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妃是早晚的事,王后是通达之人,不用臣多言。”
“我以为你会提前跟我说一声。”南荠语带失望,再次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走到了苏平疆身边。
贺然苦笑了一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正堂安席坐定后,贺然重拾话头道:“快把带来的那些人都打发回去吧,这么多人的饭哪里作的过来呀?”
苏平疆不耐烦道:“你谷中上千户,准备点饭食有何为难?”
贺然见他神色不对,心中不由暗自嘀咕起来,陪笑道:“理虽是这个理,可扰动谷民终究不太好”
苏平疆板着脸道:“你爱民如子,难道我就不能爱惜自己侍从?现在赶他们回去,得什么时候才能到鸣钟城?还来得及吃午饭嘛。”
贺然没想到他会这样,当着一堂的人不好放肆,只得讪讪的闭上了嘴,心中满是疑团。
冷眼旁观的竹音注意到苏夕瑶幸灾乐祸的神情,明眸中不由闪出笑意,开口对贺然道:“你真是多虑了,但凡这等规模的仪仗出行,都是有庖厨同行的,一应饭食都是备好的,哪用得劳动谷民?大王是与你相戏的。”
“果真?”贺然很少关心这些,想想确是这里理,竹音说的应该不错。
苏夕瑶没好气的看了竹音一眼,盘算着或许该找个机会跟她说个清楚,免得她糊里糊涂的乱帮忙,有她插手,想收拾贺然可就不容易了。
苏平疆嘴硬道:“我想今天到谷中来,饭食自然是有的,所以就没让人准备。”
贺然嘴角有了笑意,他身为大王,怎么会去管这些,遂笑道:“既如此,我这就打发人去问一下,万一他们要是准备了,我这里就省事了。”
眼看要露馅,苏平疆不悦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吗?”
贺然含笑道:“大王说的话臣自然不敢猜疑,不过大王方才只说‘没让人准备’,而非是‘吩咐他们不必准备’,这种事原本就是不劳大王嘱咐的,大王既未特意吩咐,那他们按常例应该是带了饭食的,还是问一下的好。”
要论咬文嚼字的嘴上功夫,苏平疆哪里是贺然的对手,一个不留神就被抓住了漏洞,待要继续嘴硬,又怕查证了自失颜面,一时无言以对了。
苏夕瑶淡淡的对一个侍臣吩咐道:“苏庭,你去问问,速来回报。”
竹音不住的对贺然偷偷使眼色,其实不用她使眼色,听了苏夕瑶的这句吩咐,贺然也多少看出些什么。
第八章
暖玉夫人也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忙唤歌舞,云裳调教出来的那般弟子早预备好了,一听吩咐当即入堂。
苏夕瑶借机对竹音递了个眼色,二人离席而去。
来至边堂,苏夕瑶一脸狠色道:“你不许再帮他,今天就是要让他没脸!”
竹音明眸忽闪,促黠的笑道:“怎么了?他昨天跟我说要跟姐姐商量一下纳妃的事,莫非是他昨晚没服侍好姐姐?”
苏夕瑶俏脸微红,啐道:“傻丫头,你还蒙在鼓里呢,昨晚他是在暖玉姐姐房里。”
“什么?!”竹音大觉诧异,随即就猜出了几分,捂着嘴笑了起来,越笑越忍不住,竟憋红了脸,笑弯了腰。
“有什么好笑的!”苏夕瑶咬着樱唇气恼的看着她,可没一会自己也笑了起来。
“这个暖玉姐姐哎呀,可笑死我了,这种事她也作的出来。”竹音笑的都要喘不过气了。
“不许笑了!”苏夕瑶的脸已经绯红,贺然明明答应自己换宿,如果不是出了非常之事是断断不会留在仙恩苑的,暖玉先前从未乱过次序,想来一定是知道换宿的消息了,所以才故意捣乱,这么难为情的事竟被她知道了,如何不让苏夕瑶恼羞成怒呢。
“我不笑了,不笑了。”竹音笑到此时猛然想了起来,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事,苏夕瑶现在还不知道,最好能瞒过去。
“恨死我了,这种事他也乱讲,好好的你说他跟暖玉姐姐说什么呢,我现在恨不得把他的耳朵拧下来。”苏夕瑶又羞又气,直咬银牙。
竹音心虚道:“他在暖玉姐姐面前献媚时什么不说?是够可恨的,我帮姐姐出这口气,不过今天就别闹了,等平疆他们走了再说吧。”
苏夕瑶一肚子怨气道:“平疆以前也挺会来事的,我让他刁难一下,可你看他那样子,闹得怪没趣的,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了。”
竹音为她分说道:“怪不得平疆,对上这无赖,谁也是没辙,平疆不端架子还能有什么手段?凭口角本事,十个平疆也辩不过他,这无赖能横扫博论场,是姐姐开始就打错了主意,快跟平疆去说一声吧,真把他逼急了,说不定还能让平疆下不来台呢。”
苏夕瑶无奈的摇摇头,刚要开口,关着的门忽然开了。
来的是贺然,神情怯怯的,看看竹音又看看苏夕瑶,脸上陪着笑。
“来的正好!”苏夕瑶发着狠,“音儿,你先去。”
竹音心里也有鬼,怕贺然泄了底,赖着不肯去,道:“我帮姐姐教训他!”边说边背着苏夕瑶给了贺然一个警告的眼神。
贺然懂得那眼神的含义,心中不住叫苦,这事哪能瞒得住啊。
虽然彼此亲如姐妹,可闺房之事哪能当着第三个人谈论呢,苏夕瑶暗恼竹音捣乱,推她道:“你先去,我能收拾他。”
竹音心中着急,她知道,自己一离开贺然准得全招了,恰在此时,门又开了,暖玉夫人神情颇不自然的走了进来,似是在忍着笑,带着几分怯,还有几分娇羞。
这下算给竹音找到了留下的借口,苏夕瑶见暖玉那样子给气乐了,啐道:“你还有脸来!”
“我怎么不能来?”暖玉夫人的笑已经要绽开了。
苏夕瑶知道没法说下去了,狠狠的瞪了贺然一眼,道:“你等着!”说完含羞而去。
竹音顾不得别的,指着贺然道:“你要敢把我的事说出去,仔细你的皮!”
暖玉夫人自己作了那样的事,自然是不敢说什么的了,只是半遮着脸笑。
竹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好姐姐,真有你的,小妹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夕瑶这次可是跌了个大跟头,有气也不敢向你撒,只能拿他出气。”
暖玉夫人也用相同的神色道:“你别跟没事人似的,要没有你从中搅和,也出不了这样的事。”
竹音忍不住了,咯咯而笑,趴在她肩头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可逗死我了,这园子里真是什么事都能出,咱们几个还是不要总在一起的好,否则早晚会把肚皮笑破。”
暖玉夫人因为内心的难为情,笑的还是有些不自然,对贺然道:“你快别让她作什么中书令了,有她才有趣。”
贺然咧着嘴对竹音道:“你的事真瞒不住,这谎话怎么编的圆呢?她哪有那么好骗。”他一直在为这事发愁。
竹音瞪了他一眼,道:“就说你为讨好暖玉姐姐,把换宿之事乱说出来的。”
“当哄孩子呢,她能信才怪,你们两个好好编吧,我看歌舞去了。”暖玉夫人此时倒开始幸灾乐祸了,乐滋滋的去了。
竹音蹙着秀眉想来一会,一时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索性不再去想,用手点指着他的额头道:“你平日不是最能编嘛,给我好好想,就是不许把我说出去!”
“你自己想,想不出来我就照直说。”贺然耍起了无赖,反正她们都怕羞,独他自己是没这层顾虑的。
“你是皮痒了吧!”竹音眯起了明眸。
贺然早有准备,一个箭步来到门口,推门向外就跑,可刚出了门,竟呆住了。
竹音心中诧异,追出去一看,简直哭笑不得,原来苏夕瑶与暖玉一个门左一个门右正在偷听,她二人本以为接下来贺然会被收拾一顿,正听的兴起,不想贺然竟能跑出来。
被逮个正着,苏夕瑶反客为主的对竹音道:“这里有你的什么事啊?最好你自己招认出来,我就知道坏事从来少不了你!”
竹音啐道:“不知羞!一个长公主,一个国师,竟一起隔门偷听,你们还知廉耻吗?”
暖玉夫人先咯咯笑了起来,随即苏夕瑶与竹音也掩嘴而笑。
听歌舞听闷了的绿绳儿此时刚好从这边走过,气哼哼的问:“什么事这么开心,你们几个有好笑的事也不带着我。”
暖玉夫人道:“这事不能跟你说。”
竹音最清楚绿绳儿的软肋所在,眨了下眼道:“我们正商量你的婚事呢,正好你就来了,一起说说吧。”
“你最是个不正经的!”绿绳儿啐了一口,红着脸跑开了。
这又惹得大家一阵笑。
第九章
经这么一场笑,苏夕瑶也不再计较什么了,原本就是大家存心找乐子,乐过了也就够了,大家聚在一起可乐的事头多着呢,总抓住一件反倒无趣了。
回到大堂,苏平疆见姐姐笑颜如花,猜想事情都过去了,不用提点他也知道该怎么作了。
一家人说笑间,竹音忽然想起一事,道:“光顾乐了,差点把清才女给忘了,昨天就跟她说,让她今天过来一起用饭,可她说这是家宴,不便凑热闹,等过两天再去鸣钟城拜见大王,大王看是亲自过去请一下还是派人去请,不理会总是失礼的。”
苏平疆道:“哦?清才女在谷中?那可是一定要去请的。”
礼贤下士是这个时代的风气,任何一个明白君王都不敢在这上面粘一点恶名,清思只善画技,没有治世只能,非是君王笼络的对象,但因其名声太盛,也是轻慢不得的,加之谁不想一睹才女真容呢,苏平疆虽无觊觎之心,但也乐于一见。
在贺然与竹音的陪同下,苏平疆携南荠亲往驿馆看望。清思虽如云裳般痴心技艺,但在人情世故上还是比她要强些的,谢了恩后,坚持家宴外人不宜搅扰,婉言推辞了。
回来的路上,苏平疆一直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贺然,而且不避讳被南荠与竹音见到。
贺然没好气道:“你还不如直说呢,别恶心我。”
苏平疆哈哈而笑,道:“你要能把四美尽收园中,我就诏令全国,举国同庆以彰此乐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易国军师的本事,这可是大扬国威之壮举啊。”
贺然面露鄙夷,道:“你有点正经行不行?别给天下的君王丢脸了。”
南荠掩嘴而笑,道:“君王关心臣子家事美满是体恤臣子,是最正经的事了,军师怎么能说是没正经呢?你为大王纳妃而尽心,大王为你迎娶佳人而用心,我看你们都可成世间君臣的典范了,依我之意啊,大王该亲自为军师去提亲才好呢。”
“说的是,说的是!”苏平疆连声道。
贺然苦着脸道:“王后就不要凑这个趣了,臣知错了,这事万不要再提了,唐突了清才女可不是闹着玩的,有损大王英名啊。”
南荠就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听他这么说,得意的不去看他。
看他二人这副神情,苏平疆很是高兴,由此可知他二人心中的旧恨已经淡了。
午宴被苏平疆一拖再拖,他想等萧霄到了再开宴,以示对凤王的敬意。
最后贺然忍不住小声对他道:“别等了,她的性情我是最清楚的,即便到了,见了你的仪仗多半也会躲开避让。”
苏平疆这才作罢,酒宴摆开,大家尽情欢饮,亲情融融。
酒至半酣,南荠起身更衣,她刚去,苏平疆凑到贺然耳边,道:“荠儿想跟你说件事,在边堂。”
贺然皱眉道:“她想说什么?”
苏平疆道:“放心吧,纳妃一事她跟我坦明心迹了,苏家子嗣为上,她是很赞同的。”
“那还有什么可跟我说的?”
“你怎么反倒像是怕起她来了?她跟你说什么没对我讲,事后也不让我问你,去吧。”
贺然嘬着牙道:“这样不合适吧,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吧。”
苏平疆笑着偷偷推了他一把,道:“你哪那么多事,快去吧。”
贺然无奈,只得也借故更衣,出了大堂。
边堂门口已有两个宫女守候,等他进去就关上了门,里面只南荠一人,贺然也不施礼,道:“什么事呀,非在这里说,还不如过后召我入宫说的方便。”
南荠笑道:“你这一闲下来,再入宫不知得哪辈子呢,还是现在说的好。”
“什么事这么重要?”
南荠指了指几案对面的坐席,“坐下说,轻声些,我不想外面的人听到。”
贺然依言坐下,南荠微微探了身子,面带戚容道:“我如今再没别的指望了,先前的过错你还记恨吗?”
贺然平静道:“我以前说过,你只要不生非分之想,永远可做尊崇王后。”
南荠看着他,眼圈渐渐红了,轻声道:“我知道,你要想杀我,大王也庇护不住,我今天想求你一事,你如怜惜我,就一定要答应。”
贺然最见不得女人落泪,忙道:“好说好说,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说。”
南荠望着他道:“我没福分,不能为大王产下一儿半女,如今虽得宠爱,难保日后有妃子母凭子贵,引得大王移情别恋,我想请你答应我,不管以后怎样,你都要保我不失王后之位,我没什么可报答你的,想要什么你自己都有本事得到,唯盼你有怜惜之心。”
贺然迎着她的目光道:“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失王后之德,如有人跟提废后,我全力为你抗争。”
南荠欢喜的舒了口气,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多谢大恩了。”
贺然摇头道:“只要你行的正,用不着多此顾虑,其实你此刻顾忌的只是我而已,放心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其实在顺国大势已去时,我就不想再找你麻烦了,如今新政日趋完善,我也不怕你借大王弄权,安心享乐吧,心存善念,百官自然能体察的到,作一个贤德王后才是保住地位的根本。”
南荠略显尴尬,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道:“能怪我顾忌你吗,你这人太厉害了,从古至今也没出过你这样的臣子,震古烁今的一身本事也还罢了,偏偏还无欲无求,军中、朝中皆唯你马首是瞻,我与大家一样,是真心折服,不,是敬畏。”
贺然笑道:“就此打住吧,我这人最是不禁夸,行了,回去吧。”
南荠眼望门口,幽幽道:“我随口说说,你只当没听到,每次来你府中,看着她们那发自内心的欢喜,我都艳羡不已,想来还是我福薄,当日若能进了藏贤谷,或许”她说到这里起身欲走,从始至终眼睛一直望着门口。
贺然也起身挡在她面前,道:“无贪无妒,诚以待人,后宫之内一样能欢乐祥和,你是后宫之主,后宫将来是个什么样子全在你一念之间。”
南荠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许幽怨,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第十章
送走了苏平疆没多久,萧霄就到了。这世上最了解萧霄的就是贺然了,她果然是见到苏平疆的仪仗后主动避让了。
萧霄的低调与苏平疆的高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与小菱来至溢心园门口时,里面的人还不知道信呢。
小菱显得比萧霄还兴奋,远远看见园子里的小竹,就高声喊道:“小竹姐,我来了!”
刚刚平静下来的园子因这一声喊,又热闹起来,气氛比之接待苏平疆还要热烈。
进了大堂,明琴茶朵与云裳一左一右紧紧相陪,苏夕瑶、暖玉、竹音几个连寒暄话语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