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只是少了两百元,”朱莉娅说,“我用掉的。”
我从袋子里拿出三百元,放在她身边的床上。“这些够你坐飞机回佛罗里达了,”我说。
她张大嘴巴,然后又闭上,一脸的迷惘。
我拉上袋子的拉链,夹在腋下,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转身对她说:“向你的家人问好。”她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
我乘出租车,真奔火车站,搭五点钟的火车,回到普士顿火车站,领回我放在那里的汽车,匆匆吃过晚饭,赶回城市。
我在游乐场办公室找到胖老大。这回,他穿着淡紫色西装,阿尔也在那里,和平常一样,一脸的不耐烦。伍德和咪咪不在。
走进办公室,我把旅行袋扔在胖老大面前。“这是什么?”他惊讶地问。
“你的钱。”我说。
他眨眨眼,摸摸鼻子,愣了一会儿才弄明白。“我的五万元?”
“不完全正确,”我说,“四万元左右。”
“另外那一万元呢?”
“那个妞儿拿去了。”
“她去哪儿了?”
“现在已经到欧洲了。”
“欧洲?”胖老大冒火了。“夏洛克,你最好赶快解释一下。”
“通过波士顿的联络人,我很容易地找到朱莉娅。我到了她的住所,想确定她仍然还住在那儿。”
“是吗?”
“可是她已经走了,很匆忙地走的。她一定已经知道我们在追她,没有时间收拾零星东西,所以我到达时,在她房间找到一把汽车站存物间的钥匙,我到了汽车站,发现了这个装有四万元的袋子。显然,另外的一万元,她带在身上。”
“很好,可是她人呢?”
“我正要告诉你,”我说,“我要当地联络人去查一下,他了解到,同一天下午,她乘飞机离开波士顿,她乘的是国际航班,直飞伦敦。”
“英国的伦敦?”
“是。”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夏洛克,你他妈的真该死!她带走了我一万元!”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说,“我可以乘飞机去追,试着找找她。不过,我无法作出保证,欧洲很大,只能说是试试。”
胖老大凝视着我,慢慢地点点头。“是啊,如果我再雇用你,付你费用的话,你可以乘飞机到那儿,对不对?”
“不全是那样,”我说,“这是她第二次躲过我,所以我要自费到欧洲找她。毕竟,除了使你高兴之外,我还要维持我的信誉。”
他没有料到这一着。“你会那样做吗?”他问,神情语气都带着不解。
“那是我起码应该做到的。”我说。
他带着赞许的神情,说:“你这个人真是死心眼,夏洛克,我原先把你看扁了,我原来以为你是一个狡猾的人。”
我装出很愤慨的样子。
胖老大咬咬嘴唇,想了一会儿。“实际上,”他说,“你为我做得很不错,你给我带回四万元,天知道,你完全可以说那个妞儿全都卷跑了,而把那些钱占为已有。”
“胖老大,”我说,“你真让我伤心。”
当然,我可以吞下那四万九千五百元,不过,你知道,贪婪的下场都不好何况我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此外,我喜欢生活简单愉快,我不知道如何去花四万九千五百元。
当然,我一直也很想到欧洲度个假,然后——我在心里迅速盘算一下:第一次找朱莉娅的一千五百元加上第二次的一千五百元,再加上旅行袋里少给胖老大的九千五百元——一万二千五百元,够一个人在国外舒舒服服地玩乐一阵了。听说法国南部的里维耶拉这个季节最美不过了。
我意识到胖老大在说话。“你知道,夏洛克,我喜欢你,也许你回来之后,我们可以再做些交易。我偶尔要用用像你这样的人。”
我强迫自己做出一付正直的表情。“我希望如此。”
“是啊,”胖老大说,“你很不错,大部分私人侦探都是无赖,但你不是,你知道你有其他无赖所没有的东西吗?”
“是什么?”我问。
“道德,”胖老大说,“现在的人,很难找到有道德的了。”
我忍不住笑着说,“真的吗?”
自首的黑帮
自首的黑帮希区柯克
当马丁一瘸一拐地来到警察局,华生警侦不知是否该相信自己的眼睛。马丁是黑帮的一个重要分子,多年前,华生警探曾想以—件勒索案起诉他,但是黑帮分子请了一个著名的律师打赢了官司,马丁被无罪释放。从那以后,警方未掌握任何有关马丁的有价值证据。所以,当马丁要求警方扣押自己时,华生警探表现得迷惑不解。
“我愿意提供证据,”马丁低低地说,“只要你把我关起来,我可以提供你们所需的任何证据。”
“这怎么能行?’’华生警探不动声色地说。他素来以办案时冷静著称。“你知道,警察局并不是旅店,不能随便留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会需要你所说的证据?”
“嘿,华生警长。少来这一套。”马丁想装出平素凶狠冷酷的样子,但声音中已含有哭腔。“我知道你想获得金斯先生犯罪的真实据。老实说,我可以帮你们把他抓起来,把他送上法庭,但是,你们要保护我。”
“金斯先生?”华生警长佯装冷漠的样子。
金斯是旧金山各种不法集团的幕后主持人。全城任何一样非法活动都与金斯或多或少有关联。可是华生警长和他的手下却找不到丝毫真凭实据来指控金斯。事实上,金斯居然在上流社会混得有头有脸,只让像马丁这样的手下去干违法勾当。前些时候,金斯居然还出席了城市纪念游行活动,甚至坐上主席台。这让华生警长懊恨不已,又无可奈何。
现在马丁说可以帮警方拘捕金斯,正中华生警长下怀。马丁的证词将是一份有力的证据,足以把金斯送上法庭。但是,华生警长竭力控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好吧,马丁。你有什么情报。”华生淡淡地说,“即使我们对金斯先生有兴趣——请注意我说的是‘即使’——我们又怎么会相信你的话呢?我听说你是金斯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好吧,警长,我愿意向你坦白供述,但你必须答应保护我。”马丁的表情急切而绝望。
华生知道,马丁是真心的。
“我不会向你保证任何事。马丁,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到这儿来。然后,我再告诉你是否相信你。”
马丁深吸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三年来,我一直替金斯先生处理收保护费的事。我主持城北一带收保护费的业务,我出面谈价、收钱,如果有不服的就教训教训他们。”
毕生警长点点头。他知道黑社会的这一套。金斯先生的帮派向各区的店主收取“保护费”。如果不交,就马上会遭到报复,而且手段干净狠辣,不留丝毫证据。店主人都很惧怕,没有人敢出面控告和作证。因而,警方一筹莫展,对金斯和马丁之辈毫无办法。
“简单地说,”马丁继续,“过去两年里,我把保护费加高了些,超出的部分就自己独吞。金斯并不知道这事。他收他的,我留我的,所有的钱都经我一手处理。店主人和金斯都不知道。”
华生警长暗吃一惊。这一情况警方事先可不清楚。
“我并不很贪心。”马丁补充说,“我只留下多收的百分之十。我很聪明,绝不像其他人那样胡乱挥霍,我把钱存入外地的银行。我打算再干一两年,存够了钱,到南方买一个加油站,从此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人。”
马丁会老老实实做人?这想法使华生警长笑了出来。“如果你会做个老实人,地狱的火也会熄灭。”
马丁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居然压住了火气。显然,他的确有求于警方。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马丁接着说,“有一天晚上,我在一间酒吧里认识了一位小姐。她漂亮极了,蓝眼睛、黑头发、身材玲珑,比杂志封面上的模特还要美。我们一块聊天,她告诉我她叫艾琳。她说她是个教师,我看她也不像其他进酒吧的女子——你知道,她特别有修养。她说,她有个女友刚和男朋友分手,伤心欲绝。所以她们约好在酒吧里见面,准备好好谈一谈。”
马丁停下来,点了一支烟。“警长先生,我从来不和女人胡混,但是艾琳不同,我根本就没指望她会和我约会。我想随口问问何妨,结果她居然答应了。我从未想到,我,马丁,居然能和一位教师—起出去约会。”
华生警长笑了,“真是有趣的一对。”
“长话短说,”马丁叹了一口气,“我们约会了一个月,随着交往的加深,就产生了一个必然的结果,我心中对自己说,‘马丁,这个就是你要找的终生伴侣,她美丽,又聪明,有文化,又能容忍你身上的毛病。她喜欢你。”’
“华生警探,看起来,她真的是喜欢上我了。”马丁有些伤感地说,“我们交往的那几个月中,从未争吵过,甚至很少有意见不同的时候。她特别温柔可人,我们性格也合得来。但是,我只有一件事不能告诉她。我不能告诉她自己靠什么谋生。她是一个教师,根本不可能理解我。她想要男友有一个体面的工作,所以我谎称自己是推销员,可是她并不相信我,为了这事,我们俩还差点第一次吵架。”
华生警长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马丁,你的爱情故事很动人。”他揶揄道,“可是能不能简明扼要地说出重点?我对你的爱情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你听我说完,”马丁打断,“我决定向艾琳求婚。我有把握她会答应的。我们可以马上结婚,我甚至可以答应她让她继续工作。不过,我以后会在南方买个加油站,带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准备带她到南方去度蜜月,顺便打听一下有没有转让的加油站。金斯先生可能不愿意让我离开,不过他很器重我,只要我说去结婚,他就会放行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抽留保护费的事。”
“我昨天在市里最大的金店为艾琳买了一只戒指。你知道吗,华生警长,我花了两干多元。”马丁停了一下,看看华生。华生毫无同情之意。马丁只有独自继续,“今晚,她到我的住处来一起吃饭,她做得一手好菜。我买了一瓶香槟酒,我们很尽兴。直到吃完甜点之后,我开口向她求婚。”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马上拒绝。她告诉我,她喜欢我。只是她觉得,如果双方不坦诚相对的话,未来不可能幸福。我说过,她总是坚持说相爱的人要坦诚。她用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马丁,我怎么可能和一个连他干什么工作我都不知道的人结婚呢?”
马丁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警长,女人是男人的祸水。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就要离女人远一点,她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马丁的话突然顿住。
“后来怎么样了?”华生不得不追问下去。
“以后的事就是我到这里来的原因。我像个傻瓜一样,把一切都告诉了那个女人。我为金斯先生工作,我做些什么,我甚至把暗中扣留百分之十保护费的事也告诉了她。她的眼睛中有一种说服力,我居然老老实实地把什么都说了。我还告诉她,我准备洗手不于了,老老实实做人。”
“我真傻,怎么会认为一个女人会理解你呢?艾琳听完我的话后,开始嚎啕大哭,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说她多么失望,说她不知道是不是该离开我。我觉得手足无措,像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她哭得很厉害,泪流满脸,然后她去拿皮包找化妆纸巾擦眼泪。结果,她掏出一支手枪指着我。”
“华生警长,我当时犹如冷水浇头一般,彻底惊呆了。她举枪要开,我说,看在我真心向她求爱的份上,应让我死个明白。她只说有人花钱雇她来侦察我,看我有没有玩什么诡计。她没有说是谁雇她,但我知道一定是金斯先生。我居然自投罗网,不打自招,真是个傻瓜!我本应该早看透她来路不正,没有教师会去那种酒吧,也不会轻易和我约会,我还认为自己真是魅力男性。”
“当时,我认为自己死定了。上帝保佑,电话铃忽然响了。她转头的一刹那,我乘机向窗口跳出去。她在后面开枪,但我已纵身扑出窗户。幸亏我住在一楼,不过我还是扭了脚。当时,我根本顾不上疼痛,没命地跑。后来,我冷静了一点,我认识到,明天早晨,就会有职业杀手来找我了。”
马丁用手揉着脚踝,显然回忆使他意识到了疼痛。
“华生警长,”马丁说,“我为金斯先生卖命了很久,知道他们那—套。但我从未想到他居然会派女人来刺探我。我知道如果回去,肯定死定了。”
“是的,马丁,事情真的很棘手。”华生说,“我想,你不会编这样一个故事来骗我们,这对你没好处。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看来,为人为己,你都只有和我们合作了。”
华生警长站起来,伸伸懒腰,走到门边。“汤姆,”他招呼一位警员,“以扰乱治安把马丁扣押起来,找一位速记员,记下他的口供。别忘了,准备一个新的记录簿,马丁先生会有许多情况要告诉我们。”
马丁一拐一拐地被带离办公室。
华生坐回椅子上,不禁开心地笑起来。事情居然会这样转变。得来全不费功夫,轻易地可以抓到黑帮头子金斯了。
真的是很有运气!
毕生警长准备去旁听马丁的供词。但他决定先打个电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艾琳,”毕生说,“计划成功了,你真棒!马丁已经准备吐露实情,我们终于可以把金斯敲掉了。上帝,看不出你真能让马丁相信你是个女杀手。你应该得奥斯卡。”
“感谢上帝,终于解脱了。”女警员艾琳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那个下流东西多久。如果今晚他发现我的手枪是空的,逃亡的就是我了。”在挂断电话之前,她又说,“哦,亲爱的,你该看看这枚戒指,虽然这家伙头脑简单,但选东西还是挺有眼光呢!我们结婚时,你一定要送我一枚比这要好的戒指。”
“当然,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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