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笛子的老人- 第1部分

　　陈香华　译

　　我每天清晨在笛声中醒来，打开窗户，看着灿烂的旭日自恒河升起。因为老人的音乐，让我迎接充满活力的一天。

　　“老婆在去年死了，留下5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为了卖一支笛子，卖笛子的老人对着陌生的我描述家里的窘况。虽然喜欢印度笛子音乐，但老人用竹子做的笛子，相当粗糙，让人实在没有购买的欲望。或许是一开始没有拒绝，他继续缠着我不放。

　　“这是很好的笛子，你在印度其他地方，绝对找不到这种真正的笛子，家里最小的孩子正在发烧，没钱医，快要死了，拜托买一支，我算你便宜一点。”

　　明明知道是谎话，但我看着他说：“是不是连房租也缴不起，被子房东赶出来了？”

　　“天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们真的是流浪在街头。求您做做好事，买一支吧！”

　　“当然，一个礼拜里，你一支也没有卖出去吧！”

　　“对啊，即使知道是好笛子，但除了长得像嬉皮的你以外，又有谁会买呢？”

　　老人说完以后，为讨我的欢喜，马上拿起笛子吹奏起来。不知是否因长期卖笛子的关系，他吹笛子的技艺甚为精湛。悠扬凄凉的笛声，在恒河边落日的映照之下，竟叫人有些感动。老人吹笛子入神的表情，让人忘却之前他为了生意所说的谎言。

　　在这之前，我到印度旅行时都会买几支笛子。别看卖笛子的人信手拈来吹得很容易，往往买回家以后，可能是技术太差，怎么吹都吹不出声音来。有了前车之鉴，我不想再买一支多余的笛子，决定施舍给老人10卢比。然而从口袋里掏钱时，却跑出100卢比的纸币，就在我犹豫瞬间，那纸币已经到了老人手中。老人拿到钱以后，马上合掌跪地磕头：“感谢您！神一定会记得您，您的恩惠终身难忘！”

　　想要拿回钱，已经太迟了，白白损失100卢比，虽然不是滋味，但也只好勉强露出慈悲的笑容，在还未损失更多之前，赶快走为上策吧。老人意外获得一笔钱财，跟在我后面表示道谢，我挥挥手向他示意快走。

　　回到寄宿的旅馆，由于没有什么事情，早早就上床睡觉。天亮之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笛子的声音，恍惚之间躺在床上还未清醒的同时，无法分辨到底是在梦中还是从窗外传来的笛声。

　　那是从窗外传来的笛声，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我打开窗户往外看，阳台下老人正吹奏着笛子。老人一看到我就举手招呼，接着马上吹奏像是印度人习惯在早晨听的传统音乐。昨天才拐了100卢比，好不容易打发走，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又跑来要钱，我不禁有些生气，立刻所窗户关上。

　　老人得寸进尺的举动，让我一下子睡意全消。关上窗户后，优美的笛声仍然持续不断，老人的行为虽然惹人讨厌，但吹笛子的技艺却相当高明。我慢慢地穿好衣服，想着如何回应，以免再受到纠缠。老人看到我走出来，对着我合掌道早安。我无视于他的问候，表情严肃地说：“老先生，你说说看，昨天不是才给你钱，怎么可以又是跑来要呢？我根本不想跟你买笛子，快离开这里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老人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快走吧，不要再从我身上打什么主意了！”我的表情更加不悦了。

　　“不，请听我说。得到你的帮助实在无以回报，我决定只要你在这里，每天早上都要来为你吹奏笛子。”

　　看到老人诚恳的回答，我才发觉错怪了他。老人没有撒谎，也不是来讨钱，他只是想要表达心里的感谢而已。

　　老人没有食言，自那以后一连五天，他早上都来到我在恒河边的住处，吹奏着优美的笛声。而我每天清晨在笛声中醒来，打开窗户，看着灿烂的旭日自恒河升起。因为老人的音乐，让我迎接充满活力的一天。

　　微不足道的100卢比，却让我得到了最好的礼物。老人教导我即使受到别人一点小恩惠，也要懂得回报，生活虽然清苦，但却拥有富足的心灵。

　　由于老人的心意，让我能自豪地说，有谁比我经历过更多彩多姿的印度旅行呢？据我所知，即使是元首访问印度，也没有人像我在清晨享受到笛声晨叩的礼遇吧！

　　本文摘自《读者》2005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