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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东织城因大王及朝中多位显贵的到来而热闹起来,刚接手城防的西织城城辖吓得连觉都不敢睡了。
竹音第二天就动身回去了,贺然这一受伤,有关新政之事都要靠她打理,多一天也不能耽搁。
午后,贺然正与云裳及明琴茶朵说笑,小竹进来道:“夫人带王后来了。”
听说南荠来了,贺然微一皱眉,云裳与明琴茶朵急忙退了出去。
南荠进来时,贺然假意要下榻施礼,可刚一动就疼的咧了下嘴。
南荠忙道:“军师不要动了。”
贺然歉然道:“失礼了,请王后恕罪。”
南荠抿嘴笑道:“你见大王都少有施礼,在我面前就别摆这虚架子了。”
贺然见她言语轻松,遂笑道:“大王允我少礼是大王恩待微臣,在王后面前我可不敢妄废君臣之礼。”
南荠撇了撇嘴,笑问:“伤口可还疼痛?”
贺然一本正经的答道:“稍有牵扯就疼的厉害,不动就好些。”
南荠柔声道:“那就好好养着吧,以后可别轻易犯险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王后垂顾,臣谨记了。”贺然恭敬道。
南荠看了他一眼,转向苏夕瑶道:“姐姐,军师跟谁都是有说有笑的,唯独在我面前执礼甚恭,想是心中仍难释前嫌吧?”
苏夕瑶微微一笑,道:“你多心了。”
南荠的明眸转到贺然脸上,微微挑了下秀眉,道:“是我多心了吗?军师。”
贺然被她看的心头一颤,她那戏谑的眼神中似乎隐含幽怨还有几丝动人心弦的东西,“王后是多心了,臣是喜言笑,可王后地位尊崇,臣何敢轻言妄语啊。”
南荠眼中的幽怨忽然大盛,但一闪即逝了,道:“大王上午去看了安笠,回来后神情郁郁的,我想还是尽早让他离开这里的好,所以来向军师讨个主意,是让他真的去襄国那边好呢,还是向先前一样随意游玩的好。”
贺然笑道:“去哪游玩随王后心意就是了,想去哪里都无所谓,就是要去大草原也无不可。”
南荠露出欣喜之色道:“真的可以?我还真想去看看草原风光呢。”
“这个不难,王后要是真想去,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那边的大将军,让他妥善安排,只要不深入草原安全应是无忧的,这个季节正是草原最美的时候。”
“好,那就有劳军师了!”南荠欢喜的说,可随即又露出不安之色道:“这会不会给大将军那边添麻烦?”
贺然神色恭敬道:“王后如此体恤臣属真乃国之幸事,这个不会劳民疲军,他那边的人马正好可借此拉练一下,有利无弊。”
“那就好。”南荠说着一双明眸忽现万种柔情,“军师好好将养吧,我就不搅扰了。”话音落地,眼中的柔情亦随之敛去,转向苏夕瑶道:“姐姐,荠儿告退了。”
送走了南荠,贺然若有所思的问苏夕瑶,“我看你对她神情比以前好了许多,何故啊?”
苏夕瑶道:“来此之前她跟我说了好一会话,言语甚是谦恭亲切,我总不好一直绷着脸。”
“她可是心机极多的,你得小心点。”
苏夕瑶笑了笑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给两句好话就晕头转向的,你别迷糊就好,我刚才在她身后虽看不到她的神情,但却察觉到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贺然哑然失笑道:“你这双眼睛可真厉害,她刚才,算了,还是不说了,或许是我感觉有误,这种事还是不要乱猜的好。”
苏夕瑶坐到他身边,拉住了他的手,静静的望着他道:“你要答应我,不管怎样,一定让南荠安安份份的作这个王后。”
贺然万分委屈道:“你想什么呢?难道你还猜疑我对她有非分之想?”
苏夕瑶没好气道:“你心虚什么?我才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呢,我是担心南荠再生祸端,到时你要在忍无可忍之下杀了她那平疆肯定会受不了,我这弟弟够命苦的了,我想的是让你想办法管束好南荠,让她知难而退别再生事。”
贺然舒了口气,道:“原来是这个呀,行,我多用些心思就是了。”
苏夕瑶眼神古怪的看着他道:“你心里还真是有鬼啊,否则怎么会一下就想到那边去了呢。”
贺然委屈道:“不带这么泼脏水的,你前面刚说了我眼神不对,接下来就说了那些话,我可不就顺着想下去了呗。”
苏夕瑶道:“心里有没有鬼你自己清楚,不过她的这一双眼真是如同会说话一般,被她看着的时候我都心神飘摇的,颇有我见犹怜之感,对她的嫌恶不知不觉就消除了。”
贺然坏笑道:“说到眼睛,天下没有任何一双眼睛比你的更会说话了,看,现在它们就跟我说了,想让我亲它们一下。”
苏夕瑶难忍笑意,啐道:“你给我老实点,没一点正经!”
第三十一章 得遇贤士(上)
十余天后,西织城守郭跃请辞,并推荐原东织城司薄留良暂掌东织城。
贺然随即唤留良来见,留良听了军师之意,连连推辞,自言德行不足以服众,力荐当日率民请愿的两位老者伯葵与伺冶。
贺然笑着问:“那你告诉我,他二人谁最适合可当此任?”
留良想了想道:“当是伯葵,二人虽都是大贤,但伺冶专心修学,恐怕是请不出的。”
贺然转头对穿桶道:“那你就跟他去一趟吧,请他们来一下。”
留良摆手道:“不可不可啊,军师请恕小人多嘴,两位大贤在这一带是颇有名望的,这样请是肯定请不来的。”
“那依你之意呢?”贺然笑着问。
留良躬身道:“小人斗胆,为百姓福祉,恳望军师礼贤下士亲去迎请。”
贺然笑了笑,道:“我看这就不必了,如果请不来他们,你就先代掌城守一职吧。”
留良无奈只得带了穿桶前去请贤。
不到一个时辰,留良喜滋滋的回来禀报:“伺冶到了。”
贺然有些意外道:“你不是说他比较难请吗?伯葵呢?”
留良面现困惑道:“小人心里也是很奇怪,我们是先去请的伯葵,他问明来意推辞说无意为官,我就知道凭我这点脸面是绝请不动他们的,硬着头皮又去请伺冶,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可没想到,老先生二话不说就来了。”
“好,有劳你了,先下去吧。”说着对穿桶道:“请老先生进来。”
穿桶眨了下眼,问道:“他都到府上了,军师也不出去接一下?”
贺然指了指后背,道:“我伤的这么重哪能动啊?”
穿桶清楚他早晨刚遛了一遍后花园,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有意怠慢这个伺冶的,遂不再多言,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不一刻,伺冶走了进来,见礼已毕,贺然认出他是那个在城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者。
待他坐下后,贺然见他神清气和,遂道:“贺然有伤在身,未能亲到府上迎请,多有怠慢,望老先生恕罪。”
伺冶含笑道:“在下一介草民,何敢劳动军师大驾,能得军师召见已是大幸了。”
贺然两眼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扩散开,说笑道:“我这人说话随意,请老先生勿怪,方才留良极力赞扬老先生乃此地大贤,我也只当很难情动老先生,可一见之下怎么觉得老先生并无贤者之清高啊?反倒口出阿谀之词。”
伺冶毫不介意的抚须而笑,从容道:“老朽可不敢当这‘大贤’二字,当世大贤唯军师耳。”
贺然开心的笑道:“能把奉承之语说的这么坦荡的天下贤者恐怕没几个能作到。”
伺冶端起茶盏,道:“老朽以茶代酒敬军师,老朽虽非大贤,但天下为官者值得我真心称颂的却没几个。”
贺然举起茶盏向他示意,两人各饮了一口。
放下茶盏后,贺然感慨道:“贤者,率真耳。装腔作势者非真贤,老先生真不愧贤者之名,贺然失敬了。”
伺冶道:“军师这贤者之论虽只三字,却道尽其中真谛,古语云,圣主现,贤士出。军师所推新政乃旷古良政,当此时节国内贤者理应出来效力,老朽虽才能低浅,但军师如有驱使亦愿尽绵薄之力,唯患愚钝误事啊。”
“老先生过谦了,这城守之职老先生是众望所归,只是不知老先生对新政可有细致了解。”
伺冶正色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揣摩新政,还曾专为此到周边几座城池走访了一遭,正因确实了解了新政,所以军师一召立时欣然而来,以老朽所悟,这新政到最后所达之境是官府无为而民能治,纵无庙堂而国不乱。”
贺然高兴的一拍几案道:“说的好!老先生真乃大贤,我方才可真是失敬了。”说着对钟峆吩咐,“取酒来,我得向老先生赔罪。”
满上酒后,贺然端起酒樽,道:“不瞒老先生,我开始就没打算真请你与伯葵出掌东织城,一则是我觉得有贤名者多是欺世盗名之辈,二则是我认为大贤即大恶,执新政者,心正胜于才高,留良人品端正能出污泥而不染,又能谦逊而让官职,我是想好了让他做这城守的,他既极力推荐二位老先生,我只得做个样子,不想却怠慢了真贤士,就以此酒谢罪了。”
伺冶举起酒樽道:“军师言过了,老朽对留大人的为人很是钦佩,对军师所言‘执新政者,心正胜于才高’甚是赞同,老朽素来是不屑于做官的,但现在却很想出力,就请军师准我辅助留大人吧。”
贺然把樽中酒一饮而尽,待伺冶饮下后,道:“老先生非百里之才,先委屈在这里作一阵城守吧,等教留良领悟了新政要旨之后,我上书大王,请他亲自来迎接老先生入朝。”
伺冶摆手道:“这个可受不起,军师若觉老朽还有几分可用之处,只需一纸书信,老朽甘受驱驰,虚节繁礼还是都省了吧。”
贺然赞道:“天下果有真贤士!”
畅谈了近一个时辰,伺冶起身道:“军师背伤未愈不宜久坐,老朽先告辞了。”
贺然意犹未尽道:“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贺然真是受益匪浅,来日还望能多得老先生教诲。”
伺冶神色郑重道:“老朽虽无甚才能,但向来孤傲,当今之世能让老朽真心钦佩的只有军师了,我平生最厌阿谀之词,可今日一定要说出来以表敬意。”
贺然咧嘴道:“我虽很喜欢听阿谀之词,可你下次别这么郑重其事的夸,说说笑笑间夸几句就行了,这弄的我都难为情了。”
伺冶哈哈而笑道:“军师真是趣人,老朽得遇军师这样的奇才真是不虚此生了。”
临出门,伺冶忽然想起一事,躬身一礼,道:“我还要待那日围观的百姓谢过军师。”
贺然扶起他道:“这就不必了,本就怪不得他们。”
伺冶点头道:“是啊,设身处地的想,换谁在那样的情形下也不敢轻举妄动,我本是极不赞成绑他们请罪的,可拗不过众人。”
贺然指了指心,道:“执政者若都能凭心作事,律法典章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律条定的再严密也会有破绽,以心为衡,则万恶难藏,公道才能彰显于世。”
伺冶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妙论,老朽记下了。”
送走了伺冶,穿桶叹息道:“今日总是知道什么是真贤士了,相较之下,那伯葵可就差得远了,我在请他的时候就看出他是假意推脱的,估计是想让军师亲自去请呢,这位伺老先生真是洒脱自如,真情真性。”
贺然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做人难就难在一个‘真’字上,他夸的我真舒服,我以前只当你阿谀奉承的功力已登峰造极了,可一比之下云泥立判,你好好跟人家学学吧。”
穿桶笑道:“论奉承时的心我是和他一样真的,只是才能名望不及他,所以军师听着也就不如他那样受用了。”
贺然哈哈笑道:“这句奉承的好。”他说罢收起来玩笑的神情,“通过这些日做事,我已看出你的才华了,如果只让你在军师府作个长史真是太屈才了,我回头在大王面前举荐一下,你还是入朝为官吧。”
穿桶淡然一笑道:“我是冲军师来的,并非是为作官。”
贺然心下感动,看着他道:“承蒙你高看,那你就作这个长史吧。”
穿桶躬身道:“谢军师,吾愿足矣!”
贺然扶起他,道:“以后不必多礼了,刚才伺老先生说的好,圣主现,贤士出。我不是什么圣主,我知道你们是因新政之故才甘心出来为民操劳的,以你之才足可位列卿相,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愿在这里作个长史,那我就顺你之意,私下咱们就以兄弟相待吧。”
穿桶坦然道:“那我就不客套了,放肆之处你可不能怪罪,我可是最厌烦向人行礼的,这些天比我这几十年施的礼都多。”
贺然皱眉道:“这些天你哪行过几次礼啊?这么说来你活了这几十年都没施过几次礼,真是唉!”
穿桶动了动嘴想反唇相讥,可终究相识日短不敢太过随意,忍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贺然哈哈笑道:“你要是总是放不开,那只能一直吃亏了。”
穿桶自信的笑了笑道:“等我真放开了,吃亏的就是你了。”
“这话你可说的太早了。”贺然大是不以为然,“我这伤还得养些日子才能启程回去,你也别在这闲着了,带几个僚属先回鸣钟城吧,去兵部呆些日子了解一下国内兵马状况,顺路去平城拜会一下时相令,以后的事务就多多依仗你了。”
“领命!”穿桶身子躬了一半,又直了起来。
贺然指着他笑道:“在这一点上你是作的最好的一个,看来你以前真不愿向人施礼,不会是来我府中之前刚跟白元学的礼数吧?”
穿桶再遭打趣,自认倒霉的晃了下头,转身去了。
第三十二章 得遇贤士(下)
贺然伤势基本痊愈时,刑部与监察司仍在继续取证查实。
告别了众人,贺然带着一群娇妻踏上了归程。这次要属云裳最高兴了,采集到了许多新的民歌民舞。
走了一日,贺然让大家先回鸣钟城,他则改道去拜会时郎。云裳执意要跟他去继续采集歌舞。
苏夕瑶凑到云裳耳边打趣道:“别人不知,我可是知道的,这平城我可是和你同去过的,这次去不单只为了歌舞吧?”
云裳俏脸飞红,嗔怪的叫了声“姐姐!”
苏夕瑶扬了下秀眉道:“要我不跟别人说不难,以后说笑时你出言帮我就行了。”
云裳哭笑不得道:“姐姐你可真是,跟变了个人似的,我刚来时你可不是这样的。”
苏夕瑶瞟了一眼一边的暖玉夫人,道:“还不是爱嚼舌头的人太多了,我也不能总受她们欺负。”
正在与贺然说话的暖玉夫人已经注意到她俩在窃窃私语了,见苏夕瑶朝自己这边望了一眼,知道她们肯定谈论到自己了,笑着走过来问:“说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云裳不擅掩饰,可怜兮兮的望着苏夕瑶,怕她把自己去过平城的事抖落出来。
苏夕瑶淡然一笑,道:“不过是嘱咐裳儿别太贪玩罢了,自己心里有鬼的人才看别人总是鬼鬼祟祟呢。”
贺然笑道:“行行行,要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