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旅客很容易不把客室侍者、客室服务员当人看,而把他们看作是饭店的服务机器,因此常有年轻女客洗完澡后一丝不挂、若无其事地往他们面前一站,或躺在床上吩咐什么的事。因为在饭店服务的“零件”面前她们感觉不到羞耻。
有过这样一件事。
一个新分配来的客室侍者应召到一个很有名气的女演员房里去,那侍者进去一看,只见那个女演员刚冼完澡,呈樱花色发热的裸体上只披了块浴巾,若无其事地向他作着吩咐。
新来的客室侍者还没有养成这方面的忍耐功夫,看着眼前那个他一向崇拜的明星勾魂引魄的肉体一时里把什么都忘了。
被那侍者紧紧抱住以后,那女演员才意识到对方是个“人类中的男性”。她又喊又叫、拼命挣扎了好一阵子人们才闻声赶到把她救了。
当时可谓是真正的千钧一发,人们若是再晚到几秒钟,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个若报出姓名几乎无人不晓的女明星激怒了。一个蜚声国际的大明星竟然差一点失身于一个微不足道的饭店侍者,这可大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这个肉体原是一种只有以维持自己的名声为交换条件的前提下才向人们提供的价格极昂的美食,想不到一个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件物品而已的侍者竟想“白吃”它。
女明星向店方提出巨额索赔。虽然那个不幸的侍者已经被开除了,可她仍觉得光这样还不够。
对女明星的要求店方无法以她也有一定责任的理由驳回。身为服务机器的侍者,无论旅客是以什么姿态与之接触的,都不能牵动人类的七情六欲。旅客指出这是店方对从业人员教育不足的论点是无可辩驳。
不过这种不自然的抑制造成年轻职工的畸形心理是不可避免的后果。“看西洋镜”的兴趣就是通过这种畸形心理的表现。
这种兴趣的发端大都是“声音”。在整理房间的时候突然听到隔壁房间透过墙壁传过来的野兽似的叫唤,年轻的侍者不免要大吃一惊。
接着他们马上明白是什么声音了。这种声音虽在杂志和人们的闲谈中听说过,可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
性的个人差很大,可奇怪的是饭店客室里传出来的痴声却有着共同之处。女人的声音异样地响亮、清晰。就象小狗滚在一起撕打着玩似地,随着行为水位的上涨,压抑着的声音终于失控、变得响亮尖厉。床的扭动声和有节奏的律动进过墙传了过来。
第一次受到这种“浮声”洗礼后的印象是强烈的,因为这比亲眼目睹他人的行为更易于形成根据想象产生的豪放的构图,所以有着一种超过现实的诱惑力。
不过渐渐地他们对只闻其声已经感到不满足了,想亲眼看一看声音的“发生源”的情景。
可是一流饭店不象那些暧昧旅馆之类的地方,并没有装着“张望”装置。
佐佐木回到饭店后被调到三楼服务台来了。三楼到五楼的低层基本上都是单人房间。
以单人房间为主的层楼上住的大多数是商人、杂务少,但同时趣味性也低。佐佐木当初听到自己调到三楼去的消息时很有些失望。
可是调过来以后却又发现了这层楼有着它独特的乐趣——“看西洋镜”。三楼朝皇居一面,一楼大宴会厅的屋顶正好够到客室的窗子下边。这是因为大宴会厅的天花板和屋顶之间有一层通风层的缘故。
顺着屋顶走过去可以走到三楼各客室的窗下,是个看西洋镜的绝好处所。
“去张望单人客人的房间有什么意思。”佐佐木对告诉他这个处所的老侍者说。
“单人房间住的可不仅是男人呀。”那个叫田泽的老侍者笑嘻嘻地说。
“就算到时候有几个女客吧,要我象偷食猫似地爬到屋顶上去看女人睡觉的样子我可没有那个兴趣。”
“怎么,你不知道非法住宿?”
“非法住宿?这是什么名堂?”
“我看你对自己这一行的专业用语还得好好学学才行。那就是白住房间呀。”
“你是说斯凯帕?”
“是当然是,不过和普通的斯凯帕又有些不同。”旅馆业把那些逗留期间花光了不结帐就逃之夭夭,或者一开始就打算白吃白住的旅客称之为斯凯帕,可田泽说和这又有不同。
“怎么个两样法?”
“那就是单人房间睡两个人。”
“啊,知道了,你是说夹带。”
“夹带的人一般总是开的双人房间,我说的可不一样。我指的是一个人办了住宿手续的男人偷偷地把一见钟情或达成交易的女人带进单人房间过夜。当然,反过来也有女的带男的。你总也碰到过吧?”
“啊,你说的是这个,碰到过碰到过,其中还有为了节约明明带着个女的也开单间的。不过一般总是被发觉赶走的。”
“我们三楼就不赶。”
“不赶?”
“你也真不开窍,好不容易舞台上来了两个最佳演员,还有把他们赶出去的混蛋吗?”
“这么说三楼的单间夹带是受默许的了?”
“嘘——,小声点。对这事系长也是开一眼闭一眼。这也不是全部默许,只有通过我们的‘资格审查’的才能得这个好处。”
佐佐木总算明白了非法住宿的意思了。
“不过,要是他们在里面把窗帘拉上了,岂不是不能看好戏了?”
“奇怪的是那些非法住宿的人大都不拉窗帘。还有许多连灯也不关的。也许是因为急于行事吧,就是拉上窗帘大多数也都留着缝。来,今天让你看一场好戏,别作声,跟我来。”
田泽充满自信地说。
3
有了“看西洋镜”的演员和看台还不够,还得再具备几个条件——窗帘、电灯、演出时间。因为是偷偷占用夜班工作时间看的,不可能老是在窗外等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戏开场。行为和偷看时间必须完全吻合。
不过经历的次数一多,规律也找到了。
“定双人房间的夹带一般在进房后半小时至一小时后开始。单间的就不同了,常常是一进房间立即开演。这和偷食猫的心理一样,想早一点吃到。”田泽摆出一副老马识途的样子“解说”着。
食物中毒事件刚平息,就轮到佐佐木值夜班了。和他搭档的就是田泽。
“今天晚上肯定不少。”田泽很有自信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佐佐木问道。
“每逢大安周末,这样的人就多。”
“周末夹带多,这我知道,可和大安有什么关系?”
“大安日结婚的人多,因此受刺激了嘛。再说今天的天气暖洋洋的,这样的日子痴汉就多。痴汉一多,带进旅馆里来干好事的当然就多了。”
田泽对大安的解释有些牵强符会不大说得过去,可对于痴汉一说佐佐木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田泽和佐佐木从夜里十一点起就进入了待机状态。不用说,不法住宿者是不会男女同时进屋的。一般总是男的先在房间里等,事先被告知房间号码的女的伺机躲过帐台和服务台的眼睛溜进男的房间。
如果途中一次也没碰到盘问,一进房间就要到第二天早晨才出来了,因为“事情”完了以后半夜三更地离开反而有被发现的危险。
帐台尽可能不把单身的男客、女客安排在同一层的房间里。自从出了凶杀事件后,店方基本上把女客都安排在一个集中的地方。
虽说这只是个扬汤止沸的权宜之计,可通过这个划区安排法,至少避免了在走廊上被男客缠住的危险。
三楼安排的基本上都是单身男客,女客都被安排到十楼以上的上层区去了。因此,凡进入三楼的女性几乎全部可以看成是“不法住宿者”。
这些人在服饰、神态上也和一般的女客不同。她们上三楼不乘电梯,而是躲过帐台的眼睛从紧急搂梯上来。到三楼以后便沿着和服务台成死角的地方急急溜进男人等着的房间。溜进来的时间多数在晚上十一点到午夜零点之间。
那天夜里十一点二十分左右,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年轻女人从紧急楼梯上了三楼。她用眼角一瞟,见服务台没人,便三脚两步地溜进了一个房间。
“来了!”田泽用抑制着兴奋的声音说。他们看了看那女人溜进去的房间号码,再看看服务台的旅客名单:
——317室,西本安行、公司职员——
“行了,走吧。”田泽精神抖擞。照他的说法单间的非法住宿者行事迅速,如果不在入室后马上赶到看台上去,一场难得的好戏就算是错过了。
两个人通过紧急出入口上了宴会厅的屋顶,虽然当夜在眼下的季节里算是比较暖和的,可对一直被裹在暖气中的身体来说,还不免有些寒意沁骨的感觉。几乎所有的窗子都拉上了窗帘、关了灯。因为平时总是从走廊的角度看的,一旦站到窗户规则推列着的外侧,连房间号码都估不出来了。
可是田泽却象早已打上了记号似地径直朝那个房间走去。
他们刚到317室下面,室内的电灯亮了,佐佐木还以为是里面的人发觉了,一时不知所措了。
“没事没事。怎么样,窗帘透着道缝儿吧?”田泽得意地点着说。佐佐木刚要把眼睛往窗帘缝里凑,被田泽止住了。
“太早了一点,还是再等一会儿安全。”
“为什么?”
“那女的刚进去,现在两个人都还很紧张。也许那女的正和迎到门边去的男人抱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女人的视线正好对着窗子。”田泽果然不愧是偷看老手,对室内的情形了如指掌。
“说不定还会洗个澡。”田泽看了看手表。所说非法住宿的女人一般总是在事后洗澡。这好象是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被店方发觉赶出去,所以总想先早点达到目的,或者说不定是为了品尝在紧张气氛中干那活儿的特殊滋味。
不过听说也有的女人不喜欢这样,事前先洗个澡。从厚厚的窗玻璃外面感觉不到里面的气氛。
“差不多了吧。”田泽说着把眼睛向窗帘缝隙凑了上去。
“开始了,开始了,你来看。”田泽一缩脑袋偷偷一笑,把位置让给了佐佐木。窗帘缝儿太细,不能两个人同时看,而且要踮着脚,眼睛才够得到窗户的下端,时间看得太长也吃不消。
飞入佐佐木的视野的是一副极有刺激的情景。一对全裸的男女在床上绞作了一团。佐佐木看他人的行为还是第一次,紧张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喂,别老占着地方,让我也看看嘛。”过了一会儿田泽催促了。佐佐木醒过神来把位置让给了田泽。脚趾头已经有点发麻了。
“哎呀!”田泽看了一会儿突然发出一声吃惊的叫喊。
“怎么啦?”
“这个男的好象是个变态性欲者。”
“变态?有什么反常现象吗?”
“象是个加虐性欲者,这男的正勒女人的脖子。”
“是吗?”
“你来看看,劲儿使得还不小。”田泽又把位子让了出来。那两个人的姿势还和刚才一样,只是男的双手勒住了女的脖子。女的痛苦地扭动着身体,脑袋在男人的手下左右转动着。不时转向窗子这边的女人的脸上,有一种似乎是痛苦和官能的喜悦复合在了一起的表情。那男人的脸上好象也流露着折磨女人的暗喜的表情。
两个人都在剧烈地活动着。协力性律动不见了,变成了抑压和抵抗的争战。
“我看样子有些不对头。”佐佐木心里生出一股不安。
“怎么不对头?”田泽好象也在拼命抑制着不安。
“我看那个人是想勒死那个女的。”
“不会吧,不过是被虐加虐型性行为罢了。”
“可万一不是呢?你看你看,这女的已经痛苦万分了,她真的会被勒死的。”
“小题大作。”田泽心里也在犹豫如果冒冒失失去报告,自己的偷看行为就暴露了。
“万一闹出人命来事情就大了,阻止他们吧。”
“阻止,你打算怎么阻止?”
“绕到门口去已经来不及了。”佐佐木猛地冬冬冬冬敲打起窗子来。
“喂,住手!快住手!”佐佐木在窗外喝道,手仍敲个不住。
“田泽,你马上赶到走廊上去堵住那个人。”佐佐木命令完全惊呆了的田泽。
“快,快去!”
“你跟我一起去吧。”田泽胆怯地说。
“你在说什么?两个人一起离开,其间这女人也许会被勒死的。快点,没时间犹豫了。要不你留在这儿我去?”
“不,还是我去,我一分钟赶到那里,你马上来。”田泽被佐佐木催得没法,只得沿着屋顶回去了。万一在佐佐木没赶到的时候317室的那个人朝自己扑了上来怎么办?
田泽两股战战。
4
那一对沉浸在行为中的男女听到突然外面有人敲窗,实实吓了一跳两个赶紧分开,男的赤身露体窜进了浴室,女的好象钻到毯子底下去了。
不管怎么那女人的“被杀”总算止住了。这时候田泽该到房门口了。佐佐木估计了一下时间离开了窗口。从紧急出入口一进室内,被寒气收紧了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了。
317室门前,田泽正虚怯怯地站在耶甩。田泽一见佐佐木来了,这才把一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问道:“怎么办?”
“这还用问?那男人想勒死那女的,必须查问一下。”
“可他到底是不是想杀人我们不知道呀。”
“所以得问问清楚嘛。”
“要不要喊警察?”
“先由我们两个问问看再说。”
“不过”
“你是怕他们咬住我们偷看的事?放心好了,他们是非法住宿。先和夜班经理联系一下。”
“把夜班经理叫来?”田泽一脸仓皇。
“没办法,这样一来我们的偷看也隐瞒不住了。”
“我说,我们就不能不响吗?”
“要是屋里那个女人被杀了呢?”
“你不是敲窗阻止了吗,我看不会出事了。”
“说不准。那女的软答答地躺在床上,说不定早已断气了。”
敲窗的时候似乎看见耶女人是钻进床里去的,现在想起来又好象是那男人把尸休塞到毯子底下去的。
由于从窗帘的细缝中窥见的,佐佐木也不大吃得准。如果事后被人知道值班人员对凶杀事件视而不问,事情就难以收场了。
田泽无奈,只得同意和夜班经理联系。
夜班经理来了。他们隐下“看西洋镜”一节,只说好象听到317室有女人的惨叫声。
“317室住的是一个叫西本安行的单身男人,我们觉得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头所以和您联系了。”
“真的是女人的惨叫?”夜班经理生怕有错叮问一句。万一是侍者听错了,这么深更半夜地把旅客喊起来将引起很大的麻烦。
“没有错,我们两个一起听到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惨叫。”
“怎么样的惨叫?”夜班经理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嗯那声音听上去象是有谁要杀害她似的。”
“什么!”夜班经理变了脸色,自从店里发生凶杀事件以来从业人员一个个都变得神经质了。
“确实是象要出人命似的惨叫。我们也是因为判断不下才和您联系的,还没过去多少时间。”
“以后就再没有听到了?”
“就那么一次,以后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你们听到惨叫以后没离开过这里吧?”
“我一直守在这里,田泽因为要和您联系到服务台去过一次。”
“唔”,夜班经理思索似地摸了摸下巴,“好,先看看里面的情形再说。”
他终于拿定主意按响了门铃。室内无人答应。但这不是无人的寂静,有一种有人屏息以待的感觉。
夜班经理又按了一次铃,室内的灯熄了。因为房门上部的气窗黑了,所以知道里面关了灯。
“在里面。”夜班经理点点头,很有自信地按着门铃。
按过几遍以后他开始敲门了。
“先生,半夜里把您吵醒很抱歉,我们有些事情要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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