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山名的唆使告发久高的明义,说不定此刻正在怨恨山名呢。要是这样的话,山名算是丢失了一件宝贵的武器。
——嗨,父子总是父子,过一阵子老头子的火气一消也许会收回叫他闭门思过的命令的,到那时再慢侵把东西要回来吧。
山名自己安慰自己地想。
4
“你给我滚!”前川明义吼道。容子垂头丧气地站在他面前。他把今天礼次郎撤了他总经理的职还命他闭门思过的气统统出在了妻子头上。
“象你这样的贱货,我连一眼都不想看!”
面对丈夫的痛骂,容子却无法反驳:“你自己呢?自己和布丽奇特干的好事不说,倒会骂人!”
据久高所说,明义和布丽奇特发生关系明显是在自己的不贞行为开始以后。夫妇之间的爱已经冷却到不能再冷的程度了,也许从结婚的时候起他们就压根儿没产生什么爱情过。
但这毕竟不能使容子的不贞正当化。
“都是你这个贱货使我落到这样的地步!”丈夫这样骂也只好由他。她是知道丈夫把久高当作眼中钉的情况的,但还是投进了久高的怀抱。和丈夫的竟争敌手私通,她双重地背叛了丈夫。
她早知这一天迟早会来到的。她对丈夫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了。皇家饭店总经理夫人的位子固然充满了魅力,可事情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对此也只好死心,再说为了维持这个地位所受的抑压也实在太多了。
这不正是一个获得“自由”的绝好的机会吗?自己有久高。云端里的居住权虽然已经失去了,可如果是和久高在一起,她觉得就是在地上他们也能生活得很好。
“是我不好。一直以来承您多方关照,真是非常感谢。”等明义骂够了以后,容子郑重其事地说,明义一听傻了眼,他也只是窝着一肚子火把她痛骂一顿,没想到妻子会走。
“喂,你到哪儿去?”明义刚才还吼着叫她滚出去,可一见妻子象是下了决心的样子却又慌了神。
“这已经跟您无关了。”容子冷冷地答道。
“这,这”
“过几天我派人来搬行李,把户口也迁回去。”
“你以为这么简单能离婚吗?”
容子是明义的后妻。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的原因也在于此。她的娘家在伊豆,家里经营着一个小规模的娱乐旅馆。病弱的前妻死去以后明义过了一阵子独身生活,在去伊豆打高尔夫的时候认识了容子,一见钟情。
当时容子家的旅馆经营很不景气,已陷入了绝境。幸亏明义的彩礼帮他们摆脱了困境。
她对和明义的结合没有任何感慨,既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对于岁数相差大,给人做后妻之类的事她并不怎么在意,就是对结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甚了然。
因此,只要对方不是一看就让人厌恶的人,谁她都肯嫁。可以说他们的结婚是一种无机质的结婚。她认为自己反正是要嫁人的,于是便答应和父亲中意的明义结婚了。
明义刚才说那句“那么简单能离婚吗”是因为脑子里有着妻子是他用钱买来的意识。
“没有办法,因为是我背叛了您。”容子的态度没有妥协的余地。明义看着妻子轻快地站起身走出房间的背影,觉得仿佛反而是妻子向他宣告了两个人关系的结束。
5
这一头久高光彦已掉进了绝望的深渊。一旦遭到前川礼次郎的白眼,在业界是甭想再继续存身了。他对礼次郎尽忠尽节,处处讨他的欢心,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爬到眼下的地位,可如今已被从这个位子上一下子打入了阿鼻地狱。
如果是因为工作上的失败,或者是因为一时触怒了礼次郎,事后是可以赔礼挽回的。可眼下的问题是他盗取了明义的妻子,又因为杀人嫌疑受到了警察的传讯,这就无法挽回了。
再加上他作为对明义的反击告发了明义是欺诈收礼的作案者。尽管这可以说是为了自卫,但事实上他这样做仍不免是“引箭射主”的行为。
也许礼次郎恼就恼在这件事上吧。
要一度以旅馆业界的名门天才经理的身份大出风头的久高改行另找职业是不可能的。云端里生活的优裕已使他的身心情化,失去了即使掉到地上也照样生活的野性和毅力。
而且礼次郎已将此事遍告旅馆业界,久高算是真正落到“四面楚歌”的地步了。
——妈的,这都是古谷害的!
他把一腔怨气倾泻到先前的同盟者身上。他最大的敌人前川明义和他一起倒下了。明义固然可恨,可久高却没打算把事情弄成这样。和明义拼个同归于尽,那就什么意思也没有了。
——要是古谷没有杀了水岛就好了。
现在再后悔不该和古谷这样的人来往已经晚了。就是这个古谷使他落入杀人嫌疑犯的境地的。
警察似乎不认为水岛是久高杀害的,但也没有完全解除对他的怀疑。古谷自顾自逃进安全圈,如今一定饶有兴味地在欣赏久高的毁灭。
——我不会让你这么得意的!久高想。
奇怪的是,对于明义的敌意如今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他和明义之间是因为分享或者甚至可以说是争夺皇家饭店这块肥肉才产生敌意的,可现在他和明义已经没有任何利害冲突了。
离开组织以后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为组织卖命的人们之间的敌意和怨恨是多么微不足道。当时还以为这是自己的死活问题,可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一场在“一个公司”这一小小的世界中为互相争夺饵食而产生的争斗而已。
饵食已经没有了,争也就无从争起了。如果敌方还活着他说不定还要愤然相拼,可是明义也和他一起倒下了。
不过那个背叛他久高,造成他毁灭的原因的古谷却还安然无恙。久高觉得不能放过他。只有找到古谷,揭露出他的真面目才能甩掉扣在自己身上的黑锅。
虽然真相大白后他也回不了皇家饭店了,可就是解除警察对自己的怀疑也不坏。
古谷似乎和长良冈公造有着什么关系,长良冈的儿子媳妇参加夫妇交换活动就是古谷帮他来做封锁消息的工作的。永进商事里没有叫古谷的人。古谷进个名字可能是假名。或者和水岛一样,古谷是长良冈雇着的秘密工作人员。古谷很可能就在长良冈的身边,提起这个身边,首先想到的是永进系统的司令部永进商事。
——若在暗中监视一下永进商事,说不定能发现古谷。
反正眼下无事可做,监视的时间有的是。不,应该说除此以外也没事可干。也许会和水岛一样被对方干掉的恐怖感已经不复存在,此时久高的身上也具备了那种赌尽输光了的人所特有的无畏气质。
正在他拿定主意监视永进商事的时候,前川容子突然跑到他身边来了。
“我被赶出来了。”容子大大方方地说,“目前能不能让我暂时住在这儿?我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岂止是目前,如果你愿意的话,永远留在我身边也行。”
“真的?”容子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
“不过,象以前那样挥霍排场的生活我可维持不了。”
“还讲什么排场,我只果有你就心满意足了。”
“光有我也充不了饥呀,我已经是个失业者了。”
“钱的问题好办,我多少带了点来,而且还可以向我娘家要。要是真的没钱了我好可以去工作。从今以后我要开始我真正的人生。”
和容子谈话间被当前的打击弄得垂头丧气的久高突然生出了勇气。
——也许我能和这个女人一起重新建立自己的事业。
他越来越觉得这完全是可能的。
“首先得抓住古谷。”
“你在说什么?”容子抓住久高自言自语似地吐出来的话问道。久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她。
“让我也来帮你吧,两个人一起干总比一个人强。”
“两个人比一个人强”
“当然啦。”
久高决定让容子帮忙。
由于前川明义的介入,原先把水岛之死当作事故死亡处理的绫濑警察署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一桩伪装成事故死亡的凶杀事件了。
那根造成水岛死亡的钢材究竟是从头顶上落下来的还是人为的砸在他头上的不知道,从钢材的长短、重量上判断,要把它当凶器拿起来挥舞是不可能的,可问题是若用再小一点的同种类凶器,从创伤上是无法辨别的。
而且,即使水岛是受到从上方落下的钢材的直击而死的,钢材也可能不是被风刮下,而是有人故意使之落下来的。
绫濑警察署认为把这件事当成事故死亡处理是操之过急了一点,于是决定对久高进行监视,只要水岛有一丝恐吓他的可能,久高始终还是个不可忽视的可疑人物。
担任久高监视任务的两个刑事过了几天带来了一个奇妙的消息。
“久高好象在监视什么东西。”
“监视?监视什么?”
“他每天在早晨和傍晚两个通勤时间带里跑到大手町一家叫永进商事的公司大楼前面去,不露痕迹的监视该公司的出入大门。”
“永进商事?他在监视这个公司的什么东西?”
“还不清楚,他注意的是大门,象是在找里面的什么人。”
“找这个公司里的某个职员”听到这个报告的系长寻思起来。
“而且参与监视的还不是他一个。”
“他有同伙?”
“前川容子。就是那个告发他的饭店总经理的夫人。”
“是不是因为花样镜拆穿了干脆跑到男的身边去了?”
“也许已经离婚了。总之这两个人交替轮流监视着永进商事,劲头还很不小。”
“对了!”一直凝神深思着的系长突然大叫起来。
“水岛身死的都营住宅工程现场的施工单位叫什么公司?”
“好象叫长浜机械。”
“嗯,对对,是叫长浜机械。这个公司是不是永进商事系列的单位?”
“这就不清楚了。”
“我劝您到时候也不妨看看电视。记得哪一部电视连续剧的赞助单位是永进商事,当时映出的一连串关联公司的名单中就有长浜机械的名字。”
“真的?”这次轮到部下发出吃惊的声音了。
“你马上去调查一下,如果这两个公司是父子公司的话”系长的视线又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上定住了。
系长的记忆没有错。署里顿时出现了生气。头部被钢材所砸致死的水岛、事故现场的工程施工者、监视其后台公司的久高,一个以永进商事为顶点的疑惑的三角形形成了。警方增加了人马,把久高和永进商事严密地监视起来了。
道具的亡命
1
榊原省吾正要和平日一样从正面大门进入公司大楼,忽然感到有一种不协调的异样感。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但确定好象有什么东西和平时不一样。可以说是他的动物性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所谓本能,就是他多年的经验和职业性训练所形成的一种感觉。
他在原本是朝他走去的公司大楼前突然来了个右拐弯,那边也有许多各自奔向就职单位的公司职员,形成一股从车站流出来的分流急急行进着,所以并不显眼。
榊原走进了隔壁的一座大楼,这座大楼的后门通永进商事大楼的太平门,从那里出入外面是看不见的。
他从太平门进了大楼,来到正大门上方的三楼客厅。从这里看下去,可以一目了然地看清大门出入和大楼对面的情形。
他那双经过职业性训练的眼晴立即捉住了一个人影。
——久高!
榊原不免大吃一惊。他压根儿就没想到久高会追踪到这里来。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最初的惊愕一过,这个问题浮了上来。他以为自己的足迹是擦得干干净净的,不可能留下连久高这样的外行也抓得住的痕迹。
也许他是偶然在那儿等人。
——不,不是。他马上打消了这个设想。久高虽然竭力装作若无其事,但榊原立即发现他的视线固定在永进商事的大门口。
久高的监视手法实在太蹩脚了。
上班途中的公司职员走路时只是一个劲儿朝自己的工作单位奔,路上绝不东张西望。这是一条发源于车站的巨大的人的传送带,是一股每天早上在同一时间里反复出现的人流。他们只是机器,而不是人。这是一种隔绝了所有人类感情的机械性现象。
久高置身其间,却不时的“旁视”,那种明显显示出带着人类思维特征的走法看上去非常显眼。
因为不能老是站在一个地方,他在公司大楼前面一次又一次地往返着。顺着上班的人流时倒也还好,一旦走过大门口返回来的时候却正好和人流形成逆向,看上去十分引人注目。
尽管他这是因为找不到适当的监视场所,可要是内行就绝不会采取这样抽劣的手法。大门走过头以后应该从另外的路上循环返回。为了不使监视出现死角,应该由几个人同时进行。
——该怎么“处理”他?
榊原面临着必须解决的问题。久高盯上了永进商事,绝对不可能是冲着其他人来的,他一定是恨透了“古谷”,来追寻他的真面目来的。
——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不能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榊原盯着久高的眼睛里渐渐露出了凶光。
2
“这不是为纪念创立二十周年经理发给部长以上干部的蒙勃朗金笔吗?”总务部长野泽拿起钢笔说。
“我也记得是的。皮管弹簧片上的两条金线是为了象征二十周年专门让商店烫上去的。当时我也真想有一支。”厚生科长吉见回答说。
“这批钢笔是经理办公室叫我去定的,所以记得特别清楚。可当时我只是个次长,没资格得到。这支笔怎么啦?好象没有笔帽?”
“我因为工作关系和都内的旅馆业比较接近。这是东京皇家饭店的预约科托我办的,这支笔好象是说我们公司的哪个人丢的,要我帮他找找失主。”
厚生科的经营范围相当杂,有的人给它起了浑名叫“杂务科”。因为从地方上来东京的来客和职员的住宿问题也由他们负责,所以和都内的旅馆业界也混得挺熟。
“这种笔总共也只定做了五十来支,你去一问就知道了。”
“连失物寻主一类的事也得我们去干,这份差使也够苦的了。”
“哎,别那么说嘛。说不定失主在‘御前会议’之类的场合下一直在担心被经理发现呢。”
所谓“御前会议”是指每周一次由经理主持的干部会议。
“那我就去问问看吧。”吉见无精打采地站起身来。
榊原被吉见问他有没有丢了钢笔,心里不由一惊,但他随即就把惊愕藏到假面具后面去了。吉见把钢笔拿给榊原看。
“吉见,这支钢笔是哪里来的?”榊原的声音有些慌乱。
“是您的钢笔?”
“不,不是我的。但和我那支很象。”榊原立即意识到被对方发现自己的反应是相当危险的,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说。
“是啊,这是二十周年纪念时经理分送的‘恩赐笔’,公司里有这样的钢笔的人至少有五十个。”吉见似乎没有发现榊原的反应。
“因为觉得可惜我平时不常用它。丢了这支笔的人一定很急吧。”
“是经理的恩赐嘛,怎么能不急。”
“这支笔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榊原装作无话找话似地问道。即使让吉见看出他对这支笔特别关心也是危险的。
“皇家饭店。说是我们公司的哪个干部遗失在他们那里的,要我帮他找找失主。”
“谁去那儿过了?”
“我们经常使用那个旅馆,去过的人很多。”
“哎,这支笔好象没有笔帽?”
“说是掉在那里的只是笔杆。大约是插在胸袋里脱落的,笔帽还留在衣服上。”
“这是饭店的哪个人拣到的?”
“钢笔是通过预约办事员交给我的,大约总是掉在大厅里的吧。如果这不是您的,那我再去别处问问看。”
吉见很自然地把钢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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