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弱者止兵(中)
行进在大草原上,贺然的心里有些烦躁,不禁生出“世事不如意者常八九”的感叹。
人算不如天算,人智终有穷尽时,即便当初算到也都会出兵搅扰,亦是没有应对之策,也都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这步棋下的高,贺然从内心佩服。
三日后临近乞扎里山脉西麓,贺然放缓了行进速度,连续派出数路探马向前方打探消息,局势不明他必须谨慎行事。
行至瓦连河的捕鱼弯附近,探报带回了阿达尔的亲信,禀告阿达尔大军作为后队驻守在前方五十里处。贺然放下心,随那人加紧赶路。
阿达尔远远的就迎接上来,见到这位易国军师如见救星般欢喜。
贺然不等他施礼就问道:“大王那边怎样?”
阿达尔皱眉道:“大王已率大军赶去与东方将军他们汇合了,他们西北面是也都的两万人马,辛岩重新整顿了兵马,驻扎在东北面,这仗难打了。”
贺然听到尚未出现乱战局面轻轻舒了口气,道:“你为何不在捕鱼弯驻守?那里地势很好,万一前面败退你可据河阻敌接应。”
“我本是想退到那里设防的,可心悬前方战事就就没再往后退。”
“立即退回去,这里虽一侧有山可凭,但非阻敌之地,越是心里焦急越应冷静行事。”
“是!”阿达尔没再废话,看看天色道:“天色将晚,军师就在此歇息吧,我留下一千人马护卫。”
贺然摆手道:“还能再赶几十里路,你不用管我了,抓紧带人去捕鱼弯吧,天黑前还来得及赶到,那里尚有些树木可用,我给你留几个人让他们帮你设防。”
阿达尔不敢耽搁,送走军师后立即拔营退往捕鱼弯。
了解了前面的情况,贺然赶路更急了,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歇息,转天更是急行了近三百里,在月色中进入了番王的大营。番王闻报未及出迎他就到了帐口。
见到贺然一脸风尘,番王甚是感动,拉着手道:“辛苦你了。”
贺然只笑了笑,道:“情况如何?”
番王没回答却急着道:“你来的正好,快把军师大旗竖起来。”
“这是为何呀?”贺然不解的问。
“也都太混账了,被他这一搅嘿!现在局势是这样的,辛岩在东北百里外正重整兵马,也都在西北面,距此五十多里,我已经派人摸清了,他只有一万来人,我想趁辛岩卷土重来之前先把也都这支人马铲除了,可探马看到了白宫博的旗号,消息传出去后曾吃过他亏的那些将士有的畏战了,你屡胜白宫博,借你大旗振奋一下军心,今晚咱们就去偷营,我都准备好了,一会你来派将。”
贺然暗叫好险,连忙摆手道:“千万去不得,幸亏我急急赶来,否则大祸将临啊。”
番王不以为然道:“我都查清楚了,也都带来的只那么点人,上午还来了个牧民,他本是我这边的,先前就在也都驻军之地放牧,也都大军来了之后夺了他的牛羊马匹,还糟蹋杀害了他的妻女,强令他在军中服劳役,他趁夜逃脱跑来向我报信,要为妻女报仇,据他所禀报的情况来看与探马探查的差不多。”
“斩了他,这是个奸细。”贺然想都没想随口道。
“不会不会,有人认识他,确是部族中人,老实巴交的,被打的浑身是伤,你要不放心我把他叫来你问问。”
贺然淡淡一笑道:“我可没闲工夫审他,多半是也都扣押了他的家人逼他来行诈的,这种人不会知道太多,审也没用,你要不愿杀就派人严加看管吧,最好是关起来别让他乱跑乱看,回头再让他逃回去泄露了咱们的情况就不值了。”
“你连见都没见就这么笃定?”番王皱眉看着他。
贺然喝了口茶,慢悠悠道:“不是我武断,其实他是不是奸细无关紧要,既然白宫博在此,那劫营根本就想都不用想了,去了就回不来了,除非我们的凤王亲去或许还能讨些便宜,反正我是不敢去。”
番王听他这么一说,只得暂抑着急忙慌的心情,不甘心道:“今晚真不能去?”
“就算劫营能得手,咱们也不能与也都开战,这道理何用我说?”
番王重重呼了口气道:“我知道,可这也都太混账了,我是想辛岩那边新败,收拢溃兵需要时日,重整兵马后士气也必然低落了,铲除了也都咱们乘胜再战辛岩,应该能一举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急不得啊我的兄长,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能再心急了,认倒霉吧,摘到手的桃子也得先扔下了,贪心急躁反会让自己变成人家手里的桃子。”贺然情绪有些低落,这些话与其说是告诫番王的不如说是告诫自己的。
“那你说,白宫博会用什么诡计防咱们去劫营。”番王皱眉看着他,带出些许气恼之情。
“我猜不出来,可用的计策太多,而且我敢断定,他们绝非只有一万来人。”
“我派出的探马查遍了方圆百里,没发现任何异常。”
“哪里就能查的那么细啊,他们能查到的只是敌军有意让他们查的,再说了,驻军百里之外半夜可达,或许他们隐藏的人马现在正往这边赶,咱们去劫营时他们早就赶到了,夜晚无事天色将明时再退回去,行军路线在他们的后方,想要避开咱们耳目并非难事。”
“那咱们可选上半夜劫营!”
贺然有些心烦的看了他一眼,强作耐心道:“兄长你静静心,我说的这只是一种情况,刚不是说了嘛,可用的计策多着呢,白宫博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我打赢过他几次靠了很大的运气,你这么心急可是要误事的。”
番王看出速胜无望了,郁闷的叹了气,低头半晌才道:“你说怎么办?撤回去?”
“你还别不认头,现在撤或许还来得及,等辛岩卷土重来想撤恐怕都不易了,有也都、顺国的人马在旁虎视,你敢再与辛岩开战吗?别小看也都这股势力,他人马虽少却有顺国为根基,别指望能痛快一举铲除他,就算也都的人马拼光了,顺国也会不惜血本的派本国大军来草原捣乱,因为事情很清楚,不管咱们与辛岩哪一方获胜,下一个被灭的就轮到顺国了,他们唯一的生存之道就是维持各方制衡,当然,能令咱们与辛岩拼成两败俱伤最好,他们会不遗余力的给我们创造这种机会。所以我们与辛岩之间不战则已,战必务求干净利落不给别人搅局的机会,如果做不到就要耐心的等候时机,这次的良机已经被搅了,不能因心有不甘而鲁莽行事。”
番王重重的拍了下几案,咬着牙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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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弱者止兵(下)
在贺然费了不少口舌之后,番王最终怏怏不乐的同意撤兵了,眼见就能重统大草原了却不得不罢手,功败垂成的滋味给谁也不好受,下一次良机什么时候会出现呢?也许这一等就遥遥无期了。
这次的机会多难得啊,种种机缘凑在一起才取得了完美胜局,本可以用极小的伤亡削平辛岩图良的,有了这次教训,辛岩以后肯定会倍加谨慎,想如贺然所讲“干净利落”取胜谈何容易?至少他现在是想象不出下一次的“良机”是怎么个模样。
谈到撤军,在两支大军的虎视之下也不是想撤就能从容撤走的,要是这两方一同追杀那必然损失惨重。辛岩刚刚受挫,损失了一万多兵马,白宫博会不会趁这便宜机会也打击一下番王这边呢?不好说啊,现在大草原的局面很像赵、易、顺三国之前的翻版,不过那时是易国怎么欺负顺国,顺国都不能与易国死拼,现在轮到顺国享受这番快意了,他们要是想占点便宜番王这边只能忍。
局势就是这么微妙,除非你甘愿与之同归于尽,番王或许有这血性但贺然豁不出去,他心中有太多的牵挂,所以他不敢竖起自己的军师大旗,如果让白宫博知道了自己在营中,很可能会赶上来追杀一阵,他清楚自己不敢还手,如果只是面对番王,他反倒不敢过份紧逼。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沉默许久的番王终于开口了,“要撤今晚就撤吧,你看怎么安排防备敌军追击?”
“这个我路上就想好了,借用白莲花的计策吧,佯装偷营暗地撤兵。”
“是了,我还没细问那边情况呢,凤王应付得了白莲花吗?”
“现在没工夫说这些,回头咱们再细谈,我需要两千死士,两个精明的将领。”
“这个容易。”番王说罢走出帐外,不一会领进两个千夫长,“他叫古木勒,这个是速别台瓜,都是我最亲信的兄弟。”
贺然起身拍了拍古木勒的肩头,笑道:“大王说你们是他最亲信的兄弟,你们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吗?”因为方才番王这话是用中原语言跟他说的,所以他故意让番王在翻译时再亲口对二人说一遍。
番王含着笑翻了他的话,古木勒闻言脸上有了荣耀、感激之色,挺胸道:“大王看得起我古木勒,我愿粉身碎骨以报大王。”速别台瓜亦同声附和。
贺然收起笑容,道:“今晚有个九死一生的事情要你们去作,你们可不要临阵退缩,这关系咱们大军能否安然后撤。”
番王没有翻译他的话,催促道:“你有什么筹划直接吩咐他们吧,不用讲这些。”
贺然笑道:“你是不是有不会翻的词?要不我把万金喊来?”
番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无奈照翻给二人听,二人腰杆挺得更直了,干脆的说了句什么,不用翻译贺然也能猜个大致。
“说吧。”番王也没翻这无关紧要的话,等着他说出计划。
贺然略一沉吟,道:“我要你们即刻领兵从东边出营,行出十余里后你改道朝东北方向行进。”他指了指古木勒。
“奔向辛岩图良那边?你这是要劫谁的营啊?”番王疑惑的问。
“这么走主要是为避开也都那边的耳目。”贺然解释道,“就是要从东北方向去偷营,让也都误以为是辛岩的人马。”
“这骗得过也都和白宫博吗?”番王很是不以为然。
“骗得过骗不过都没关系,主要是为牵制,他们认为咱们今夜很有可能去劫营,那咱们就真的去,一时半会他们也分不清虚实,这样就没工夫管别的了,你告诉古木勒,那个方向不是敌军防御重点,可以多冲杀一阵,然后撤向辛岩那个方向。”
“速别台瓜去劫辛岩的营,然后往也都那边撤?”番王猜出了他的想法。
“这得看情况,速什么瓜不急着动手,先隐伏在辛岩大营几十里之外,让他二人先商定一种联络的号角声,也都那边要是紧追古木勒不放,跑的差不多了就吹号通知那个瓜,那个瓜就可以动手了,如果也都那边不追,两支人马都可以撤回来了追赶大军了,这样可减少不必要的损伤。”
番王黑白分明的豹眼中闪出光芒,“要是两边真打起来,咱们都可以杀回来了。”
贺然摇头道:“难,我这就是顺便试一试,主要还是为了牵制也都大军,两方打起来的机会不大,要是白宫博主持,多半都不会追。”
“他要是看破了你这计策,会不会想到我们是借此掩护撤军?要是他带军直接杀过来”
贺然淡淡一笑,道:“深更半夜的,他没这胆子,他或许会猜我们是借此掩护撤军,但更多的会想这是调虎离山,咱们是真有大军埋伏在外等着趁乱劫营,白宫博这人生性多疑,这种情况下一定会严守营寨。”
番王点点头,笑道:“如果唤作你是白宫博呢?会怎么作?”
贺然不答反问道:“换做你呢?”
番王哈哈笑道:“我没你们那么多弯弯绕。”接着想了想,“是得防调虎离山,这个更有可能。”
“要是我就直接带兵杀向你的大营。”贺然一脸莫测高深的样子。
“你真敢?”
“我这人临机处断时想什么是什么,杀不杀过来只在一念间,要真是把我换做白宫博,你就得碰运气了。”
看他笑得很是别有意味,番王听不出他这是不是戏言,笑道:“这就是别人赞你的所谓神鬼莫测之能吧,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如何做,神鬼本事再大也无法揣测了。”
“别说笑了,他们俩还糊涂着呢,你快吩咐他们怎么作吧,然后咱们尽快安排撤兵了,为保万全,路上还得设下伏兵谨防敌军真的追来。”
番王这才想起一直跟他用中原话交谈,忘了边上的两个千夫长,急忙按贺然所讲的对他们发下军令,古木勒与速别台瓜当着番王的面商议了通讯号角,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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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突生之险(上)
贺然与所属一万易国士卒是最先保护大察旗后撤的,番王坚持如此,贺然也没推辞,礼待客兵这属寻常规矩。
天明时分后撤了近百里,易军选择有利地势布防设伏,及至中军赶到接替了防御,易军再次前行,驻扎捕鱼弯后,番王那边传来消息,两只劫营人马都返回了,没能引发也都与辛岩的混战,也都那边没上当,速别台瓜白蛰伏了一夜,这在贺然的意料之中,本就是搂草打兔子,打不着兔子也在情理之中。
再过一日,番王赶上来,说也都的兵马未动,辛岩的大军缓缓向前压上来了。
能安全撤回来贺然已经很满意了,二人商议过后派出东方鳌率一万易军回守先前的谷口,余下大军则据捕鱼弯对抗辛岩大军。
接下来也都大军开始回撤,辛岩则借其让开的空间一点点前进,在距捕鱼弯百里处扎下营寨。贺然最担心的是也都一方,派出密集探马监视其动向。
番王已从恼恨情绪中摆脱出来,闻报也都大军在一直向老巢撤,脸上有了笑容,只面对刚刚受挫的辛岩图良,他至少有六成胜算。
这日闲暇无事,他带贺然上了一座高丘,席地坐下后取出酒囊喝了一口递给贺然,道:“你不该疑心乙安宗,没让他领兵追击辛岩让我很为难,煞费苦心的想了半天借口。”
贺然接过酒囊,“我不敢大意,阿达尔设伏未果反中了别人埋伏,这实在是蹊跷,设伏一事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具体事宜还是他们两个商量的,你让我如何不起疑心啊。”
“再疑心也不该疑到他身上,要是让他知道了我是因你的猜疑而不让他领兵追击的,他非跟你拼命不可,我这当兄长的也没脸对他了。”
贺然把酒囊送到口边,停下道:“在证实他清白前,我还是坚持不予他重任。”
“你这疑心也太重了,我的话你都不信?”
贺然喝了口酒,道:“那你告诉我,阿达尔设伏为什么被识破?白莲花即便再精明也不至于精明至此吧?当时的情况下,我猜她多半会认为我们料不到她这边会出兵遑论分兵伏击?你想想,如果不是我坚持,你们相信东行会派军来吗?你是勉强同意分兵的,白莲花肯定也认为自己是奇兵,怎么会在行军中那么谨慎?她要作的如期赶过来杀我们个猝不及防,行进到阿达尔设伏之地时已经该加速行军了,没必要隐迹藏形了。”
番王拧紧双眉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可我还是不信三弟会背叛我,阿达尔隐藏不秘被敌军前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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