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再在那里发呆啦,也没时间再打架了。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就赶不上明天早上的开门时间了!”
餐厅主任大声叱责道。刚才还扭成一团的职工们齐心协力开始了“复旧作业”。不用说在这期间饭店仍是营业着的。其它部门也有许多人被请来助战。
“早知道会闹成这副样子,还不如把饭菜扔掉。”餐厅主任后悔地说,可已经什么作用也没有了。
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在乱斗事件完全平熄以后,又出现了一条谁也没有想到的可怕的尾巴。
6
锅泽清次忙完早餐作业下职工休息室去休息的时候感到背上有些发冷。
——也许是感冒了。
他没怎么在意。想起来倒也是,今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总觉得全身懒洋洋的不得劲。如果是稍微有些感冒,在休息室的床上睡一觉,到中午工作开始的时候也该好了。他对于自己的体力是有自信的。
来到下面的休息室一看,被分配到小餐厅去的伙伴相川为吉比他早一步到了。相川软答答地躺在塌塌咪上。
“你怎么了,这么少气无力的?”锅泽忘了自己的不适问道。
“嗯,是有些不对头。头痛,还有点恶心。”
“今天我也感到不舒服。莫不是感冒了?”
“刚才我去过医务室,医生也这么说,我配了点药刚吃下去。”相川似乎说话也挺费劲,
“下午休息休息算了。我们都是凭身体这么点资本混饭吃的。”
锅泽说了句安慰话自顾自找空床铺去了。锅泽找到两张并排的空床铺,架着相川把他弄到床上躺下,自己也觉得累得快站不住,便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觉得刚才那点根本算不了什么的劳动似乎把他所有的体力都耗尽了,锅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可不是那样的“松包”。
往床上一躺,他觉得刚才在运动中发散了的疲劳感重重地沉积在自己体内,重得简直象灌满了铅。
恶寒也比刚才更厉害了。他冷得受不住,拉过空床上的毯子把身体一层层裹了起来,可仍然还是冷。
——好象真的生病了?
刚才还轻描淡写地以为是轻度感冒的锅泽从体内发展着异样感,知道情形不妙。情况不妙的还不止他一人,旁边床上的相川已激烈地呕吐起来了。
在休息室里的其他职工都吃惊地围了上来。
座落在一桥的殿边饭店有数名职工相继出现食物中毒症状的消息通过麹町保健所传进部卫生局是十一月二十X日下午三时左右。
打电话来的是该饭店的职工,但从情形判断该饭店起初是想把事态隐瞒下来的。最先出现症状的是两名餐厅侍者,两个人都是“东京配膳员协会”派出的临时雇员。他们是在完成从早上七点到九点半的“早餐勤务”以后发病的。该饭店的医务室诊断为食物中毒,推测其感染源是当天早上职工食堂供应的早餐,于是暗暗地进行了调查。
饭店内部出现食物中毒现象,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那可就要命了。根据情况有时还会受到停止营业的处分。不仅如此,饭店长期努力渐渐树立起来的名声和信誉也将一举扫地。
店方向患者发病现场在场的职工下了严厉的箝口令后忙着寻找感染媒介体和早期发现其他潜在患者去了。到下午又出现了两名同样症状的患者。正巧在发病现场的一个职工是个对店方满腹牢骚的不平分子,不顾店方的箝口令把情况报告了保健所。
麴町保健所立即赶到饭店对病人进行诊察,从症状看很可能是细菌性食物中毒。
细菌性食物中毒的潜伏期是诊断的重要依据。一般的食物中毒的发病时间是饮食后的八——二十四小时之间。
同样是细菌性食物中毒,如果是萄葡球菌那样由病菌形成的毒素引起的,三小时左右就发病了,而由肉毒杆菌引起的中毒,却要经过二十四小时左右的潜伏期,然后出现强烈的麻痹症状。
发生食物中毒未必一定能弄清其真正的原因。统计上原因不明的病例很多,无非是从发病时期、规模等现象推定是细菌性食物中毒。
怀疑是细菌性食物中毒的保健所立即把患者的排泄物送到卫生研究所进行病菌培养。第二天,培养基中出现了可能是沙门氏菌的集落,病因是沙门氏菌引起的食物中毒的嫌疑增强了。
沙门氏菌的媒介食品是肉(特别是猪肉、鸡肉)、鱼、香肠、蛋制品、蔬菜、色拉等,由于贮存不良或老鼠排尿被污染。
可是发病患者在该饭店吃的唯一的一顿饭是发病当日职工食堂的早餐。
当日的早餐只是酱汤和米饭。沙门氏菌的潜伏期为十二——二十四小时,所以该职工食堂的早餐不可能是感染源。而且两个发病者都不是该饭店的正式职工,而是外部来的临时雇员。
从上述理由出发,人们推测中毒的病理菌可能是在该饭店外部摄取的。
在调查发病者十二——二十四小时前在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的过程中,卫生局发现了一个重要的共同点。
另一方面,培养了可能是沙门氏菌的集落的卫生研究所进一步进行了和氨基酸的鉴别培养,第三天早上证明了病原菌确系沙门氏菌。
卫生局在患者身上发现的共同点是他们两个发病前夜十点左右都在东京皇家饭店吃了饭,而且吃的还不是职工食堂的饭菜。
据病人所说,那天晚上皇家饭店出现大量的无效宴会酒菜,他们是被叫去帮助“处理”那批食物的。
卫生局一听到大量两个字不禁大惊失色,立即派员直奔皇家饭店。皇家饭店听了更是震惊不已。昨天夜里为了这批“无效饭菜”引起了一场大规模混战,扫尾工作至今还未完成,不料又飞出个那些酒菜可能被可怕的食物中毒病原菌污染的消息,而且其发病高达百分之八十——九十。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昨夜的夜班人员将几乎全员病倒。
得到这个足以令人卒倒的消息的皇家饭店在最初的震惊过去以后,突然注意到至今还没有听说谁病倒了的现象。吃过这些免费饭菜的人有不少人现在就在上班。这些人立即被叫到医务室集中起来,同时对已下班的人也进行了健康询问。
可是,这些人中连一个有发病症状的人都没有。如果昨夜的饭菜是被病原菌污染了的,那么多时间过去了还不见一个发病者是不可能的。
“两个发病者都是临时来帮忙的,他们会不会在离开我们这里以后又在别处吃了不洁的东西?”
因为正式职工中并未发现有发病症状的人,皇家饭店的口气突然强硬了起来。作为饭店,当然是想把病原菌远远推到其它地方去的。
一般说来饭店的食物中毒都发源于职工食堂的饭菜。如果正如卫生局推测的那样,那就是说病原菌潜伏在客人的饭菜中。这对于一个一流饭店来说可是个永世不能翻身的打击。
“可是,除了那批食物,发病者没有其它共同点了。”卫生局方面的态度也相当强硬。他们抓住发病者都是临时工这一点,怀疑饭店让是职工吃变质食物。
目前所有的钣店都是一样,为了减少人事费的开支拼命压缩正式职工的名额。因为这是个季节性很强的行业,如果按照旺季标准配备大量人马,到淡季就吃压力了。
如果在旺季雇用临时工,就可以按一般标准配备劳动力了,企业割掉了痈肿部分,通常是压迫利润的最大因素的人事费就能保持健康的弹性。
向各饭店输送临时工的东京配膳协会就是鉴于这个倾向,应各饭店所请应运而生的。
凡当过几天餐厅侍者或女招待的谁都可以入会。干这一行的有不少人不喜欢被某一家饭店束缚住,有兴致就干一阵没兴致就不干,所以会员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由于他们都有一技之长,工资也比饭店的职工高。但除了工资,其余诸如劳保、奖金、各种补助抚恤、工作保障等和他们是一概无缘的,饭店方面也把临时工当成流动仆人。因此临时工对店方来说既是人又不是人,不过是为凑足人数的劳动力单位。临时工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东西中了毒他们是一概不予关心的。
卫生局的人也隐隐约约知道这种“人种差别”,所以才怀疑是不是饭店让临时工吃了不卫生的东西。
“事情明摆着,吃了同样食物的二百个职工什么事也没有。请不要随便乱说。”
“这并不是乱说,发病者就摆在面前。”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听说是在殿边饭店发的病,也许他们是在那里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吧?”
“从潜伏期和症状看,不可能是那里的原因。”
“你们为什么这么偏袒殿边饭店?”
这两家饭店本来就存在着许多对立因素。两店的创立者原是同一家饭店的冤家对头,后来又各自开设了规模、设备不相上下的饭店,两者之间的竞争意识相当激烈。
皇家饭店怀疑卫生局是受了殿边饭店的收买故意来找麻烦的想法就是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
“不管怎么说请让我们检验一下昨夜的饭菜。”
“已经倒掉了。”
“倒在哪儿?”
卫生局紧追不放。饭店各餐厅的剩菜和废弃物全由专业回收者包了。专业回收者选出其中可作饲料的东西,然后再转到废品业者手里。
经过卫生局执拗的追踪,饭菜残物终于在废品业者手里发现了。与此同时,卫生局对皇家饭店仓库里那些肉、鱼、香肠、蛋制品、蔬菜、冰激凌等材料进行了化验检查。检查期间,凡可疑的食品及材料一律禁止使用。
店方对此也无法拒绝。结果在做炒里脊的牛肉中发现了大量的沙门氏菌。
沙门氏类细菌目前已发现了上百种。血清学检查的结果表明原因菌是鼠疫伤寒菌,这和里脊材料的牛肉中发现的细菌完全一致。
追踪调查期间,都内其它饭店里又出现了三名发病者。这三个人都在皇家饭店吃过那顿“无效饭菜”。感染源已经确定了。当然,吃了同样食物的其余二百个职工为什么没有发病成了必须作出解答的问题。
卫生局方面进行了彻底的原因调查,结果弄清了发病者吃的是“干事餐”。
饭店在接受团体饮食和宴会时往往额外准备几份干事用的饭菜。预约数中有时虽然也包含了干事的份数,但一般都是另行准备的。
团体预定人数届时常常出现减少现象,但难得也有增加的,为了应付这种场面,饭店一般备有百分之三左右的预备餐,有时候这也用来充当干事餐。
不管怎样,干事餐和本队的饭菜份数是另行计算的。这次检查的结果表明那几份干事餐的肉里带着沙门氏菌。凑巧的是吃那几份干事餐的都是临时工。就这样这几个为召来帮助“清理剩饭”的临时工当了食物中毒的牺牲品。
感染源虽然找到了,可曾一度被怀疑过的殿边饭店却不肯罢休,说这会不会是皇家饭店为破坏他们的信誉故意玩的花招。
“会不会是皇家饭店知道这两个临时工第二天要到殿边饭店去,故意让他们吃下食物中毒的病原菌,让他们在殿边饭店发病的?在殿边发病,人们自然会怀疑病源在殿边。”殿边饭店方面说。可是食物中毒的病原菌一查清,感染源马上就能找到。作为企业谋略,皇家饭店是不会采取这种与其说是幼稚更不如说是疯子似的手段的。
而且,除殿边饭店以外,其它地方也出现了发病者。
殿边饭店连这样的事都要怀疑,可见两家之间的敌对意识之深了。皇家饭店只是受到了都卫生局的警告,幸免了停业等处分。这是因为病菌媒介的牛肉在采购时已受了污染,店方贮存不久就用了,几乎不存在卫生管理和贮藏上的过失。
引起中毒的沙门氏菌怕高温,所以在烹调上不能说没有过失,但因为人们对调理及烧法各有所好,若硬是追究过失责任似乎有些过于苛刻。
由预约上的联系失误引起的“无效饭菜处理事件”在业界掀起了轩然大波。从那以后,皇家饭店规定以前只须一个电话就能完事的重要联系一律改用书面通知的形式。
窥视
1
在山名被卷进意外的灾难的期间警察捕捉到了一个人物,他们在监视失踪了一阵子又出现的佐佐木时,发现有一个人在跟踪佐佐木。
他们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人身上。在目前这个阶段警察方面心里不十分有底,不知道那封检举永进商事的榊原省吾有杀害细川清惠、水岛让之嫌疑的怪信的可信程度究竟如何。
因为信的内容多少有些具体性他们才开始搜查的。投书者说监禁佐佐木的是榊原,但拿不出证据,佐佐木本人也无法证明这一点。
佐佐木看样子知道投书人是谁,但他就是不肯说。所以警察在监视跟踪佐佐木的人的问题上说不出这样做究竟对搜查(搜查的目标也尚未明确)有多少实际意义。
可是警察从永进商事的吉见厚生科长那里取来笔杆(五月以前)后,把榊原省吾写的字和用那支钢笔写的字作了比较,从线影特征断定榊原曾有一段时间用过那支钢笔。因为那支蒙勃朗的笔线带有明显的特征,鉴定没费多少事,
也就是说,蒙勃朗曾为榊原所有这一点已经肯定了。警察骤然紧张起来了,因为投书者说蒙勃朗是从坠死的细川清惠手里拿来的。
凶手如果是榊原,他一定会不择任何手段弄回那支钢笔的,因为他知道该笔的线迹带有特征。钢笔从几年前作为永进商事创立二十周年的纪念品发到他手里起,直到被清惠垂死挣扎的手抓去为止,一直都是使用着的。要想全部毁掉他在这段时期里用这支笔写下的文字是不可能的。只须通过线影的显微镜观察肯定其同一性,便是一种无法抵赖的证据。
“问题就在这封信的可信程度上。”系长的当务之急是无论如何也得设法找到这个自称“市民侦探”的投书人。如果“市民侦探”撒了谎,虽然现已搞清蒙特朗的所有者是榊原省吾,但仍不能假设他就是凶手、钢笔是最容易遗失的东西,完全可能失落在杀人现场以外的任何地方。
“佐佐木和‘市民侦探’之间肯定有联系,目前还不能放松对佐佐木的监视。”系长下了新的指令。
2
客室侍者虽在饭店内部是一种不怎么受欢迎的工作,可真的干上了倒也让人觉得不坏,因为其中有不少“外快”。“看西洋镜”就是“外快”之一。不过这可不是所有的客室侍者都能享受到的惠泽。这是一种凑巧碰上客室的位置、客种、时间等“看西洋镜”所必须具备的诸项条件充分合成的机会的人才能得到的秘密享受。
作为一种享受,这未免太下流了一点,可是饭店职工那种似乎就是为他人的隐私服务的职业特性,不知不觉间已养成了人们这种下意识的、下流的兴趣。
客室侍者看上去似乎每日每夜都在和旅客的秘事接触,然而这只是邻接而已,并没有亲眼目睹。他们只嗅到可疑的秘密的气味,实际上却什么也看不到,正如光闻到酒菜的香味却不知实物在何处一样,闻得到,吃不着。
因此他们对于别人的隐私艳事兴趣要比普通人强一倍。但出于职业需要他们又不得不把这种感情深藏起来。不管是看到还是听到什么,他们必须始终装出一副无机的、毫无表情的神色,因此这种兴趣很容易在他们心里形成阴湿的内攻。
和客室没有直接关系的餐厅、宴会部门一般不大有这种现象,可客室侍者和餐厅的客室服务员等人因为常常有接触旅客无防备姿态的机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种低级趣味。
尤其是旅客很容易不把客室侍者、客室服务员当人看,而把他们看作是饭店的服务机器,因此常有年轻女客洗完澡后一丝不挂、若无其事地往他们面前一站,或躺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