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每次來重庆做汇报,在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來,连好友之间的应酬,都能推就推了,以免当着很多人的面被政敌数落。
“你的任务很重要,丝毫不亚于俊如他们。”听出胡宗南心中的幽怨之意,蒋介石少不得要温言抚慰,“阎百川和他麾下的晋绥系对国家的威胁,都在明处,只要咱们应对得当,不难将威胁消除在萌芽状态,而防共,却是一项艰辛而又长远的工作,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如果做得不好,即便咱们以后赶走了日本人,中国也将变成赤色世界,到那时,你我等人,非但无处可以容身,百年之后去九泉下见到先总理,也洠в腥魏蚊婺咳ジ先思医淮!
“就陕北那一伙农民武装,。”胡宗南心中偷偷嘀咕,对蒋介石的担忧很是不以为然,去年三十四集团军发起进攻时,面对的虽然不是八路军主力,但留守陕北保卫赤色巢穴的,总不能是二流部队,结果呢,第三十四集团军只用了短短半个月时间,就将战线向前推进了两百余公里,要不是担心过于孤军深入,被处于太行山前线的八路军抄了后路,一举拿下延安都洠魏卫眩ㄗ2)
非但他一个人觉得蒋介石小睿笞觯牖岬拇蠖嗍呒督欤乇鹗怯氚寺肪煌醵嗟奈懒⒒汀⑺锿┹娴热耍捕季醯媒背ぬ吖姥影卜矫娴耐擦耍谷唤浒诘搅擞肴毡救艘谎牡夭剑牵诠窀锩敝校巴ü病笔歉龇浅Q现氐淖锩源蠡锼膊桓页鲅苑炊裕缓梅追椎拖峦罚酃郾潜枪坌模笮薇湛陟Α
“你们这些人啊。”蒋介石的神经很敏感,孤独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看问睿苁侵豢囱矍埃职俅ㄎ裁绰涞椒堑酶毡救斯唇岵拍芄堆硬写牡夭剑共皇切】戳四切┏嗌葑樱萌思野盐逋蛐戮肆耍毡救说幕迸汕簿裁丛絹碓搅Σ淮有模共皇呛蠓降酱ζ鸹穑怀嗌位鞫咏恋昧甘扯际詹簧蟻恚鹱芏⒆攀掷镉卸嗌俚嘏蹋嗌偬跚梗嘏淘俅螅驳萌藖碇郑乖俣啵驳萌藖硎梗嗌葑哟铀樟淼哪且惶祝钌贸す苹笕诵模蛞槐凰乔那牡胤⒄蛊饋恚窈罅降吃僬煜拢褪窃勖堑牟慷臃追淄献徘古谌ネ兜械木置妫暇共慷又械氖勘蠖喽际桥┟癯錾恚恫豢赡芟衲忝钦庑┤艘谎ぴ叮庵疽膊换嵯衲阄乙谎岫ā!
“委员长教诲的是。”不想让委员长感到太孤立无援,陈诚赶紧坐直身体,用力鼓掌,在他的带领下,众将纷纷抬起头,以热烈的掌声來赞同蒋委员长的演说,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则不得而知。
“好了。”蒋介石双手下压,示意大伙保持安静,“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大伙回去之后,立刻去执行命令,对日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英美苏法等传统列强,也都越來越清楚地认识到了日本帝国主义的危险,只要我们继续坚持下去,坚持到传统列强出手干涉,届时就能与友邦一道,将日寇赶出中国,完成前总理三民主义一统华夏的使命,胜利,最终是属于我们,也必将属于我们,散会。”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将领们纷纷站起身,整理仪容,鱼贯离开,亲自走到门口,目送着大伙走向各自的专车,蒋介石想了想,以很小的声音吩咐道:“雨农,你留一下,我有其他任务要安排给你。”
“是。”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负责人戴笠立刻像幽灵一样闪了出來,毕恭毕敬地站在了蒋介石身边。
卫立煌、汤恩伯等人的脚步则微微一顿,然后加快速度跳上汽车,因为军衔只是上校的缘故,每次列席会议时,戴笠都只能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然而,上至陈诚、卫立煌、下到门外的普通警卫、司机,谁都不敢小瞧此人,非但如此,还尽量跟此人保持足够的距离,以免不小心发生了什么误会,成为后者的重点“照顾”对象。
“阎百川投日的事情,你们军统局掌握到了什么程度。”不想让麾下将领们有过多疑虑,蒋介石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向戴笠询问。
“报告委员长,军统一直在重点跟进这件事。”明白蒋介石的心思,戴笠立刻大声回应,“到目前为止,已经了解到阎锡山与日方特使的第一次会面时间,以及日方特使的姓名和履历,相关为日本特务提供便利,保护他入晋的人员,也都挖了出來,准备实施重点打击。”
“嗯。”蒋介石满意地点头,一边转身往会议室内返,一边继续询问,“说具体些,先前那份报告,我还洠淼眉白邢缚础!
“是。”戴笠伸手搀扶住蒋介石的胳膊,一边走,一边用非常简练的语言汇报,“据军统局精锐特工调查,阎百川在中原大战后,就跟日本人有了勾结,但后來鉴于全国形势与民心,他又食言了,并且主动派人去向关东军做了解释,前年日方拉拢吴佩孚不成,便又想起了与阎百川之间的协议,再度将目光转向了山西。”
“噢,原來如此。”蒋介石想了想,轻轻点头,吴佩孚拒绝日方拉拢,最终被日方谋杀的事情,他曾经专门派人了解过,并且还在重庆给吴佩孚举行了公祭活动,亲手送去了挽联,但是他当时却洠в锌悸堑剑毡救俗鍪孪騺聿淮锏侥康牟话招荩瑳'了一个吴佩孚,就会找上李佩孚,赵佩孚,中国这么大,军阀那么多,总能找出一两个骨头软的來。
“据军统的精锐特工人员了解,日方是在去年夏天,悄悄跟阎锡山建立起联络的,最初是通过汉奸蔡雄飞联络上了阎百川的警卫军长傅存怀,然后又派阎锡山的故人白太冲化妆潜入了克难坡做说客,去年新军倒向八路后,双方的联系便迅速加快,今年一月,日本特使就悄悄进了二战区司令部。”
“该死。”蒋介石气得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阎老西罪该万死,他这样做,怎么对得起那些战死在沙场上的晋军将士,,亏我还一直把他当个人物,原來他早已堕落到了如此丢人的地步。”
“阎百川的确越老越不争气。”戴笠小心翼翼地挪了下桌子上的茶杯,以免被蒋介石失手打碎,然后笑着补充,“据我们军统打入晋绥系内部的特工了解,眼下晋军内部,很多人对阎百川都非常失望,包括他的心腹军师赵戴文,都闭门谢客,不再出來见任何人了。”
“你说的是赵次垄,此人倒是个俊杰,能把他拉到中央这边來么,。”蒋介石的眼睛立刻一亮,异想天开地询问。
“难。”戴笠轻轻摇头,“我们的人跟赵戴文接触过,他现在的确已经心如死灰,既不愿意看到阎锡山继续堕落下去,又不想出面反对阎锡山,导致晋绥军分崩离析,所以干脆躲到家里谁也不见,准备把自己囚禁至死了。”
“此人果然忠义。”蒋介石点点头,对赵戴文的行文甚为赞同,“阎锡山虽然越老越糊涂,但是在年青时,却的确收拢了一大批人才,可惜了,他们太可惜了。”
“的确,是阎百川误了他们。”戴笠想了想,再度低声附和。
“既然你们军统对阎锡山与日寇勾结的事情掌握得如此清楚,当时为什么洠в邢氚旆ㄗ柚梗!苯槭乃悸啡囱杆偬镜搅硗庖环矫妫迤鹈纪罚⒆糯黧业难劬χ饰省
戴笠立刻紧张的面色大变,赶紧站直身体,小心翼翼的解释,“打入晋军内部的特工,手里都洠в斜ǎ治接肴毡救酥涞乃辛担傻枚际撬木孕母梗⑶已赝疽恢庇兄乇に停车奶毓ず苣严率郑埠茉诘谝皇奔渚驼莆盏较喙厍楸ā!
“噢。”蒋介石想了想,理解地点头,阎锡山再不济,也是成名多年的一方枭雄,而军统局在民国二十六年才正式成立,短短四年时间,不可能渗透进晋军的核心部位,能取得目前这样的成绩,已经相当难得了,实在不宜奢求更多。
“不过,目前的渗透工作,已经进行到了阎锡山的警卫部队当中,如果委员长有需要的话,军统可以现在就制定出一个行动方案,抢在阎锡山跟日寇达成协议之前,下手除掉他。”揣摩着蒋介石的意思,戴笠继续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蒋介石断然拒绝,“现在下手太早,并且晋绥系还洠С沟锥匝治绞扯怂炊嵋⒔舷碌耐鸬锈橹摹!
“那卑职就让特工继续在阎锡山身边潜伏,随时准备响应委员长的命令。”
“好。”蒋介石最满意的,就是戴笠知道进退,从來不会自以为是,“人才难得,能不牺牲,就尽量不要牺牲他们,不过,你要让他们近期紧盯阎锡山那边的动静,避免晋绥系对商震下黑手,还有,阎百川在电报上提到的那个察绥分站的站长,该处理就尽快处理,居然给八路军游击队提供庇护,我看他的胆子真是大的洠П叨恕!
“是,卑职,卑职这就,这就安排人手去,去处理相关事宜。”洠氲浇槭乃嘉拘匀绱酥螅黧矣行└簧辖谂模淘チ撕靡换岫偶枘训鼗赜Α
“怎么了,惜才了,还是这个人有什么不得了的背景,。”蒋介石立刻听出了戴笠话语里的迟疑之意,看了他一眼,不解地追问。
“他,他”戴笠又犹豫了片刻,咬了下牙,低声汇报,“卑职,卑职私下以为,阎锡山未免小睿笞隽诵锰靡桓稣角玖睿尤徊还松矸萑ツ盐桓鲂⌒〉牟焖绶终菊境ぃ锍鋈ィ膊慌卤蝗诵Φ舸笱馈!
“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想借机了解我对他的态度。”蒋介石撇撇嘴,非常不屑于阎锡山的作为,“但是你那个部下,却不得不处理,军统站在防共的第一线,坚决不能容忍他的这种行为。”
“卑职知道,卑职知道。”戴笠擦了把汗,继续点头哈腰,“但眼下活动在晋绥军核心部门的那几名特工,都是此人借助家族力量安排进去的,阎锡山跟日寇勾结的事情,也是此人最先发现了蛛丝马迹,并且负责安排得力人手跟进的,卑职如果想处理他,恐怕需要一点儿时间。”
“哦,按照你这么说,此人能力非同一般了,。”蒋介石原本以为要拿下的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人物,洠氲角桓龆斗终镜母闭境ぃ尤蛔饔没谷绱斯丶⒖烫崞鹆思阜中巳ぃ醋糯黧业难劬Γ蜕肺省
“卑职从來不敢对您说谎。”戴笠慢慢鞠了个躬,小心翼翼地解释,“此人姓彭,民国二十六年加入军统,曾经在北平一带领导铁血锄奸团,参加过很多重大行动,前年奉命潜入察哈尔,成功策反了乌旗叶特女王,并护送其平安到达傅作义处,后因功调往察绥分站总部,旋即参与了对晋绥军的监视计划,利用其家族背景,屡建奇功。”
“乌旗叶特部女王爷,你是说那个叫斯琴的蒙古郡主。”蒋介石又是一愣,眼前旋即闪过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去年此女在重庆时,可是着实让中华民国的妇女界热闹了好一阵儿,只可惜此女见识太短,居然放着好好的贵妇人不做,通过八路军重庆办事处的掩护,偷偷跑去了延安。
“嗯,就是那个女王爷。”戴笠轻轻点头,能不在斯琴身上多引起关注,就尽量不引起关注。
蒋介石对于斯琴的兴趣,也只在她与众不同的风格和特殊的家世背景,除此之外,在其他方面并不十分重视,很快就把关注的焦点移开,转到彭学文的家世上,“那个姓彭的小家伙,到底是谁家公子,怎么家族关系那么硬,居然能深入到晋绥军内部去,。”
“是颍川彭家。”戴笠想都不想,顺口回应,“就是前年热炒粮价,被贺局长警告过的那家。”
“这家人啊,怪不得。”蒋介石头闻听,立刻笑着摇头,“一只脚踩在伪南京政府那边,一只脚踩在咱们这儿,还有一只脚踩在晋绥系,你好好查查,是不是他们家在延安也大有人脉啊,。”
“应该有。”戴笠无奈地苦笑,“委员长也知道,这样做的家族,如今不止一个,彭家还算好,毕竟洠в兄苯油犊咳毡救耍渌讣摇
“四处下注,那是他们这些所谓世家的存身之道,几百年了,一贯如此。”蒋介石哼了一声,冷笑着撇嘴,“眼下都民国了,居然还抱着这种早就该扔进棺材里的传统不放,中国的很多事情,就是被这群城狐社鼠给搞坏的。””
“委员长说的是,这些所谓的世家,早就该被丢进历史的垃圾堆去了。”戴笠满脸堆笑,低声补充,“但咱们军统的彭副站长,倒也不是完全靠着家族背景才取得到如此骄人的成绩,他自己,倒也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嗯,在培养人才方面,一些大家族的确有独到之处。”蒋介石想得比戴笠更深了一层,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狐疑第追问,“怎么我以前好像听说过这个小家伙,他,他是不是当年潜入过一个叫黑石寨的县城,端了鬼子老窝的那个人,。”
“正是此人。”戴笠笑着承认,目光里不无对彭学文的欣赏,“当年贺局长在时,很是看好他,估计他的名字,委员长也是从贺局长那里听说的。”
“嗯,应该是。”蒋介石公务繁忙,哪里记得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听说过这样一个小人物,但是,能让前后两届军统掌舵者替他在自己面前美言,姓彭的小家伙也的确不能算是个俗物,想到这儿,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既然你一定要保他,我就不给阎老西这个面子了,但是,他庇护八路军游击队的事情,却容忍,否则,万一军统内部还有其他人效仿,你费尽心血打造的防共阵地,早晚会溃于蚁穴。”
“卑职明白。”戴笠又擦了把汗,连连点头,“卑职已经命令察绥分站,将他调离监视晋绥军的一线,只待相关工作完全交接结束之后,就可以把他调到其他一个不太重要的地方,让他静心思过去了。”
“嗯,你这样处理很妥当。”蒋介石想了想,嘉许地颔首,“尽量别给察绥分站的日常工作造成太大的干扰,关键时刻,咱们需要得力人手盯紧着阎百川那边。”
“卑职明白。”戴笠再度躬身领命,同时长长地舒一口气,终于把小家伙给保下來了,总算洠Ч几郝砗喝秦说那胪校飧龌煺寺砗喝囊桓鲂⊥降埽尤唤恿献臃⒘宋宸萸笄榈绫ǎ愕崩献诱飧鼍殖な怯度嗣矗焯炫軄砼苋ヌ婺銇聿疗ü桑舨皇牵∷懔耍章淼奈司常派示伤郎宋奘艿昧粝乱桓觯珌硪埠酶姆赝飞舷恪
注1:孙桐萱,原韩复渠手下大将,后被蒋介石拉拢,在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都都有出色表现,任豫皖边区游击总指挥时,仿照八路军模式大打游击战,战果显赫,孙喜欢敛财,但同时仗义疏财,扶危济困,在部下和防区百姓口中都有不错口碑,1943年因为与汤恩伯发生矛盾,被后者以“通敌”罪诬陷入狱,虽然查无实据后释放,但部众尽被汤恩伯吞并,1945年抗战胜利后退出军界,隐居北平,1978年病故。
注2:抗日战争期间,拱卫延安的全部留守部队,只有三万一千多人,所以在这次对陕甘宁边区的进攻中,胡宗南部推进得很顺利,这也导致了胡宗南过分低估陕甘宁边区的实力,在1947年进攻延安时,中了彭德怀的诱敌之计,大败而归。
第一章 问情 (五 上)
戴笠护短,这一点,蒋介石非常清楚,在内心深处,他也不太反感这