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李立二人就在墟镇上不失时机地饱餐了一顿烧鹅。酒足饭饱后,阿福提醒说:“少爷你知不知道,旁边霞路村里就有赵公祠,要不过去参观参观?只是去了之后,要到今晚,那些烧鹅再出炉的时候咱们才能回去了。”李立笑着说:“看你奸成这样,想吃烧鹅需要这样的理由吗?本大爷今天过来就是要吃烧鹅。。。既然有地方玩,当然也不放过,走!”
阿福到过附近的许多地方,认路自不在话下,不到一小时,就到了霞路村外的赵公祠,严格说应该是“宋宗室亲臣赵公祠”。
祠内“耿光堂”内供奉的是宋太宗赵匡胤的第十一世孙、上柱国大夫赵逊崖。“逊崖殉崖,这名字多不吉利,摆明要殉于崖山了。。。”李立见此名字,站在外堂喃喃自语了起来。“不许在这里对先人不敬,”一把清如爽铃的声音从后堂传出来,“在我们这里,是讳谈先祖这名字的。”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随即出现在李立眼前。李立一见,觉得她脸容是如此熟悉,正挠头之际,那姑娘笑了:“你不正是那天滚进水沟的家伙吗?真可惜了你那袋烧鹅!”李立想了起来,脸都红了:“怎么算滚进去呢,严格说,是车子的制造工艺还没过关。。。”李立本想摆点少爷架势,却腼腆了起来,那天早上这姑娘的笑厣再次占据了他脑海。
注:古井烧鹅的烧烤工艺源自南宋宫廷,采用荔枝木烧烤是其特色,风味为地方一绝,极受港澳美食家们的推崇。
五。 群凶四起
更新时间2008…9…25 20:15:12 字数:7340
李立毕竟还是少爷哥一位,不一会就恢复了他有点死皮赖脸的品性。
“那么,敢问姑娘是否姓赵?刚才听你自称那逊崖大夫为先祖。”那姑娘倒大方的答:“本姑娘单名萱,至于姓氏,你猜对了一半。”李立觉得很奇怪,说:“不跟先人姓氏倒非新鲜事,但有猜对一半的姓到奇怪了,愿闻其详。”姑娘回答说:“其实你们今天来之前,早有一位老人告诉过我,因为平日这里是没人有那个闲心会来游览的。咱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吧,今晚之前要回到你们那边,有事情发生。”李立一听“老人”,马上猜到应该是那隐居道士,当下不敢怠慢,对阿福说:“再多理由也吃不上今晚那顿烧鹅了。”
那姑娘回后堂拿了两个包袱出来,一包扔给阿福说:“你们爱吃的,”一包自己背上,估计是衣物之类东西,并随手从墙壁上拿了一把剑。阿福接上包袱,马上闻出了是什么东西:“哇哇,新鲜荷叶香,还有酸梅香,里面一定是大肥鹅!”当下抱在怀里象捡了宝贝一般。
临走前,李立环顾四周,文天祥、陆秀夫、张世杰等人的画像都似乎以期待的目光在端详着他。
路上,那姑娘接着说:“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发生在宋太祖赵匡胤开国大封上的一个故事,那不是传说,是真实的事情。当时在金殿上,华山道长陈希夷(正是他道出了赵匡胤会是天子,后来就有了陈桥兵变)赠了太祖一句谶语,说什么一汴二杭三闽四广,逢崖则止等,当时太祖正意气万丈,丝毫没在意道长的谶语。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一汴说的是开封汴梁城,二杭就是杭州临安城,三闽则是福建,四广就是这里,一语道尽了宋室数百年的气数走向。至于逢崖则止,你们知道就是这崖山了,而我先祖赵逊崖在名字上同样也是逢崖则止,殉国于崖山。”
李立插嘴道:“那为何你先祖姓赵你却不姓赵?别卖关子啦!”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崖海战役后,一来为逃避元兵追杀,二来这山呀土呀的字对赵家实在太不吉利,很长时间里,赵氏后人都改了姓林,名字里多带草木,以木克土。借助那地宫和周围村民的保护,我们的先祖才在元代九十多年的捕杀下幸存了下来。”
李立恍然大悟说:“那么你是叫林萱,那老人和从前赠地图的道长都应该是华山道长了吧!”林萱赞许的说:“原来你思考事情比你骑车要好,不过也只有女丁保留林姓,是为了纪念和感谢林姓族人,至于男丁,则在明代开始恢复赵姓了。”
李立想起老人住的树林和他的暗示,估计到他应该也是林姓的。“那么世伯又怎么称呼?”李立满肚子无赖,早已打起了另外的算盘。林萱明知他想的什么,也没拒绝他,“先父姓赵名子祥。”“怎么不叫林子祥或赵子龙呢?”李立开玩笑道。
在经过码头附近时,林萱对着奇石上镌刻的“宋少帝与丞相陆秀夫殉国于此”13个大字(后人所加上去的)注视良久,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李立则照旧对着旁边另一行字吐了口水。
林萱若有所思道:“翔龙府,分明是降龙府嘛,不知道哪个别有用心的人给这里取的名字!”李立倒知道,新会这地方当时就叫“翔龙府”。--这多少证明宋代的官话和现今的国语差别很大,至少“翔龙”和“降龙”不会是同音的。
回到三家村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阿福忽然手指前方大喊:“真出事了!”李立顺着阿福所指方向望去,只见前方一碉楼上罕有的燃起了黑烟!
阿福说:“那黑烟已经十多年没点燃过了,莫非村里受到大规模的土匪侵袭?”林萱早知道有事情发生,神色一点没变,她说:“这时候不适合马上入村,先摸摸看什么情况再说!”李立担心家人安危,有些按捺不住,阿福安慰说:“少爷,老爷那边有民团保护,短时间里不会有事的。”
三人迅速借助田野的掩护摸近村口,李立一见现场情况,张大了嘴巴,原来村口围满了数百位荷枪实弹的山匪!阿福仔细观察了一阵子说:“那好像是曾九英的人,奇怪了,钟阿力也是她手下,那帮人从来没到过这里骚扰的。”
为进一步了解情形,三人继续向前摸进,最后躲在了一牛栏后面,牛栏上有许多墙洞可观察到前方。
只见队伍前面放了两张椅子,上面坐着一胖男人一颇有姿色的女人。
阿福小声说:“那男的就是肥仔恩,肥恩帮的老大,那女的就是曾九英,别看是个女人,枪法一流呀这婆娘!”
只听曾九英说:“肥恩,这次我们来这里只是想要人,不是来打劫,老娘不希望你在这里碍手碍脚。”肥仔恩则说:“哄人的事情谁都会做,骗人的话谁都会说,老子早就想找李华近捞一把,只是因为英姐你在这边,你不动手我也不好捞过界。既然这次你决定动手了,预兄弟一份也是理所当然。”曾九英说:“先说好了,事情没清楚之前,我不动手你也不许动,否则休怪老娘翻脸!”
李立听着有些不明白,于是问阿福:“那残鸡婆过来要什么人,村里没欠她的人呀!”阿福说:“上次阿福进山问她要了帮人马想去救你们兄弟俩,就是那天你见到的钟阿力他们,但你也见到,老爷给钱打发他们走了,哪有什么人留下呢?”
林萱问:“福伯,那天你什么时候进的山?”阿福沉吟一阵说:“那天我是晚上进山夜里出山,到达村口正好是十六的早上(注:1919年年6月13日,农历五月十六,李宗仁接管新会防务)。”林萱小声说:“怪不得,那老道人告诉过我,遇到的是凶劫而不是财劫,土匪虽狠倒不至于很难缠,难缠的是那天夜里你们惊动的东西。十五夜里的东西惊动不得呀,估计那帮人在回去路上出事了。”
“东西?”李立很奇怪,“是那些,那些污秽的东西呢,死蠢!”林萱有些着急了。“骂我死蠢的时候你样子倒很可爱的,再骂几句也无所谓啦!”李立凑到林萱耳边笑嬉嬉说。“办正经事要紧!”林萱推开了他。
这时,李家大院里的李华近等人正坐立不安。
李宗仁的军队刚撤,山匪就压境上门,这倒是他始料不到的事情。军匪非一家,山匪本来就很少上门骚扰,现在军队又是自己人,李华近原以为起码可以太平一阵子了,这次却真令他大跌眼镜。
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那宝贝儿子李立惹上的,李立不连夜去城里救人,阿福也就无需连夜上山搬救兵--自然也就没今天一劫。可是这一切,李华近都还蒙在鼓里,他只以为,这次是山匪们终于按捺不住,联手前来打劫了。
李臻在旁着急的说:“阿立和阿福回来时候落他们手上就麻烦了,现在他们手上还没咱们的人质,倒还不至于太担心。”李华近说:“你以为我没想到?但一个小孩一个老家伙,太不安全了。”李志凑到李臻耳边说:“别忘了,小立子跟陈良练过功夫,他应该不会有事的。”李臻心想“也是”,马上又凑到二姨太(她和李立的生母)耳边轻声说:“妈,别担心阿立,他会功夫的。”二姨太不很明白,大声问:“什么功夫?”当时屋里的人都正担心着,静悄悄的,二姨太这一声大家都听得一清二楚。
李华近倒没在意,对所有人说:“别在一旁瞎扯,有这功夫想想用什么方法保全三家村还好!”这三家村的三个村子呈品字形,甜水村则在最上方的路口要冲所在,作为乡长,李华近倒是不得不要作全面的保全考虑的。
村外牛栏后面,李立三人已经商量好一个计划。林萱说:“我也从小习武,阿福有我照应应该安全,李立你熟路,先想办法摸进村里通知家里人,千万别动起手来,山匪来的目的不是抢劫。”
李立也同意这么做,临走前补充了一句:“什么时候咱们比试比试,我也喝过几晚上夜粥(习武的俗称)的。”林萱骂道:“口水再多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甜水村村外就一个牌坊作为村口标志,大群山匪就集中在牌坊前面和部分民兵在对峙着,其他几处主干巷口也是常用入口,都有民兵和山匪对峙,大家都在等待动手命令。
李立在这里长大,加上他会功夫,要找个合适的入口倒难不倒他。很快,李立找到了一处旁边有大树的高墙,轻盈的爬上大树翻过墙头,进入村里。没多少分钟,李立回到李家大院,见到了众人。
李立将外面情况和李华近说了一遍,李华近连喷烟圈说:“好险,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呢。是了阿立,你是怎么进来的?没被人发现吧?”李立说:“我怎么进来的够你们研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得马上到村外去表个态,对方暂时还没恶意的。”
于是李华近、李立和数十家丁一起赶紧直奔牌坊而去。还在路上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枪响,接着枪声越来越密,李华近说:“不好,打起来了,要不都先回去?”李立的直觉告诉他,也许是出了意外,因为他知道山匪那边本无进攻计划,李华近这边也没下令开枪。李立说:“要不得,咱们要加紧过去,免得更多人死伤!”李华近这时开始觉得儿子长大了,脸上露出了鲜见的微笑。
到达牌坊附近,李华近让家丁高声持续的喊:“李乡长在此,大家都停火,都是误会,先停火再商议!”那家丁喊着喊着忽然声音哑掉应声倒地,原来一颗子弹正击中了他喉咙。李华近见枪声这么大,怎么喊都被掩盖住了,心里一动,对李立说:“牌坊后面是更楼,里面有铜锣,阿爹见你身手敏捷,你肯定有东西瞒着爹先不说,现在你想办法去把那大铜锣敲响!”
李立一句“NoProblem”就去了,李华近虽然明白他说的什么,心里还是一阵欣喜一阵担心。
路旁有数个村民用来晒白菜干的簸箕,那簸箕由陈年老毛竹的篾皮编织而成,韧性非常强。李立收集起几个簸箕,将它们叠成一摞当成盾牌,从枪林弹雨中迅速冲了过去。到得牌坊墙根下,李立一看簸箕,前面几个都已经被击穿了许多个洞,后面几个还有子弹卡在上面。
“好险呀,幸亏他们的枪水皮了些,不然再多几个簸箕都挡不住!”李立随即跑上更楼,果然看见一面很大的铜锣。李立想起师傅陈良和他说过:山匪里流行一些铜锣用暗语,用以在山里隔着山谷时表达一些含义,比如撤退就是当-当-当-当,进攻就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停战就是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李立当即敲响了停战号,这次山匪那边听到了,于是枪声逐渐稀疏了下来。
李华近一见机会来了,马上让人再喊:“李乡长在此,都是误会,先停火再商议!”曾九英那边也派人回答说:“同意停战,请到牌坊前对话!只能你自己来!”李华近知道山匪虽然凶残,说话却很讲道义,不会有小人之举,于是壮起胆走了过去。曾九英见李华近果然一人过来了,心里也暗暗佩服,说了声“看座”,于是三人就呈品字坐到了一起。
李华近第一次和这两位传闻中的山匪面对面,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怯,但他也是有过行伍经验、见过大场面的人,于是故作神色不改,并随手燃起了他的烟斗。
曾九英发话了:“李乡长,听说你又攀了个李营长作靠山,老娘我也无心故意与你敌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一直不是很好?但刚才你们这边有人开枪在先,老娘不能任你们打,所以还击了。”李华近吐着烟圈沉着说:“不管是谁先开的枪,应该是有些小的心里紧张,不小心走火了吧,现在大家各有损伤,扯平算了,但这次你们联手过来,不是摆明要对付三家村又是何意?”
旁边的肥仔恩一看似乎没什么油水可捞了,说声:“李乡长得罪了,”二话不说就带队离开。
曾九英说:“肥恩本来以为我们前来捞东西,想顺便一道而已,这事情和他无关。只是上次,我手下的得力干将阿力,还有一班兄弟应你邀请出山,至今没回,我想知道你们这边扣留了他们还是怎么的,你现在有军队撑腰,原谅我会这么认为。”
李华近说:“阿力是我们乡里的人,我没必要和他过不去;但你们靠山吃山,应该知道有些什么是需要顾忌的,那天阿力兄弟出山的时候正好是十五的风雨夜,我估计是他们是在不适当的地方遇到了不适当的东西,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东西,总之呢,他们可能在回去的路上出事了,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寻找他们,能找到多少个就多少个。”
曾九英占山为寇,岂有不知山里生存之道的道理,当下她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心里骂道:“该死的阿力,鲁莽的结果这回领教到了吧!”于是她对李华近说:“既然是误会,那么我们今晚就在此过夜,明天一起进山寻找他们如何?要知道是你请他们出山的。一会咱们再研究研究到底是哪里的脏东西。”李华近点头表示同意,其实他心里在想:找不找得到人就和他无关了。
晚上,曾九英一伙就在村里的李家宗祠内驻扎过夜,而曾九英本人则随李华近过去李家大院商量对策。
李华近和众人商量:“到底古兜山在历史上,或最近发生过哪些冤屈而死的大案大事?”太老爷在旁插嘴道:“你们都忘了去年的羊牯事件了吗?那次可是死了一千多人呀!老天真没眼!”
羊牯,意即被绑架勒索金钱的人质。民国七年,即1908年夏天的一个夜里,肥仔恩曾带领大批人马突破驻防军队洗劫了县城,掳掠了浐湾中学的一千多名学生和数十名商人,以此要挟金钱交易。当时的守军黄守初觉得颜面无存,不顾人质安全径自带领军队进山,企图强夺人质挽回面子。那肥仔恩可不是吃素的主儿,见钱没来倒来了一伙军队,于是恼羞成怒,在一山谷下插满削尖的竹条,将人质全部抛进山谷杀死,当时情况真的惨烈异常。太老爷教书出身,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