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让他在图上标示出来,然后道:“好,你向大王禀报完后,就与钟峆去迎凤王,负责引领大军驻扎及联络等事宜,最主要的是护卫王驾安全。”
听说易国又派来了一万多大军助战,巴彦尔心头热乎乎的,深感易国对自己一边的恩义,对贺然的不满稍稍减了些,毕竟是大局为重嘛,人家诚心诚意的相助,乙安宗暂时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
贺然命信使口述了萧霄的行军路线,这种重要信息自然是不能写在书信上的,萧霄的计划是直奔乞扎里山的,巴彦尔自行拟定了出迎路线,贺然又低声嘱咐了他与钟峆一番,才打发他们去了。
众人去后,云野笑着道:“二哥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有王驾这一万五千人居中策应,两边的仗都好打了,以前退而求其次的前后夹击辛岩的计策变成了三面合击,我们这边追击东行一部不成也可佯作败退引他们到烟瘴湖,让王驾伏击他们。”
贺然用白眼翻了他一下,道:“她那一万五千半都是陈旻与齐览的兵卒,与番兵对阵根本不堪一战,真正有战力的只是她帐下那几千人马,就是这些人在草原奔突之战中也毫无优势可言,用我们的精兵与番兵硬碰硬,如同是用以轻灵见长的宝剑迎击厚重的砍刀,非不得已时不能为。”
“那那,哦”云野似乎明白了,二哥让凤王屯扎烟瘴湖的用意更多的是让她远离战场。
“剑之利在挑、刺,刀之威在劈、砍,知兵善用是为将之道,你通晓兵法,刚才所说的没错,我安排凤王驻扎烟瘴湖确是有左右策应之意,但你心里要有数,需要虚张声势时,那里可冒充成三四万人,需要拼杀时却只能算作四五千人,在实战上你比之东方鳌、弥寒等人还是有欠缺的。”
云野不服气道:“你总不让我领兵,我如何能长进啊。”
贺然拍拍他的肩头道:“你不要怪我,一来呢,我不想让你去冲锋陷阵,二来呢,将领应该是从低到高一步步打拼出来的,这样才可当大任,你因是武魁又是我的兄弟所以很快就官至奋勇将军,不可能让你去做只带几十几百人的小头目做的事了,所以呵呵,你要想学呢,平时就多留心多思考,其实你学不学都无所谓,这仗有二哥去打也就是了,你能守好藏贤谷就够了,建功立业的心思你还是省省吧。”
看到云野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哼了一声,接着教训道:“别有福不会享,也别不知好歹,你小子本事要是大了以后就别想有清闲的日子了,看见二哥了吗,跟头驴似的想歇会都不行,这有什么好?要是有人能撑起这个烂摊子我立刻就辞官回藏贤谷作个农夫,什么官啊名啊的狗屁不如,舒舒服服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云野不敢争辩也不屑跟他争辩,看出他训自己又训上瘾了,不耐烦的催促道:“行了行了,你快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呢。”
贺然伸了个懒腰,意犹未尽道:“看见了吧,如果无官无职明日何用早起?这不但要早起还得提着脑袋去拼杀,本事越大越不自在,危险还随之增加,小子,别再犯傻去想什么功名了,二哥这都是金玉良言,老老实实作你的奋勇将军吧,你小子就是福气好,我要有你这福气摊上这么一个好兄弟,我就整天赖在藏贤谷不出来。”
云野听不下去了,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贺然真是累了,加上萧霄那边传来的喜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下,躺下就沉沉睡去了。
感觉没睡多一会,巴彦尔忽然满身是血的跑进来惊恐万状的禀报:大王没能打败辛岩图良,辛岩的大军突然杀到了烟瘴湖,萧霄被围困了,他吓得连滚带爬的下了榻,顾不得穿官服就去找阿达尔,想带兵去救萧霄,可帐外一个人都没有。这时云野突然冒出来,也是浑身是血,大喊着,阿达尔战败了,白莲花杀过来!接着四下就响起了号角声,在遍野的火把映衬下,无数番兵面目狰狞的冲过了,他想跑可就是迈不动步子,巴彦尔与云野冲上去抵挡,可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几匹快马冲到他面前,一把弯刀眼看就要砍到他脖子上时,他大叫一声猛然惊醒,手心全是汗水。
心在怦怦乱跳时听到外面的确有号角声,定了定神想到是阿达尔在调动兵马。
第四十五章 互相劫营(下)
向东北方向派出的两千疑兵走后不到一个时辰,阿达尔进来禀报:敌军有后撤迹象。
贺然果断道:“出击!紧紧咬住他们,以游击为主,你就当是咱们援军将至那样用兵,装的越像越好,抓到时机就狠狠打一下。”
阿达尔领命而去。大军发动时,贺然顶盔冠甲带领四百藏贤谷子弟及四百番王近卫随中军而行。
两军初始相距五十里,杀到敌营时已经是座空寨了什么都没留下,看得出他们昨晚就撤走了,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在此虚张声势。见到这种情况贺然反倒是很高兴,这说明敌军将领已然受了各方假消息的迷惑。
得理不饶人的时候到了,贺然不住的催动大军猛追。
敌军并非是一味的逃跑,遇有高丘、长草地等可设伏的地形经常留下一小撮人布下疑阵,迟缓对方的追击,几经延误之后,阿达尔大为气恼亲自跑到先锋营作起了先锋官,这样一来追击速度快了很多,有几十个布疑阵的敌兵甚至都来不及撤走被斩杀了。
到日暮扎营时分,追出了不下两百里,两方距离再次拉近至五十里,这一天敌军丢弃的牛羊已不计其数,贺然传令一概不许收缴,要做出全力追赶的样子。
当晚,贺然把阿达尔从前锋营召回来,笑着道:“一会还得让你那些弟兄们辛苦一下。”
阿达尔会意道:“军师是要趁夜劫营?”
贺然点点头,道:“正是,可这次劫营所为不是杀敌,而是为把戏演足,让他们坚信咱们这支人马就是要死死缠住他们,为后面的大军争取赶上来的时间。劫营要谨慎些,或许敌军会有所准备,未免中计,不需要真的冲进敌营,派一千人作作样子就行了。”
“我这就去安排。”阿达尔领命欲去。
贺然唤住他道:“且慢,这作样子也是有讲究的,首先去的要早一些,过了午夜就行动,其次不是到那就回来,而是要多折腾他几个时辰,第一次撤回来后隐秘潜往东南方向,一两个时辰后再从那边袭扰一下,然后绕着敌营转到东方,把他们外围的明哨、暗卡都惊扰起来,这之后就可以回来了。”
阿达尔猜到了军师的用意,笑道:“军师是不想让他们睡踏实了,我明白怎么作了。”
贺然笑了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乱其心神,让他们不敢来劫咱们的营,至少让他们不敢倾全力来劫营,敌军兵力三倍于我,必须让他们有所顾忌,否则今晚就难熬了。”
阿达尔皱眉道:“军师这么肯定他们会来劫营?这一天追逐可都够累的了。”
贺然平静道:“如果白莲花真的受过中原高人指点,那今晚很可能会这样作,你不能再凭以往经验对敌了,咱们得提高警惕,宁可让弟兄们辛劳些多作些准备也不能稍有疏忽,敌军若来劫营那他们可是动真格的。”
“我把前锋营向后收一收吧。”
贺然淡淡一笑道:“敌军不来则已,若来了要劫的就绝不会是前锋营,而是绕过前锋营直奔咱们这里,以图一举击溃咱们这支人马,这样就可从容面对后继到来的敌军了。”
阿达尔想了想道:“军师分析的或有道理,那咱们怎么应对?”
贺然嘴角含笑道:“若论防守可是我们中原人的拿手好戏,你该怎么设哨卡就怎么设,我会增派我的人暗中警戒,扎营时我已经安排好了如何防范敌军偷袭,只可惜我们善用的火油等军资匮乏,否则他们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了,现在只能把他们惊吓走然后掩杀一阵,你去营寨查看一下吧,如见有不妥的地方就跟云野商议。”
阿达尔出去看了看,见四下易军正带领这番兵紧张的忙碌着,有的在挖陷坑,有的在设拌索,还有的再做着他一些他看不明白的事情,整个营寨与平常所扎营寨并无什么区别,不过前半部营帐是空的里面堆了干草,军卒都集中到了后面,成月牙形布局,在后营见到云野时,他正通过万金对几个千夫长吩咐着什么。
云野看到阿达尔后笑着迎了上来,低声对他解说了军师的各项安排,阿达尔听的不住摇头叹息道,“你们中原人打仗的招数真是太多了,以后我可不敢去劫你们的营寨了。”
云野哈哈笑道:“这些能算什么,若是所需之物齐备了,更厉害的招数还多着呢。”
阿达尔暗自咋舌。闻知主将回来了,一些心有怨气的将领纷纷找来,低声抱怨易国军师这样作太多余了,让士卒不堪劳乏。阿达尔虽也有此想法,但这个时候只能一一安抚,上次中伏之败让他有些底气不足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易国军师来了之后稍动心机就把敌军吓退了,仅凭这一点人家就比自己高,何况他已听说了,军师在乞扎里山那边动了动嘴就逼得赵国军队临阵而退,使敌军阵脚生乱,帮大王痛痛快快的大胜了一场。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位年轻的易国军师确实有两下子。
用过晚饭后,贺然传令全军早早歇息,任何人不得走动喧哗,这些番兵番将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就算明知晚上会有人来劫营亦可安稳入睡,何况他们大多数人心中都觉得这事不太靠谱,所以很快就鼾声四起了,这一天真是太累了。
藏贤谷子弟睡得更是踏实,以前高强度的训练早已让他们对这些习以为常了。午夜刚过,云野唤起了一百人,交代了番语口令后不用过多吩咐,这些人就潜入夜色中各司其职的担负起远近各处警戒任务,为了便于易国军卒记忆,这口令设置的极其简单,几个音节不至记错。
阿达尔没有睡,尽管对易国军师的话半信半疑但不敢稍有大意,他本来就是个谨慎之人,上次之败让他变得愈发的谨慎了。独自喝着酒,他回味着易国军师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尽管对方没明说,但他如何听不出其对三弟的疑心呢,这让他心里很不痛快,不过他比巴彦尔要稳重的多,不愿因这事而起争辩,易地而处他能体谅对方为何这么想,毕竟相处日短,他还不了解乙安宗。
第四十六章 各有所求(上)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这是一个为劫营量身打造的夜晚,老天仿佛已知道他们双方的行动安排,特意凑趣一般,仅留下来几点微弱的星光帮他们辨认方向。
寂静之中,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惊醒了正在养精蓄锐的虎狼之师,全营如同炸了窝的兽群,入睡不久的将士们惊惧而起匆忙提刀拎锤跑出营帐,瞪着睡眼慌乱而惊恐的四下张望,各级头目大声呼喝部下力图在敌军杀过来前整顿好自己的队伍,一些因惊慌而欲散逃的士卒被当场格杀,有些则借着夜色成功逃走了。
中军大帐中,端坐着一位大美人,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秀眉入鬓黑发垂肩,一双狭长细目甚是迷人,顾盼间生出能颠倒众生的迷幻神采,虽然略高的颧骨和鼻梁带着明显的草原女子特征,但肌肤却异常的白皙滑嫩,俏脸如玉与身边几个婢女微红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袭雪白的中原衣裙更让她在这处处都是浓郁草原风格的大帐中颇显另类。下面坐着的几位粗犷彪悍的将领起到了极好的反衬作用,彰显了她那绝美风华的同时亦为其平添了几分英姿。
这女子自然就是有白莲花之称的丝雅齐玛了。
东行坨子芒老迈昏庸,却是个极看重种族分别的人,换言之是个极其排外的人,他从骨子里看不起中原人,可他的这种“看不起”实际是缘于畏惧,只是他不愿承认罢了,所以他一直对番王图谋中原的想法甚是抵触,因为自身性格的软弱使他不敢公然反对,辛岩图良反抗番王令他心中大快,他很想站在辛岩一边,可又存瞻前顾后之心,此时赵国的施压让他遮遮掩掩的总算是迈出了这一步。
丝雅齐玛因师父的关系,内心其实是向往中原的,最早她是十分赞同番王入主中原的策略的,不想丈夫在为实现番王的大计时阵亡了,这对她是个莫大的打击,这种难以承受之痛令她心志大变,以至于迁怒于番王了。
这种迁怒还只是丧夫之痛使然,后来听说番王竟然要与易国讲和并结盟,她的怒火就成了熏天烈焰,升级到了民族仇、家国恨的高度,这不是与不共戴天的仇家言和吗?!数万将士的血海深仇难道就不报了?!简直是岂有此理!听闻辛岩图良与赵国软硬兼施要求父亲出兵相助,她没少到父亲面前哭诉,不但要推倒番王还要借助赵国的力量打到易国去,亲手杀了贺然为丈夫报仇。
东行坨子芒老了,六十多岁的人关心的是如何再多活些年,眼见番王居于劣势,倒向辛岩图良是最稳妥的选择,可这场决定命运之战令他怯懦了,不愿亲自去面对,对于主帅人选问题甚是头疼,交给外人总是难以安心,自己的这些儿子又都不成器,反复掂量加之丝雅齐玛的一再请求,他最终决定让二子脱鲁沙为帅,丝雅齐玛辅之。
脱鲁沙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胆小、懦弱,对行军打仗缺谋少略,唯一精通的就是撤退,军中将士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这位素有声名的五小姐就成了这支大军的实际掌控者,丝雅齐玛不负众望,识破敌军埋伏并诱奸敌军先锋营一役打的甚是爽利,军心为之大振,连那些对她一直不怎么看好的将领都心悦诚服了。
现在虽在后撤中,大家斗志仍很高昂,查知敌军援军到了,后撤是明智之举。五小姐提出的今晚劫营之计他们是颇为赞同的,劳累是劳累了一点,但如五小姐所言今晚若能一举击溃阿达尔这支人马,那就不用担心两面受敌了,累点又算什么呢。
此刻帐中的这些将领是即将领兵去劫营的,听到示警的号角声他们都是一惊,迅疾站起来看着五小姐,等候她的吩咐。
丝雅齐玛亦是秀眉一皱,心中暗生惊疑,难道是敌军也想到劫营了?可这时刻未免太早了些吧,军情紧急容不得她多想,果断对众将道:“你等速回各自营寨,掌控兵马勿使生乱。”
众将应诺一声一窝蜂般冲出大帐,急急朝自己营寨赶去。
丝雅齐玛努力让自己保持着镇定,内心却急的恨不能跑出去看看,最让她担心的情况是番王那边派来的援军赶到了,那今晚可就要遭灭顶之灾了。
番王那边真的会派兵来吗?会派多少兵来?自前日听到探马禀报乞扎里山方向有大军朝这边运动后她一直在问自己这两个问题。按先前与辛岩图良的约定,他的大军应该已经抵达乞扎里山了,这个时候番王怎么还能分兵到这边呢,他的兵力本来就不足啊。
她很怀疑那边发现的只是疑兵,可又不怕自己判断失误,所以暂作退兵以待查明真相,如果只是面对番王她绝不会这么畏手畏脚,但有确切的消息称易国军师已经带兵来了,这让她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谨慎,人的名树的影,只从派阿达尔防范自己部落这一点上就可看出对方思虑很是缜密,面对贺然这种诡计多端的人绝不能以常情度之,还是小心为妙。
今天敌军追的甚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这让她心中很是不安,从敌军的行动来看摆明就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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