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早知道捂不住,迟早的。
有心人想将这事闹大,自然是越快越好,一天之间就传遍京城,这里面除了秦王和承平帝撕破脸,孤注一掷地在御书房嚎那一嗓子,定然少不了定国公府的推波助澜。否则流言再快,也不至于瞬间街知巷闻。
贵妃有些遗憾,定国公府下手太快了。
她原本打算风浪小的话,自己还扇风点火一番,把事情搞大呢,谁知道定国公府的人耐不住寂寞,手伸的太快太长。
此时柴榕正是风头浪尖的人物不假,定国公府和秦王都想借着这股风将他杀秦王世孙的锅结结实实地扣他头上,想借舆论来给皇帝施压。可是他们恰恰忘了最关键的一点,谁将柴榕捧成风头浪尖上的人
承平帝呀。
柴榕先是在西疆平乱立下大功,紧接着出其不意取了明阳城,拿下秦王一大家子,功不可没!功不可没不知道啥意思?
只这两项大功,哪个要点儿脸的皇帝不加官进爵?
这是平定天下,保社稷的大功。别说是不是柴榕杀的秦王世孙,就是将秦王世子、秦王本人杀了,于社稷都是大功。皇帝在此时动柴榕,他还想不想再出乱子有人站出来了?
566 横行霸道
皇帝最看重的是江山社稷,一个叛王的孙子……和保得大齐江山的功臣,长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了。
贵妃多年在老皇帝身边的经验教训,此时正是大赏有功之臣,大刷官员们的好感的时候,只等再有什么事了,还有人前赴后继的说好听是为朝廷,直白些就是为了皇帝自己个儿甘效犬马。
此时大齐军队两战两胜,既攘了外敌,又平了内乱,正值歌颂颂德之机。偏生出了秦王世孙这档子事,又是秦王自己在御书房外捅爆的,想也知道当皇帝的赤果果让人打脸,指不定心里多恨呢。
秦王一个阶下囚,破罐破摔还有情可原,他本来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贵妃想不通的是定国公府。居然在这风头浪尖的时候跳出来,操纵舆论,企图左右圣听。
他不跳出来,她还想来招祸水东引呢,结果根本不用她出招,人家就作了个大死,显得她英雄无用武之地。
“很好,”贵妃笑吟吟地道:“你多留心着些,再有什么旁的消息,第一时间来告诉我。”
刘火连忙应下,倒退着出了屋子。
“刘火这名字起的好。”贵妃瞟了一眼刘得旺,“人也机灵。你好好培养,让他以后接你的班。”
刘得旺给自己儿子起名火字就是希望他比自己出息,比自己还旺。
有什么比火还旺的啊!所以叫了刘火,小名叫大火。
贵妃这么一提显然说到刘得旺心坎里,笑的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只是也不禁感叹,这位是真沉得住气。这事儿在京城上传开了,可露的不是什么好脸,人家不但不气不急,反而还说什么让儿子接他的班
心是真大,她就笃定将军府能挺过这么些年持续到他家二代刘火身上。别的不说,这股子自信他是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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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刘火,这边得了贵妃的赏,转脸就出了将军府直奔百花井巷,他和舞阳侯府的门房小厮约好了在那里见。
他们这些管事的二代相互间照面打多了,也形成了个小圈子,动不动约到一处。说说东家长了西家短了,偶尔替自家主人打探点儿消息。舞阳侯府治家不严,下人的嘴也就更不严,什么风都敢往外吹,他家侯爷在哪个姨娘房里多留了两晚,侯夫人打翻了醋坛子这事儿都能传出来。
今天他约的正是外号碎嘴子的穆二木,和他一般大,却是他们管事二代里有名的,京里各府的事他都略知一二。前些天他得罪他舞阳侯世子新近勾、搭上的二房嫡女身边的丫环,被打了十板子,最近才养好了。
刘火约他两次,走到昨天才得了准话,能下地动弹了,约了今日赴约。按刘火的想法,能从他那里听不老少密闻了。
顺着南门大街往下走快到尽头,往左路一拐就是百花井巷了。
可刘火还没在南门大街上走过一半,就见福来酒楼门前围了一圈的老百姓,齐刷刷地扔着脖子往上看。
福来酒楼是京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刘火是没进去过,却也听过里面金碧辉煌,一壶酒堪比琼浆玉露,比外面一坛子酒贵了不知多少倍,是有权有势的那些公子哥最爱去的酒楼。
刘火十几岁正是爱看热闹的年纪,几步挤上前,就见被围在最里面的有三个大男人,一个个疼的呲牙咧嘴,嗷嗷直叫。
“……骆易你、你太嚣张了,小爷不会放过你的!”身着石青缎子的男子二十多岁,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站雪地上跳脚骂。不知他是气不过,还是冻的,居然一蹦三尺高。
刘火一听这人提的名字上了心,据他所知这位骆易正是屡历战功的皇帝小舅子安陆侯,刚才似乎这位还在他们将军府拜会他们家将军呢。
“你不要以为你立了功,就可以横行霸道”话没说完就见楼上再度飞下一个人,扑通一声砸他脚面上。
他是没觉得疼,但吓还是吓了一跳,猛地一缩脖子。
“窦兄……”这位天子近卫也让那货一言不合给踹下来了?
屋子里,再没有人敢发出质疑,一桌子人围成一圈都是各府的世子公子,这时也都不出头了。
掌柜的在门外冒个头,扫了一圈,这里几个有名的纨绔,平日里横行无忌,七个不服八不忿,现在纷纷低下了头,跟一窝子鹌鹑似的。
也就是和他们有能耐,掌柜的啐了一口。
惹不起人家就别在人背后说人坏话,结果让人堵个正着吧?挨揍了吧?该!
“骆易,柴榕,你们欺人太甚,你等我让我爹面见圣上,求圣上作主!”
“安陆侯,李树在外面……和你说话呢,你说……我们又没说你什么……”席间,太子太傅家的孙子下巴指着外面,想把注意力给引到不停叫嚣的舞阳侯世子身上。
骆易往满是菜的桌子上一蹿,借力就跳出了酒楼。
柴榕紧跟着蹿了出去,然后一屋子纷纷松了口气。
“去他娘的,吓死爷了。安陆侯这傻越来越跋扈了,不过说上几句玩笑,也至于闹成这样。”有人抱怨。
“以前他不过仗着功夫高而已,现在……人家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了,气势又是不一样了。”
“掌柜的、掌柜的呢?狗娘养的,咱们在他这店里让人打了,报官了没?”
掌柜的这时连滚带趴地进来,一路避开被柴榕和骆易打趴在地上起不来的这位公子们的随侍:“报了报了,小的一看这边闹起来就派人去报了!”
“诶,你什么意思?才打起来你就报了,万一是我们把他们打了,你报官不是抓我们吗?你就知道是我们挨揍啊!?”
掌柜的无语,这不是很明显吗?
人家一上来就把你们给揍的爷爷奶奶乱叫唤,难不成你们会招鬼,把爷爷奶奶招过来厉鬼缠身缠死人家?
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偏生他这么问,咋的,是想在他面前找回场子?
他就是个屁,大不见小不见的,就当没闻着呗。
567 照打不误
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宋理率手下兵将赶到的时候,柴榕背着手在那里气定神闲的围观,骆易正对着舞阳侯世子李树拳打脚踢,李树也算是一条汉子,硬是没服软,口口声声还在骂:
“骆易,你仗势欺人!你个王八蛋,我不会轻饶了你,我、要、告、到、圣、上、面、前!”
宋理二十七八岁,在南城兵马司已经干了五年,这些个纨绔子弟他闭着眼睛听脚步声都能认出来,那骆易他更熟悉,如果说舞阳侯世子只是个借着他爹势成天招摇的纨绔,那骆易可就是混世魔王了。想当初骆易还没被‘戴罪立功’前去西疆打仗,十次街头打驾能有至少两三次有他。
偏生圣上偏爱,后来给封了安陆侯,他只当为了对上的颜面安陆侯也会有所收敛吧,结果
只能说人家始终如一,初心不变。
架,照打不误!
一直保持到今天啊。
宋理心里止不住地感叹,连忙递了个眼神,命手下上前拉架。
“安陆侯,还请先住手吧,有理咱们说理,不能打人啊。侯爷现在是国之功臣,您的一举一动不只代表着您,也代表着国公府,还代表着圣上呢。当街斗殴,传出去对您声名有碍啊。”
“宋理,你还在那儿说风凉话,他当街打人你没看到?还不赶紧让人把他给抓起来!”李树先不耐烦了,好容易盼来救场的,站旁边连脚都不挪,是想看他热闹吗?“否则,我去圣上面前也告你个渎职之罪!”
宋理翻了个白眼,反正舞阳侯世子正在被揍,看不着他的表情。
他不知道舞阳侯世子脑子是个什么构造,人家安陆侯讲身份地位比他高,讲武功人家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只怕他那些小兵上去还没等伸手就让人给踢飞了,他们拿什么抓人?
呆逼!
舞阳侯世子不就是个世子?人家安陆侯正儿巴经皇帝封的爵位,而且还是皇帝的亲亲小舅子,凭的是什么敢和人家争?脑子进多少屎啊?掏不干净了是吧?
“啊!”
宋理眼瞅着舞阳侯世子还要往外喷,谁知安陆侯下手可不惯着他,上前一拧就把他胳膊给卸了,然后舞阳侯世子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傻,特么又是上次给他弄折的那条胳膊!
柴榕一看围观群众越聚越多,微微皱了皱眉:“行了,骆易。”
宋理压根儿没听清柴榕说了什么,结果骆易还真停下来,否则那腿抬到一半,下一步就是把舞阳侯世子之前折那腿还想再给踢折。
他能说么,上过战场就是不一样,长脑子了!
让他旧伤上再添新伤,揍的人家一辈子刻骨铭心。
骆易瞅了宋理一眼,“这事儿不用你管,你也管不了他不是要去圣上面前告,让他去告。”说完,冲柴榕一扬脖子:
“走,咱上去吃饭。”
宋理嘴角抽搐,刚在人酒楼打完架,回头还上去吃,这什么行为?
谁知柴榕二话没有,紧随其后就进去了,看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
……往日的京城一霸又回来了!
改头换面成了国之功臣,他又回来了!
“世子,你看用不用下官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李树疼的直咬牙,脸都发青了,真恨不得连骆易带柴榕,还算上看热闹的宋理一道全给嚼巴了。“不用你假好心!”
……
围观群众让宋理带着人给赶走了一部分,还有人远远地围观等着看后续。刘火看完这一场架,心脏跳的扑通扑通直响,他家将军这场仗是没动手,可是一直以来京里提起显武将军都和安陆侯是一挂的,只怕这回安陆侯打架这事传出去也会顺带他家将军一道。
这是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最新消息,刘火此时顾不上和舞阳侯小厮的约会了,扭头径自一路狂奔回了将军府,找到刘得旺将这事儿一说,刘得旺脑袋都疼。
所以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攀上安陆侯是有种种好处,可这安陆侯也的确是个惹事精。
以前他在成国公府,这位爷成天就不少惹事打架,成国公府一年往外因为赔偿人家挨打的银子就是笔不小的开销。
现在可好,他们将军也搭上这辆顺风马车了,好坏都跟着受吧。
刘得旺把将军府当作他未来的主战场,整个人都偏向了将军府。
他先是认命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带着刘火赶紧去正院找贵妃。
贵妃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这对父子才从她这里走不到半个时辰,现在又反身回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果然,听完刘火的话,贵妃点了点头。
这事儿倒还好办。
“刘火,你现在跑趟成国公府,找国公爷也好,找世子爷也好,实在不行就找世子妃,告知他们一声在福来酒楼,骆易……还有咱们家将军将舞阳侯世子给打了。”贵妃嘱咐。“你就实话实说,不知道的不许乱说。该怎么办,咱们听成国公府的安排。这事儿不管办的怎么样,你都赶紧回来告诉我一声。”
“是。”刘火连忙应下。“夫人放心,我一准儿办的明明白白。”
说完,仍一板一眼地倒退着出了屋子,才关上房门,撒开腿就往府外跑。他本就是成国公府的人,对那里再了解不过,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成国公去了左军都督府处理公务,成国公世子骆非却收拾妥当,要赴吏部侍郎的约,正在这里刘火将人堵个正着。
骆非把事儿听明白了,半晌无语。
果然,这才是他亲弟弟。回京之后消停了好几天,他还当他长大了,原来在这儿憋着给他来把大的。
没人比他更轻松和舞阳侯府的旧怨了,骆非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年离京就是因为把舞阳侯世子的胳膊腿弄折了,这次又把人家胳膊给弄折,他是嫌人家胳膊长的碍他眼是怎么着,就不能下手狠点,来个看不出来的内伤?
打完人,还让所有人都看出来伤到底有多重,他还不如直接打脸。
骆非忍不住再叹。
看看刘火小脸冻的通红,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曾几何时他弟弟这么小的时候,也长的这么可爱,那时候他还能揍过他!
568 理亏
发生了这种事,骆非也无心再赴什么约,先遣了随身小厮去跟吏部侍郎告个罪,改日自己回请,然后就又遣小厮去将还在福来客栈里作威作福的骆易给‘请’回来。
骆非着得地讲了这个‘请’字。
“……还有柴将军,将他也请来吧。”他头疼。
柴榕住在国公府那几日,骆非也曾经招待过他,看过他和骆易之间的相处,那实在是……用一言难尽都难以形容得完全。
人家说一言不合就打打,他俩是一个不留神分分钟就打到一处去了。
而令他震惊的却是骆易居然将自家的家传绝学也都教给了柴榕,而骆易用自家绝学居然也打不过柴榕!
成国公的震惊只比骆非更甚,他们的家传绝学那是祖辈传下来的,骆易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数典忘宗!
气的成国公抽了骆易十几马鞭,这不才挨完打没几天,又跑去了柴榕混。
要说当初柴榕一战成名杀了西梁名将裴元朗,可以说是骆易的救命恩人,整个成国公府都感激,可是看骆易那架式,说句不好听的,他要是个女的恨不得都以身相许了,这就有些过份了。
骆易黏柴榕黏的骆非这亲哥哥看都有点儿烦人。
最烦人的是说着好好的话,就能动起手来。
要不是柴榕功夫始终高骆易一筹,高兴了两人打上一阵,不高兴了柴榕都是使最快的杀招解决战斗。据骆易的亲随说,最快的一次是五招定了胜负,他们安陆侯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脸上青那一块整整挂了快半个月
那一次,据说是骆易在柴榕如厕之时搞了场偷袭……
这俩货自己人打起来都惊天动地,真要联起手来打别人那还不翻天覆地?
虽说将军府派来的小厮说是只拧折了胳膊,但以防万一还是要准备起来。
他越想这事儿越急,叫人备轿,直奔皇宫昭阳殿求见承平帝。临走之前派人去右军都督府将成国公给请回来,就怕骆易回府里来没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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