凯特的礼物是大错特错了:他送我礼物意在嘲笑我,他说过的一切,包括什么他以为时间对囚犯来说过得很快啦(一种毫无想像力的观点,表现出他是个完全缺乏艺术修养、毫无同情心的人)等等,都让我非常恼火。随后就接到了你星期天寄来的那封令我极其失望的信。你和莫尔都向我保证有足够的钱花,可以让我过〃18个月或两年〃的舒适轻松的日子。我现在才发现我只有整整50英镑,其中包括我必须付给两位律师的钱!余额才是我的!

    亲爱的罗比,如果这50英镑能足够支付法律费用,我也就非常满意了。是否还有余额我也根本不想知道。请不要把它交给我。即使出于仁慈的行为也包含某种幽默意味。是你给我造成了最大的痛苦和失望,因为你愚蠢地告诉了我一个彻底的谎言。如果你对我说的是:〃对,你会贫穷,还有比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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