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终于把水岛除掉了。
山名确信是这么回事,但拿不出证据。工程的负责人最多只是因为现场安全管理不善,被追究业务上的过失致死的责任而已吧。
事件在报纸上报道后,山名偷偷地到现场去察看了一番。那地方很偏僻,就是白天也几乎没有过路人,工程施工人员们象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忙活着。满载着材料的卡车进出忙碌、卷扬机鸣咽着展开起重作战。
死个把人,简直就象一个浮在海面上的泡沫消失一样无足轻重。
——如果水岛真是在走路的时候横遭不测的,那他又为什么夜里十点钟了还跑到这儿偏僻的地方来的?
山名通过现场察看,更肯定了水岛是长良冈一伙杀害的想法。
现场和一般的住宅街也有一段距离。隔着一条江,对面就是琦玉县。警察认为水岛是在“通行中”受了被风吹下来的钢材的直击死亡的,难道他们就没有想一想水岛为什么夜深人静的还跑到这样的地方来?
“喂,老兄,别老是站在那地方,危险!”山名被一辆朝他开来的翻斗车司机一吼,从沉思中醒了过来。
4
由于水岛的死受到攻击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前川明义。他也直感到水岛是被人干掉的。前几天打电话给他的那个神秘的人物也隐隐地向他谈到水岛似乎摸清了久高和长良冈之间的关系,在对长良冈进行恐吓的情况。水岛抓住了长良冈的什么短处,这可不比他手里那张对付久高的王牌,那是一件可以把比久高来头更大得多的人物置于死地的东西。
水岛就是因此送命的。他太贪了,把对方看得太简单了。
——这个混蛋,跟着我既不用去冒生命的危险,钱也拿得不少,可偏要自己去送死。
就这样,明义彻底失去了他的优秀的“私兵”。水岛落得这个下场完全是他自作自受,可有一点必须承认,明义对于久高的战斗力下降了。
好容易抓住了一张对付久高的王牌,不料在正要大举进攻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最优秀的兵力,要再培养一个顶用的“私兵”是要花时间的。
——敌人干掉了水岛,会不会对我也
他心里忽然惊悚不安起来。水岛掌握了敌人的什么材料准备对他们进行恐吓。他到底掌握了什么材料不知道,可对方会认为水岛的主子明义也掌握了材料。
对于敌人来说,明义也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从水岛的为人看,他也许会对人家说他是受了我的指使才那样干的。
水岛在被干掉以前可能已经把“那件事”说出去了,可是敌人对此毫无反应,也许这说明他们在考虑的是一个更具有决定性的问题。
也就是说,如果敌人认为明义已经掌握了的情报(通过水岛知道的)比明义干的“那件事”更举足轻重的话,他们也许会在追究“那件事”以前就把他干掉。
明义的脊梁上闪过一道寒意。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被敌人巧妙谋杀的大网罩住了,而且想逃也无处逃。久高是他们的走狗,明义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不知什么时候钢材会砸到我的头上。也许会有一辆汽车突然朝我撞过来。或者
明义看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杯茶。这杯茶是刚才秘书送来的。
——也许这里面下了毒。
他突然感到四周仿佛充满着一种饭店里所有的人都想置他于死命的不吉祥的气氛。
正在这时候,经理专用的直通电话响了。明义一惊:知道这个号码的人人数有限,莫不是杀害水岛的凶手打来的?
铃声响过几遍以后,他才战战兢兢抓起电话。
“啊,我还以为您不在呢。”一个曾经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从耳机里流了出来。
“什么,是你吗?”
明义御掉了全身的紧张,原来是前几天打怪电话来的那个人的声音。明义不知道对方是山名,尽管打来的是神出鬼没的电话,可是那声音听上去却有一种唯一的自己人似的可信赖的感觉。
“‘什么’就算是您的寒喧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明义的态度。“我说经理,水岛死了的事您早知道了吧?”
“当然知道了。我正想为这件事找你谈谈哪。”对方是及时告诉他水岛接近长良冈的情报的人,看来是早就料到水岛会有这么个下场的。对方虽是个身份不明的人,可对于失去了水岛的明义来说,能依靠的只有这个人了。至少对方对明义并无加害之意这一点似乎是肯定的。
——对,我就不能让他来代替水岛替我办事吗?
明义突然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
“关于这件事您怎么认为?”对方不知明义正在打他的算盘,问道。
“怎么想?这不明摆着是凶杀吗!”
“经理也这么想?那么您觉得凶手是谁?”
“当然是长良冈一伙。水岛死的地方是长浜机械的施工现场,而长浜机械又是长良冈的傀儡公司。”
“您的思路太正确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就是没有证据。”
“警察已经完全把它当作一件事故死亡事件处理了吗?”
“好象是这样。可是往找他们麻烦的人头上扔钢材,这个主意实在太高明了。这样一来警察也无从证明他们这是恶意的杀人灭口。”
“长浜机械不是永进商事的子公司吗?”
“这有什么用?长良冈和久高的关系以及水岛恐吓长良冈的情况只有你我知道。”
“我们不能去告发他们吗?”
“应该这样做,不然经理自己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明义听了对方那吞吞吐吐的说话口气心里很不踏实。
“我想经理自己也早已想到了。长良冈他们很可能认为水岛是在您的指示下进行恐吓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排除掉一个水岛是毫无意义的。”
“你,你”明义不觉连声音也发抖了。对方准确地复述了明义刚才的恐惧。
“那是水岛自作主张干的,和我没有关系。”
“只怕对方不会这样想吧。”
“那我该怎,怎么办才好?”
“我认为您应该在敌人动手之前先发制人。您的话警察也不敢十分怠慢,他们也怕有社会地位的人。”
“具体该怎么办?”
“前几天我寄给您的那支钢笔的主人有下落了吗?”
“目前正在调查之中,不久就会有回音来的。那支蒙勃朗和水岛有关吗?”
“只是间接的关系。那支钢笔是在某个凶杀现场拣到的,而那桩凶杀很可能和长良冈有关。”
“是吗!也就是说找出那支蒙勃朗的主人就能制住长良冈了?可是要找出钢笔的主人还需要一段时间,万一在这以前他们就动手了呢?”
“先对久高提出控诉。”
“久高?”
“是的。久高是长良冈的走狗,就说他有伪装成事故杀害水岛的嫌疑。”
“说这话没有证据等于白说。”
“证据有。”
“有?”
“就是那张久高和您太太私通的现场照片。您使用水岛调查他们两个的乱伦关系,水岛掌握材料以后便对久高进行恐吓,最终送了命。就这么回事。”
“拐弯抹角的。警察会为这样的事情出动吗?”
“我想这样做至少对敌人是一个牵制。您一对久高提出控诉,敌人就不敢轻易对您做手脚了,因为这样做等于是在证实您的控诉是不无根据的。在这期间找到蒙勃朗的主人,以另一桩凶杀案的嫌疑把长良冈也制住。”
“久高是长良冈的爪牙,这事确实吗?”
“没错。您以为长浜机械是永进商事的子公司是偶然的吗?”
“”
“我再告诉您一件事吧。您还记得半年前左右在您的饭店里有个女职员因为遭到新闻记者的暴行,结果把对方刺死了的事吗?”
“啊——,对,好象有那么回事。”
“那个杀了人的女职员后来被宣判为正当防卫,无罪释放。可是那个被杀的记者当时正在对长良冈进行调查,这个情况我是知道的。”
“这么说他们是伪装成正当防卫把他杀了的?”
“正是如此。不久,那个女的也被人从青山的高层公寓上推下来摔死了。那女人的工作单位就是长浜机械,这事今年五月底前后报纸上有报道。”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和您无关。怎么样,现在您明白长浜机械并不是偶然登场的吧?”
“明白了。不过”
到这个当口上明义犹豫了。把久高当作杀人嫌疑犯推出去,这自然是大大地可以,可自己也不是什么“一尘不染之身”。自己曾使用水岛干过一件完全不是一个经理所应该干的事。
如果久高已知道了这件事,此举很可能会引火烧身。因为水岛已经叛变了,他的嘴是不可信的。可是水岛失踪后长良冈没有动明义一根汗毛,这可以解释为并不是长良冈在等待灭口兼报复的杀害明义的机会,而是水岛没把那件事说出来。
这事说出去对久岛自己也很不利。也许是自我保护的意识使他闭住了嘴,即使背叛明义,对那件欺诈收礼的事也一直守口如瓶。
为了造成久高的失误,明义曾命令水岛在这方面做些手脚,但却没想到他会干出那样荒唐的事来。事后虽也责备了他,但这已是马后炮了。水岛骗取了总经理为首的政财界巨头们的贺仪,还真沾沾自喜了好一阵子。
因此,那件事也可以说是水岛超越了明义指示的范围自作主张干下的。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估计不会在这上面多嘴。
总之,水岛既然已经叛变了,就不能太过于相信。如果不深思熟虑一番就把久高告下了,有可能遭到沉重的打击。
“您在犹豫什么?”对方察觉了明义举棋不定的心情。“莫非您有什么难言之隐被水岛掌握了?就算是这样,如今也是死无对证了。如果他活着的时候跟对方说了些什么,您只要一口咬定没那样的事就完了。”
对方的话启发了明义。对,水岛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关系。上次那个欺诈事件完全是他独断独行干下的,和自己无关。
——我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明义的犹豫烟消云散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照片?”
“您手头不是有吗?佐佐木该早把它交给您了。凭那张照片就足够了。”
这时候山名也吃不准佐佐木是否已经把那张照片交给明义了,只是根据自己的推测“冒”了明义一下。
“底片比扩印的更具有威力嘛。”明义上了当。
“底片得用来换回您手里的那支钢笔。”
“你还不信任我?”
“钢笔和底片是我的武器,我只是不想一下子把两件东西部放出去。”
“够谨慎小心的了。”
“您也应该谨慎小心一点。我看目前最好尽量少单独走动。吃的东西也是这样,不是十分可靠的,千万别吃。”
“喂,你别吓人好不好。”
“我绝不是在吓唬您。尤其是您太太做的菜或其它什么的,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你说我老婆会对我下毒?”
“很遗憾,必须认为这种危险是充分存在的。不管怎么说尊夫人和久高可是一条心的。为了您自己的安全,您应该尽快把久高除掉。”
“明白了。我马上动手。”明义完全被对方牵着算了走了。
“唔,这次看长良冈会出什么牌?”
山名和前川明义通完话自言自语地说。
穷鼠的反击
1
山名唆使明义告发久高为的是由此牵制长良冈。如果警察开始对久高进行调查,长良冈自然也不敢轻易对佐佐木下毒手了。
要是能办到的话,他真想告发长良冈,问题是手上没有材料。他估计只要把久高的身边搞热闹了,佐佐木的生命也可以一时得到安全保障了。
明义按着山名的意图行动了,警察见前川明义提出在足立区的都营住宅施工现场死亡的水岛让可能是被久高光彦杀害的,实实吃了一惊。
可是通报人是东京皇家饭店总经理,他们不可能把它当作虚报置之不理,而且被指控为凶杀嫌疑犯的又是同一饭店的常务兼营业经理。
明义的证词基本上还是有根据的。他提供的“证明照片”上活活生生地摄下了久高同明义的妻子的乱伦镜头。作为明义的看家狗,水岛嗅到了他们两个的乱伦行为,企图拿这张照片去恐吓久高,结果被久高干掉了的想象是有着充分的可能性的。
可是,同一公司的总经理告发现任常务有杀人嫌疑,警方觉得其中似乎有什么文章。
“会不会是公司内部的派阀斗争?”
“就算是吧,总经理告发常务理事有杀人嫌疑也是前所未闻的。”
“也许是老婆被人搞走,气昏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提供了这么个证据,应该先大致调查一下。”
因为这是件已被当作事故死亡处理完毕的事件,警察有些懒得动。
警方的第一步工作是向久高发出自由出庭的通知。久高一知道水岛出事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吉的预感,一接到警察的传讯,心里的恐惧已达到顶点。不过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竟是作为杀人嫌疑犯被传讯的。
警察首先从不在现场证明的角度进行了讯问。当久高明白这是在调查他的水岛遇凶时间带的不在现场证明,不禁大惊失色。搜查机关着眼于不在现场证明,说明这个人的嫌疑已相当大了。
“难道,你们难道这是”久高一时竟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曾从古谷嘴里听说前川明义手下有一个叫水岛让的曾在芝加哥当过大旅馆侦探的人。
这个人的死怎么和自己挂上钩了?他们这是错到不知哪里去了,可是从他们的表情看,却又似乎有着什么根据。
“怎么样,能不能请您坦率地告诉我们十二月二十七日夜里十点左右您在什么地方,在干什么?这样做我们彼此都能节约一些时间。”搜查员单刀直入。
“为什么我必须回答这样的问题?那个叫水岛让的人和我毫无关系。他让钢材砸死的时候我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是我的自由。”
从惊慌中镇定下来的久高愤然答道。警察是怎么找到自己头上来的不清楚,但他觉得最好还是不要正面回答对方的提问。再说这个问题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有人把你告了。”对方微微笑道。
“告我?”
“认识这张照片吗?”
搜查员象是突然甩出的王牌似地把一张照片拿到久高眼前。久高若无其事地拿过来一看,低低呻吟一声,顿时变了脸色。
“这张照片拍的可真不是时候呀。”对方象是在测量这张照片的冲击效果似地,死死盯着久高的脸。
“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张照片的?”
“您猜我们是哪里弄来的。那可真是个意外的地方。”
“这张照片和那个叫水岛的人有什么关系?”
“照片是你们总经理提供的。”
“总经理?那个前川总经理?”
久高一时不敢相信对方的话是真的。固然,他和前川容子有暧昧关系,但这并不是需要动用警察解决的问题。
“是的。您和前川经理夫人有暧昧关系,为了抓住确凿的证据,前川先生雇用水岛进行了调查。可是那个水岛却擅自利用他所抓到的证据对您迸行恐吓,固此您就——”
“无中生有的诬陷!”久高没等对方把话讲完就吼了起来。他这才明白他们是怎么把自己和水岛联系起来的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和至今一直以为与己无关的水岛事件已绝对不可能是毫不相干了。岂止不是毫不相干,自己已落入了极其被动的境地。
正因为如此,警察从一开始就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这怎么能说是诬陷?如果您证明不了自己不在作案现场,我们认为前川先生对您的怀疑是有充分根据的。”搜查员悠然自得地说。久高如今被摔进了双重的绝望的深渊。警察以为久高同水岛之死有关,死死地盯住了他。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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