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村已经近在眼前。贵妃没时间再和杭玉清摆事实讲道理,也没时间趁机教育柴榕,反正这俩货只要凑到一块儿就各种咬,她头都要炸了。
“杭公子,要么你和四郎聊聊?我们下车回避下。”
杭玉清话说的简单,可陆家不过就是背地里说几句,也没正式提出退婚,他们这样明晃晃上去一通解释。没事都得变有事,真以为他们暴力相威胁。又把县令公子给劫过来的呢——虽然这就是真相。
她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滴水不露,若是着了痕迹,把陆家彻底给吓毛了,即便陆铁牛闹翻了天把顾琼玖娶进家门,以后在婆家只会因为陆铁牛这一闹而更加难做。
杭玉清一蹦三尺高,大腿里子生疼也顾不得了,跳车就想跑,谁知才抬起屁股就让虎视眈眈早瞧他各种不顺眼的柴榕掐着他的肩膀使劲往下一按,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把拉车的驴都吓的打了个激灵,好悬尥了蹶子。
“我的屁股——师父饶命啊,师父,你是我师父还不行吗?!”
“……”真是不打到身上不知道疼。
贵妃白了杭玉清一眼,看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生生把个年画娃娃脸给嚎成了鼻涕孩儿。
“四郎,行了,你没听杭公子已经服了你,认你做师父了?”她笑盈盈地冲柴榕摆手让他坐下,“以后你要有师父的样子,不要说动手就动手——”
“阿美,以后我一定先问你。”柴榕乖觉地道:“是因为他刚才要跑,我说就来不及,所以——”
“大姐夫做的很好。”顾琼玖给他点赞,让杭玉清杖着有个当官的爹说她家陆铁牛的驴车破,她记他一辈子。
杭玉清想死的心都有了,从小在家,长大后在永安县他到哪里不是光鲜亮丽,让人捧手掌心上的,不过就是在山里多看了她一眼,结果就落到今天这地步,让人见一次打一次,是有多衰啊?!
“来,快把眼泪擦擦,”贵妃从袖子掏出一个洗的都有毛边儿的帕子,期间向顾琼玖要了两朵桂花包着透着股子淡淡的香味,要不是演戏演全套,她真舍不得给杭玉清擦鼻涕。
“别让村里人瞅见,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呢……来,笑一个吧。”
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贵妃舍不得?杭玉清一看那帕子的外形就给嫌弃的扔回去,捏住鼻子狠狠濞了个大的,然后潇洒地往地上一甩:“小爷不卖笑!”
这么粗犷豪迈的动作把一车人都惊呆了,贵妃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没濞干净,鼻子上还挂着小半截的鼻涕。
“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杭玉清露出壮士断腕的表情,表面上各种服帖,心里却已经凌迟这一车上不下三百六十五遍。以后!以后!他迟早找回场子,让他们跪着唱征服,彻彻底底的一血前耻!
“不需很麻烦,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贵妃不以为意的摆手,“首先你就露出愉悦聊天的表情就行了,别和我们在一起跟受刑似的。对你师父嘛,不许叫他傻子,否则一切就露馅了,记得人前人后叫师父。”
杭玉清表示和她们一起露出愉悦聊天的表情不是件很难的事好么?
一行人进村的时候夕阳才要落山,家家炊烟袅袅,都正准备做饭,大人孩子们三三两两的都聚在门前,嘻笑玩闹声不断。
驴车是从村头西边驶进来,一路过来就收获了无数惊掉的下巴,笑闹声也没了,东家长西家谈的闲话也停了,恨不得炊烟都只朝杭玉清方向刮。
贵妃低声冲杭玉清道:“笑。”
杭玉清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立马扯出八颗小白牙,虽然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是光凭想像也能大概齐知道自己这表情是有多蠢多傻多锉。
“此仇不共戴天,我早晚找你算帐,你知道的哈?”他一边假笑给人看,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说给贵妃听。
(未完待续。)
102 坑了个连环
贵妃拿杭玉清的话当放屁。
柴榕在手,天下我有,她怕他才怪。
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像他这样还没等实施就嚷嚷着天下皆知的,一般都是突发性狂犬病,时间短效果猛,但过时不侯,说出来就当做了,纯粹快活快活嘴。
他说了一万遍她等着了,可她等到的就是替便宜相公找了个便宜徒弟的结果……
她也就姑且听听吧。
“我给你个良心的建议,你觉得好吗?”她摆出笑盈盈的一张脸,道:“你要将你师父的武力值考虑进去,综合评估一下你的胜算,然后再行定压这到底是不共戴天之仇,还是完全可以的一笑泯恩仇。”
这的确是良心建议,木墩儿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纠集了大量的守城士兵都只有被动挨打的份,他要再想找人替他出气就只能往上找,守家卫国的将军人家在边关忙着估计没功夫跑个往返替他打架,再者他们主要打的是团体战,单人武力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规模。如果他财大气粗能请动江湖杀手,或者朝堂锦衣卫秘使之类,他觉着或许还有一拼,否则还是乖乖眯着认倒霉的省心。
只是他这便宜娘惯会的草蛇灰线,埋伏千里,不说凡事无利不起早,但做事情的目的性还是很明确的。
调|教一个愣头青神经病官二代,她还没有那么善心义举;替顾琼玖出头不假,但有其它一万种别的办法。不一定非得软硬兼施的要他拜师;话里软中带硬,硬里又含软,绝不把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说是包藏祸心可能太阴谋论了些。但是如果杭玉清不是县令的儿子,估计她也不会使这么看似合情合理,但后续实则后患无穷的一招。
正如杭玉清所说,一声师父好叫,可是被别人知道了,这辈子他都是傻爹的徒弟了——桂花村的人没见过世面,县令在他们这就是天大的官。天的儿子管他们村儿的傻子叫师父这么稀罕的事,不嚷嚷的十里八村都知道就出奇了。
如此一来,以后杭玉清要找他们柴家算帐分分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欺师灭祖——他相信。就算没人懂那成语,他家娘娘免费也会教给他们的。这还是轻的,都只是面子工程,和县令的儿子挂上钩。就是和县令间接有了关系。姑且不说村里人看待他们的眼光,就是以后走商道多多少少也会让不明真相的人有所顾及。
他家娘娘这是坑了杭玉清个连环啊,一坑套一坑,坑坑不走空。
杭玉清叫声师父损失不了他什么,可是影响却是深远的,既深又远——且相当深相当远。
似是心有灵犀,贵妃眼神过来正的木墩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跟四面漏了风的破寒窑似的那叫一个冷嗖嗖凉瓦瓦的,心有余悸状。特么他是刻心里。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他家娘娘,否则让人算计到骨头渣子里,指不定脚下什么时候多了个坑都不知道。让她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娘,你累吗?你饿吗?”他顺手攥起小拳头就给贵妃敲上腿,脸上说不出的谄媚。
他想像不出这些古人平时在宫里是有多寂寞,尽琢磨着算计人了吧,练就的一番炉火纯青的功夫,让他一个各种厚黑学充斥熏陶的现代人都防不胜防。
只能说,理论到底不敌实践啊!
不管车上谈论着什么,外人看上去总是谈笑风生状,贵妃不需要在村里巡街似的逛一圈让所有人见识,她相信桂花村村民的实力,几个人就能搅的天下皆知。
驴车直接绕过陆家门前径自拐到了顾家,一行人在顾家卸车。
吴青云一辈子读书人,对当官的人虽尊敬还是不会因为内里忐忑的心而失了气节,强撑着不明就里微微颤抖的小心肝和县令家公子打声招呼,就自恃长辈不便与小辈套近乎回了主屋。
倒是顾耀祖见认了群架的盛况,没有任何阶级意识,纯粹拿杭玉清当柴榕的手下败将来看,完全没个大小尊卑地闹,给杭玉清烦的肝疼,但碍于是毒妇的亲弟弟,深怕一个爆发就挨了拳头,忍的他各种想死。
“师父,把你小舅舅家的狗牵走,能别让它一直舔我鞋吗?很贵的。”最后杭玉清忍无可忍地道:“师娘啊,咱到底啥时候出去亮个相,天都快黑了,我还要回家温书呢。”
噗!
顾静姝一口茶全喷地上了,这神经病官二代撒谎也不撒个圆乎,他温书?狗都能上树。
“我说小美人,看着点,喷我身上了。”杭玉清还是很诚实的,上次看顾静姝假小子的装扮要多丑有多丑,今日倒是让了开了眼,的确——很漂亮,跟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的,如果没遇到毒妇,而是见到她,没准他会把她纳回家当小妾,可是在见识了毒妇之后,暂时他对任何美的事物都产生了恐惧感,敬谢不敏。
顾琼玖回家就各种忙活晚饭,不出半个时辰就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端上了桌。
贵妃那一两银子不得不说解决了很大问题,他们家也能想吃点儿啥做点儿啥了。
“我就不吃了吧,我要回家,咱们有点儿效率——”
贵妃一筷子递到他嘴边,好像杭玉清再说就直接插进去,于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先吃饭。”
“招娣啊,这样不太好吧?”吴青云颤巍巍地反驳,话音还未落就听杭玉清忍不住笑喷了:
“你叫——招娣啊?”
“招娣……”他捧着肚子就笑开了,忍也忍不住,连肠子都笑拧劲了。“招娣!”
满桌子没一个人理他,闷不吭声吃饭,等杭玉清笑够了,抬眼再一看桌子,风卷残云已经就剩菜汤了,偏这时他肚子饿了,咕噜噜起了反应。
贵妃看看他,“要吃就泡点菜汤,要是不吃,你现在就和陆铁牛回他家,和陆家二老打声招呼,就说借他家驴车送你一趟。”
杭玉清呆了,“就……这么简单?”
早说啊,这么容易的事他之前的誓死抗争又算什么?!
“得嘞,师娘你就擎好吧!”说着饭也顾不上吃了,拽着陆铁牛就往他家奔,一路上欢天喜地就跟坐了两百年牢终于得见天日了一般,年画娃娃似的脸上满是喜庆,到了陆铁牛家也是喜笑颜开地打了招呼,把贵妃交待他的话说了,还白送了几句好听话,看也不看目瞪口呆的陆家二老一眼,乐颠地尥着蹶子就直接跳上了停在门外没进来的驴车上。
“我说师娘他妹夫,你快点儿,我急着呢。”
陆家二老一把扯住陆铁牛:“这这这这这、这怎么回事?什么师娘——怎么这祖宗又和你们凑一块儿了?”
陆铁牛把贵妃交待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道:“我们去城里又遇上这祖宗了,他是瞅柴榕身手好,功夫高,非说什么不打不相识,缠着他要认师父让他教给他功夫,这不都跟回家里来了,不答应他人家就不走了。”
“那——就这么认了师父?”陆老爷子五十来岁,满是皱纹的手哆哆嗦嗦。
“那可不,不答应他就不走,谁能和他耗的起——”陆铁牛听杭玉清在外面直催,该说的也都说完了,便趁机脱身:“我先给他送回去吧,不然几里路他得自己走回去——”
“快去!快去!快去!”
陆家老太太不拉着陆铁走了,反而往外推他:“可不能让县令大人的宝贝儿子走回去,再累坏了,你慢慢的驾车,咱那驴车不稳,路上石子又多,可委屈了人家了……”
陆家二老跟出门外直接送到村口,看着远远驶去的驴车总算松了口长气。
这算怎么回事?
堂堂一个县令的儿子认个傻子做师父,官家的处事作风果然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够看得懂想的通的。
“他爹……”陆老太太深沉地叫了一声。“咱这算不算和县令也攀上了亲戚?”
(未完待续。)
103 憋屈
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甚至远远超乎贵妃的想像,几天一个太阳下去又上来的时间,整个桂花村就吹起了八卦的小风。
对于‘县令大人家的公子’的热度持续加持,简直成为村里但凡你不知道就落伍了的标志,经过无数次的添油加醋整件事已经变得越发出奇,无数个版本四面八方地传播开来,没几天就席卷了十里八村的餐桌地头,成为孝昌三年以来最热点事件。
贵妃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论传播速度舆论规模以及花样翻新的技能,那都是宫里不能比的。
不过,事情虽然脱离了她的控制,却一直在向她希望的方向行进,这就像丢了芝麻捡了个芝麻饼,谁知还附赠了个西瓜,贵妃乐见其成。
唯一令她不爽的就只是某一些人的故事里把她当做了桃色女主角,和年画娃娃形容的心领神会暧昧不清的,完全偏离了认师父这个主题。要知道她一向视名声如命,就和她便宜儿子视钱如命一样,那是打碎了骨头渣都不能丢掉的东西,现在……她居然也只能默默地忍了。
问题是她不忍又有什么办法,这是她一手炮制出来的。
舆论从来都是把双刃剑,你在享受利益的同时,必定要承受损失一些东西——比如她最珍爱的名声!
而更加超乎贵妃想像力之外的,此件事的效应持续加热,大有农村包围城市之势。经过人民群众的口耳相传,透过各家丰富的关系网呈辐射状就向各县镇城市蔓延。
半个月之后,杭县令就在妻子的口中听到了不下五个版本的事情经过。长年审案,他最习以为常的就是听原被告双方截然不同的说辞,他并不惊讶这种很可能是天差地别的差异,不等杭夫人抱怨完,他就叫老家丁把杭玉清给叫到了跟前。
大晌午,杭玉清从书院回来正趴床上晒屁股,熏熏然正欲来个午睡。让家丁简单粗暴地叫起来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听杭大人的转述,顿时怒从心头起。都没等杭大人把话给说完,他就炸了,跳着脚隔空把贵妃就是一顿臭骂。
“我看上她,想和她套近乎才认的那傻子做师父。想欺师灭祖?我呸!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世界上就剩她一个女人我也不带找她的!不过就是个村妇,一肚子坏水,就知道使用暴力,我眼睛瞎了也不挑她!”
从来就没看过自家儿子气性这么大,脸红脖子粗,分分钟都要爆血管的节奏,可把杭夫人给心疼坏了,上前又是给他****顺气又是跟着他一块儿骂:
“老爷。你看我就说不是这么回事,外面就乱传我们家宝宝。以后咱宝宝是要考状元进仕途的,你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名声毁了,你得为宝宝作主!”
杭大人扯着胡子,头才叫一个疼,问题是她家宝宝就不是她眼里省心的那货,不知多少次他暗自庆幸自己这官小在他们家倒是一家小事,就杭玉清那事头不过是个县令的儿子就作威作福,成天勾搭良家以及非良家的大姑娘小媳妇,他官儿再大点儿还不直接开抢啊?
“你跟爹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捕风捉影也得有风有影,你什么都没做,我就不信舆论能传成这样。”
他刚才也叫衙役去外面打听了,结果根本不用打听,一堆一伙的衙役就没有没听过的,不过是顾忌着他县令的面子,并不在衙门里东家长西家短,讲县令家这些事儿。
由此可知,这事儿的传播速度之快,辐射范围之广,已经远超乎他的想像。
杭玉清这才气呼呼地把事情原原本本给学了一遍,“——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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