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文被郑涛逼着来找柴榕道歉,柴文拖了两日实在拖不过去,这才找上门来。
武进伯府的门卫早就见识这位是个什么尿性,自然没给他好脸。不过既然上门求见,他们也不能不通传,果然传进去贵妃还是不见,这下门卫大门一关,连他脸都不想看到。要不是近日他们伯爷打人的事儿传的沸沸扬扬,他们都想再把人给打出去。脸皮也忒特么厚了,上次都让人打跑了,这次还来装什么少爷款儿?
柴文被武进伯府的下人怼的怒火中烧,站台阶下边捧着花了五十两买的几样礼,如果不是钱财贵重他都想砸伯府大门之上,狗眼看人低。
呸!
柴文啐了一口,转身就看到柴榕和赵平几步走到他的身后,然后绕过他,权当他是臭狗屎一般绕着走。
“四叔,我知道错了,你再给侄儿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柴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咬牙追了上去。
谁知让柴榕转身一记眼神杀给吓的一缩脖再也不敢往前赶:“四叔……我们是一家人……”
593 白眼狼
柴榕忍了忍,才没抬腿将柴文踢飞。
“四叔,”柴文打铁趁热。柴榕没转身就走已经是给他机会了,他不可能不抓紧时间赶紧解释:“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四叔,你给我个机会……哪怕你还生我气,不让我进府,可是我爹病着,我也是担心我爹你好歹让我见见我爹和我娘,不然,我这心里难安。”
“至于爷爷奶奶,他们还生我气,若是四叔能让我进去给爷爷奶奶磕个头请个安,那是最好不过的,我这两年都没见爷爷奶奶,想的紧”
爷爷奶奶?
柴榕白了柴文一眼,真敢说,他也不怕他爷爷见了他直接把他给劈了。
不只抛妻弃子,连爹娘都不孝顺哪怕柴文有一丁点孝顺,没将柴大哥大嫂伤透了,他们都不带一句话都不帮柴文说的。现在他倒挺厚个脸皮,在他这儿叙什么父子天伦。
“你等着,你爹娘如果要见你,那就见。”柴榕的意思当然是当没他这侄子。
可是毕竟是亲大哥的亲儿子,他们的事儿还是他们自己掰扯。
柴榕叫开了门,和赵平进了武平伯府,之后连个眼神都没给柴文,柴文也不恼,只要这回进了府,服些软,他就不信他爹和他娘就真能眼睁睁瞅着他这日子过不下去。
柴文等了又等,直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柴大嫂才搀着腿脚仍有些不便的柴大哥出来,柴大嫂眼圈微微发红。
……他这四叔真能做得出来!
柴文都要气笑了,说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不是人,他四叔就是好的?才刚封了武进伯就六亲不认,连家都不让进,要不要这么决绝?哪怕不认他,要不要做些面子即便为了名声,外人看着好些,将他让进府里?
到里面该怎么样怎么样呗,这样他回郑涛还好说些话。
武进伯府虽不在繁华街道闹事区,可也不是没有人来人往,他是真不怕让人瞧见说闲话!
真特么!
有这亲戚还不如没有,一直在桂花村里趴着不好吗?
这样他在郑家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三天好两天不好,整日间让他攀关系走门路!
柴文恨虽恨,但见了柴大嫂仍是不管不顾一膝盖跪到地上,武进伯府门前没有积雪,清的很干净,可是寒冬腊月就这样跪下也够膝盖一受。
“娘,我知道错了,爹我知道错了,你的腿怎么样了?四叔给没给你找大夫”
“找了,那天回来就给找了,好的都快差不多了。”
相比较柴大嫂而言,柴大哥面上就严肃很多了,柴文在他脸上已经看不到初进京里的那种小心翼翼,和怒其不争,以及最后连看他一眼都嫌弃的不耐烦。
“本来也不是多重的病,你不是早应该知道吗?要不然也不至于我在炕上躺了两个月,也不见你的人。”柴大哥皱眉道:“以后你不要再来你四叔这里了,早我就和你说过,你已经被你爷爷给赶出家门,再不算我家人了”
“爹?!”柴文难以置信,这是他老实巴交的爹?
“你也不用叫我爹,我知道你是为啥来。不就是看你四叔有权有势了,又想攀上他吗”
“他爹。”柴大嫂闻言,于心不忍,这些话放在心里谁都知道,可说出来就伤了柴文的脸面,那再不济也是他们的儿子,能留点儿脸就给他留点儿脸,自己知道怎么回事也就罢了。
柴大哥一挥胳膊,“你不用替这孽子说话,之前咱俩窝在程庄的时候你咋说的?吃没吃的穿没穿的,病了连买药的地方都没有。没钱又没药,他管咱们了吗?现在找上来要见咱们?他见的是咱们?!”
“他是拿咱当借口,想攀上他四叔!连木墩儿都知道的道理,你还要我再说?你听着他们说,心里不好受,难道我养出这样的儿子,我好受?!这都是什么畜生?!”
柴大哥对柴文道:“以后你也不用拿我们当借口来武进伯府,以后我们也不会出来见你。过完年,我们就都回桂花村了,你就好好过你日子,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权当没生养过你这孩子,你……走吧!”
柴大哥是真伤了心了。
“爹,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吗?”柴文腾地站起身,也不跪了,满脸绝望:“杏儿不过是个外人,我才是你亲儿子,我才是爷爷奶奶亲孙子你们就不替我想想吗?郑家有权有势,当时我不依她,还有命回桂花村吗?我是休了杏儿,可是我也找人一路给她送回去的,我把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都给了她啊!”
“你们总说我贪图人家荣华富贵,你们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咱们要啥没啥,我连几个大字都不识,要不是他们的女儿死乞白赖看上我,能让我入他们的门?我每天过的是看人脸色的日子,大气不敢喘你们以为我过的多好吗?”
“我给爹娘送去程庄就用尽了我身上所有的银两,我没那么多银子,根本也请不起大夫,所以偷偷拿了他们家的钱让他们发现,把我好顿羞辱……你们……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我过的好不好,就只知道责怪我,骂我……”柴文说到最后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他们我不说了,可你们是我爹娘,难道就不希望我过好了?非要逼死我才甘愿吗?”
“郑涛看四叔封了武进伯眼热,天天逼我来走亲戚,说些乱七八糟敲打我的话,我的日子过的这么苦,你们谁替我想过?谁关心过我?”柴文越说越崩溃,说到最后声音都喊劈叉了。
柴大嫂让柴文一顿喊给喊懵了。
“阿文哪……”
话音未落,柴大哥扬手就是一巴掌,那声音那脆声,直接把柴文打的原地转了个圈儿。
“我们不关心你,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看你这白眼狼?!”
“你不用跟我们装样儿,我和你娘是傻,可是也不至于傻两回。你之前是个什么嘴脸,我记你一辈子。现在想攀上你四叔,又在这儿跟我和你娘装可怜,你有点儿出息!别尽干这上赶着让人打脸的事儿你,快滚!看你我眼疼!”
594 讨公道
柴大哥一向老实巴交,能忍则忍,用木墩儿的话说都快成忍者神龟了。以前,除非柴二嫂太过份,欺负到柴大嫂头上,否则哪怕他自己吃亏也从来不和人脸红。这次和柴文撂的狠话,简直超出了柴大嫂和柴文的预期,两人都让他震住了。
柴文捂着脸,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是他亲爹啊,他四叔有权有势之后,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扬眉吐气,和自己个儿自己仗义起来了。
“阿文,”柴大嫂看看柴文,说不伤心是假的,即便是现在看着自己儿子,她都觉着心疼。
要是当初他和杏儿还好好的,他们来京城看他时,哪怕有一点儿做儿女的样子,哪怕是装出来的,今天也不至于闹到这地步。
“我们也不打扰你过你的好日子,你……也别再来这儿了,过完年我们就回家,以后……你有心认我们这爹娘,就回家看看,没那心……就算了。”
“这你放心,他四叔一天有权在势,他都会认咱们!”柴大哥想开了,看开了。他还有两个孝敬儿子,不差他这一个!
“你也不用给他留后路,他去,我们柴家也不会让他进门。”柴大哥拉了柴大嫂一下,“进去吧,你要心软,就和他走看他管不管你。”
柴大嫂立马挎上了柴大哥的胳膊,架着柴大哥就往府里走。笑话,自己儿子什么尿性她还是知道的,跟他走?他能顺道给她丢回程庄都算孝顺,指不定连茬都不敢接。
果然,柴文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自己爹娘相互搀扶着走回了武进伯府。
府门边端着膀子看热闹的仆人穿的都比他们好,嘲讽地勾起嘴角,像看耍猴儿似的看柴文,柴文的火一路从心口窝烧到了脑瓜顶,举起怀里抱着的礼品狠狠往地下摔下去。
气冲冲地走了十几步,柴文颓然地垂着肩膀,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慢慢踱步回到原处将摔地上的东西一件件又捡起来。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武进伯府那个门房嘲讽的脸了,爱怎么看他就怎么看吧,他已经顾不上。回郑府他该如何自圆其说……
柴文走向郑府的马车,忽然瞧见西南方向一道人影,他下意识抬头一看,正是郑涛,脸色极脸色地瞪着他,在其身边还站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爹”
“别,我可不敢当。”郑涛怒,他和同僚约在此地的茶馆饮茶,谁知还没进去就在远处瞧见柴文等在武进伯府外。若不是同僚见是他家女婿,硬拉他过来,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上前的,谁知真就打他的脸,堂堂武进伯的侄子连门都没进去,还让亲生爹娘给当街撑嘴……柴家做得了出,他却没眼看!
“你拿我家银子,倒贴你家,如今闹掰了,倒还有脸叫我爹,我可没这么吃里扒外的女婿!”郑涛骂道:“如今你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是看不上你这些东西了,还不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少在外给我丢人?!”
郑涛背地里鼓捣柴文攀附武进伯,真攀附上也就罢了,脸他倒不怕丢,让别人知道他也不怕,反正好处捞着了就行。
可是好处又没捞着,丢脸又让同僚给看个正着,这种事打死他都不会承认!
郑涛甩锅完毕,头都不回地转身就进了茶馆,矮胖的中年人冲他不怀好意地笑。当初他儿子看上郑涛家闺女,他可是说尽了好话,不就是他家儿子矮了点儿胖了点儿,长的不那么俊嘛,让郑家闺女好顿寒碜,这可好找了个倒插门的女婿又是这么个怂货,一天让岳丈骂八万遍,打完左脸右脸还得往上迎,哈哈,多亏当初这亲没结成!
……
柴文的脸已经不能用锅底灰来形容了,如果不是还有一丝理智,他能把手里的东西全砸郑涛脸上。
可是,现在柴家已经不认他,他再得罪了郑涛,天下之大就再无他容身之所了。
柴文深吸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若不是来武进伯府,担心他失了郑府的脸面,这马车原不该是他坐的。
回了郑府,前脚才迈进屋一个茶盏已经砸到他脚下
“柴文,你跑哪里去了?一出去又是一大天,是不是你看我怀孕变胖变丑了,不想看到我才躲了出去!?”
柴文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忙上前换上温柔的声音:
“小祖宗,我这不是出去给爹办事吗……你哪变丑了,你在我眼里一直是最美的。怀孕后也是最美的孕妇……”
嘴上说什么,其实他已经不过心了,基本也就那一套。
看着郑宝珠那张肥大的脸,臃肿的身材,至今不改的跋扈性格,柴文不禁在心里苦笑。
如果当初……
如果不是他鬼迷了心窍,他现在还和温柔的杏儿日子过的好好的。四叔飞黄腾达做了武进伯,必定会关照他们,到时谋个一官半职,可不比现在要好上许多?
不必每天赔笑脸,不必每天对着母夜叉,不必每天小心翼翼生怕被骂……
“柴文,你又晃神?!想什么呢?是不是想你休了的那个女人!?”
“……不是,我心里只有你,哪有什么被休的女人。”他道,不断的重复:“没有别人,只有我。我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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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帝怀疑自己拿错了奏折。
不可能他才说完御史没有一视同仁参武进伯,第二天参他的折子就如同雪片一般飞过来。这帮臣子们绝没有这么‘善解人意’。
和承平帝想象的有些差距,他以为柴榕母亲的封诰诏书颁布下去,京城里会更高看武进伯,还一度怕给武进伯壮了声势。而这些奏折明明白白的打了承平帝的脸,用事实证明他们不畏强权的决心
武进伯声势越大,御史们越担心他的品行,不足以服众。
于是不论是杀了无辜婴儿的状,还是殴打舞阳侯世子的状,还是不认亲人的状,甚至以点论面,生握皇帝重用武进伯,有朝一日养虎为患。
“……武进伯于社稷有功,可是品德不足以服众,望吾皇陛下慎重。”承平帝一字一顿地念着奏折,冷冷一笑。
如果他没记错,这位御史吴景是定国公二女儿的妯娌的大表哥,定国公做四十岁寿的时候他听闻有这么个小御史去,特地问的梁玉。
定国公这是坐不住了,要为秦王一家子讨公道了。
595 君恩
已经到了年前,马上要过年了,承平帝也不想所有人都过不了个好年,便即刻下旨将秦王的罪责公告天下,然后将秦王一家子悉数贬为庶人。
美其名曰赏座两进的宅子在里反省,实则就给软禁起来了。
至于年限,承平帝希望是一万年。
如果不是他是个重承诺,不爱耍承诺诡计的,他有无数种办法让秦王一家子悄无声息就没了。不过,谁让他希望自己做个圣主明君呢,哪怕膈应秦王他们,也还是遵守了承诺。
老天知道他有多想把这一家子远远地给打发了。
只不过秦王能力不若,承平帝还真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再和其他有异心之人勾搭一处,祸乱天下。
所以,哪怕再膈应,也只能放到眼皮子底下,好歹有个风吹草动,他也第一时间想好对策。
处理好了秦王,他手下那些跟着他造反那些将领就没那么好过了。
承平帝碍于秦王主动受降,如同得了个免死金牌,杀不得动不得,可跟着他造反那些人一个个都是大齐子民,识君之禄造君的反,如果再不治治他们,都当他这君是个好欺负的了。
承平帝下令所有秦王的部将六品以上悉数问斩,其他诸如奴仆、侍妾等则流放千里为奴为婢。
明阳府朱家作为秦王的钱袋子,这些年没少为秦王府敛财,此次自是难逃罪责,全家被抄,家产则收入国库。
至于素日与秦王府往来密切的永安县令,秦王的连襟杭县令则丢官罢职,杭家一家二十年内不许为官。
其他秦王妃那边的亲戚,但凡有官有爵的悉数也都被罢免,搅进秦王造反的被杀了俩。死的这俩之所以被杀,还缘于旁人的密告,证明其为知情人,在秦王造反之前就曾为秦王摇旗呐喊。
秦王妃那边有关无关的亲戚悉数卷了进来,但秦王世子妃这边却是稳如磐石,纹丝没动,连根毛都没受到波及
只除了她自己疯了,儿子死了,娘家这边没有任何人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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