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也就当年随太祖打过天下的,他看秦王是作威作福多年,连自知之明都没有了。
真以为靠他一人就足够掀翻大齐五朝的根基,目下无尘,才落得最后竟被个小小的农村青年一举攻破了明阳城,与骆易不过两人便将战局扭转了。
而他竟因为自家妻儿被擒就束手待毙,拼一拼的愿望都没有。
既没做枭雄的本事,就别想着起兵造反,老老实实趴着,当个富贵王爷不是挺好?
秦王的起兵勤王也好,阴谋造反也罢,就这么玩笑一般的落幕了,可是谁能想到最后的输家赫然是他们定国公府?
秦王那一家子哪怕被皇帝杀了,都是罪有应得,他们自己作的
可他定国公府的闺女、外孙,又何罪之有,受这样的待遇?
世间顶无辜的一个小婴儿,连开口说话都还不能,莫名其妙就死于一个功夫高绝之人的手里;他们最乖巧懂事的女儿,才刚生下儿子,身体还虚弱着没补回来呢,突然间丧子之痛就将她打的溃不成军,因此而疯了!
……
“柴榕,是他杀了我的小外孙,国公爷,我们求圣上作主!”
秦氏不是不懂事的后宅女子,她这样说,显见是乱了心智。
王菁满面阴沉,却不给她虚幻的希望:“柴榕先在西疆平乱,杀敌上将无数,现在又令下不世之功,将造反的秦王一举成擒。如今他炙手可热,皇帝不可能处置他。”
“秦王不过是乱臣,这是他们没在战场上遇到,真是在战场上柴榕杀了秦王又如何,杀了秦王世子又如何这都是赫赫战功!”
“那就让我们的玉娘白白疯了吗?”王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的玉娘何辜?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话说的有理,嫁鸡随鸡,嫁了秦王世子,她就是赵家的人。说到底,万一秦王勤王……成功,难道咱们玉娘不是母仪天下吗?”
秦氏咬牙:“他们这不是没成功吗?!”任什么秦王父子活的好好的,他们的玉娘却要承受丧子之痛?
“好坏都得受着。没有好处你受着,失败的时候却妄想能摘出来的。咱们定国公府也是一样的道理。”王菁紧紧攥住秦氏的手,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咱们闺女受的苦难就这么轻飘飘的掀过去,让小外孙死的这么糊里糊涂。”
“世间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们定国公府不是好欺辱的。”
就如同说他们的玉娘一样,柴榕声名显赫,令下不世之功不假,那么他手上的杀戮,双手沾染的鲜血也该他受着。这些怨,这些仇,都要记在他的头上!
定国公府正房,灯火亮了一夜,王菁两夫妻双手紧紧握到一处。这么多年从来未有过的,两人的心也紧紧贴到了一起,可是这原因却是他们的嫡女之疯,外孙之死而促成。不可谓不讽刺。
可这一刻,他们的心却是最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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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之外,承平帝召见骆易和柴榕之后,竟没有任何封赏。众人皆以为皇帝迫不及待地要他二人觐见除了询问秦王被擒的经过,那紧跟着的赏赐就得下来。
可是居然什么也没有。
这消息传出来,不禁就让人想起了秦王被拖出御书房时喊的那些话,承平帝拳拳爱将之心难免受到了影响。
不过,这些柴榕都不放在眼里,出了皇城的门他就策马直奔将军府,他只想见到他的阿美。
559 再见
柴榕不知贵妃何时到京,所以也就没有写信派人送回来,以致于贵妃知晓柴榕回京,还是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之后,在刘得旺口中得知。
这已经是柴榕回京的当日,等她再派人去打探的时候,柴榕押着秦王已经进宫了。
贵妃倒不觉得失落,如果她早知道,定然前去迎接,他以前口口声声等他回家让她去迎接她。可是现在是他们的时间错过了。
错过了就错过了,他们还有无数个明天。
将军府刘得旺管理的井井有条,因为自来也没有备女主人的份,所以贴身丫环婆子一概都没有,贵妃带过来的就直接听用了。
至于成国公世子妃准备给柴榕的贴身丫环小厮,贵妃作主直接将贴身丫环拨到了顾静姝的院子。
刘得旺相当惊讶贵妃这样的安排,在他眼里将军有个把贴身丫环并不算什么,也不是说非要收房。毕竟当初骆盈随成国公世子妃给将军挑丫环的时候,心里是有些自己的盘算,所以挑出来的丫环也就是手脚麻将些,容貌绝算不上上乘,看上去不讨厌而已。
可就这样,将军夫人都给拔了个干净。看来……将军夫人是个醋坛子。
只不过他是这样想,却什么也没说。
这是将军府,将军不在,夫人最大。
不只夫人,他家的少爷也是看着人小鬼大,眼珠儿一转一个心眼,做起事来说一不二只要不对上夫人,也是相当有主见的人。
刘得旺也不敢小觑。
这一家子,他谁都不敢小看。连夫人身边的两丫头都是会功夫的,他不懂功夫,自然看不出来。可是记得春花是这个名字,行事作风很有些粗犷,完全不像人家府里察颜观色,谨小慎微的丫环。
有一天院子里的丫环泼水时没注意到春花,眼瞅着泼了她一身,春花下意识脚尖一点,往后就蹿出三五米远。当时整个院子的丫环婆子都震惊了,包括他自己。
然后就撞上了从夫人屋里出来的二妮,二妮下意识一掌推出去,春花往前又是一踮脚尖,又蹿前面十来米,站到了院门旁,正要进到院子的他身边。
将军夫人这都是从哪儿淘出来的丫环……
不过,这些都放在他心里,半点儿没往成国公府那边传话回去。
他在将军府一天,他就是将军府的管家,如果僭越将军府的事什么都往国公府传,一来将军府容不下这般吃里扒外的管家,二来国公府那边也未必就将他这样的行为看成好的,到时鸡飞蛋打,得不偿失。
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做好一个大管家。
在成国公府一辈子轮也轮不到他,难得有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掉馅饼一样掉他头上,他不赶紧吃了那心眼儿是缺大发了。
所以,他利用之前在国公府里的人脉没少得消息,有用的他就筛捡着听。
所以,当他听到秦王即将押解进京的消息,而将军府一丁点儿风声都没收到的时候,第一时间跑去告知了贵妃。
虽然时间上已经来不及提前准备,据说北门那边的茶馆酒肆所有包间都被包了,就为了围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显武将军。
刘得旺表示无语,前阵子整个京城都人心惶惶,还生怕秦王打到京城来。
现在造反主谋押进京都引不起众人的关注,要靠花边消息来吸引人民群众了。这什么世道?
贵妃去后无功而返都在刘得旺的心里,他们将军府要人没人要权没权,顶多是让这阵邪风吹到了风头浪尖,能抢过那些有根基有权势的世家订到包间才是稀奇。
不过,好在他家这位夫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笑吟吟的,从来不迁怒下人。大冬天冻了一圈没接到人就回来,也不见她面上有丝毫不悦,刘得旺觉得留在将军府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
在国公府轮资排辈都轮不上他,但在将军府他却是老资历,说一不二。
夫人不知道是不爱管内务,还是懒得管,至少现在将军府还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但凡他开口和夫人商量的,夫人便没有不准的。
刘得旺很满意现在的状况,也很钦佩自己的选择。他还是有点儿脑子有点儿运道的。
刘得旺笑呵呵地应下贵妃的吩咐,忙前忙后准备将军回府之后的庆祝。
夫人没有吩咐备酒,可是庆功哪里能没有酒呢,刘得旺私下让人备好了梅子酒。果酒劲头不大,味道微酸甜,适合夫人小姐们喝。
申时天空渐渐下起了小雪花,派去宫门外打探的小厮回来报说将军已经出宫,即将回府。
刘得旺得了这消息,满面笑容的就去禀告贵妃,谁知他这边才听到里面的吩咐将门帘子挑开,就觉得半边儿身子被人从后面狠狠撞了一下,简直跟堵墙一样整个人往前扑,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门框
他这老腰啊。
还没等他这边站,就听见前方腻乎的声音:
“阿美!”
再抬头看,他家将军已经像条狼狗似的飞身扑到了正半歪在榻上的夫人身上。而他披风上还沾着雪。
“你什么时候进京的,我想给你写信,可又怕你还没到。还好,你到了!”柴榕紧紧搂着贵妃不撒手,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脸和她的脸贴着
“冰死我了!”贵妃直往旁边躲。“快起来,你身上这么冷,把披风先脱下去。”
柴榕闻言后知后觉,忙起身推开她,一把解开披风随手往榻上一扔。
“干什么呢,脏不脏呀!”贵妃白了柴榕一眼,这货英俊挺拔,长的还是这么俊,就是生活习惯不好,总也改不过来,这点和他那第儿子倒像,邋邋遢遢的。似乎去了军营,他更放飞自我了,衣服脏的大冬天都有股汗泥味儿。
“小草,快过来,把披风收拾下去送洗。”
“管家,刚才不是让你烧上热水了吗,快让服侍将军的小厮带将军去沐浴一番。”
……人扬马翻一般。
刘得旺抬手狠狠抬住下巴,这是他们一张面瘫脸的将军?
原来他话这么多……就这么一会儿和将军夫人说的话,就比原来和他们一天说的多了。
行。
不行。
好。
不好。
嗯……
曾经,他以为他们将军是有语言障碍呢!结果今天当着夫人的面,原来说话这么溜!还有点儿小话唠的潜质!
不同人不同对待,他家将军贯彻的很是彻底呐。
560 不怀好意
“啊?啊!”刘得旺将下巴托好,生怕再一个不小心吓掉下来。慌忙地应下,他撂下帘子往外就走,就听柴榕在里面像是撒娇地道:
“阿美,你都不想我吗?我们这么久不见了,一见我你就赶我去洗澡。我不要洗澡,我要和阿美说说话对了,我儿子呢,快带我儿子过来,我都一个月没看见他了。”
刘得旺激灵打了个寒颤,他知道这不是梦。
可就因为不是梦,才显得更惊悚。
明明是肃杀的‘杀神’,高冷严肃的犯,怎么生生就给扭成了居家甜腻小话唠?
这……是赤果果的诈骗吧?
他只当将军与夫人是英雄美人的一种组合,谁知道今日一见他人相处,居然是他家夫人占主动,似乎支使将军根本成习惯了。
而他家将军那也不像是不悦,更不像是发脾气,与其说生气,还不如说是在撒娇。
撒娇,刘得旺一想到这词就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他快步走出屋外,甩了甩手,好像这样就能把一身的鸡皮疙瘩全甩下去。
“……快快快,把将军贴身服侍的小厮都给叫过来,服侍将军淋浴。”刘得旺出了院子,随便抓了个路过的仆人,让他去府里划出来给将军会客处理公务的院子找人。
……
贵妃只当没瞧见刘得旺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的样子,将一屋子丫环指使的溜溜转。又是给柴榕上热茶,又是捧手炉上来,把柴榕一脸的不满尽数一扫而光。
“阿美……”
“我这不是为你着想?风尘仆仆一路了,想你洗个澡,舒服舒服,咱们再边吃边聊。”贵妃白了他一眼,可是真心生不起他的气。
一来是明白他对自己的生意,二来这脸实在是让人一见气就没了,太过令人赏心悦目。
柴榕笑了,虽然并不觉得冷,但他还是捧起由她亲自递过来的手炉。
“是我太着急想和阿美在一块儿了。”他道,“见皇帝耽误了好久,不然我早就到家了。阿美,你是什么时候进的京?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两人凑到一块儿说起分开的这些日子,聊了不一会儿,刘得旺叫过来服侍柴榕的小厮就过来了,滚热的开水就往净房里抬。
“去沐浴,好好消消身上的寒气,舒服舒服。”
贵妃拉柴榕起身,却反手被柴榕给往屋子里拉:“阿美陪我一起。”
一众丫环小厮惊到忘了动作,面面相觑。
贵妃无奈,柴榕只当这是他自己家,也不管这些丫环小厮嘴长自己个儿身上,传出去好说不好听的。
“我这边还有事忙,等一会儿你洗的差不多,我再过去陪你聊会儿。”她笑,轻轻推着他往里走。“你这一个月赶路,根本就没有洗澡吧?你总不会让我给你搓背,搓你那一身泥吧?”
柴榕有些遗憾才刚见面就又要和阿美分开。
他只要见到她,和她在一块儿,就好像从未经历过西疆战场上那一切杀戮,仿佛又回到最开始和阿美在桂花村的生活。单纯,美好,而恬静。
和她在一块儿才是他最想做的事,和她在一块儿的他才是最放松的真正的他。
每天摆出一张面瘫脸,万事不惊,他虽然习惯了,但有时候也是挺累的。
“……我怎么会让你给我搓背,那不是把阿美的手都给搓粗了吗?”柴榕望着贵妃满目含情,可让屋里的丫环小厮们酸掉了牙。
对,他们的手不怕粗。小厮们但求将军不要再说这些膈应人的话了,这和将军的气质严重不符啊!
这别是个假将军吧?
贵妃好说歹说将柴榕给送去净房沐浴,她这边才派桂花去催促厨房开始做菜,前后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柴榕就已经换上里衣出来了。说什么要贵妃陪他进屋躺会儿,说说体己话。
……这哪里只是躺躺那么简单?
以贵妃对柴榕的了解,这饿狼都饿了一个月了,她现在随他进去,只怕不到明日都出不来。
以往他们不过是升斗小民,又不和公婆一块儿住,小俩口胡乱作为也没人会管会说道。可是现在不同了,京城天子脚下,柴榕又贵为将军,如今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只怕全京城的眼睛都往这边盯着。
她初来京城,才住进将军府,这些下人里难免就有些个嘴巴不严的,万一真随柴榕在屋里胡乱闹一番,只怕隔天就传遍了京城,到时候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要如何作人?
她是重生一回,万事看开,可是脸面她还是要的。
“小少爷还没来吗?”贵妃向小草使了个眼色,她分明早就让人去叫了。
“娘,我来了。”没等小草回话,木墩儿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进来,紧接着由二等丫环挑开帘子,木墩儿走了进来。
他已经四岁半,身体又长高了不少,一张小圆脸,眼睛又大双圆,睫毛又长又翘,可以说继承了柴榕和贵妃的好相貌,和贵妃一起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早没了在桂花村里邋遢瘦小的模样,长的粉雕玉琢的,十分漂亮。
他一边进来一边冲贵妃笑,意味深长。
……分明早就等在外面听到柴榕的话,贵妃若是不出声,他估计就直接回屋了。
有这么个老灵魂洞穿一切的娃儿,她表示心很累。
“大姐夫回来了?”顾静姝跟在木墩儿后面进来,她听说柴榕回来,就赶紧过来打招呼。“祝贺大姐夫马到功成,立下不世之功啦!”
贵妃这时才想起来,“阿双呢?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回来?”
“我们在路上和爹娘遇上了估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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