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是啊,我生了场大病,就都给忘了。”
可是,她疑惑地指他:“你,怎么突然间不大舌头了?”她记得这孩子口齿不是一直不大利索吗,可因为是小孩子,那样反而显得很可爱。
木墩儿直接忽略了她的问题:“那我呢,你也忘了?”
贵妃觉得自己有义务保护她这便宜儿子幼小的心灵不再受到重创,扬起人畜无害的笑:“你是我儿子啊。”
同样,忽略了他的问题。
“呵呵。”木墩儿笑,看着她的眼神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生病,把什么都忘了,这简直是穿越重生的万金油借口好么?
哪个正常人莫名其妙的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把脑子烧坏了,什么都不记得,性子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古往今来,他就没听过有这种病。
以前叫借尸还魂,现代网络文学兴起后,就有了新的名词解释:穿越,重生。
只不知道她是不是同道中人,还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倒霉蛋,仅有的真把脑子烧坏了的古人。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贵妃目瞪口呆,眼巴巴地看着突然在她面前手舞足蹈神采飞扬的便宜儿子,心里微微有些疼,怎么聊天聊的好好的突然嗷一嗓子就唱开了?别是和他爹一样,也把脑子给摔傻了吧?
一家俩傻子,柴家就很有必要看看自家祖坟的风水了。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给我唱过这歌--谣?”
贵妃简直不忍直视木墩儿热烈乞盼的目光。
“不太记得了,”她支吾道:“那你教我唱,好不好?”
难道,不是老乡?
这么烂大街的歌儿,没听过的机率还是挺小的吧?当然,不排除人家根本就不掺和那些流行歌曲网络音乐。
刘大锤挠头,“这不是有个叫莎士比亚的老爷爷教娘的吗?”
原谅他十几岁就背井离乡没上过学,他能想到和流行音乐不沾边,文学上有名的那些人他也就只记得莎士比亚和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了--就这,他还总把写书的罗贯中和一个香港唱乐队的黄贯中给搞混。
“……”贵妃一脸的懵逼,她不懂怎么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名字。
006 大碍
贵妃顿觉智商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想她自幼饱读诗书,和朝堂上学富五车的才子是比不了,但闺阁之中后宫之内还真没服过谁。她不要脸的表示,当年她之所以入了老皇帝的法眼,的确是因为她才名远播。没办法的事,老皇帝就好这一口,就喜欢秀外慧中的才女子。
一直以来,她虽然各种看不上老皇帝,但对他的审美品味还是很认可的。
也以他赠予‘后宫女秀才’的名号为荣——
可什么沙,什么比亚,都是什么鬼?
欧阳、东方、百里,百家姓里就没有个姓沙士的好么?
“……你说那什么莎士比亚,是姓沙名士比亚?还是姓沙士名比亚?”贵妃不耻下问。
其实根本不用她说话,她的表情就给予木墩儿完美的一击。
她、听、都、没、听、说、过!
“我也不记得了,不是娘告诉我的吗?”他一推六二五。
让他解释莎士比亚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如让他去死。他也不过就知道个名字,让他一个以诚信为本的老实商人信口开河地胡编——生意的事还好说,实打实地弄出个人来,万一这位嘴欠问了家里人,他这一身的马蜂窝眼儿可就漏的不要不要的了。
便宜儿子随口一说跟没事儿人一样,贵妃却让突如其来的这么一个名字勾的抓心挠肝。
她再想不到沦落到山沟沟里,居然还能冒出来一个考验她智商的姓名。
可她再想问,就见她的便宜相公畏畏缩缩地贴着墙蹭进了屋里,那张俊俏的脸蛋配上一副可怜小媳妇的表情,又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怎么看怎么让人唏嘘。
便宜相公姓柴名榕,是柴家第四个儿子,上面有两个兄长和一个姐姐。
作为柴老爷子战后回家,和老伴久旱逢甘露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柴榕继承了他爹强健的体魄。脑子虽然摔坏了,可自小打下来的底子还健在,再加上他不用跟着家里人干农活,成天跟个野猴子似的在桂花村后面的山上漫山遍野地跑,练就了一身腱子肉,光看着就一股子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不过,他人虽傻,谁对他好对他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例如她,她这便宜相公就是能躲就躲,万一逃不开躲不掉,哪天下雨必须得回屋睡觉,俩人也是一东一西在炕上,中间的距离足够四五个人打铺盖随便睡。
根本没等到她需要考虑到自身清白的问题,人家柴四郎可是贞洁的很呢。
贵妃重生到原主身上,周遭状况还没弄清楚,自然不会随便撂脸子得罪人,哪怕是她这一看就是痴傻的相公。
他不喜,甚至可以说逃避的,自然也不是她,而是原主。
……
贵妃默默地看着柴榕忐忑地贴着墙面一点一点往木墩儿这里靠近,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躲开她,身体始终贴着墙,有家具的地方贴着家具,反正是一直保持着与她最大程度的距离。
最后到了炕边就再不上前,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露出被遗弃的小土狗的表情,就别提有多违和了,贵妃有种扑上去一把将他脸给遮住的冲动。
柴榕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又是担心又是内疚。
“……”木墩儿嘴角止不住地抽搐,心里跟八条藏獒在扯着咬似的。
一朝穿越到了家大人口多的农村,摊上个啥啥都忘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娘不说,爹还是个二傻子。
上辈子他是白手起家靠自己没错,可是现在——如果他没看错,就他自己现在这小体格顶多也就三四岁,等他熬到自食其力能独挡一面的时候,指不定没饿死,都让这俩不靠谱的爹娘给折腾死啦。
老天待他何其不公啊?
木墩儿无语问苍天,自悲自怜还来不及,自然没功夫搭理他这位从天而降的傻爹。
贵妃却看不下眼儿了,让场面这么冷着也不是一回事,她自觉作为一家三口唯一一个心智成熟的正常人有义务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木墩儿没大碍,你不用害怕。”
这位疑似老乡儿可真是拳头不打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木墩儿心都抽搐了。
这特么不算大碍,什么才叫大碍?
真正的小木墩儿悄无声息地就没了;他一个大好年华的上市公司老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正要走向人生巅峰的路上策马狂奔,突然嘎嘣一声穿到了不知是哪个朝代的哪个破山沟子里……
他的人生就是个大写的‘碍’好么?
柴榕跟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就那么眼泪汪汪地瞅着生无可恋脸的木墩儿。“……对、对不起……”
木墩儿冲着他傻爹叹了口气,能怎么办,人家就冲他来了。
难道把傻爹一个人晾这儿?
“我没事儿。”他默默地低下了头。光看着这张脸就糟心。挺漂亮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傻子?
这是他能安慰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最大程度的一句话了。要知道他还是个‘孩子’,说多错多,万一漏了馅,让人瞧出他是个事业成功,有胆识有魄力的成熟男子,在这个时代的下场没准儿就是当妖怪给弄死。
之后,三个人就彻底没话了。
柴榕缩着肩膀,可怜兮兮的小眼神几乎黏木墩儿身上了;木墩儿低着头,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呼啸奔腾,缅怀着上辈子的辉煌,以及各种诅咒老天爷的不开眼。
而贵妃默默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禁忧心忡忡——
这俩一个才刚过她膝盖且一脑袋包的小娃娃,另一个举世公认的二傻子,他俩怎么发呆怎么呆都不会有人说事,可她不一样,她是个正常人……是个被交待要做一家子晚饭的村妇!
而且,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她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不说柴老太太撂下这话时那犀利的小眼神,就是干了一天庄稼活儿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如果她就这么乍乍着两手,没有一桌子让人填饱肚子的食物摆到他们面前,那帮子人悲愤交加下活啃了她的可能也不是没有的。
前世今生她连个米粒儿都没摸过,要她如何能做出一大家子的饭菜?
求助柴海棠,那位刚被柴老太太棍子抽完的小姑子?
贵妃脖梗子默默地刮起了一股子小阴风……
007 策略
原本来说,柴家一大家子拖家带口下地,留下来柴海棠和柴芳青的意思就是晚饭由她们负责,而贵妃随大流只管种地。
可事出突然,这俩大厨因为自家便宜儿子挨了顿胖揍,不说身上有多疼,心里肯定是气不顺。这个时候她舔着个脸去求人家帮忙,无疑是把脸递上前让人踩。
贵妃陷入两难,在柴家一家人和柴海棠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人多的一边——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那么些年,虽说自有老皇帝神光护体,也少不了她自己心思缜密躲过一个又一个坑,不然早就让人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识人的眼光连她自己个儿都害怕——忒特么准了好么!
柴芳青连想都不用想,本来留家里就是打打下手,说起独挡一面——那是她娘!
柴海棠却是不同,那是个爽朗大气,脱离了低级趣味,还有一副热心肠的小姑娘。
她要寻求帮助,只能是柴海棠。
心动自然行动,贵妃说得出做得到,连忙抬起屁股就往西边屋子奔。
木墩儿虽说不像郭老太太说的那般夸张,摔的头破血流,可是看孩子的俩大厨都因为这挨了揍,贵妃是再不敢让孩子和柴榕单独腻一块儿了,拉起木墩儿的小手,只觉得嫩嫩的滑滑的。
没有看到木墩儿生无可恋脸,贵妃顿时这颗大龄少女心就变软了。
心道这小小的一个孩子,自小就没了娘也是怪可怜,以后要好好待他才是……
柴榕傻虽傻,可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步也不离开脸色苍白的小木墩儿,亦步亦趋始终和贵妃娘俩儿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
柴海棠正趴西边炕上生闷气,火都上了脸,烧的两腮通红,两大眼珠子瞪的分分钟挤出眼眶,就见傻四哥那一家三口跟串着糖葫芦串儿似的就进来了。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给别人看孩子虽然免去了下地干活的苦差,但到底还是占用了自己的时间。尤其看孩子也不比种田轻巧多少,木墩儿正是满地跑的年龄,一天天跟他屁股后面跑累也累成狗,很多时候是烦的。
她虽不明白这位四嫂带着大的大小的小找进来是为了什么,可一看木墩儿脑袋上缠那布条上还沾染着血渍,被柴老太太一顿抽的屁股还火辣辣的疼,心里的火慢慢的却下去了,越看木墩儿越是过意不去。
“海棠,我是过来道歉的。”
贵妃一看柴海棠一张苹果脸儿上写满了内疚,没等人家说话,就抢先一步把嘴给堵上了。
她是进来求人帮忙的,人家道歉的话一说出口,可让她怎么舔着脸求一个刚刚为了自家儿子挨了揍的小姑娘?
脸再大,她也还是有脸的,这么没脸的事她可做不出来——
“你看,你每天帮我带木墩儿忙里忙外就够辛苦的了,我本就过意不去,今天还为了你四哥的疏忽连累你被责罚,我这更觉着愧对你了。”贵妃摆出临终忏悔的一张脸,无比真诚,无比自责。
看得木墩儿都一愣一愣的,这在现代演技也是扛扛的,妥妥的影后范。那小表情给摆的,谁说这便宜娘不是真心道歉的,自己都觉着亏心。
“四嫂——”
“海棠,你听四嫂说。”
贵妃不给柴海棠开口的机会,见她脸色缓了缓,没有方才那气冲山河的架式,便轻轻握上她的手继续掏心掏肺模式:“四嫂这阵子身子不适,什么都没帮忙家里。而你对木墩儿那是千好万好,四嫂看在眼里,心都是疼的。你也是个小姑娘,这么点儿就帮四嫂分担了这么多……”
“木墩儿,快过来谢谢小姑姑。”
被叫到的木墩儿忍不住就竖起大拇指,知道用小孩儿策略,不得不说这位娘亲真真一肚子花花肠子。
才进门就把人嘴堵上了,小嘴巴巴又是心疼又是道歉,最后祭出软萌萌的小孩儿推上去,他也是服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孩纸’。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还能有几个人真能拉下脸来把在柴老太太那受的闲气撒便宜娘头上?
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用这些心计,他便宜娘也不嫌下手太重。
真的木墩儿还小,不知道这种状况会是个什么反应,但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太清楚目前他们一家三口的前景有多堪忧了。便宜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这么简单的拉拢讨好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于是,说时迟那时快,他就马力全开直奔柴海棠就扑过去,根本就忘了自己个儿身小短腿的属性,一个来不及刹车,好悬没狗吃屎面朝大地春暖花开。
恍然间,他只觉得身体悬空,脚下腾云一般,居高临下望下去一切尽在眼内。
卧槽!
顿时,他有种迫切地想要饮弹自尽的感觉。
他三十五岁了,就这么让人不留情面的揪着后脖领子给拎起来人生尚数首次,如果往他脸上砸个鸡蛋,都能煎成蛋饼了——就是这么火辣辣的烫!
“……”柴海棠习以为常,不以为忤,但贵妃却实打实的懵逼了。
她知道自家傻相公会些拳脚功夫,听说以前射箭也挺有两把刷子,可没想到这刷子铁齿钢牙,还相当的硬实。
她刚刚眼前人影一晃,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瞅着就和地面亲吻的木墩儿被一把拎起来吊在半空。四目相对,她分明看到便宜儿子涨红了一张脸,嘴角好顿抽搐,像是分分钟扯开嗓子就要嚎开了,整个人化身成了受惊的红脸猴子。
“快放木墩儿下来,他害怕!”
贵妃没有哄孩子的经验,生怕木墩儿哭起来场面不好收拾,连忙出声阻止。
柴榕是摔坏了脑子,平时傻乎乎的做事不靠谱,但别人说的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他是怕木墩儿再摔伤了才出手拎起来,一听他害怕赶紧又给安安稳稳的放到了地上。
木墩儿只觉得有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他能说么,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然后,为免这尴尬的气氛一再上演,他适时地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乍乍着两个小胳膊就搭上了柴海棠被贵妃娘娘紧紧握住的那只手。
他的身高刚到火炕的高度,就这么踮着小脚抱着柴海棠不撒手,一下就把柴海棠的心给萌化了。
“姑姑好,谢谢姑姑。”木墩儿强忍着没吐出来,尽他最大努力扯出一张蠢萌蠢萌的脸,呲牙傻笑。
就说这么两句话孩子软糯的话,已是他承受的极限,再加戏就不如直接让他那傻爹拎起他来摔地上,一了百了了。
这位疑似老乡,他尽力了!
008 不忍卒睹
柴海棠人泼辣不吃亏,可是架不住脸皮薄,到这时哪里还好意思当着顾洵美的面撂脸子?
她也不是要迁怒哪个,但自己个儿忙里忙外给人看孩子,到最后没落到好不说——还不是她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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