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灿然一笑,道:“尊驾这样讲我就安心了,先前冒昧之处还望恕罪。”
易国军师的笑容令大察旗有如沐春风之感,心里的紧张立时就去了大半,心下不禁暗自称奇,他感觉这人的笑容仿佛带有魔力,能让人从中看出发自内心的挚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难以相信这动辄杀人的权臣会有这么纯真的笑容。
一直提心吊胆的万金此刻也受到军师的笑容感染,轻松的笑了起来。
“我该怎样施礼向大察旗告退呢?”贺然含笑问万金。
万金也不知在大察旗这里该行什么礼,毕竟不是谁都能见到大察旗的,他茫然的摇摇头,转而把军师的意思译给大察旗听。
大察旗忍不住抚须而笑,道:“军师真是趣人,我可受不得军师之礼。”说着上前拉住贺然的手,亲自把他送出了帐子。
番王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看到大察旗挽着贺然的手出来不禁大喜。
大察旗把贺然的手高高举起,朗声道:“易国军师和他的那些勇士是大草原的朋友,他们如同你们一样也是趓鞊神的守卫者!”
众侍卫及大察旗的弟子们轰然高呼对贺然躬身为礼,听了万金的翻译,贺然含笑对大察旗施礼。
番王喜上眉梢,有大察旗这表态,那番民日后就不会排斥易人了,拜别大察旗,番王好奇的问贺然,“你都说了些什么,让大察旗对你这么友善。”
贺然故作神秘道:“我精通中原各种宗教教义,对侍奉诸神颇有心得,因此得到大察旗的赏识。”
番王看他神态就知他这是信口胡说了,他已逐渐适应贺然的没正经,不但不以为忤反生亲近之感,此刻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得没好气的摇摇头,道:“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能这么快就得到大察旗的赞赏总是好的,说说大战之事吧,看过地形你准备怎么排兵布阵。”
贺然带他策马冲上一座高丘,扬鞭指点着山前广袤的草原,“我想让大王排兵山前,先与辛岩图良打上一仗。”
“然后呢?”
“然后他就该绕道了。”
“引诱我们出击。”番王望向西方。
“对,这没什么花哨可言。”
“我们撤兵回守?”
“不!大王派一万人马从后追击,不要追的太近,让敌军看出是在虚张声势最好。”
番王皱眉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贺然把派出寺布骚扰一事说了,番王大喜道:“好!妙计,这就足疑惑延辛岩图良数日了,阿达尔或许就能赶来了。”
贺然接着把设伏的计策说了出来,番王信心十足道:“即便伏击不成,军师这前后夹击之策也必定能成,到时就算阿达尔不能及时赶到,我们也有六成胜算。”
“尾随辛岩的这一万人马大王可要选个得力将领统帅,既不能跟的太近中了敌军埋伏,又不能离得太远到时使不上劲,如果东方鳌与寺布伏击得手,我命他们穷追猛打,这一万人要果断侧击配合,不能给敌军丝毫喘息的机会,咱们率大军随后赶上这样才能踢着辛岩的屁股一路追杀下去,直到最后把他踢趴下。”
番王心情大畅,“我让三弟去,哈哈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果然不负神奇军师之名,这仗还没打我就觉得已经胜了,而且还是大胜!真是感谢趓鞊神庇护啊,幸亏军师是来帮我的,若是帮辛岩图良,唉,你们中原人的心计胜我草原汉子百倍,日后我可不能再生妄心自取其辱了。”
贺然颇有感慨道:“心计多了未必就是好事,中原人活的远不如草原汉子快意。”
“我一直心向中原,可想想如果那里的人都如你这样心机百出,我们去了也是受气,等此间无事了,我随军师到易国走一遭,亲眼去见识一下。”
“我劝大王还是别去的好,免得把那些恶习祸水引来污了这纯净的大草原。”
番王笑道:“哪就那么不堪了,你要喜欢大草原不如就留下来吧,我可是求之不得的,绝不会委屈了你。”
贺然用马鞭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道:“我这脑袋里全是祸水,有我一人足够令草原变色了,大王这可是引狼入室啊。”
番王有些不解道:“你为何总是极力自污,藏贤谷我是听说过的,那里已成万民神往的福地,你能治谷如此自是大德大贤。
贺然自嘲的笑了笑,道:“大德如大恶,大贤如大奸,这些不说也罢,大王如觉得我所设计谋尚可的话就传令大军山前扎营吧,我对草原战法所知有限,具体部署还要有劳大王亲自主持。”
第三十五章 换弓换马(中)
二人正在山丘上谈论用兵细节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骨哨声。
贺然闻听猛然一惊,这是藏贤谷子弟特殊的传讯方式,哨音传达的是示警求援的讯号,声音是从山后传来的,那里绝不该有敌军出现,这哨音来的太奇怪了。
番王并未留意到那隐隐传来的哨音,见贺然神色突变不禁大为惊讶,在他看来这位易国军师总是那么从容自若,很难想象有什么事会让他惊慌。
“怎么了?”番王也紧张起来。
贺然急急策马冲向山丘,回头道:“随我来,出事了。”说完挥鞭疾驰而去。
席群率两百藏贤谷子弟在山丘下警卫,闻听哨音毫不犹豫的吹响骨哨回应,等军师驰到时众侍卫已经齐齐列队。
贺然带领侍卫直奔哨音响起方向而去,番王不为不解带领自己卫队随后紧追。
转过一道山坳,前面就是山后的大草原了,贺然看到许番兵正朝一处聚集,守在一侧山上的易军旌旗晃动正在调动兵马,有五百人的小队已经冲至山下列阵了,这意味着山上的大队人马就要冲下来了,来大草原的这支易军中大多将领都是藏贤谷子弟,听到骨哨声自然要去救援自己的弟兄。
贺然猜到多半是自己的人与番兵发生了冲突,这时骨哨声已经一站站传远,在山谷中此起彼伏,如果各处驻守的易军都调动起来那很可能使局面变得难以控制,他急忙命席群用骨哨传令各部原地警戒。
席群先吹出三声急促的短音,然后是两长一短,三声短音代表是军师传令,两短一长则是原地警戒了,附近山头立即以哨音回应,贺然不敢大意,等番王追上后才与他并马朝骚乱处驰去。
番王听到各处的哨音已经明白这是易军在传递消息,自然也猜到了双方可能有了冲突,急忙命人用号角传令各部原地待命,骨哨声与号角声此起彼伏令两边驻地较远的将士都紧张起来。
随着号角声,从四面八方涌向出事地点的番兵立即停了下来,贺然的心放了下来。
事发地点外围是近千番兵,里面则是贺然的两百亲卫,他们个个持刀在手勒马围成一圈被围在中间的是云野。
云野本来是带着这两百人在练习骑射,恰好天上有一头大雕盘旋,他自得了射魄弓时时手痒,一见之下立即张弓而射,那大雕应声而落,众人轰然叫好,许多附近的番兵也看到这一幕,箭射翱翔于两三百仗高空的大雕,如此神射本领令这些以骑射闻名天下的汉子也惊得目瞪口呆。
云野带人去寻那头被射落的大雕,他并不在意那头雕,主要是想找回那支利箭,随弓所带的利箭只有三斛,寻常箭枝难以发挥射魄弓的威力,所以云野对这三斛利箭分外珍惜,能找回的一定要找回。
这片营地驻扎的是番王近卫军,那头大雕已经被送到了近卫军头领巴彦尔那里,这巴彦尔有草原第一勇士之称,得知云野带人来寻猎物不但不还猎物还提出要收缴云野的射魄弓,云野自然不肯答应,他继而要以擅闯营地之罪拿下这些人。
云野百般解说那巴彦尔就是不肯通融,亲自对云野下了手,刀刀尽是致命招数,云野不想把事情闹大招式间极力避让,巴彦尔的几个手下堵住了云野退路让其避无可避,这下那两百藏贤谷子弟不干了,立即结阵护住云野并鸣哨求援,听到远处哨音应答,巴彦尔一时也不敢命人强攻了,双方对峙起来。
问明原委后,番王厉声训斥起巴扎尔来,贺然从万金翻译的番王责骂语句及其神态能看出这巴彦尔是番王心腹爱将,他也对云野呵斥道:“得了张破弓就四处炫耀,险些惹下大祸!你这样怎可当得大任?!”
云野被骂的无话可说,讪讪的低下头。
贺然一副拧眉瞪眼之态,压低声音道:“他无非是贪这张弓,给他就是了,看来这是番王的爱将,这个时候不宜与之结下仇怨。
云野闻言心头一颤,哀求道:“二哥,这弓你就给我留下吧。”
贺然不悦道:“看你这点出息,远引大师已经成了东方鳌的岳丈,再让他为你制一把良弓又有何难?”
云野很想告诉他,这样的良弓没有两三年是制不出来的,也不是想制就能制的,这与远引大师的心境、技艺、材料等诸多因素有关,可说是机缘巧合之下才能出神弓,对远引大师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些话到了嘴边他硬咽了回去,虽然万般不舍这把射魄,但他是个懂得轻重之人,况且真把这些话说出来只能让二哥看不起自己,所以他顺从的点了点头。
番王见贺然走了过来,训斥之声更厉,下令抽巴彦尔十鞭。
贺然笑着拦住道:“一点小事大王何必如此动怒,再说错并不在他,是我的手下做事太莽撞了,这事就此作罢吧。”
番王顺坡下驴,对巴彦尔呵斥道:“如果不是军师为你讲情我决不饶你,还不快谢过军师!”
巴彦尔不情愿的走到贺然面前欲行礼,贺然拉住他道:“不必了,听说你是草原第一勇士,我倒想见识一下你的本领,看,那边有一只大雕,你给我射下来。”
巴彦尔向空中望了一眼,道:“射雕不难,可我没有云将军那样的良弓,要引它飞低些才能射,请军师稍等。”说着就吩咐手下去诱雕贺然对云野使了个眼色,云野把射魄弓递到巴彦尔面前,道:“将军且拿去用。”
番王已经看过了那头被射落的大雕,看那支利箭不同寻常,心中也对这把弓好奇,这时伸手接过来,细看之下不由一惊,对云野道:“这就是那把闻名于世的射魄弓?”
云野躬身答道:“正是!”
番人最钟爱的就是骏马良弓,众番将听说是射魄弓纷纷挤上来观看,皆露出艳羡之色。
番王把射魄弓交给巴彦尔,道:“别给我丢人。”
巴彦尔接过弓爱不释手的看了又看,云野又递上一斛利箭,巴彦尔只取了三支,然后策马朝大雕盘旋处驰去。
第三十六章 换弓换马(下)
番王注目打量了一下云野,低声对贺然道:“你先前说他是你的侍卫长,可他随我去格琼城时有人说他就是于万军中枪刺我叔父的云野,刚才巴彦尔也这么说,可真是其人?”
贺然见瞒不过了,陪笑道:“他正是我义弟云野,先前没向大王明言是怕引起大王不快,请大王恕罪。”
番王走过去拉住云野的手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亲热道:“果然是一员猛将,不知你是军师义弟多有失敬了,两军阵上就是你死我活,以前的事怪不得你,你不要心存不安。”
云野再次拜谢,贺然看出番王的话语是出自真心的,他不想让番王过多思及往事,指着已跑出数百丈的巴彦尔道:“大王猜他几箭能射下那雕?”
番王十分自信道:“两箭!”
贺然摇头道:“我看未必,这射魄弓与寻常之弓差别很大,他不曾试射恐难以把握,射的又是活物,一箭不中雕儿受惊必然疾飞,要想射中就更难了。”
番王抚须含笑道:“两箭不中他就不配作我草原第一勇士,那十鞭之罚可就要补上了。”
说话间,疾驰中的巴彦尔马已搭箭开弓,只见盘旋中的大雕身子一斜继而振翅疾飞,众人的心刚提起来就见那大雕翻滚着坠落下来,叫好声随之轰然而起。
“只用了一箭?”贺然诧异的问。
“是两箭,他这第二箭发的极快。”云野一脸敬佩之色。
“好眼力!一般人绝看不出来。”番王对云野竖起大指。
贺然斜着眼不满的看着番王,番王被他这神态惹得哈哈大笑,道:“我这一般人是就射术而言,军师谋定天下自然无需和武夫一较高下。”
“大王这话听着真是又高明又顺耳。”贺然展颜而笑。
番王又是一阵大笑,刚才因摩擦而起的阴霾被双方的笑声一扫而空。
没一会,巴彦尔携了那头大雕献于贺然面前,贺然检视了一下,大雕左翅及咽喉各中一箭,如此神技的确令人赞叹。
巴彦尔面带得意的把射魄弓递向云野,眼睛盯着宝弓留露出不舍之态。
云野大度的一笑,道:“你射术在我之上,更配使用这把神弓,就送与你吧。”
不但巴彦尔连番王都吃了一惊,射魄弓可是绝世之宝,对习武之人来讲可谓重如生命,云野就这么轻轻巧巧的送出去这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他急忙拦住道:“不可不可,如此宝物他如何受得起,快快收起来吧。”
巴彦尔眼中一直含着的敌意这时消失了,连连摇头道:“这个太贵重了,如大王所言我是万万不敢受的。”说着就把弓往云野手中塞。
云野是豪义之人,既然决定送他了就不再贪恋,执意推拒。
贺然接过弓,对巴彦尔道:“我这兄弟一番好意,你就拿去吧,刚才我与大王赌你几箭能射落大雕,接过我输了,这把弓就算是个彩头吧。”说着把射魄弓扔了过去。
巴彦尔接住弓,脸上有了犹豫之色,用眼睛看着大王。
番王哈哈一笑道:“云将军诚意相赠,军师有意成全,那你就与云将军结了换弓兄弟吧,中原第一豪杰与我草原第一勇士结为兄弟也是一桩美谈!”
巴彦尔大喜过望,收好射魄弓取下自己的弓递给云野,二人在番王及军师面前叩拜结交。
番王朗声对众人道:“易国兄弟如此豪爽,我们草原汉子也不能吝啬了,是不是?”
数千人同时高呼:“是!”高亢不绝的声lang把热气氛推至热烈。
番王牵过自己的马,把缰绳递到贺然手中,道:“此乃我大草原最好了一匹马,唤作踏风,我就与军师结个换马兄弟吧。”
这换马兄弟与换弓兄弟其实就是中原的结义兄弟,番人日常离不开马匹、弯刀及弓箭,所以结义时要互换一样以表真心。番王趁此机会提出结义倒也很是自然。
贺然忙推辞道:“大王太过抬爱了,贺然不过一臣子,实不敢僭越。”
番王含笑看着他道:“你是嫌弃这马呢还是嫌弃我?”
贺然哈哈而笑,道:“大王既这样说,那贺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牵过自己的马,把马缰递到番王手中。
众人见大王与军师结义,发出一阵阵海啸般的高呼,热烈的气氛被推到极致。
行过礼之后,番王喜悦的拉着贺然的手,道:“能与你这样的兄弟结义真是件大快之事。”说着手指易国军卒对番兵大声道:“我们有这样的好兄弟相助难道还打不赢辛岩图良吗?!”
“能赢!”
“大王必胜!”
“一定能赢!”
番王很懂得该如何点燃这些热血汉子的激情,面对群情高昂的手下喊道:“走!把咱们的美酒献给这些跋涉千里来帮我们的易国兄弟们!让他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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